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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琪朵 - 翻盤鹹妻【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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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κυιε
時間:
2016-10-24 10:04 AM
標題:
瑪琪朵 - 翻盤鹹妻【單】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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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沒想到她剛被甩就意外穿回古代,不僅已婚還有個可愛小包子,
在前世身為大齡剩女的她今生終於如願結婚,
才不會笨得像原身那樣無視有錢帥老公,和別人私奔還被放鴿子,
現在失足落水被送到外頭靜養的可是她,怎樣也要回去享清福,
想要返家第一招,用她特製焦糖醬還怕抓不住嗜甜兒子的心,
兒子吵著要娘她自然能回家,在古代的滋潤生活指日可待!
誰知出師未捷,情急之下她拉著他褲腰帶威脅不留她就溜鳥,
雖然順利賴下來,她卻從此被隔離見不到已愛上的小寶貝,
她只能乖乖討好他,可伺候美男出浴,卻反被他吃乾抹淨,
自此他整日對她逗弄調戲,更任她在家隨心所欲爽歪歪,
她這輩子從沒被人包容寵溺,感動之餘開始對他上心加用心,
可一時好奇打開他祕藏的盒子,不料竟發現有支老舊蝴蝶釵,
還來不及思考心口湧上的窒悶,他卻表示其實心裡早已有人……
【出版日期】
2014/5/21
【出版社名稱】
新月文化
【書系及編號】
甜檸檬759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作者:
κυιε
時間:
2016-10-24 10:06 AM
本帖最後由 κυιε 於 2016-10-24 12:46 PM 編輯
楔子
電視裡播放著最近正流行的古代穿越劇,三個女人坐在沙發上,一身休閒的她們嘴裡吃著東西,邊看著電視裡的女主角因為穿越的身分大放異彩,忍不住各自嘆息,發表起自己對於女主角的深深羨慕和忌妒。
「啊!所以說古代就是好啊!女主角沒有結婚的煩惱,就算乖乖待在家裡也有這麼多的好男人前撲後繼!別的就不說了,那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就不錯啊!有錢有貌還有一片真心!這樣程度的還只能當男二,嘖嘖!真是太可惜了!」染著一頭葡萄紫長卷髮的女人一邊戳著自己盤子裡的千層麵,一邊羨慕忌妒的嘮叨著。
旁邊兩個女人一個忍不住嗤笑一聲,一個丟了個白眼給她,雖沒說話,但臉上卻毫無保留的表現出嘲笑的神情。
「好啦!知道你想結婚想得快瘋啦!但是看個電視劇也不用有這麼多感觸吧!」一邊拿著筆電看打工網頁的女人調侃道。
「沒錯!就像你說的那個男二,不是昨天早上才被爆出他下戲後瞞著老婆,帶小三去開房間被抓嗎?」另一個一副慵懶模樣的女人直接把現實丟在她臉上,「我說這世界上的男人都不可靠,還是當個死宅最好了,我的二次元帥哥們永遠都不會背叛我!」
崔淡雲最後一句的感嘆,讓其他兩個女人忍不住放下自己手裡的東西,拿起身邊的小抱枕朝她砸了過去。
「真是夠了!你就抱著你的二次元去死吧!」
「去!你就抱著你的二次元自生自滅吧!」
被砸的崔淡雲一點都不以為意,反而手快的接下那兩個小抱枕,一個拿來墊腳,一個拿來墊在背後,讓自己坐得更加舒適。
「嘿嘿!我知道你們是羨慕我,我不和你們計較。」崔淡雲得意的朝她們揮了揮手,繼續看著電視裡的女主角和男主角深情凝望,後頭還有一堆桃花滿天散落當背景的畫面,也不免表示羨慕,「不過穿越回古代好像也挺不錯的,如果像這女主角一樣剛好穿到有點小錢的人家,買兩個小丫頭在身邊伺候著,我說不定連床都不下,直接過著飯來張口的生活,感覺多棒啊!」
錢多多又掃了一眼筆電上的網頁後也附和地說︰「要真能穿越回古代,那我可是賺翻了!要知道現在有多少東西可以讓我們回古代去發明啊!不求能夠數錢數到手抽筋,就算只賺一點專利費用,買塊地當個地主婆那也是很不錯的事情啊!」
最先挑起這個話題的曲輕裾也同樣雙眼發亮,不無期待的跟著說︰「不說能夠賺多少錢,起碼沒有結婚的問題啊!」
錢多多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想結婚想瘋了,怎麼不趕緊逼你男友結婚啊,還對著電視作白日夢呢!結婚不用穿越到古代就能夠辦到了。」
「你管我!我這是合理的想像,哪像你,就算穿越到古代也只想著賺錢,真是俗不可耐!」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鬥起嘴,最後動起手來互相掐撓,連坐在一邊的崔淡雲都被拉下戰場,一下子驚呼嬌笑聲不斷,直到電視機開始播放片尾曲,她們才收了手,氣喘吁吁的躺在沙發椅上,看著片尾不斷重播的劇情片段。
三個人喘著氣一時不想說話,直到電視畫面已經開始播報整點新聞,曲輕裾才又開了口,幽幽說著,「啊……如果能夠穿越到古代那就好了……」
其他兩個人也跟著說道︰「是啊,但是只能光想想啊。」誰都知道電視劇是假的,就算能穿越也輪不到她們幾個啊!
三個女人誰都沒再說話,也沒人注意到窗外一閃而過的一顆流星,那顆流星在夜空中畫出一道異常璀璨的圓弧後消逝在地平線上。
一個看似平凡又不平凡的夜晚,三個女人無傷大雅的幻想玩笑,卻突然推轉了命運的齒輪,令她們各自展開一場神秘又奇幻的旅程。
作者:
κυιε
時間:
2016-10-24 10:08 AM
本帖最後由 κυιε 於 2016-10-24 12:57 PM 編輯
第一章
曲輕裾略帶妖艷氣息的臉蛋此刻正板了起來,眼尾帶勾的鳳眼隱隱帶著怒氣,抿了抿紅唇,用著拷問般的語氣開口,「現在,讓我重復一次,你是要在我們訂婚的前夕,和我說這一切都不算數?」
霍任華看著對面坐著的女人,即使已經看了許多次,還是忍不住為她妖艷的容顏心跳加速恍了心神。
但是,一想到這些日子以來的經歷,那所有的旖旎心思馬上消散得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想要快速和她斬斷所有關係的念頭。
「是,你沒聽錯,我的意思就是這樣,之前求婚的事情就算了,鑽戒我也不要了,我們就好聚好散吧!」
曲輕裾深吸了口氣,看著眼前看似敦厚老實的男人,手指在玻璃杯輕扣了幾下後才又陰惻惻的開口︰「好聚好散?霍任華,你今天要是沒有給我一個合理解釋,你想要好聚好散?沒門!」
霍任華一瞬間覺得背後似乎冷了不少,想到眼前的女人那些怪異的舉動,更覺得雞皮疙瘩爬滿了整身。
他結結巴巴的說著,「我……就是覺得我們不太適合。」
不適合?曲輕裾冷笑一聲,心中暗罵,怎麼求婚之前不覺得我們不適合?怎麼之前追我的時候不覺得不適合了?卻偏偏在求婚後說這樣的理由!
「你說我們不適合?你說我哪裡做得不好了?別的不說,我為了我們的結婚基金,工作忙得半死還兼差做副業,一邊幫你洗衣做飯整理房間,我自認我已經做得夠好了,你卻想用一句‘我們不適合’就打發我,哼哼,你覺得可能嗎?」
霍任華聽出她話裡威脅的味道,本就心中發毛的他,對上她冷冷的雙眼,再也忍不住的用抖顫的聲音發泄他這些日子以來的恐懼。
「我不需要你去幫死人化妝來賺錢!偶爾出去約會還要到殯儀館接你,冰箱裡面還放了什麼黑狗血和朱砂,甚至還神神鬼鬼的對著沒有人的地方說話!我到現在還沒被嚇死算我命大,但是我絕對忍受不了整天和你這樣的女人在一起,為了我們彼此好,我們還是就這樣算了……」
他話還沒說完,曲輕裾就冷笑著打斷他的話。
「什麼叫作忍受不了,你之前不是向我保證過,我所有好的壞的都會接受嗎?怎麼現在又說接受不了了」
霍任華馬上反駁,「我說的是你的優缺點我都能夠接受,但是不代表我可以接受那些鬼東西好嗎?」或許是這段時間來累積的壓力過多,他有些失控的喊著。
「你知道當你常常對著沒有人的地方說話,我心裡的壓力有多大嗎?你知道當我打開冰箱卻發現你在裡面冰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整個人那毛骨悚然的感覺嗎?還有你對我同事說什麼去除嬰靈的話,讓辦公室裡人人看我的眼神都像是看見鬼一樣,我我……我忍耐了這麼久,我真的忍不下去了,和你結婚是不可能的,看在我們畢竟也交往了一段時間,才打算好好跟你說,讓我們好聚好散。」
曲輕裾沒想到霍任華倒是越說越起勁,甚至還覺得他這樣分手是對她容忍和善意的表現。
她放在腿上的手緊緊握成拳,鳳眼裡像是要冒出火花一般,聲音瞬間沉了半個音階,冰冷的質問︰「所以你跟我取消婚約我還要感謝你不成?你會不會太看得起自己了」
如果曲輕裾內心的怒火能夠實體化,眼前的霍任華就會看見什麼叫作地獄的火焰,然後再不敢繼續大放厥詞。
可惜他向來看不懂曲輕裾的臉色,所以還是大膽的把心中的話倒了個乾淨。
霍任華一臉正經的回道︰「看在我們交往過的分上,我才好心的跟你說,你一個女人老這樣神神鬼鬼的,別說是我了,只要是個男人都不會想娶你的,女人嘛就算不溫柔不賢慧,起碼也要正常一點……」
曲輕裾沒聽他把話說完,直接拿起眼前的冰水往他臉上潑,霍任華瞬間像炸了毛的貓一般跳了起來,一邊撥去臉上的水珠,一邊大喊著。
「你瘋了嗎?怎麼突然就拿水潑人啊」
曲輕裾看著他一身的狼狽,冷笑道︰「你不是說我不正常嗎?這就是不正常的女人會有的反應!」
一般的女人或許會哭著求他,甚至說她願意為他改變,但是她可不會做那種丟自尊的事!
說完,她隨手扔了一張千元鈔票在桌上,輕蔑的看著那個落魄的男人。
「好聚好散是吧?那我也不要太小氣了,這單就算我的,免得讓你以為我是窮得不行才會瞎眼看上你這個自以為有幾個臭錢的男人!對了,省下的錢剛好讓你去看泌尿科,瞧你這沒用的德行,我還怕你結婚的時候不行了呢!」她惡毒的說著,還意有所指的瞄了他的下半身一眼。
他們本來就已經是餐廳裡注目的焦點,她又不打算控制音量,以至於一時間就連旁邊要來勸說的服務生都不由自主的往霍任華的下面看去。
霍任華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嘴角不住的抖著,感受到餐廳裡所有人的視線似乎都往自己身下飄,他也忍不住用尖銳的聲音反擊道︰「你……你胡說八道!我是看在我們一點情分上才這樣勸你,你卻……我告訴你,就你這樣的性子和那古怪的行為,你這輩子別想嫁出去,想都別想!」
可惡可惡!她是為了什麼才去做那些兼差的如果不是他說想要一棟不用付貸款的房子,如果不是他希望結婚典禮能夠達到他的願望得花上不少錢,她為什麼拚著要讓自己的秘密露餡,也要去做那些事。
她難道想讓自己愛得這麼卑微嗎?不對!應該說她為了結婚所以把自己搞得如此卑微,最後那男人竟然說她不正常,還咒她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曲輕裾越想越覺得剛剛只潑了他兩杯飲料真的太不劃算了,起碼應該把自己的高跟鞋拔下來砸到他臉上才夠解氣。
她邊走邊想著虐渣男的七十二招,一時出神下,竟然沒留意到從街角突然沖出一輛直直往她而來的車子。
等她注意到的時候,她已經面朝上飛了起來,身體的疼痛也在一瞬間蔓延,直到狠狠摔落到地面時,她腦子裡只剩下一個思緒在打轉。
啊……真的被那臭男人說中了,她這輩子還真的結不了婚啊……
曲輕裾躺在硬硬的雕花木板床上,眼睛放空,看著掛在頭頂的帳子,在她使勁的眨著眼後,眼前的景色半點都沒有變,她才猛地坐起身來,把自己兩隻手伸到面前看著。
她先是驚訝然後是不可置信,最後狂喜浮於臉上。
天啊!天啊!她竟然真的穿越了?
話說現在穿越有這麼容易嗎?她只是一個普通的車禍,連雷都沒有打一個就穿越了?
曲輕裾的腦子裡還一片混亂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記憶裡多出了很多不屬於她的部分。
那是另外一個女人的回憶,正確來說,是她現在這個身體的記憶。
曲輕裾人不傻,只是偶爾神經粗,但是她也知道這時候自己如果沒掌握一點基本的記憶或者是該有的常識,別說過好接下來的日子,只怕很快就要讓人綁著燒了或者是丟到河裡淹死。
她忍著頭痛把腦子裡那些多出來的東西一一整理起來,捻順記憶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就像在看一出腦殘女主角演的狗血戲碼。
原身和曲輕裾的名字一樣,長在一個書香世家,家裡雖然沒有人當官,卻也是當地的望族,讓原身打小就不愁吃穿,甚至在學問女紅上也都得了名師教導,如果不是親事早已經定了下來,早在及笄之前說不得就讓提親的媒人踏壞好幾條門檻。
只是,大約日子過得太順心,原身的曲輕裾沒事找事,跟人玩起什麼西廂記,還沒出嫁就把一顆真心拋到特意勾引的表哥身上,以至於出嫁後對丈夫還有後來的孩子都冷漠以對。
直到前一陣子,在她出門的時候,遇到「張生表哥」殷殷切切的望著她,又遞了小紙條來訴衷情,頓時讓這個傻姑娘狠下心腸來,打算拋夫棄子跟那個表哥走。
只是這樣大逆不道的行為對於原身來說可能太刺激了,讓她在出逃的路上不小心因為下雪路滑,摔進河裡溺水,如果不是剛好有路人相救,只怕現在曲輕裾就是穿越到這個身體上還得想法子去解釋自己是怎麼「死而復生」的。
將記憶給消化完畢,曲輕裾只覺得原身太過「單蠢」,男人隨便說說,她還真的相信了,竟然還拋棄了丈夫和兒子不要。曲輕裾只恨不得抓住那姑娘的肩膀猛搖,大聲斥喝她腦子是不是被門板給夾了,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不說這事情是不是離經叛道,就說記憶裡那表哥根本就是無病呻吟的窮酸書生,讀了那麼多年的書,還只是一個小小秀才不說,平常正經書沒念幾本,酸詩歪詞倒是說得挺溜,從這些就該知道這樣的男人要不得。
再說了,原本的丈夫在印象中也不差,孩子又乖巧,這麼好的配備,她竟然捨得丟棄反去挑一個劣質品,曲輕裾都想大喊,你不要,讓本姑娘接手吧!
喔喔!不對!目前真的已經換「她」來接手了。
曲輕裾的思考瞬間頓了下,臉上慢慢漾起無法遮掩的笑意。
哇哈哈!如果不是顧慮到外頭也許有人在,她簡直要放聲大笑了!
穿越前她想結婚想到連霍任華那種男人都接受了,沒想到穿越後,她不只有了老公,甚至連孩子都有了一個。
嘿嘿!果然啊!穿越真是一件好事!起碼古代女人幾乎不愁嫁咩!曲輕裾越想越樂,扯著被子忍不住傻笑,一雙眼笑得都眯了起來。
正當她傻笑著以為自己就要奔向有夫有子的美滿人生時,突然外頭傳來一陣吵鬧聲讓她嚇得重新躺了回去,略閉著眼仔細聽著外頭的動靜。
門外,一對中年男女正你來我往的吵鬧不休,或許都自持著身分,說是吵鬧也不過就是揚高了點聲音罷了。
但是在房子隔音不怎麼好的古代,這一點聲音已經足夠讓房間裡的曲輕裾聽清楚他們在爭論的話題。
一個氣急敗壞的男聲首先說道︰「瞧瞧她這做的都是什麼好事?無緣無故怎麼會掉進河裡,要不是剛好有上山采野菜的村婦經過,她就是死在那裡都沒人知道!」
「老爺說這是什麼話?姐兒不小心落了水,讓人給送回家來,你就是這樣當爹的?沒一句關心也就罷了,還說這什麼風涼話!」中年婦女不滿的指責。
「什麼風涼話哼!就你還想替她遮掩,她那些丫頭我可都問過了,她莫名的打發人離開說要自己去走走,連個丫頭都不帶,卻走到後山去還跌入河裡,這說出去,就是一般人家都會懷疑,更不用說是瞿家了,尤其是女婿,身為瞿家的家主,他轉個心眼,你就是想破頭也不會知道他已經想到哪裡去,若不是知道了姐兒做過什麼,他會這樣不顧臉面的把人給送回娘家來?」
「你可別忘了,他們夫婦再怎麼感情不和,畢竟也有了一個孩子,如果不是什麼大錯,女婿會這樣做嗎?這事就是鬧到外頭去,人家也是說我們家錯得多!」
被這一番話給打擊到似的,中年婦女先是頓了下,接著傳來低低的啜泣聲,「這可怎麼辦啊老爺,現在姐兒都還沒醒,就是醒了這嫁出去的人,沒個說法一直住在娘家,不說別的,這名聲也不好聽啊!」
男人長長一嘆,「這我又何嘗不知,只是現在事情鬧成這樣,女婿和她的感情又說不上好,就是姐兒醒了還要擺譜讓女婿來接,你這個當娘的也得好好勸勸,說不得還得搭上我這張老臉去求情。」
「老爺……」
「好了!別說了,看看姐兒醒了沒有吧!不管我們怎麼說,還得姐兒自己想通了才行。」否則也是白搭,到時候丟的臉更大。
曲輕裾在屋子裡聽了個明白,閉上眼,心中輕嘆。
唉!原身那小姑娘若能聽到這番話,心中不知道該作何感想呢?
她自己一個人去追求所謂的真愛,卻讓一堆人擔心受怕,甚至為此丟了全家面子,也不知道她死前可有一點後悔?
曲輕裾悵然的心情不過一瞬,更多的是奮起的鬥志。
她上輩子想結婚想得都快要瘋魔了,這輩子不用努力就成為已婚身分,雖然目前這個身分有點岌岌可危,但這對她來說不是問題,她只要想盡辦法好好的佔住這個位置就行了。
下定決心,在感覺到那對男女已經進門走到床邊時,她連忙睜開眼望向他們,搶先開了口。
「爹,娘,我都聽見了,過去是我不懂事,經過這一回,我想通了,以後一定會好好過日子。」曲輕裾認真的說,對於這對男女她雖然還沒有辦法完全當成親人看待,但她佔了人家女兒的身子重活了這一回,也該替她好好的把日子給過下去,讓他們少操一點心才是。
再說了,她是絕對不會這麼輕易的讓自己被那還沒見面的老公和孩子排除在外的!
嘿嘿!不管原身做了什麼,她絕不會放手的,她上輩子到死都沒完成結婚的願望,好不容易能夠重活一次,怎麼可以隨便放棄已經到手的東西呢!
與曲輕裾那邊的騰騰鬥志相比,瞿家這裡就顯得平淡許多,尤其是剛把妻子給送回娘家的瞿謝時,身著一件青色衣袍,坐在水上小閣內的軟榻上,手裡持著一卷書,臉色無比的悠哉。
小閣裡的角落都各放著小炭爐,裡頭燃著銀絲炭,炭爐上還蓋了夏日收的乾果子皮,滿室彌漫著清新果香。一個小童伺坐在榻邊,動作行雲流水的泡著茶。
胡不歸從下著細雪的外頭走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愜意的場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連肩上的雪花也沒來得及拍,快走兩步,把小童剛泡好的熱燙茶水拿在手裡,暖了暖手,迫不及待的啜上一口,卻把自己燙得猛吐舌頭。
瞿謝時一方清靜被擾,放下了手中書卷,斜眼睨了胡不歸一眼,臉色淡淡的問道︰「怎麼突然來了?」
胡不歸和瞿謝時從小一起長大,可說是他的左右手,平日都在忙著族裡的事務,說是忙得腳不沾地也不誇張,突然往後院裡走,想來也是有了什麼解決不了的事。
瞿謝時成為清流瞿家最年輕的家主,才高八斗、多智近妖已經無法說明他的才智與聰慧,在把握人心與玩弄權勢的能力,更是百年難出一位。
因此,他不過二十來歲就已經坐穩了家主的位置,掌握瞿家無數的人脈門生,一句話就可以動搖朝廷根本,只要他想,重新挑起一個三國亂世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瞿謝時沒那麼無聊,雖說在眾族老的大力支持下坐上這個位置,但是平常除了掌握天下大勢,提點瞿家門人不要在大事上站錯了隊,基本上就是過著名士隱居的生活,品茶讀書,偶爾下棋彈琴,悠哉得不行。
胡不歸看著他一臉真不知道自己因何而來的模樣,忍不住氣從中來。
他接過小童遞來的涼水潤了潤口,沒好氣的說︰「你倒是好,不改名士風範,坐在這裡喝茶看書,只可憐我還得替你收拾那一堆爛攤子。」
瞿謝時眉眼巍然不動,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踫著如玉般輕薄透亮的白瓷杯,先嗅再品,待茶香的回甘蔓延在口中,他才不疾不徐的問︰「我什麼時候惹了爛攤子要你收拾了?」
他平常不輕易離開瞿家的勢力範圍,一部分是因為懶,一部分也是不想惹人猜忌。
他的身分太過敏感,隨意走到別人的勢力範圍,不說皇帝怎麼想,就是其他的勢力只怕也會聞風而動,把他隨便一個舉動給猜測得拐了好幾個彎。
胡不歸嘖了一聲,不客氣的找了把凳子坐了上去,俊朗的眉皺得死緊,「還能是什麼?你岳丈家裡又來人了,說那女人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讓你派人去接回來。」
如果胡不歸不知道內情,也不用苦惱,直接讓人去接回來就算了,偏偏他就是知道當初瞿謝時在那女人還要死不活的時候,把她送回娘家去的理由。
要他說,這事兒說大不大,就是有些損男人的面子,如果是他,說不得直接就是一紙休書,但是瞿謝時更狠,雖然沒說破,卻在那女人還不知生死時就把人給送回娘家去,就是沒腦子的都知道這樣做必然是哪裡有問題了。
要不然怎麼之前都沒什麼動靜,反倒人才落了水就被送回娘家呢?
瞿謝時這做法說好聽點是顧慮著孩子的臉面,但只有少數人明白,他是想順便解決這個麻煩,當初他就不樂意結這個娃娃親,如果不是瞿家沒有主動退親的先例,他這個家主又必須留下子嗣,他怕是早在婚前就使了法子把這樁婚事給弄沒了。
本來也沒人指望那個曲家的女人能夠栓住這個像狐狸一般的男人,卻沒想到,她栓不住丈夫,自己卻被外頭的野男人給迷了去,還傻傻的要搞什麼私奔。
那女人腦子果然是不好了,就清州這個地界,一日之內走不出去,必然躲不過瞿家門下的耳目。
這也是前頭那女人才剛落了水,後腳他們一收到消息就明白事情前後的原因。
雖說外人不知道,但是瞿謝時幾個身邊人還是明白的,說不上對曲輕裾有什麼抱怨,只是覺得這女人腦子真的不大好。
果然啊!要做壞事,也是需要一點腦子的!胡不歸默默在心中暗忖著。
瞿謝時斂下眼,望向外頭紛飛的細雪,宛如簫聲般悠然的嗓音響起,「既然要把人送回來就送吧!只不過人有了外心也不適合在主宅裡住了,外頭找間屋子讓她住在那裡吧。」
胡不歸心中了然,這是要把那個女人分配到外頭去了,只怕以後就是掛著個名分的人罷了。
胡不歸得了他的指示,也不多坐,起身就要往外走,前頭還一堆事情要做呢。
只是在胡不歸即將踏出小閣前,背後又傳來他悠然不帶一絲情緒的聲音,「挪出去之前,讓她再見子衿一面吧!」不管怎麼說,總歸是生了他孩子的女人,讓她跟孩子再見一面也是應當的。
胡不歸點了點頭,「知道了,到時候你要一起見見她嗎?」
屋內沉默無語,胡不歸卻明白了他的答案。
屋外的腳步聲漸漸隱去,屋子裡的嘆息聲隨著落雪消散在空氣中。
今年的冬日,似乎來得早了些。
就在曲輕裾差點以為自己已經被丈夫給遺忘的時候,瞿家終於來人把她給接了回去,曲輕裾忍著想要四處張望的衝動,端坐在搖搖晃晃的轎子裡頭一路被人抬進了瞿家。
轎子停放在地上,她讓人攙進了一間裝潢清淡素雅的房裡,待周圍的人撤下去後,她才放縱自己細細的打量起屋子來。
屋子看起來和一般臥房不大一樣,像是書房和臥室的綜合體,只是中間加了一個隔間當作待客的地方。裡頭的桌椅質料算不錯,也保持著乾淨,但是曲輕裾覺得這屋子似乎少了一點人氣,略為空蕩的架子上只有孤伶伶的兩三樣擺飾,一旁收拾得太過乾淨的床鋪,也都在在證明她的猜測——她的歸來並不怎麼被歡迎啊!曲輕裾在心中嘆息著。
也是!養病的日子裡瞿家完全沒有人來探望甚至主動說要迎她回來,如果不是她爹不顧自己的老臉,把那些閑言閑語當成耳邊風的一次次上瞿家「提醒」,說不得她還真的就這樣被遺忘在娘家了。
即使,她已經嫁進瞿家,甚至還為那個未曾蒙面的男人生了一個孩子。
曲輕裾雖然在接受記憶的時候就覺得前路不會太美妙,但也沒想到會是如此黯淡到幾乎看不見光亮啊!
她胡思亂想的時間沒有多長,就看見一個穿著合身天藍色長袍的小孩從外頭走了進來,大約四五歲的年紀,看起來卻好像小大人一般,圓嘟嘟的臉蛋上掛著佯裝的沉著表情,在看見她的時候,眼裡閃過一抹亮光,只是很快就消逝不見。
曲輕裾第一眼看見他時還愣了下,但是從原身接受而來的記憶,馬上讓她明白這就是她的兒子瞿子衿。
雖然,他已經長得跟原身記憶裡那小小的、看起來還帶著純真的孩子不一樣了曲輕裾看著翟子衿進門也不靠近她,而是離得遠遠的,喊了一聲娘親後就安靜的站在一邊,兩人相對無言,氣氛非常的冷場。
曲輕裾都快要哭了,這個原身到底弄了多少麻煩要讓她來處理啊?跟丈夫感情不好也就算了,連兒子都跟自己感情不好?!
她到底跟那個表哥有多麼「真愛無極限」,都已經嫁了人還把心全掛在他身上,與自己丈夫和兒子的關係卻疏遠成這樣?!
曲輕裾心裡的腹誹像念經一樣毫不間斷,但臉上卻沒帶出半分,而是小心翼翼的輕聲喚著翟子衿。
「子衿,這麼久沒見娘了,就不想……」
她話還沒說完,瞿子衿就快速抬頭打斷她,「不想。」接著又低下頭去,小臉板得生硬,周遭散發出排斥的疏離感。
曲輕裾尷尬的站在那裡,從來沒討好過小孩子的她,不知道在這種時候自己該怎麼做才好。
或許她穿越後的第一個發明應該弄些現代小孩的玩具或者糖果點心之類的,以便用來討好眼前這個看起來隨時想要拔腿跑走的小男孩?
不過,在她發明那些東西之前,拜托先來個人打破這凝滯的氣氛吧!
屋子裡的凝滯並沒有持續多久,畢竟外頭的人也沒打算讓這一大一小單獨相處太久,所以等在外面的侍女看時間差不多,就屈身進來喚著,「少爺,該走了,等等是福大爺的課呢!」
曲輕裾雖然很高興有人來打破沉默,只是對方說出的話卻是要把瞿子衿帶走,她心中一擰,忍不住又開了口。
「子衿……以後……」
瞿子衿抬頭,有些厭煩的看著她,「沒有以後,爹說不會再讓你過來了,你……以後自己好好的。」
曲輕裾一邊愣神於瞿子衿小小年紀就能說出這樣的話,腦子有點遲疑的分析他話裡的意思。
這是什麼意思?不會再讓她過來?那她要去哪裡?是要將她趕出這裡的意思嗎?既然都要趕她走,為什麼還要答應把她從娘家接回來?
她突然替自己的智商感到哀傷,怎麼每個字拆開都能明白,一組合起來卻弄不懂裡頭的意思呢?
難怪之前老被那兩個女人說自己雖然看起來精明,但實際上就是一個傻大姐。連五歲小孩說的話自己都聽不懂,看來她的智商指數很讓人著急啊!
作者:
κυιε
時間:
2016-10-24 10:09 AM
本帖最後由 κυιε 於 2016-10-24 01:04 PM 編輯
第二章
就在曲輕裾發愣的時候,瞿子衿已經走遠了,她愣愣的低頭想著自己會不會馬上就被掃地出門,眼前突然出現一片黑影,一雙藏藍的素色布鞋印入眼簾,她慢慢的順著那雙鞋往上看去。
來人一身琥珀色的長袍,衣襟上簡單的繡了一層細細的暗紋,一頭長髮隨意在腦後用了緋紅色的髮帶扎成一束,樸素中卻帶著掩不住的自在風流。
若是普通人這麼穿,曲輕裾絕對不會給出這種稱讚,但是這個男人……就算用她專業化妝師的眼光來看,也太過完美了點。
白皙的肌膚,水嫩得讓她想伸手掐一把,高挺的鼻梁,五官不像一般男人的陽剛,卻在秀美和俊逸中達到和諧,一雙黑眸就這樣靜靜的凝視她,讓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淡色的薄唇勾起一個微微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神秘表情讓人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即使記憶裡告訴她這就是原身的丈夫,但是曲輕裾在看到真人後,還是有點不敢置信。
這樣的男人就是她以後的老公了?!這對一直放低標準只求找個普通人結婚的她來說,感覺比中了頭獎還要不可思議啊!她真的可以靠近這樣一個宛如謫仙的男人嗎?
曲輕裾這時候已經忘了自己之前曾經想過的那些討好主意,腦子裡一片空白,完全無法發揮思考的功能。
身為一個行情還算不錯的彩妝師,她見過的帥哥就算沒有成千上萬,幾百個也是有的,畢竟在演藝圈混,不管是天然的還是後天整出來的,帥哥美女絕對不會少看。
但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幾乎要讓人無法呼吸的俊美,卻跟她看過的那些人有著不同的感覺。
他只是站在那裡,她就能感受到藏在清俊外表的深沉,就像清澈的海,在最深處也是一片漆黑,他給人的感覺就是如此。
瞿謝時淡淡的看著眼前這個有孕之後,他就不再踏足她的屋子,甚至連面都不大看過的女人,心中有些不解。
他印象中的曲輕裾,平日在人前顯得鬱鬱寡歡,若受了驚或者慌了神,看起來更加唯唯諾諾,上不了台面;背著人,又是一副不得志的才女樣,傷春悲秋暗自垂淚,甚至念個幾句酸詩,懷念無法相守的故人也是常事。
而眼前的這個女人,目光清澈,臉上沒有半分愁苦,剛剛瞿子衿不理會她時,她也只是傻愣愣的,完全沒有那種隱約的埋怨和不經心。
過去原本以為她生了孩子後就能夠安分點,平日苦著一張臉讓人厭煩也就罷了,面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應該會表現出母愛溫情的一面吧,但她卻是絲毫未改,甚至對孩子也不曾有一點關愛,反而更多的是厭煩,這也讓他對這個女人的耐心到了極限。
本來還想著怎麼把她弄得遠遠的,免得再惹自己心煩,沒想到她就做下那等蠢事,剛好省了他的麻煩。
只是經過了那樣一件事之後,眼前這個女人反倒變得不同了?那副神情幾乎讓他以為換了一個人站在他的面前。
瞿謝時不喜歡說廢話,尤其對著一個他認為已經沒有價值的人更是如此。
「已經給你安排了外頭的一座宅子,以後你就去那裡靜養吧!」他淡淡說著,直接下了定論。
靜養?她怎麼覺得這是變相的軟禁呢?!曲輕裾忍不住腹誹著。
她就說呢,即使在現代,男人知道自己老婆要跟別的男人跑都會抓狂,鬧得凶一點的,直接上新聞的也不是沒有,怎麼這古代的男人卻默不吭聲,丈人上門求情就把自己老婆接回來打算當沒事了?
原來後手就在這裡,打算把她放到外頭去,當作沒她這個人……等等!不會一開始原身都要死不活了還被送回娘家也是這個原因吧?
這男人……還真的對原身一點感情都沒有啊!
曲輕裾本來被他的外表所迷惑,差點花痴起來的表情全都一散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小小的戒備。
沒辦法!現在這個身體可是她在用,要是這男人因為受不了那頂還沒戴全的綠帽,想要折磨妻子的話,那罪可都是她來受。
「你……我是說……我是真的失足落水。」曲輕裾吞了口口水,覺得自己要把這個事實強調一下。
雖然這個原身是真的打算私奔才失足落水,但結果是沒奔成嘛!而且原身真的是因下雪路滑,扭到腳才落水的,這樣的說法總比另外一種好聽,對吧?
瞿謝時嘴角勾起淡淡一笑,看著面前明明局促不安卻又硬挺著站在他面前的女人,他抬腳往前輕踏了一步,看見曲輕裾愣了一下才退後的動作,忍不住起了些探詢的目光。
看來……還真是不大一樣了啊……
只是,這樣的改變依舊沒讓瞿謝時改變主意,把她給留下來,他認為她整個人像換了一個人般的改變,是她想留在瞿家主宅裡的手段,所以在一瞬的遲疑後,就不再去深究。
「我知道了。」他表示自己接受了她的解釋,至於事實如何,他心中有數。
「那……」曲輕裾眼楮瞬間變成星星眼模式,以為自己真的得到了諒解,可以近距離的想辦法打動這對父子時,馬上就被潑了一大盆的冷水。
「你等下把東西收拾好就走吧!」他的眼中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態度就像走路時直接用腳踢開一塊擋路石頭般的淡然。
即使曲輕裾是他唯一的妻,即使這些年他知道她一直對一個男人念念不忘,他也不怒不怨。
原因無他,對他來說,這個女人的任何情緒都無法影響他。
她心中無他,他的心中又何嘗有她的位置?
娶她,不過是因為要履行承諾,加上順便需要一個繼承人,她若能好好守著家守著孩子,他也不在乎給她體面和一世榮華,但她既然做不到他的最低要求,那麼也就不能怪他無情了。
這些他自然不會說出口的,只是明白的表現在他這些年的態度上,甚至在聽到她落水後有些不好的時候,心中也沒有半點波動。
曲輕裾今天第二次聽見讓她走的話,原本有心想要爭取一下,但卻突然啞了口,眼神微縮的看往他的方向,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默默看著男人離去。
她看著瞿謝時走後涌進來的幾個人,一個說要清點她的嫁妝讓她全都帶到宅子去,一個說要送來服侍她的下人名單,還有處理一些雜項,曲輕裾心裡存著事,哪裡還能理會那麼多,反正她知道自己被趕出去後暫時餓不死就行,頂多分心點點頭搭理一下,其餘時候都是板著臉,不發一語,只有細心的人才能看見她的嘴唇似乎正在輕輕蠕動著。
她這樣的反應其他人也沒有懷疑,畢竟一個即將被丈夫移到外頭靜養的女人會有這樣落魄的反應太正常不過了。
曲輕裾這時候哪裡還管得了其他人的眼神,收好東西板著一張臉坐上車,馬車前的車簾放下來後,她便咬牙切齒的說︰「好了,出來吧!既然都已經讓我察覺到你們的存在又何必遮遮掩掩的!」
馬車裡空空蕩蕩,除了曲輕裾以外再也沒有旁人,若有人見到這一幕,必然都要認為曲輕裾受的剌激過大,腦子不正常了。但是,就在曲輕裾話說完的瞬間,馬車裡頭卻隱隱約約出現了兩個模糊的白色人影,仔細看還能看得出來是兩個女人。
「兩個女鬼,很好!雖然姑娘我現在已經沒有兼差的必要了,但是如果你們有什麼要求,我還是能勉勉強強的替你們完成心願。」
兩個女鬼,一個胖一個瘦,胖些的從見到她後就不停的抹淚,另一個瘦的則是冰冰冷冷的盯著她瞧,那眼神讓人渾身不對勁。
曲輕裾家傳的茅山道術,要像民間故事那樣降妖伏魔什麼的是辦不到,但是平常收收小鬼看看風水還是沒有問題,偶爾缺錢花用,她也會靠這一點「家傳手藝」賺點零花錢。
簡單來說,見鬼抓鬼對她早已經是常態,怎麼可能會因為看見區區兩個女鬼就覺得不對勁呢?
曲輕裾認真打量起那個讓人覺得不對勁的瘦女鬼來,忽然覺得她看起來似乎有點……眼熟?!
怎麼可能會眼熟呢?難不成她穿越之後還會踫見「熟鬼」?
這個可能性很快讓她給推翻,身為一個還算熱門的彩妝師,平常見的人多了,也練就一身快速認人的絕技,即使叫不出名字,也大約能記起在什麼地方見過,絕不可能有這種看了臉熟卻又不知道哪裡見過的感覺,除非她不是見過本人,而是見過非常相似的人……
一想到這,她腦子裡靈光一現,下一秒整個人僵硬的看著那個瘦女鬼,結結巴巴的問︰「那個,您不會剛好是……」她心裡現在想的那個人吧?
白衣瘦女鬼嘴角彎起一抹淡笑,森森低吟的聲音緩緩流淌在這空間裡,說出差點讓曲輕裾昏死過去的一句話。
「媳婦兒,我是你婆婆。」
曲輕裾呆愣了三秒,臉上的表情僵在驚愕的那一瞬間,心中則有如百萬只的草泥馬奔騰而過。
來人啊!誰來告訴她,老公沒挽回,結果卻把鬼婆婆給弄回來,這是怎樣一個神秘發展?!
她現在假裝暈過去,能夠把她剛剛說的話倒帶重來嗎?
以為被接回家,結果是去收拾行李然後被打發出門,並且還帶回來兩個鬼,一個還是她的鬼婆婆,曲輕裾覺得「悲傷」兩個字完全無法形容她現在的心情。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的丈夫雖然把她打發出門,還是很好心的給了她不錯的生活品質。
雖然在其他人來看,這不過是間三進的小宅子,屋子裡的擺設全都是普通品,吃的東西也是普普通通的三菜一湯,但是對於上輩子連買房都要再去兼差,吃飯除了路邊攤、便當店和泡面的窮酸女來說,這樣的日子已經有接近天堂的水準了。
只是如果能夠輕輕鬆鬆的享受這樣的生活就好了,曲輕裾在心中長長的嘆了口氣,手指捻香,用燭火點了,插在擺滿飯菜的桌前的香爐裡,口中低喃著︰「婆婆,梅嬸,吃飯了。」
原本無人的小桌旁,瞬間化了兩個人影出來,一個纖瘦的清美婦人後頭跟著一個略胖的婦人,兩個人影就隨著剛剛曲輕裾點的香火用起飯來,直到香燃盡了,她們才放下筷子看向曲輕裾。
「好了,可以撤了。」清瘦美婦人淡淡說著,雖然看起來年輕,但是婆婆架勢卻是擺得很自然。
曲輕裾在心中無聲的呵呵乾笑,臉上仍一臉恭敬,把那些飯菜收起來放到一邊,等等自己另外加熱再吃。
一邊收,她忍不住哀怨的想著,本來以為有了老公和兒子還高興了一下,沒想到自己還沒享受到老公和孩子的好處,卻把婆婆給領了來,雖然已經是靈體,但是她都已經表明能夠看見了,現在還能夠無視嗎?
就算曲輕裾想要當成沒看見,做自己的事、吃自己的飯,但是當她在吃飯的時候,兩個鬼老用譴責的眼光不斷的看著她,就算她的膽子已經訓練到能夠在亂葬崗裡面不改色的吃飯,也還是會食不下嚥的。
曲輕裾覺得自己還是得想些辦法才行,要不然光伺候鬼婆婆就花了不少時間,她哪裡還有空去把老公孩子給追回來啊!
掙扎煩惱了兩天,曲輕裾終於下定決心,不管怎麼樣,今天一定要把話說清楚,她總不能以後真的就跟兩個鬼耗上了吧!
收拾好了東西,她磨磨蹭蹭的走到鬼婆婆面前,輕聲道︰「那個……婆婆,我是想說……這人鬼殊途,如果您沒有什麼放不下的心願,還是早早的投胎轉世比較好……」
「媳婦兒,你這是在趕我?」坐在椅子上的崔氏掃了曲輕裾一眼,眼裡的譴責明晃晃的表現出來。
曲輕裾就怕這個,慌了神的擺擺手,「沒有沒有!哪裡能夠趕婆婆走呢,就是我再大膽也不能趕您走啊!」
一直不怎麼出聲的梅嬸也同樣附和著,「就是,夫人多想了,您可是少夫人的婆婆呢!這天底下哪裡有媳婦兒趕婆婆的道理,就算換了個魂也是夫人的媳婦兒,哪能因此就不孝順夫人了。」
曲輕裾乍聽之下好像沒什麼不對,但是就覺得這話怎麼聽怎麼怪呢?這梅嬸真的是替她說話嗎?
想想瞿謝時那樣天資卓絕的一個人,之前娶的妻子是心留不住的蠢貨,現在換了個魂,結果又是這樣一個傻大姐,就連簡單的挖苦都聽不懂,若不是她早已經死了那麼多年,非得好好調教調教這個姑娘才成!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這個換了的魂魄雖然傻了點,總歸還是個好的,要不她們就是拼著魂飛魄散也得弄走她。
曲輕裾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鄙視了一次又一次,還摸了摸鼻子,乾乾傻笑,「其實我說這話真不是想趕人的意思,只是這靈體對世間眷戀太深畢竟不好,婆婆、梅嬸,我是說真的,我敢保證!」
「行了行了,我和夫人又沒說不相信你,只是……唉!」梅嬸長長的嘆了口氣,頓時屋子裡溫度又降下許多,讓穿著常服的曲輕裾都不禁抖了抖。
唉喲!梅嬸,您老人家說話就說話,但別老嘆氣啊!這大冬天的,溫度一降再降,她單薄的身子受不了啊!
崔氏接了梅嬸的話繼續說著,眉目間有著淡淡憂傷,「你也不用勸我,我的確是有心事,所以才流連這人間不去,只是就不知道你能不能替我排解了……」
曲輕裾就怕她沒心事,這幫鬼解決心事什麼的她很在行啊!嘴角忍不住錠放出燦爛的笑意。
「婆婆您放心吧!別的我不敢說,不管您是要辦什麼事,就算我辦不到,不是還有下人們可以幫忙呢!保證幫您完成心願。」她話說得很滿,心裡卻是有點忐忑,只希望不要說出什麼不能達到的願望才好。
不過就她的經驗來看,那些未完成的心願大多都是跟人有關,也脫離不了傳話之類的,據她了解,瞿家目前在世的除了她老公就是她兒子了,如果是這兩個人的話,她還巴不得多見幾次呢!
崔氏點了點頭,作勢拍了拍她的手,看起來比曲輕裾還年輕秀麗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那就好,說來我這心願和你還有點關係呢!」
「咦?」曲輕裾怔了下,沒想到這事情居然還真的和她有關。
崔氏認真嚴肅的看著她,慢慢說著,「翟家是清貴世家,有男子四十無子才能納妾的規矩,如今時兒雖然有了一個兒子,但我還是希望他能夠多子多孫才好。」
多子多孫?!曲輕裾驚愕的看著崔氏,腦子一時間轉不過來。
多子多孫這個心願要達成看似不難,但是為什麼又要說四十無子方能納妾這個條件?這意思是那個美得不像話的男人不能納妾,又要達到多生孩子的目標,那不就是……她?
她可以很直接的聯想成,她的婆婆希望她能夠變成一只母豬,多生崽,發展新一代的人口激增計劃嗎?
但……這又不是現代,生孩子就算少了一個人還能用科技輔助,在科技不發達的現在,她要怎樣才能一個人達到這個目標啊?
「這這……」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們夫妻正處於分居狀態,而且瞿謝時目前已經表明了態度不想看到她,她就算想生,一個人也是沒有辦法的。
「怎麼?不願意?」崔氏一冷下臉,屋子裡頓時刮起陰風陣陣,比剛剛梅嬸的嘆氣還要讓人膽顫心驚。
曲輕裾覺得自己要好好的解釋一番,表達出自己也是很想要一家和樂,往新世代的家族計劃邁進的意願。
「這……不是我不願意,是相公他不願意啊!」她很委屈的說著,「我現在只能在這裡窩著,別說是見到相公了,就連子衿也見不到,就算打著送東西的名義,也有下人代勞,那些東西也都原封不動的給送回來,想要達到您的願望,是真的難啊!」
崔氏想著這些年來自家兒子的那個死樣子,臉色才緩了些,點了點頭,「這倒是。但是……這就是我唯一的心願了。當年,本來還以為能夠幫時兒多添幾個弟弟妹妹,誰知道卻沒那種福氣,如今也只能把這個心願托付給你了。」
曲輕裾看著婆婆惆悵的神色,自然也想要拍拍胸脯,保證自己絕對能夠辦到,只是她現在人都見不到了,更不用說生孩子。
她雖然會點收妖見鬼的小手段,但也不是聖母瑪利亞,自己就能生孩子啊!
崔氏也知道這事一個人辦不成,若她還活著也不會覺得無能為力了,看著曲輕裾是真的沒辦法,幽幽一嘆,整個靈體都變得有些朦朧起來。
這時,一直站在邊上聽著兩個人說話的梅嬸卻突然開了口。
「老奴或許有法子能夠讓少夫人和少爺見上一面。」
「喔?是什麼法子?」不用崔氏開口,曲輕裾迫不及待的問了。
梅嬸望著她,卻不直接說,而是有些遲疑,「這法子是好,但就是要委屈一下少奶奶了。」
曲輕裾在她話音剛落,馬上就信誓旦旦的下了保證,「沒事,只要能夠跟相公重歸於好,什麼委屈我都受得了!」
呵呵!可別小瞧了現代的女漢子,那可是進得了廚房,上得了廳堂,抓小偷打流氓那都是不在話下。
她就不信了,梅嬸說的委屈還能夠遠勝這些事情的難度!
梅嬸見她答應得爽快,也不再賣關子,慘白的臉上露出詭譎的笑意。
「鑽狗洞。」
作者:
κυιε
時間:
2016-10-24 10:18 AM
本帖最後由 κυιε 於 2016-10-24 01:51 PM 編輯
第三章
別人穿越是吃香喝辣,不是有王爺養就是高人罩,偏偏就她有夫有子,還要為原身惹出來的麻煩買單,甚至還得想法子甩開下人,跑到這後山來「鑽狗洞」。
真的是名副其實的狗洞,而且因為洞太小,她還得自備工具,想辦法把狗洞稍微擴寬一點,否則她大概會被卡在裡頭而成為穿越史上最拙的一個。
爬過了那帶著鳥毛狗毛、還有一堆雜草屑的狗洞,曲輕裾已經不想知道自己變成怎麼樣的一個瘋婆子,她趕緊看著自己先推過來的包袱裡的東西是否還完好。
「呼!幸好幸好!這東西沒給壓碎了。」曲輕裾檢查完後鬆了口氣,馬上轉頭看向梅嬸。
「好了,趕緊走吧!希望能夠趕得及。」
梅嬸朝她點點頭,連忙在前頭領著路,只是梅嬸一路閃閃躲躲著日頭,讓曲輕裾追得也很是辛苦。
好不容易一路躲著人又要躲日頭的來到了瞿家設置在大宅後的家塾裡,透過窗戶往裡頭看,一堆小蘿蔔頭坐在裡面搖頭晃腦的念著書,看著身高相差無幾的小蘿蔔頭們穿著差不多的衣裳坐在一起,如果是旁人肯定要張望好一會兒才能夠找到目標,但是曲輕裾卻在掃了一眼後,直接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小小的身子坐在靠窗邊的位置,認真聽著台上先生解釋,一邊用短肥的手指握著毛筆寫字,眼神專注,並不因為他爹的身分就不用功。
曲輕裾看著瞿子衿專注的模樣,整個人都驕傲了起來,恨不得衝進裡頭,把人給抱起來轉圈,昭告天下這是她兒子。
梅嬸同樣用慈愛的眼神望著裡頭的小小主子,只恨自己的身體不中用早早的去了,要不然肯定會好好守在小小主子的身邊,把他的生活起居打點得妥妥當當。
一人一鬼看著孩子出了神,差點忘記自己來的目的,幸好屋子裡頭的講學正好告一段落,一堆孩子離開位置走了出來,才讓她們記起今天來的目的。
那些孩子說說笑笑的往園子裡頭走,她們則是繞著牆的另一邊,摸到了瞿子衿的窗邊,然後輕輕的扣著窗欞,吸引他的注意。
瞿子衿是個嚴以律己的孩子,或許是從小就少被父母關愛,讓他顯得比同齡的孩子早熟不少,也明白自己爹爹身為一個清流世家的家主,他這個兒子要承擔的責任也不輕,即使他也想出去玩,卻仍是耐著性子坐在位子上,把剛剛寫下來的注解又重新看一遍。
他不像爹爹那樣是生而知之者,只能靠勤來補拙了。
翟子衿正翻著書,卻聽見窗上不斷傳來輕扣,他好奇的轉頭看去,卻嚇了好大一跳,差點大叫出聲。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曲輕裾見他發現了她,獻寶似的拿出自己護得好好的食盒,打開外頭的布巾遞給他,「小聲些,我是偷偷進來的,沒人知道!這是我親手做的糕,怕你讀書肚子餓了,給你當點心吃。」
瞿子衿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明白這個不可能再看見的人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他的窗邊。
家裡的護衛有這麼不濟事嗎?小腦袋很認真的思考起這個問題來。
他一邊想著,一邊接過了那個食盒,嚴肅的小臉低聲說著,「謝謝……娘親……」
曲輕裾笑眯了眼,只因為那一聲謝謝,她覺得自己就可以來回再鑽幾次狗洞。
「不用謝,以後還想吃什麼,告訴我,我再給你準備!」
翟子衿本來是要說以後別再送東西來了,但看著她傻乎乎的笑容卻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
仔細一看,她看起來狼狽得很,髮髻都歪了,頭髮上甚至還插著幾根草和鳥毛,身上的衣裳更是沾滿了塵土,像在地上滾過一般,跟以前他印象裡那總穿得一身素淡,卻連正眼都不看他一眼的娘親印象相差太遠了。
他垂下眸子,想了想她前後的改變,軟糯的童聲有些生硬的拒絕道︰「不用了!我不喜歡吃點心。」
是因為被爹爹給趕出去,所以現在才想起他來了吧?如果不是被趕了出去,是不是她永遠都不會給他一個好臉色呢?瞿子衿越想越覺得是這樣,胸口像是憋了一口氣,沉得讓人有點喘不過氣。
曲輕裾向來大而化之,被拒絕了也不難過,以為他是在鬧彆扭,「不喜歡吃也沒關係,就當填填肚子就是了,那你喜歡什麼,下次我再帶來給你?」
瞿子衿張了張嘴,想要大聲說「什麼都不需要」來回絕她,但是看著她笑得燦爛的臉,眼神錚錚亮,忽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說到底,不管她是為了什麼,他心裡對於能被這樣關心著,還是覺得歡喜不想拒絕。
「我……我沒特別愛吃的。」他偏過頭去,小聲的說著,「不過要是有糯米丸子的話……」
梅嬸在一邊連忙補充道︰「小小少爺喜歡吃些甜口的,這我知道,就是不方便帶過來呢!」
那丸子是糯米外頭滾了醬,要是鑽過狗洞拿進來,估計一翻開裡頭的丸子都糊了。
曲輕裾一聽就知道,這是小男孩的自尊心作祟呢,估計這裡也是認為甜的東西只有女孩子愛吃,所以他才不敢大聲說出口吧。
她笑瞇瞇的答應了下來,「這有什麼問題,我下回就帶糯米丸子來,到時候你看好吧!一定會讓你大吃一驚的。」
瞿子衿看著她自信滿滿的模樣,百般滋味在心頭,雖然心裡還是隱藏著想靠近自家娘親的願望,但是在這樣一個時間點,讓他不敢馬上就接受自己曾經想像過許多回的畫面。
剛好上課的呼喚聲響了起來,他乾脆的把食盒往身邊一放,轉頭不再看她。
「好了,先生要講課了,你走吧!」
曲輕裾在窗邊也看見剛剛跑出去的小蘿蔔頭們還有老師都走進來了,她沒有被趕走的傷心,反而緊張起來,身子蹲得更低,朝他揮了揮手,小聲的說著,「那娘就先走啦,裡頭的糕要記得吃啊!如果冷了再讓人幫你弄熱!」
瞿子衿狠了心不去理會,硬看著前頭先生坐下的位置,腦子裡不斷的拉鋸掙扎。
手不自覺的摸了摸還有點餘溫的食盒,他還是忍不住轉頭望向剛剛曲輕裾站的地方,看到窗邊已經沒有半個人影時,心中漫起不知道是理所當然還是失落的情緒。
第一次,他在課堂上分心出神,腦子裡不斷的想著那個他應該稱呼為娘親的人。
她還會來嗎?是想要藉著他去求爹讓她回來嗎?會不會回來後就不像現在一般對他好了?
太多的問題,讓瞿子衿認真的苦惱了起來。
瞿謝時雖說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做自己的事,但是對於他唯一的兒子的教育還是很在乎的,每天晚上如果沒有意外,他一定會到兒子的住處,仔細關心兒子的學習狀況,若是有多餘的時間,也會撇開四書五經,聊聊天下大事或奇聞趣事。
往日瞿子衿總是聽得專心致志,偶爾遇到一些問題還會提出自己的想法,雖然因為年紀還小,說出來的話會帶點孩子氣,但是認真的程度還是讓人一看便知。
只是這幾日來這孩子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本來以為他是太累了,但是見他那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再看看桌上最近出現的一些點心,瞿謝時心中不免懷疑他是不是想說些什麼卻又不敢直說。
他身邊他一直有放人守著,這天晚上一出了兒子的住處,瞿謝時就將安排照顧瞿子衿的小廝喚了過來。
「少爺這些日子可有見過什麼人或者發生什麼事?」他站在庭院裡,一雙星目看向院子裡的桂花樹,看似閑適卻讓人有種不敢違抗的壓迫感。
「並沒有見過什麼人,只是……有一點事不知道該不該說。」小廝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件大事,只是他整日都跟著小少爺,除了在家塾裡上課那段時間,礙於規矩他不能跟著以外,其他時候還真的沒有什麼異常。
瞿謝時從來不忽略任何小事,從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次是因為一點小事而導致天下大亂。
他沒有收回目光,只是略蹙了眉,淡淡說著,「說吧,能讓他困擾了這些天,只怕也不是什麼小事了。」
「這幾天小少爺從家塾回來的時候總會帶上一小盒點心,說是同窗給的,小的沒能跟進去也不知道是哪位少爺給的。」他說的清楚,但話裡的意思就是,那些點心來路不明。
瞿家家塾可不是那麼好進的,首先要是翟家子弟,另外就是不會有那種惹是生非或連基礎都不懂的孩子,因此能在翟家家塾裡頭讀書的孩子,已經算是瞿家精英的預備苗子。
而且瞿家家塾規矩多,不準帶小廝丫頭進去陪讀,各門課的考試評比也很嚴苛,除了裡頭提供的茶水外,上課期間也有不準偷吃東西等等的規矩,於是那些孩子幾乎不會帶一些上課以外的東西進去。
現在他兒子卻一連幾天都帶了點心出來……光這點就已經夠奇怪了。
不是他瞧不起自家兒子的人緣,他年紀偏小,書雖讀得好,這做人處事卻還沒學呢!別說同學會送他什麼東西,就是他跟那些孩子們多說幾句話都不大可能。
翟謝時眯了眯眼,眼前的桂花樹明明已經凋落,但是在漫天的星華下,卻又像是開滿了白色的桂花,在夜裡散發出濃厚的花香。
「好了,這事兒我知道了,你也不用和他說我問過這件事,下去吧!」
看來,他要好好的查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天一大早,曲輕裾連早點都沒吃,就帶著兩個鬼窩在廚房裡忙著做糯米丸子。
身為現代人,她可是有滿滿的創意,不像之前讓梅嬸教過的那般,只做純白色的原味丸子,而是用了紅麴和茶粉做了粉色還有綠色的丸子,本來要滾上的醬汁,也另外用桂花醬調了一個清蜜,和熬了一小罐子的焦糖槳一起封好,打算讓他有多種選擇。
放在食盒裡,白的粉的還有淺綠的丸子一個個都只有一節小指頭大小,用竹籤三個串成了一串,放在食盒裡看起來格外的可愛討喜。
「少奶奶果然有天分,做了幾次就看起來似模似樣的了。」
「嘿嘿!梅嬸可別誇我了!要不是你教得好,就我一開始連火都不會生的樣子,也做不了這些東西啊!」曲輕裾這話倒不是謙虛,習慣了用瓦斯爐的她,改用這種土灶,她真的只能乾瞪眼。
偏偏做這件事又不能給其他下人知道,她還是找了個藉口說要親自弄點想吃的東西,才能夠單獨在廚房,但也就沒有其他人可以幫忙。
幸好!她還有兩個鬼助手可以幫忙,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把盒子蓋好,再拿塊布巾仔細的綁著,曲輕裾在提著東西溜出宅子的時候,再一次感謝這宅子的人手吃緊,才能夠讓她這幾天偷溜出門都沒人知道。
也感謝這身子原來做的那一點蠢事,讓貼身丫頭都被打發完了,現在只留了兩個小丫頭,平常大部分時間都要去幫忙宅子裡的雜事,少有時間看著她,否則她要想溜出去只怕還得費好一番工夫呢!
一條路走個幾天也就順了,雖然那上山的泥路還是那麼的坎坷不平,那狗洞依然讓人罵聲連連,但是不管怎麼樣,她還是趕在瞿子衿上完早上最後一堂課前趕到了。
躲日頭躲下人已經成了她的下意識反應,當她正要往前小跑步蹲到窗口下的時候,身後一個熟悉的輕哼讓她全身僵硬。
「是小主子啊!夫人!」
「是我的時兒!」
兩鬼非常興奮的同時出聲,只差要喜極而泣了,只有曲輕裾一臉黑線,心裡忍不住吐槽,兩位夫人,不管你們怎麼興奮都已經死了,就是喊得再大聲他也聽不見啊!
而且,現在最重要的是她已經被抓包了,還是那個下令讓她不準再踏進這個宅子的主人!
她現在是要裝死呢?還是乾脆當自己是夢遊過來的呢?曲輕裾已經開始作起白日夢來。
翟謝時走到她身後一步的距離,對於她弄得一身狼狽也只是一眼淡淡掃過,但對她抱在胸前的東西貌似很有興趣。
「怎麼?敢偷偷進府,卻不敢轉過頭來嗎?」
男人悠然的聲音沒有半分惱怒,彷佛他從來沒有說讓她走,也沒說再也不會見她這種話。
曲輕裾吞了吞口水,把自己想好的藉口還有打招呼的話在腦子裡過了遍,才戰戰兢兢的轉過頭來,頭也不敢抬的說著,「好……好久不見了!呵呵!」那犯傻的呵呵聲也說出口的時候,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給咬斷算了。
你還以為他真的是在跟你打招呼啊?!蠢豬!曲輕裾,你的智商太讓人瞧不起了吧!曲輕裾的理智在腦子裡不斷的嘲諷著自己。
瞿謝時沉默了下,沒想到她還真的跟他打招呼,甚至佯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他不打算和她廢話,直接看著她抱在胸前的包袱問︰「這是什麼?」
曲輕裾沒想到自己打了招呼卻沒被回應,反而受到質問,愣了一會兒,才傻傻的回了話。
「也沒什麼,就是一點小點心……」曲輕裾鬼迷心竅的又接了句,「要嘗嘗嗎?」
「好啊。」
曲輕裾這些日子從崔氏還有梅嬸那裡弄清楚了瞿家這個大家族,他們可不是那種只傳了幾代的暴發戶,據說瞿家祠堂裡擺的牌位多到一間屋子都裝不下,其中載入史冊赫赫有名的瞿家人,不管文武也超過十根手指頭,更不用說那些當官、當宰相、成將封帥的,更是足以寫成一本厚厚的冊子。
這麼深的家底傳到現在,食衣住行都已經達到了一個巔峰,能夠在翟家宅裡混上十年的廚子,就是進宮當御廚都沒問題了。
人家吃御廚做的飯都不希罕了,她這種才剛上手的拙劣廚藝怎會入得了口?
她自己都不相信怎麼敢讓食不厭精的瞿家家主試吃她做的點心,曲輕裾認真覺得自己大概是沒睡飽,要不然怎麼從剛剛開始就不停的耍白痴呢?
「啊?你真的要吃啊?我手藝不是很好……」她有點遲疑,她真的不是說客氣話啊!
話說第一天送點心來的時候,她還沒有被兩鬼告知瞿家到底是多了不起的家族,還沾沾自喜的以為自己那簡樸的手藝就能夠吸引小孩子,然而接下來的幾天越是了解,她越是戰戰兢兢,每次準備點心都拿出當年指考時的專注用心來準備,只是,她自己也清楚,光是靠用心也比不上人家御廚N年的功力。
「嗯,你不是要讓我嘗嘗嗎?」瞿謝時看著她遲疑的臉色,眼神略沉。
瞿子衿能夠想到的,他又怎麼會想不到。
眼前這女人大抵是打什麼主意他也能捉摸個八九成,不就是打著送點心給孩子,實際上是想把東西藉此送到他手上,表明心意罷了。
他說要吃食盒裡的東西,也不是他真的感興趣,而是想確定裡頭是不是如他所想的,是專門做給他吃的點心。
曲輕裾彆彆扭扭的打開盒子,他一看就愣了,裡頭不是他慣常愛吃的鹹點,而是一串串小巧精致的串丸子,裡頭還有兩個小罐子,看起來應該是沾醬。
曲輕裾端著食盒不方便把丸子串取出來沾醬,乾脆直接把盒子放在墊高的石頭上,取了一串小丸子沾了桂花清蜜的醬料後遞給他。
只是他還沒有接手,後頭就默默站出一個穿著一身灰衣的長隨,拿出了一個小碟子並把那串丸子的竹籤去了放在盤子上,又拿了一雙銀筷遞給瞿謝時,才又退回瞿謝時的身後,安靜的像是從來沒有這個人一樣。
曲輕裾瞪大了眼睛,忍著不像個鄉巴佬一樣驚呼出聲,心中不斷的尖叫,什麼叫做貴族,這完全就是中國版的貴族啊!
瞿謝時優雅的夾起三色小丸子送入口中,那清甜的味道讓他忍不住詫異,因為他不愛吃甜食是眾所皆知的事,點心最多只能接受鹹甜口味,這樣完全甜味的東西他從來不踫,如果她想要藉著兒子的手送點心給他的話,這口味會不會弄錯了?
「就只有這樣點心?」他猜測她會不會另外還有準備。
曲輕裾其實也知道這男人是不愛吃甜點的,剛剛完全就是腦殘了才順口問的,現在又聽到他問了這一句,本就惴惴不安的心更是晃蕩個不停。
「沒有了,今兒個就只做了這個。」她忐忑不安的瞄了他一眼,感覺有種讀書時被老師當堂叫起來的感覺。
瞿謝時心中仍存疑,看著盒子裡的另外一個小罐子,開口又問︰「那個小罐子裡的調料是什麼?」
「那個你應該是不合口味的。」曲輕裾輕道,她是看自己兒子似乎有當螞蟻的傾向,為了滿足他喜歡吃甜的口味,才特地熬了一點焦糖槳,這對喜歡吃甜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幸福的調味料,也是她以前唯一拿手的點心焦糖布丁裡的最大亮點。
她越是沒底氣,越讓瞿謝時覺得她在隱瞞些什麼,更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拿來我嘗嘗看。」他不容拒絕的說著。
曲輕裾不知道他心中的猜疑,只能無奈的開了小罐子把丸子串沾了醬遞過去,接下來那神秘的長隨又換了一個新的碟子奉到翟謝時的手中。
曲輕裾連吐槽都不想了,只是偷偷打量著那個長隨,觀察著他是不是和哆啦A夢一樣,需要什麼都能夠拿出來,話說吃一次東西就換一次盤子,他身上得帶著多少的餐具啊!
她不知道,一般瞿謝時的長隨身上只會帶著兩碟一雙筷和一匙,不過是防著在外頭要嘗嘗東西的時候尋不到乾淨的盤筷,但說實在話,長隨備在身上這麼久,用過的次數一個手掌都數得過來。
翟謝時吃下那沾了些許焦糖醬的丸子時,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奇怪,那甜膩的感覺讓他頓時說不出話來。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猜錯了,這個女人竟然真的是為了兒子而來,而不是想藉兒子的手來討好他。
這讓向來算無遺策的他不禁皺了眉,開始打量起眼前這個女人來。
比起以前總是穿著一身素,端著清高哀怨的臉色,今天的她穿了一身略微暗淡的朱紅衣裳,襯得她傻愣愣的臉氣色紅潤,之前著他總是冰冷哀怨的眼神也變得有點忐忑又清澈單純。
莫不是瀕死過一回,整個人連性子都改了?他腦子裡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
正想著該用什麼方法再繼續試探她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僵凝。
「爹爹,娘親,你們……」
這喚聲讓一直繃著神經的曲輕裾鬆了口氣,轉而捧起食盒高高興興的看著在後頭出聲的人。
「子衿!」同樣一個名字兩個人喊,一是欣喜,一是有些微惱。
瞿子衿今日一直到下了課都沒見到人來,心中失落難以言說,只想著或許是他這幾日冷淡的反應讓她傷了心不再來了,又想著她不來也好,她本就是讓爹趕出去的人,不相見也是正常的。
邊想著,他一反平時總是走在最後的習慣,隨意的把書冊收入自己的書袋裡,快速走出家塾。
只是說了不想見,腳步卻不爭氣的往屋子後頭走去,想著或許還能夠遇見人。
說到底,他心中還是抱著一絲期望,或許她今兒個站了遠點?或者晚來了點也說不定。
只是沒想到,人是見到了,卻是兩個。
爹爹和娘親都在……這是怎麼回事?!瞿子衿小小的圓臉上滿是不解。
曲輕裾見到自己兒子自然是高興壞了,獻寶似的把食盒捧到他面前,洋洋得意的說著,「子衿,你瞧瞧,上回那糯米丸子你說了好吃,我又想新花樣做了一次,連調料我也弄了兩個,新口味,你吃吃看,好吃的話我下次再弄來。」
她一臉期待的看著瞿子衿,瞿子衿則是看著自家爹爹的神色,只覺得腦子都疼了起來。
娘啊!你是真的沒注意到爹爹那瞬間黑下來的臉色嗎?雖然不大明顯,但是爹爹都不笑了啊!最重要的是,爹爹不是說過不讓你進老宅的嗎?你現在光明正大的出現,還大剌剌的說下次再來……這樣真的沒問題?!
曲輕裾是真的沒想到那麼多,經過了這些日子的「狗洞經歷」,她相信這樣的地方不會只有一處,只要再跟梅嬸打聽打聽,必然還能夠找到方法進來。
這時候比起後面那個男人她比較關心的還是眼前的孩子,一開始她是想要討好這個老公,也想過藉孩子的手轉交給他點心來表明自己想回來的想法,所以第一次送的糕還真是照梅嬉的指導做了據說瞿謝時最喜歡吃的鹹糕點。
但也只有那一次,後來每一次她在窗戶外頭看著那個小小的人兒用那種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眼神看著她,她就會忘了還有一個男人要討好,反而把整顆心都撲在這個孩子的身上。
她想,她看到的不只是與這個身體血脈相連的孩子,或許還有自己的內心。
她想結婚,很想很想,不是因為她缺男人,也不是想嫁個老公當米蟲,而是她想要有一個正常的家,有能夠關心她,她也能夠去關心的人。
打小,她因為能夠看見鬼魂,還沒上學就讓爺爺抱在老家養,她討厭那些亂七八糟的符咒,也不喜歡念經文來超渡那些長得可怕的靈體,但是她卻不得不做,因為她除了爺爺那裡,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她知道,她的父母都怕她,因為她能夠在人快死之前看見即將離體的魂魄,也能夠和那些鬼魂說話。
爺爺對她很好,說她不是怪物,只是有了他們茅山道術一脈傳下來的能力,讓她乖乖的和他學習如何控制,以後長大就可以回家了。
可是爺爺不知道,即使她長大了,那個家,她還是回不去了。
她已經有了新的弟弟妹妹,她看見他們一家人高高興興的走在路上,她無法靠近,也不敢靠近,所以她很識時務的與他們擦身而過,再也沒回過那個城市。
而那孩子的眼神和小時候的她太像,讓她忘記了自己要討好的目標還有一個男人,只想要把自己能給的都給他。
不過……看著他皺得緊緊的小臉還有不斷往她後頭瞄的眼神,曲輕裾後知後覺的回過頭去,迎上一雙冷淡的眼睛時,她終於想起自己是多麼不受歡迎。
她剛剛好像太得意忘形了點,還當著瞿謝時的面說了下次再送來……他會不會以為她是在藐視他家的安全防衛?
「呃……那個我是說……我會再讓人送來……啊!不對……」
曲輕裾捏著裙擺,支支吾吾的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說詞,最後只能輕嘆了口氣,把食盒交給瞿子衿,然後吶吶說著,「我……我走啦!」
她心不甘情不願的看著那面對面站著的父子倆,一邊幻想著如果那男人挽留她的話她該裝一下,還是乾脆厚著臉皮直接跑回去說她願意留下來?
只可惜,她把自己的腳步放得比烏龜還慢,都要走出他們的視線外了,還是沒有聽見任何的挽留。
這種無聲的沉默只比大聲的叫她滾還要好一點點,就像她以前見過的家人那樣,冰冷的沉默,卻用眼神把什麼話都說了。
腳步越來越沉重,一步步踏了出去,就覺得自己的心越來越冷,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痛哭出聲。
直到站在那個狗洞前,她眼眶泛紅,緊咬著唇,沒有像往常一樣快速的爬出去,而是瞪著那個狗洞不發一語。
她突然開口,對著虛空快速的說著,「婆婆、梅嬸,相公和子衿是不是因為拉不下臉讓我回去所以才不留我呢?」
虛空中兩個蒼白的人影沉默沒說話,剛剛她們兩個都看見了,瞿謝時沒說話,但那臉色可一點都不好看。
梅嬸當下人當久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個問題,只能求救似的看著崔氏。
崔氏直接問她一句,「你想就這樣放棄走了嗎?」
放棄?曲輕裾怔怔的看著天,想起「前世」那些一個人的日子,想起自己迫切想要一個家的願望,她忍不住握緊拳。
「不!我不想走!」她轉過身,臉上滿是堅定,「我想要留在這裡!」想要完成有一個家的願望。
崔氏微微一笑,「既然不想走,那你就應該想辦法讓自己留下來。」
否則就她兒子那個性,想讓他把自己說過的話收回去,只怕比太陽打西邊出來還難。
「是!我就算不要臉到極點,今天也要留下來!」曲輕裾覺得自己瞬間動力滿滿,輕撩著裙子就往回跑。
崔氏和梅嬸兩個緊跟在後頭,就怕她出了什麼意外,結果一回到剛剛曲輕裾和瞿謝時說話的地方,兩個鬼差點驚掉了下巴。
她們活了一輩子加上當鬼的日子,還真的……沒看過這樣不要臉皮的人。
曲輕裾一路上跑著,就想著等等就算下跪,也要把自己給跪回這個宅子,只是沒想到她或許整個人太興奮,看見那父子倆的身影時,她一手放了裙擺,想揮手打招呼,結果一隻腳卻踩到裙擺,還拐到了另外一隻腳,剎那間,整個人往前飛撲了出去,模樣好比打棒球飛撲本壘一般。
瞿謝時聽見了後頭跑動的聲音,臉色不變,只淡淡喝止了想回頭看的兒子不準回頭,沒想到才剛說完,就聽見砰一聲長長的,他的腳邊被重物砸落揚起一片煙塵,讓他不得不停下腳步。
即使長年擺著一副淡然表情的他也變了臉色,俊美容顏上一雙劍眉緊緊皺在一起,眸裡閃過明顯的怒意。
「這是做什麼?」
曲輕裾這一跤摔得不輕,不過也沒把她腦子裡的決心給摔丟了,一看到他帶著怒火的臉,也顧不得自己一身的土,雙手直接抱著瞿謝時的大腿就不放手。
「我是真的知道錯了,讓我回來吧!我會好好的反省,我會認真的做一個好妻子,我我我我什麼都能做啊!別再把我趕出去!」
說著,她還不忘滴出幾滴淚來,本來打算靠著捏大腿來達成的,但是現在完全自然流出。
奶奶的!剛剛摔那一跤痛死她了!她真的是用生命來博取同情啊!
「放手!這是在做什麼?!」
瞿謝時從來沒遇過女人這樣無賴的,甚至比他之前出外游歷時見到的市井婦人還要無賴,他臉色不佳的怒斥著。
「不放!我就是不放!你不答應我我就不放!」
曲輕裾完全把無賴兩個字發揚到極點,一雙手越抱越緊,完全沒去注意她除了用手抱住人家的大腿,還用身前的波濤洶湧不停磨蹭。
只是她沒感覺,被磨蹭的人很有感覺,他臉上微紅,氣急敗壞的斥喝,「這成什麼體統?還有一點羞恥沒有?」
羞恥?羞恥能當飯吃嗎?能給她溫暖嗎?!曲輕裾這時候已經豁出去了,只要達到目的,羞恥什麼的都是天邊一朵雲。
她剛剛摔得那麼慘還不夠丟臉嗎?現在不過是在丟臉前面加個「很」變成很丟臉而已,實在算不得什麼,而且這裡就兩鬼還有少數幾個人而已,她怕什麼!
臉丟著丟著,也不會覺得自己在丟臉了!曲輕裾用自創的名言來安慰著自己。
「我不怕羞恥!我只知道我再不抱緊你的大腿,回不了這間宅子,我也活不下去了!」曲輕裾乾脆放了狠話,雖然讓她再去死她也是不敢的。
「你——」瞿謝時無言了。
第一次遇見這樣敢在他身上撒潑的女人,他覺得比和朝堂上那些老狐狸們對陣還要辛苦。
讓這女人回來不是不行,頂多挑個遠一點的院子眼不見為淨,只是這女人真的能夠安分的不來打擾他們父子倆的生活嗎?瞿謝時非常的懷疑。
「求求你!你是那麼的英俊……呃,聰明絕頂才高八斗,還有……總之你好得人神共憤,讓我回來吧!」
曲輕裾很想多講幾個成語來拍這男人的馬屁,但是她出了社會後頂多只看美妝雜誌和八卦雜誌,所以才說了兩個詞就卡住了,最後還用了一個狗屁不通的成語當做結尾懇求。
曲輕裾覺得自己所有的國文老師都要哭泣了,因為她連稱讚人都找不到成語用。
馬屁沒拍好,曲輕裾根本就不敢看臉黑得可以滴墨的瞿謝時,只是緊緊抱著他的大腿,祈禱他不會沒良心的一腳把她踢開。
呃……他應該不會這麼冷酷,這麼的無情吧?!
沉默了許久,曲輕裾都有種度日如年的錯覺時,頭頂上傳來翟謝時低沉如簫的嗓音,「只要回了這宅子就不會再來打擾我了嗎?」
曲輕裾連考慮都沒有,直接點頭答應,「沒錯!沒錯!」
這一次翟謝時沒有考慮很久,立刻答應她,「行!等等就讓人把你的東西搬回來吧。」
曲輕裾瞪大了眼,嘴巴還興奮的張開,抬頭看著他,不住的確認,「這是真的?我真的能夠回來了?!」
「真的。」瞿謝時被她眼裡單純的笑容給晃了眼,然後看著她仍抱著他的大腿不撤手,眉頭再次打了一個結,「已經答應你的要求了,你現在可以放手了。」
曲輕裾放開自己的手,嘿嘿笑著,連爬帶拉的站了起來,邊傻笑邊拍著他的大腿。
「弄髒了你的衣裳真是不好意思。」曲輕裾看到他的長袍上滿是塵土也尷尬了,一時改不了從現代帶過來的習慣,傻傻的開口問,「要不然你脫下來,我幫你洗……」
瞿謝時眯著眼瞪著她,整個人少了淡然的神情,像是往周邊散發冷氣的修羅,把她看得心臟差點頓了一拍,連連後退。
她還沒搞懂自己又哪裡惹了這個脾氣陰晴不定的男人,他已經踏著暴怒的腳步離。
曲輕裾拿出了自己的小手絹揮了揮,當作歡送,然後高興的想要和自己兒子還有兩個鬼分享已經順利回到主宅的好消息時,只看到一人兩鬼全都用看鬼的表情看著她。
曲輕裾回想自己剛剛的表現,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啊……我剛剛是不是做得太過火了?」
瞿子矜摶著食盒,嘴還張得大大的,腦子裡一片混亂,實在無法想像宛如天人般的爹會有今天那種失態的妥協。
而更無法想像的是,以往高高在上、冷漠清高的娘親,原來也可以這麼的……「世俗」。
原諒他無法說出更貼切的形容,畢竟子不言母過,其他的他也說不出口。
怔愣了許久,他終於深沉的嘆了口氣,臉上有種跟他年紀一點都不符合的落寞,他拉了拉她的裙擺,低聲說著,「娘親,以後……會好的,別再這樣了。」
他覺得這全是因為在外頭的日子不好過,所以才會讓她的舉止如此失常。
曲輕裾雖然不懂他在深沉什麼,但是對於兒子散發出來的善意,她還是很高興的接受,她摸了摸他的手,然後點了點頭,「好!娘以後再也不會了。」
若能當個正常人,她也不想每天都弄成像是瘋女人一樣啊!
瞿子衿見她看起來又像平常的模樣,也鬆了口氣,追在瞿謝時的後面小跑著走了。
曲輕裾抬頭看向虛空,握拳在空中揮了揮,輕聲喊著,「成功啦!我要出運啦!」
一旁的梅嬸吶吶說著,「這……這也太有失體統了,這怎麼能行呢!」
崔氏抽了抽嘴角,看著曲輕裾高興哼著小曲的模樣,也不住嘆氣。
真是成了也愁,不成也愁啊!雖然鼓勵她趕緊跟時兒開枝散葉,但沒想到媳婦兒會用這種路數來博得同情。
唉……一切盡在不言中啊!
作者:
κυιε
時間:
2016-10-24 10:21 AM
本帖最後由 κυιε 於 2016-10-24 02:15 PM 編輯
第四章
什麼叫做近水樓台先得月,好不容易重新搬回了瞿家主宅的曲輕裾打算親自來實踐這句話。
只是……想像是很美好的,等到要實行的時候,卻發現有個大大的難關要攻破。
瞿家大宅經過好幾代傳承,一開始只是四進宅院,有依山傍水之勢,後來瞿家隨著傳承久遠,原本的宅子不斷的拓寬,到現在,已經成了山前的一座龐然大物。
裡頭光是花園就有兩個,前後院各有一個,前頭取貢方開朗疏拓的造景,配著一列列的廂房,提供給來往的清客族人議事暫歇的住所,後頭那個院子則是取南方小巧精致的設計,在園子邊上用回廊隔了一個又一個大小不一的住所,專門提供給女眷居住,只是這一代只剩下曲輕裾一個人住著,而且還是卡在中間的院子,不管離前頭父子倆的居所,還是兒子讀書的家塾都要走很長的一段路。
而且後來曲輕裾才知道,原來這家塾也分了兩個,一個是小蘿蔔頭們讀書的地方,就在靠近後院的斜邊上,而前院裡還有另外一個家塾,則是給大一點的青少年讀書,外加一個可供跑馬的演武場,不只收瞿家子弟,旁支或者是外姓也都是收的,只是入門的考驗也不輕鬆,等於是變相的收攏人才。
曲輕裾知道自己被安排住進後院的清溪閣時,本來還高興了一下,因為這裡據說是瞿家後院裡風景最好的院子,但從身邊兩個鬼軍師那兒了解瞿家整個宅院構造後,她瞬間就明白了翟謝時的打算。
他把她養在這裡看風景,卻不讓她再靠近他們父子倆的企圖真是……毫不遮掩啊!
第一天住進來後,她雖然靠著梅嬸的口述,加上婆婆的補充畫了一個簡易地圖,原打算花一個下午的時間去關心一下兒子的上課狀況,據說是類似體育課的課程,卻發現自己走了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個小時左右,才剛走到後院的邊而已,而且前後院之間有人把守,不是簡簡單單就能過去的。
她只能淚流滿面的抬著快要抽筋的腿再走回去,這次少了迷路的時間,大概也走了半個時辰以上。
用腳來丈量自己住的地方……她認真覺得在瞿家這樣做就是一件傻事。
當她回到自己的住處清溪閣,狠灌了好幾杯水後,就直接撲倒在床鋪上起不來了。
「天啊!這哪裡是普通人住的房子,每天光這樣走腳不就斷了。」曲輕裾躺在床上抱怨著。
難怪國外有很多古堡豪宅,進了大門後還要開車走一小段,甚至屋子之間也有另外的交通工具!
一個後院走個半就要花上一個多小時,要是有什麼事需要通知,跑一個來回,那一天差不多腿都要斷了。
梅嬸在虛空中浮現身影,無奈的說著,「平常主子們活動的地方都靠近前頭的院子,像夫人以前住的萱影堂就是,若用走的也不過一刻鐘就能到了前院,這清溪閣靠著園子的後頭,之前都是讓外客的女眷住,所以才遠了點。」
曲輕裾將臉埋在被子裡,悶悶的說︰「我知道了,他把我安排在這裡不就是把我當外人,讓我別沒事往他面前湊的意思嘛!」
曲輕裾說不上心中是什麼感受,總之不會是高興的那一種,就算她神經是有名的粗,也不會粗到都這麼明晃晃的被人厭惡了,還會興高采烈。
那就不是粗神經,而是沒腦了吧!她自嘲的想著。
雖然被厭惡的現實、還有目前的困境的確有稍微打擊到她,但她曲輕裾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被打倒的女人。
雖然腳還酸得很,可曲輕裾並沒有打消鬥志,而是握著拳往空中揮了揮。
「你不想讓我靠近,甚至不想讓我接近兒子,我就偏偏不如你的願!等著瞧吧,相公還有兒子,我一定會突破障礙的!」曲輕裾信心滿滿的低聲發誓。
梅嬸笑著看她活力滿滿的樣子,越看越是高興,因此不管她提出什麼問題,都詳細的跟她說明,想要助她一臂之力,好快點達成夫人的願望,甚至能夠讓自己在小小主子身邊多照看個幾年。
唉!夫人這些年如果不是還有點心願掛著,早在老爺走的時候,就跟著一起散了吧!哪裡還會像現在偶爾還能夠化個影出現。
一想到這裡,梅嬸不由得在心中嘆了口氣,如果不是靈魂已經落不了淚,只怕她就會哭出來了。
一人一鬼嘮叨了大半夜,終於在曲輕裾累得說不出話時停了下來,梅嬉看著她在睡夢中還帶著淺笑的面容,忍不住往門外看去,崔氏不知道在何時出現在門邊,對著半開的窗沉默凝望。
「夫人……您也別擔心了,這個孩子和之前那個不同,她會好好照顧小主子們的。」梅嫌打小就在崔氏身邊伺候,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
崔氏臉上淡淡的沒什麼表情,只輕輕嘆了口氣,「希望吧……畢竟我的時間也不多了……」
只希望能夠看到她的時兒能夠幸福啊!
女子的輕嘆幽幽在風中回蕩,伴隨著樹梢沙沙聲響,隱藏在無盡的黑暗中。
瞿子衿一早見到爹爹站在他房間門口的時候,差點很沒禮數的想看看外頭的太陽是不是從反方向出來的。
父子倆沉默地坐著轎子前往家塾的途中,轎子突然一晃一停,瞿謝時先是皺著眉,看到瞿子衿臉上帶著微微的期待,卻是淡下臉,冷聲道︰「別下轎子。」
瞿子衿縮縮身子,臉上滿是失望,可是他也不敢反抗爹爹的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爹爹自己下了轎子。
瞿謝時聽了昨天安排在她那裡的侍女說,她昨日走了許久仍想走到前院去,心裡就知道她不會是個安分的,今日大約又會想法子出來折騰他,於是才想著早起送兒子上家塾,沒想到這路才剛走了一半,人就跑出來了。
她難道真是改了性子了?這幾次觀察下來,之前那種清高樣像是完全都沒了,反而變成了一種執著的傻勁。
翟謝時從不相信有人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就改了本性,一直在等著她露出馬腳,只是這一次次的看下來,卻打破了他的推斷。
他站在轎子前看著前頭正搓著手不斷呵氣的曲輕裾,開始認真的研究這個一次次打破他推論的女人。
雖然他們已經成親多年,連兒子都有了,但彼此並不親近,他對她的印象也只有兩個,一個是紅蓋頭下那滿臉的冰冷和不甘,一個是看著孩子卻深深厭惡的表清。
其他的……不是不深刻,而是他已經失了想去注意她的心情。
她若能好好的做一個當家主母,他也就眼不見為淨,反正瞿家的主母從來都不需要站到人前去,只要能夠打理好後宅就行了。
只是她連這一點點的要求都做不到,甚至還做出那樣荒唐的事情來,他最後也只能選擇放逐她。
呵!說來也是子衿的關係才留她一個名分在,要不……她就是沒被淹死,也得死在族規裡了。
他嘲諷的眼神更加的明顯,看著她懷裡摀著東西往他走來,靜靜等著看她又想玩什麼花樣。
這可不似上回,只有他的長隨一個人在,若是像之前鬧得那般難看,只怕就算她想留下來,也要看族老們答不答應了。
曲輕裾不知道這男人靜靜站在那裡時就已經想了許多,連忙跑上前去,左看右看問道︰「子衿呢?!」
「我以為我說得夠清楚了,我不想再讓你見孩子。」他聲音平淡,但是語氣裡那種不容人否定的語氣卻強勢得很。
曲輕裾定定的看著他,揪著裙擺的手微微的發抖,心也是發顫,明明他沒有大聲說話,但那壓人的氣勢卻還是讓她咬住唇,不住想後退。
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總算穩住心神,曲輕裾小小的往前踏了一步,硬撐著膽氣說著,「那也是我兒子,你憑什麼不讓我看!」
「你兒子?」他嘴角勾起諷剌的笑,「這些日子住到外頭去才想起那是你兒子?你知道他喜歡吃什麼?知道他讀了什麼書嗎?如果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又憑什麼站在這裡跟我說你要見兒子?」
他算準了照她之前連看都不看兒子的樣子,絕對回答不出這些問題。
只可惜,瞿謝時這個不語怪力亂神的讀書人完全想不到,曲輕裾的身邊還有兩個鬼軍師在。
崔氏不常在老宅裡,反而是梅嬸因為放不下小主子,一直跟在瞿謝時還有瞿子衿兩個人的身邊,對於他們的喜好自是了若指掌。
曲輕裾有這樣一個作弊器,自然不會退縮,挺胸自信的說道︰「這有什麼,我自然知道了。」
「喔?那說來聽聽。」
「說就說!」她鼓起腮幫子,在他面前扳著手指一個個念著,「子衿愛吃魚,愛吃甜口的點心,書已經讀到《大學》了,最近正在學馬術和打拳,對吧?」
哼!
他不就是想看她吃癟出醜的樣子,她就偏偏不如他的意。
她只說了幾項,一旁的梅嬸仗著沒人能夠聽見自己的話,還欲罷不能的繼續嘮叨下去。
「你……」瞿謝時皺著眉,臉上完全不掩詫異。
她能夠說得出來的確大出他的意料,只是那又如何,他向來作主慣了,難道還會因為她隨意答上個兩句就屈服不成。
再說了,誰知道這是不是她提前去打聽出來的?
曲輕裾剛剛氣勢被壓了下去,這時候只想著扳回一城,不是想要跟他挑起戰火,而是要趁機表現自己跟原身可是不一樣的。
原身那表現簡直就是在他的面前不斷的刷低印象分,她要是不趕緊想辦法把分數給拉回來,自己別說挽回這男人,只怕過不了多久,可能又會被趕出去外面「靜養」。
只是,眼前這男人真的很難討好,她目前也只想出用牛皮糖的方式纏著他外,還真的沒別的好方法來攻克這個外表看起來和煦,裡頭卻硬得像石頭的男人。
「怎麼了?你沒話可說了吧?!」她得意忘形的朝他走了幾步,完全忘記剛剛他帶給她的那種無形壓迫。
「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丟下這一句話就不打算再理會她。
跟這樣一個女人計較,實在有失他的身分。
這是考試常用句,曲輕裾輕鬆的聽懂了這句話,但是她可不氣餒,跑到他的身前攔住他,道出她今天的另外一個目的。
「我要換住的地方,那裡太遠了。」這是她昨天深思熟慮後的結論。
要近水樓台先得月首先也要能靠近得了人啊!光風景好有什麼用?所以她考慮再三的結果就是要找方法談條件,然後爭取能夠賴在他身邊的機會才行。
而能夠靠近他的身邊,其實也等於靠近兒子身邊了,一舉兩得的事情,她肯定要努力達成。
他睨了她一眼,眼睛裡滿是嘲笑,就像看著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你以為你還有資格和我提要求嗎?」
「我只要還掛著瞿家女主人的身分,我自然可以提要求了。」曲輕裾衝他綻放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快步欺身上前,一手抓住他的前襟,一手扯住他的腰帶,「還有,相公,我想你一定不想在這裡丟臉吧?求求你,讓我去我想住的地方去吧?嗯?」說完,她還朝他拋了一個媚眼。
只不過這世界上拋媚眼給瞎子看,跟拋給被威脅的人看,效果大概是相同的。
瞿謝時完全沒有感覺到她那一眨眼的魅惑,只有無邊的怒意瞬間衝刷過他的全身。
他從來沒有被人用這麼無恥的方式威脅過!
從來沒有!
他露出一抹從未在人前顯露過的狠戾,曾經看過他這一面的人幾乎都已經下地府去見閻羅王了。
他一手撫向她的脖子,纖白的玉手對上她的肌膚看起來沒有任何顏色的落差,只是那修長的手指裡所蘊含的力量毫無保留的壓在她的脖子上。
「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威脅我。」每一個字緩慢的從他的薄唇裡吐出,像是簫聲低吟,也帶著一種死亡的威脅。
「明白嗎?在你試著讓我丟臉的時候,你已經可以再死一次了,這一次,你還能這麼幸運的活過來?」
曲輕裾覺得自己在下一秒就有被折斷脖子的危險,但是她還是強撐著笑,抬起頭看著他,要自己忽略背上已經浸濕衣衫的冷汗。
她沒有放手,而是更靠近他,遠遠看來,就像兩個人正親密的靠在一起,甚至他還溫柔的撫上她的脖子和臉頰。
這個姿勢曖昧得不會讓人猜到兩人正互相威脅著,而曲輕裾更是已經在死亡的邊緣。
「呵呵,相公,您確定要在這大庭廣眾,還有孩子的面前捏斷我的脖子?」
她的聲音很低,一是因為脖子被掐住,一則是怕人聽見他們這對夫妻的詭異對話。
他深沉的眼望向她,兩個人都可以在彼此的眼中看見對方的身影,然後他看見自己稍微軟化的神情。
他不在意在大庭廣眾下殺了這個女人,這是瞿家地界,他說一沒人敢說二,但他現在最後悔的就是讓這個女人成為他兒子的娘親,而她現在正抓著這點肆無忌憚的威脅他。
「你,很好。」他沒鬆手,只是放輕了力道,薄唇輕吐出這短短的一句話。
曲輕裾向來是個很會把壞話當好話聽的人,更何況這句話表達的意思太隱晦,她就直接當他在稱讚她了。
「好說好說!相公您太優秀,我自然得做一點匹配得上您的事才是。」她笑瞇他的說著,一臉沒心沒肺,只有額頭微微滲出的一絲冷汗說明了她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輕鬆。
他定定的看著她,不確定她是真的這麼認為還是說反話在諷刺他,但如果她是認真的,那他被這樣一個傻瓜給戲弄了半天……這比她說反話氣他更讓人無法接受。
「就這個要求?」他再次對她妥協,他不斷的告訴自己再也沒有第三次。
話說這個念頭他之前也想過,只是她每次總能夠打破他對女人所認知的極限,就像剛剛那威脅,會是一個正常女人能夠說出來的話嗎?
曲輕裾微側著頭,一臉認真的說︰「其實考慮到以後沒有什麼機會提條件,我想我提的條件要加上一條,就是除了換住的地方外,還有不受限去哪裡的權利,當然啦!不該去的地方我還是不會去的,像是議事堂那種地方。」
這個要求其實並不過分,只是恢復她之前在這個宅子裡的生活而已。
經過了這兩次的交手,他已經體會到這女人有多麼讓人「出乎意料」,這還是把她放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如果讓她毫無顧忌的在他眼前閒晃……第一次,瞿謝時有不想再繼續思考下去的衝動。
他斂下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染上了一片陰影,「可以,我答應你,但是……」
曲輕裾也知道他不會答應得這麼爽快,屏著氣聽著他後頭最重要的那個「但是」。
「別再搞什麼其他的花樣,尤其是這般有失體統的事,若再有一次,你這瞿家女主人的名分也不必擔了,我瞿家絕不允許有這麼不要臉面的主母。」他淡淡說著,但語氣卻聽得出一股肅殺之意。
曲輕裾馬上點頭如搗蒜,心中無奈的暗道︰如果不是情勢所逼,她好好一個腦子正常的姑娘家,會用這麼丟人現眼、不擇手段的辦法來求出鏡嗎?
唉!一想起從鑽狗洞開始到現在要扯男人腰帶來威脅,她的節操就跟下大雪一樣不斷的碎落在地上任人踐踏,她也是滿心的不願意啊!
只是,若不這樣做,這男人還會看她一眼,會讓她重新住進翟家老宅裡?
「這是當然。」她舉手表示自己不再做這麼丟臉的事情。
見她鬆了手,他也自然的放下掐住她脖子的手,像是剛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的模樣。
「好了,若無事就離開吧!子衿還得趕著去上課。」言下之意是讓她別擋路。曲輕裾斜睨了他一眼,把懷裡揣的東西給拿出來,「子衿一大早就上學去,這天這麼冷,我送點小食給他暖暖肚子。」
說完,她也不管他怎麼想,直接就跑到轎子旁,掀開轎簾,看著那個一臉詫異的小蘿蔔頭,不由分說的就把東西塞進他懷裡。
「收好,等等若肚子餓了,拿一點出來填填肚子。」她細細叮嚀著,最後還不忘在他的小腦袋上揉了一把。
「嗯。」瞿子衿不知道剛剛外頭兩個人的一場無形爭執,只是又能夠感受到娘親的關懷,覺得心中滿是暖暖的感動。
看著瞿子衿猛點頭,手裡還緊攢著她剛剛給的東西,曲輕裾覺得自己一早的忙碌還有剛剛和瞿謝時的對峙都有意義了。
不過,真的好萌喔!這真的是她生出來的孩子嗎?怎麼這麼可愛呢?!
曲輕裾被自己兒子給萌到了,忍不住又偷摸了他好幾把,才一臉可惜的放下輯簾打算退開。
只是才剛退後一步,就撞上了一道堅硬的肉牆,讓她差點站立不穩又要往轎子裡頭摔去,一隻大手從後頭拽住了她的衣領,讓她免於往前摔進轎子的危險。
但是從衣領往後一拉,她人是沒摔,卻差點被衣領給勒死了,尤其這古代的衣服層層疊疊的,就好像好幾條布繩子勒住她的脖子往後扯一樣,她沒摔下去的慶幸都還沒過去,就覺得自己又有要被勒死的風險。
幸好後頭的那個男人很快就鬆了手,讓她只是踉蹌一下就站穩腳步,要不她可能在下一秒就要翻白眼了。
但在那一剎那,她覺得自己像被狗叼在嘴巴裡的獵物,還是以脖子肉被扯住的姿勢,曲輕裾怒了,轉頭看向那個據說是她老公,但是剛才卻像在提垃圾一樣抓住她的男人。
這男人沒有任何的紳士風度嗎?竟然這樣對待一個女孩子,輕輕摟她一把或者是把手借她攙一下也行啊!
她忿忿的轉過頭,看著他雖然還是一臉的雲淡風輕,但是眼底卻有著藏不住的笑意,瞬間點爆了她的怒火。
「你怎麼能這樣對待一個姑娘家!你——」她的手指在差點要戳中他臉的時候,被他給握住了。
「有仇不報非君子。」他是君子,所以見她摔了一把時出手相救,但又不想讓她太痛快,所以就採取了這樣的方式。
而效果嘛……他自然是非常滿意。
能夠讓這個接二連三讓他吃癟的女人好好體會一下他的感受,他是非常的樂意。
「再說了,你都喊我相公了,你還能自稱是姑娘家?」他放開她的手,嘴角輕勾,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扔下這句話,語氣裡是毫不遮掩的調侃。
曲輕裾終於知道什麼叫做有口難言了,不是不想說,而是太多的話想說卻說不出來。
他現在是在變相的調戲她嗎?她不過就是沒穿越好,穿成了一個已婚婦人嘛,怎麼就不能夠稱為姑娘家了?!
看著那頂轎子不管她滿臉的悲憤,逕自離去,她默默迎著冰冷北風氣得在原地跳腳。
可惡!到底是誰負責穿越的!她明明就還是個黃花大閨女,怎麼瞬間讓她成了這種惡劣男人的老婆啊!
雖然已經達成了她瘋狂想結婚的願望,但是怎麼沒人告訴她,如果結婚後這個老公她Hold不住該怎麼辦?
落葉蕭瑟的在她腳邊打了個轉然後呼嘯而過,曲輕裾仰望四十五度角,感覺太陽已經無法溫暖她的心,反而扎痛了她的眼,讓她都忍不住想流淚了。
嗚嗚……
議事堂後的暖閣裡,胡不歸看著那個靠在小几上露出奇妙微笑的瞿謝時,忍不住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是哪個不長眼的惹到了這個笑面狐狸了?要不今天怎麼笑得這麼駭人呢?
翟謝時不是沒注意到胡不歸那又驚又詫的表情,只是他正想著方才那個不斷跳腳的女人,一時之間也懶得理會。
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曲輕裾這個女人是真的變得不同了。
是的,不同,而不是有些變化。
這陣子接二連三的接觸,一個人有可能會因為瀕死過一次就改變這麼大嗎?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原本那麼愛另外一個男人的曲輕裾怎可能在一次意外後就全忘了?
他讓伺候的侍女在她的桌上壓了她之前寫的詩詞,甚至在牆上也掛了她之前畫的畫,只是不知道她是真的沒看見還是特意去忽略,似乎都只簡單的一瞥過後就沒在關注,反而更用心於小廚房的位置還有在圜子裡亂走。
一個女人能夠為了另外一個男人,對自己的骨肉不聞不問多年,又怎麼可能因為一場意外,把那男人忘得一乾二淨?
他有了許多的猜測,其中最讓人無法相信的就是眼前的這個曲輕裾已經不是之前的那一個,但是這個想法卻在他腦海裡閃過最多次。
不管如何,現在這個曲輕裾……的確是挺有趣的。
早上那個女人喘著大氣,眼裡冒火瞪著他的模樣又躍入腦海中,讓翟謝時又輕笑了起來。
胡不歸實在受不了他那笑得太過詭異的感覺,那種像是完全放鬆的笑容根本就不適合這個渾身長滿心眼的男人。
他還不如掛著平常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這讓他看起來比較沒有那麼的驚悚,即使那種笑容一出通常就是他要算計些什麼的時候。
「行了!別笑了,還是趕緊來看一下吧,最近朝裡頭兩黨之爭似乎嚴重了不少,尤其是前陣子秦河決堤,朝廷必定要找一堆人來負責,兩邊人馬都想拉人下馬也想把自己人給推上去,台面下的動作不斷,加上外族似乎也蠢蠢欲動,江南鹽稅繳納也不甚理想……這些,你看看有什麼要注意的,提早弄出個章程來。」
「我以為議事堂裡應該弄出個章程再讓我看可不可行?」瞿謝時淡淡一笑,隨手捻了桌上一顆黑色圍棋把玩著。
胡不歸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嘮叨抱怨了起來,「什麼話!聽你這麼說,還以為我們議事堂的人都在偷懶不成?也不想想,明明該是你這個家主去勞心勞力,結果反而是你最清閒,整日裡琴棋書畫輪著來,就是沒看你往議事堂裡多踏一步,我告訴你,光匯集這些消息,我跟那些清客幕僚們是看了多少邸龔和折子啊,你竟然還不知足,還說我們該弄個章程?!」
瞿謝時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垂下眸,溫聲道︰「怨氣挺大啊,看來這些日子還不大忙吧!前些日子不是說北朝那裡正在討論互市的事情,你不妨對這件事寫個章程來讓我看看……」
胡不歸一聽到他又要讓自己做什麼額外的工作,急忙打斷了他的話,一臉悲苦的說著,「行行好,可別再讓我弄那個了,這大半個月都沒睡好了,就光看那些四面八方過來的折子還有消息,就夠我頭大的了,哪裡還有精力和時間去弄那個。」
翟家議事堂可不是別的家族那種只遇了大事才開堂的地方,平時幾乎是各處回報消息折子的地方,由幾名清客負責整理之後,再由幕僚經過一番的分析抓出重點,自己最後再看一次,確定沒有疏漏了,再依輕重緩急去安排,若簡單的就可以直接回批,讓下頭的人領了去處理或者是回折,若是事關重大,則送到瞿謝時的手中,讓他做最後的定論。
說穿了,平日議事堂裡處理的事情,一點都不比皇帝少,甚至還更多,因為皇帝手上看到的只有一部分的天下,而瞿家這裡看到的是有人在的天下,不管本朝或者是關外甚至是海外都是他們關心的重點。
沒有特別大事的時候是如此,若是有特別大的事情,例如之前曾經爆發的春闈弊案,讓瞿家不少清寒的分支子弟受損了權益,則由瞿謝時親自出來坐鎮議事堂。
那次他一出手,沒幾天就把那收錢的、背後遮掩的全都挖了出來,還用各種明的暗的法子讓他們的罪狀全都露,整個官場弄得大亂,還差點將那些王爺來個小清洗,那些原先四處爭黨結派的歪風瞬間就消停了下來。
他看了看翟謝時悠哉的樣子,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最近的折子你趕緊抽空看了吧!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翟謝時雖有才名,但年紀輕輕接下瞿家這個百年世家的重擔,本來外人就有許多不看好,甚至起了輕視之心,但經過許多事之後,翟謝時的名字和手段就重重的刻在某些有心人的心底,再也不敢小瞧。
當然!他是從來不敢小看的,即使他們已經相交多年,他也從來不敢打包票說自己能夠看懂他。
翟謝時就像風,當你以為掌握了他的規律時,卻會赫然發現自己所掌握的,都是他給的假象,真正的他似乎藏在一片朦朧當中,讓人捉摸不定。
胡不歸的哀嚎沒讓翟謝時有一分的心軟,不過也沒真的讓他去做什麼互市的東西,摩娑著手上的棋子,看著桌上那本冊子半晌後,又抬頭看向胡不歸,「這事兒我知道了,我會先看看,若有要看原折,我會讓你再送來。」
其實他心中已經有點底,最近瞿家這裡的動靜也顯得不太平,只是這些還沒有確切的證據,他也不急著提出來讓人一起操心。
胡不歸點頭答應了,也知道今兒個回事就到這裡為止,正打算退出去好好的休息,又被他給喚住。
「怎麼了?」
翟謝時看著窗外飄下的細雪,輕聲道︰「去查查曲輕裾,從那日落水之後到她現在的改變,我總覺得不對,感覺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那畢竟是你的妻子,這查……會不會不好。」胡不歸有些遲疑。
「說不定她是真的經歷了一難後,想好好的跟你過下去了?」
瞿謝時沒有告訴他她違背常理的那些事,也沒告訴他自己心中現有的那些猜測,只是沉默了半晌後,執著的說︰「去查吧!就當是為了妥當。」
瞿家不管朝代如何更疊,已成為百年大族,門生無數,不管是何方勢力都想拉攏或者是毀滅,他們的謹慎也是為了保全一族人的安全。
胡不歸雖然不是瞿家本姓人,但從小在瞿家長大,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不再多說,直接退了出去。
暖閣裡除了小童仍安安靜靜候在邊間燒著茶水,只剩下瞿謝時默默的看著身前的棋盤,落下手中一直把玩的棋子。
「究竟是個死局還是仍有生門呢……只怕還得好好的琢磨琢磨……」
作者:
κυιε
時間:
2016-10-24 10:24 AM
本帖最後由 κυιε 於 2016-10-24 02:31 PM 編輯
第五章
胡不歸被吩咐了去查人,其實也沒什麼好忙的,因為曲輕裾身邊就有他們的人,只是還要花點時間去打聽打聽她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古怪。
咳咳!其實這幾日瞿謝時和曲輕裾兩個人鬧得那些事,他都很不巧的剛好了略知一二,所以才不強烈反對去查一個女人。
要不平常他們可不會花力氣去關注一個女人到底變得古怪不古怪。
只不過這人果然禁不起叨念,他才正想著呢,就看到前頭瞿謝時住的院子邊的小套院裡正搬著東西,在一群固定的侍女服色裡,一個穿著姜黃色衣裳的女人更為明顯。
沒想到剛想著就踫見了,只是這一群人堵在這裡做什麼呢?也不怕惹惱了那個愛清靜的,給這些人好一頓排頭吃?
瞿謝時的憑添院離議事堂是最近的,所以胡不歸剛出了議事堂沒多遠就看見院子外頭的熱鬧。
才剛走近,就聽見曲輕裾大聲的辯駁著,「我搬進這裡可是我相公同意的,瞿家主人難道說話不算話嗎?」
那守院子的小廝和僕婦面面相覷,卻誰都不敢接這個口,不是他們沒聽說主子說隨夫人想住哪就讓她搬去哪,只是向來主子的院子裡就不讓閒人進,再說家主的院子怎麼也是在前院裡頭,夫人想要住進來也不大妥當。
推推嚷嚷間,一個婆子忍不住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夫人,可不是我們特意拿喬不讓你搬進去,只是這前頭院子都是大老爺們住的地方,您這住進來也不大合適。」
「我平常也不走去前頭園子,這院子後頭還接了個門往後院裡去呢!怎麼又不行了?」曲輕裾是徹底和這些人槓上了。
說來這古人也奇怪,好好的夫妻倆幹麼還分兩個院子住著?而且當妻子的要見丈夫還得去問問有沒有空,要不也是見不到人,第一次聽見這規矩的時候,她整個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又不是在皇宮裡,還搞得這麼復雜,她這個現代人怎麼都無法理解。
本來呢,她的想法是能夠靠近這父子倆就行,後來聽到這見鬼的規定後,她決定要收復自己的男人和孩子,還要徹底打進他們的生活中,所以仗著從瞿謝時那裡討來的大旗,她就讓人收拾東西,直接奔向這父子倆住的地方來了。
只是沒想到,明明都已經說好的,卻在門外就被攔了下來,下人翻來繞去就是那個意思,這院子是「女賓止步」,讓她趕緊找別的地方去。
開玩笑!若就這樣走了,她以後還怎麼找機會靠近這父子倆啊!
一想到這,曲輕裾就忍不住咬牙,那天搬進來後,梅嬸就跟她說那狗洞已經被堵了,而且還在裡頭放了鐵片,就是挖了磚牆也打不破鐵片,還有昨兒個她偷偷出來的那個小門,把守的人也換掉了,換成一個臉可比包公的冰冷沉默中年男人,像個鐵塔一樣,往那一站幾乎把門給堵得死死的,更不用說原本就已經守得很嚴實的其他出口了。
本來她還不信這瞿家大宅這麼大就沒有其他可以出去的路,但是梅嬸這樣看了一圈回來,也只能無奈的說,瞿家四處把守得比之前更嚴密了,就是想繞遠路也不成。
曲輕裾知道這是防著她呢,她恨恨的在屋子裡跳腳,然後更加堅定要搬進這對父子倆住的院子裡的決心。
就算沒辦法搬進裡頭的正房,也要搬進兒子住的那個小套院裡。
曲輕裾還打算據理以爭的時候,就聽到一個痞痞的聲音慢悠悠的從後頭傳來,「唉喲!這是怎麼了?怎麼一群人就在這裡堵著?!」
胡不歸剛剛在旁邊聽了一個大概,心裡早就有譜,只是為了表現他不是偷聽,而是剛好路過,所以也得裝不知道問上一句。
守在院子前的下人小廝看見胡不歸也都鬆了口氣,胡大爺可是主子最親近的人之一,他來下個定論自然是最好的。
一個小廝把這事簡單說了一次,無奈的嘆了口氣道︰「也不是我們攔著夫人不讓她進院子,只是沒有主子發話,我們也不敢擅作主張啊!」
胡不歸揮了揮手,笑著道︰「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家主子確實是說了讓夫人想住哪就住哪這句話的,既然她挑了這間院子,就讓她住進來算了。」
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想看看熱鬧,再說了,那人把查人的事丟給他去做,但私密一點的地方總要當丈夫的去看吧!所以說讓她搬進去一起住,那是再好也不過了。
心裡打定了主意,他也樂得在這裡當好人。
「好了!不說別的,你也知道眼前的人是你們的夫人呢!就讓她搬進去又如何,頂多書房什麼的把好了門,不讓人隨便走動不就得了?」
既然胡不歸都這麼說了,站在院門口的那些小廝僕婦也不再攔她,便讓那些搬東西的下人跟曲輕裾進去了。
曲輕裾沒想到自己在這裡卡了老半天的問題就這麼解決了,忍不住興奮的看向胡不歸。
「胡公子,你說的話挺好用的嘛!我都在這裡和他們磨了老半天了。」曲輕裾說著,邊看向眼前的年輕男子,他身穿一身絛紫色的袍子,看起來有文人的風範,但其中又帶了一點痞氣。
尤其是那笑起來的模樣,看起來跟周杰倫的感覺還頗為相似。
原身的記憶告訴她,這人叫胡不歸,是瞿謝時得力的左右手。
胡不歸看她笑得開朗,也微笑以對,「沒什麼,就是說一句話的事情而已,他們也是怕擔責任罷了。」
曲輕裾點了點頭,知道自己剛剛是為難了下人,但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她自然不會小心眼的去追究什麼。
「我知道,那些人只是守著自己的本分而已,我不會多想的。」她認真的答著,卻讓胡不歸心中詫異。
還真是不大一樣了啊!她以前就是茶水稍微冷了些都要冷嘲熱諷個半天,現在卻是這樣寬容的性子?
「夫人忙吧,胡某常在議事堂這裡,要有什麼問題以後還能派人來找我。」
曲輕裾不愛麻煩別人,但是如果真需要幫忙的話也不會羞於求援,爽快的點頭說好,便轉身進去院子裡看房間弄得怎麼樣了。
院子外頭,胡不歸收了笑意,皺著眉頭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也不免喃喃道︰「這女人變了這麼多照道理說應該是好事,但怎麼就覺得哪裡不對勁呢?」
又想起瞿謝時因為這女人而生的許多細微改變,讓他忍不住沉了眼,收起笑容,指甲深陷進掌心,壓抑心中隱隱湧起的波濤。
或許,時間真的能夠改變許多事,就連他一直以為的事情也是……
自從搬進了翟謝時住的主院裡頭,曲輕裾覺得自己終於可以實施近水樓台先得月的計劃了,因此每天不管某人不予理會的冷淡,她非常自發的當起了小婢女,整日只要他不出院子,就繞著他直打轉,並且從中間擠出一點空檔來,對著兒子噓寒問暖,還不時的弄些點心,讓母子兩個感情越發的好。
翟謝時雖然沒說什麼,但也算變相的默許了她在他生活裡出沒,只是從來沒有給過正面回應。
如果把第一天搬過來時,他那瞬間可以夾死蚊子的眉間皺折忽略的話,應該是……沒反應吧!
曲輕裾也知道自己之前鬧得那兩場,已經把自己的印象直給刷到負分了,所以從住進來後,就很殷勤的想要表現一下。
不管是早飯晚飯,都殷勤的在一邊準備夾菜,只不過比不上他身邊的小廝速度快又有眼力,她夾的都是自己愛吃的,但是放到他盤子裡他卻都動也不動。
她也想伺候筆墨,但是她目前的狀態是書房止步,外頭還有兩人把守,她就是在外頭吹冷風吹到抖個不停也沒人讓她進去,所以去了一次後她轉換路線,小心的翻進他的屋子裡,拿著布巾子等待他入浴。
曲輕裾打算服侍他脫衣或者穿衣,如果幸運的話還能幫忙刷刷背,不管是獻殷勤還是順便吃豆腐都非常的「順便」啊!
只是她主意打得挺好,人也順利的翻了牆過去,就是兩鬼跟在後頭覺得不好意思,沒一起進牆裡頭看,但是心裡也期待這孤男寡女的,最好能夠來點什麼,趕緊完成崔氏的心願,為瞿家「開枝散葉」,但翟謝時也不是普通人,她翻牆的動作那麼大,一下子就讓人給發現了,瞿謝時攔住想去趕人的長隨,從容自若的準備洗浴,就等著看她又能搞出什麼花樣來。
瞿謝時因為之前在外遊歷的經驗,所以對於洗漱方面沒有太多的要求,當然在瞿家裡也不會弄太差的東西,只是比起其他精緻的屋子,這裡也不過就是用切好的方石疊了一個方池子,大約就是現代的浴缸大小,邊上也沒要人伺候,只跟內室隔了一個屏風,角落裡各自擺了銀炭爐燒著保持溫暖,邊上一個小窗留著通風。
他走到浴池邊,手指才剛摸上了衣帶,就看見她拎著布巾子站在邊邊,帶著不知道是羞澀還是被炭爐給薰紅的臉走到他的身邊。
「相公,讓妾身服侍您入浴?」她柔著聲音問著,目光含羞帶怯的望著他。
曲輕裾用著練習了許多次,讓她在鏡子裡看起來最嫵媚的眼神和動作,雖然她自己說完都覺得肉麻到起了雞皮疙瘩。
瞿謝時見著她在燭火下看起來格外生動的容顏,也就鬆了手,淡然道︰「好啊!就你來吧!」
曲輕裾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能達成所願,也不知道是緊張的還是因為太興奮了,覺得心臟怦怦的急跳,輕咬著唇,慢慢的走近他,手放到他的衣帶上,才發覺自己的手指早已抖得不像話。
雖然這具身體已經和眼前這個男人什麼都做過了,但是她還是純情少女啊!
跟之前那個渣男也只到了親親小嘴的地步,現在要直接上手脫男人的衣服,真是又興奮又害羞。
瞿謝時本來就想看她怎麼做,看她手指發抖的模樣,更是壞心大起,他稍微俯下身,在她的耳邊輕喃著,「怎麼了?我還等著你的伺候呢,你連衣裳都不幫我脫,就是這樣伺候我入浴的?」
他說話的時候,從嘴裡呼出的熱氣撲在她的耳朵上讓人覺得麻麻癢癢的,曲輕裾的臉更紅了,手指緊張得差點把抓在手中的衣帶給打了個死結。
「呵呵……這自然、自然是要脫的……」曲輕裾清了清喉嚨,然後故作鎮定的打算開始進行第一次脫男人衣服的行動。
她認真而專注的解開男人的衣裳,本來還想著要吃豆腐的念頭這時候可完全沒有了,她只覺得自己越來越熱,尤其是那個男人若有似無掃過來的視線,讓她有種想落荒而逃的衝動。
隨著一件件衣裳落地,他看似削瘦實則結實精壯的身材幾乎在她的眼前一覽無遺。
他只剩下一件白色的裡衣,可以看見他的膚色還有那兩點激突若隱若現,曲輕裾咽了咽口水,讓自己不要像個花痴一樣對著人家的腹肌還有即將露出來的人魚線流口水,但是……不管她怎麼努力,視線總是會不自主的往那裡移動。
這男人……真是太誘人了!
比什麼GQ脫光的粗獷男模,還是什麼花美男還要讓人心動啊!
確切的來說,這個男人擁有了花美男的外貌,淡然高雅的氣質,還有會讓熟女想尖叫的絕妙體格,根本就是男人中的尤物,頂級的金龜鑲鑽婿。
翟謝時看著她努力的想要移開眼神,卻不停的往他身上瞧的模樣,心中不由得有種自信和得意的感覺。
他輕抬她的下巴,看著她水汪汪的眼眸還有雙頰不曾消退的紅暈,用幾乎要靠在她鼻尖的距離問著,「怎麼?脫到一半發什麼愣呢?」
曲輕裾臉上瞬間充血,覺得心臟似乎快要跳到破表,連話都說得結結巴巴。
「啊……我我我我沒有,我馬上脫馬上脫!」
瞿謝時眼裡黯了黯,嘴角輕勾起一抹笑,特意的誤解了她的話,柔聲道︰「好啊!你就脫吧!既然你也這麼迫不及待的話。」
說著,他就放開她的臉,自己隨意扯落了身上最後一件裡衣還有底褲,赤裸裸的往浴池裡走去,留下差點噴鼻血的曲輕裾摀著自己的鼻子,不讓自己做出太丟臉的反應。
喔!老天!她剛剛好像真的看到了……「不能說的秘密」,那個絕對比色戒的鏡頭還要猛。
重點是,高清晰無馬賽克,讓她瞬間血壓大概沖到快兩百,腦子裡頭不斷的回播,讓她幾分鐘裡完全的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如果她因為看了那個而長針眼還是噴鼻血的話,會不會太丟人了?!
深吸了好幾口新鮮空氣,曲輕裾軟著腳,慢慢靠過去,瞿謝時已經走進浴池裡,甚至放下了頭髮,讓頭發在水裡飄散,把該遮住的都遮住了,她才微吐了一口氣,用虛弱的聲音問著,「相公,我幫你擦背吧!」
擦背是個好動作,因為他轉過身去後,不用面對他那妖孽的臉,還有隨時可能讓她看見的私密部位,讓她可以專心的討好他,而不會想東想西的。
只是她想得好,逗弄她上了癮的瞿謝時卻不想乖乖配合,他一手撐在浴池邊上,斜望著她,慵懶的問道︰「你剛剛不是說要一起脫了進來洗嗎?」
她有嗎?她剛剛有答應這麼過火的事情嗎?曲輕裾目瞪口呆的看著他,腦子一時間像卡住了般,完全無法思考。
她好想掐自己一把,確定自己是真的穿越了嗎,因為她現在正面臨比穿越更不可思議的事。
他現在是在調戲她嗎?而且還是讓她脫衣服的調戲?她到底是要從了還是不從呢?
曲輕裾停下腳步,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最後扭扭捏捏的脫了一件最外頭的外衣,才又重新走到了浴池邊。
「這樣就行了吧?」曲輕裾剛剛看見了他眼裡一閃而過的調侃神情,就知道自己一定是在腦子紛亂的情況下被他捉弄了,所以她咬咬牙,把外頭那件衣裳給脫了,算是正面回應了他的話。
不過幸好這時代的女子不是穿著肚兜外面再罩上一層又一層的衣裳,而是穿著一件平口的抹胸裙,像是韓服一般,外頭套上的是一件小寬袖掐肩的對領上衣,所以即使脫了外頭那件衣裳,她看起來也只像穿了一件平口露肩的長洋裝而已。
她突然這麼爽快的脫了衣裳,的確讓瞿謝時有些意外,但是他瞬間就抹去了那種詫異,反而沉了眼眸,看著她穿著齊胸襦裙一步步的往他走來。
她側坐在浴池邊的矮墩上,拿起布巾子擰了擰熱水,屬於女子的幽香淡淡的從她身上傳了過來,伴隨著熱氣,勾起了他某種不該有的反應。
他是正常男子,平常雖不重色,卻也有該有的反應,只是沒想到會在這個女人簡單的靠近下被挑了起來……
曲輕裾擰好了布巾子,正準備服侍他擦臉時,抬頭,就發現他和自己距離近得讓人又開始心跳加速。
這麼近距離看著他,才更明白他的俊美有多麼的誇張,就像是形容周瑜的俊美一樣,他就是淡淡一抹笑容都能夠讓人感覺到春花綻開的美麗。
她的唇有些發乾,在他不斷靠近的面容下,她愣愣的坐在那裡,看著他褐色的眼不斷的逼近,直到她唇上傳來另外一個人的溫度。
她反應過來她被吻的時候,她已經閉上了眼,感受著那個人溫暖的薄唇在她的粉唇上輾轉。
手裡的布巾子早已落了地,她的上半身被他給扯了過去,讓她緊貼著他赤裸的胸膛,甚至她胸前的綁帶也落入水中,兩個人口舌交纏的嘖嘖聲在空蕩的浴間裡顯得格外明顯,也讓動情的男女更加的激動。
不知道是怎麼開始的,但是當曲輕裾急促的喘著氣被放開的時候,才發現她整個人都已經被拉入水裡,身子早已濕得徹底,一頭髮絲散亂,整個人虛軟無力,若沒有他一手撐著她,只怕早滑坐在浴池裡了。
曲輕裾無法看見自己的模樣,只覺得狼狽,卻不知道她這副模樣在瞿謝時的眼裡又是另外一番的風情。
平常扎好的髮髻被他剛剛的粗魯而拉得有些蓬鬆,還有些碎髮落在兩鬢,甚至是滑落在鎖骨之間,她滿臉通紅,雙眼卻有些迷離,襯著白皙赤裸的肩,看起來更是嫵媚動人。
他忍不住想起了洛神賦的句子;灼若芙蕖出淥波,襛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
可不就是她現在的模樣,站在那裡,一身姜黃色裙明麗耀眼,宛如清澈池水中亭亭獨立的荷花;衣裳被水給打濕更能看出身材的襛纖合度,肩部美麗的線條像是匠人特意削成般的柔滑,腰部纖纖一束;脖頸細長,下顎圓潤美麗,白嫩的肌膚在不施脂粉下,更顯得柔嫩光澤。
她這樣柔若無骨的站在那裡,可不就像是剛出水般的洛神?
聯想到她的名字也是取自洛神賦裡的一句,他就覺得此情此景可真是映襯極了。
他伸手扯開她胸前襦裙的綁帶,不過是輕輕一拉,那裙子就如同一朵盛開的花飄散在水面,露出她裡頭只穿著簡單仿現代內褲的小短褲。
「啊!」曲輕裾發覺自己快走光,趕緊轉過身去,並且試著抓住散開的裙子想要再度穿上。
她是來討好他的,可不是來獻身的,現在進展的節奏這麼快,她感覺自己有點Hold不住呀!
她心裡頭紛亂而著急,手也越發的不聽使喚,只覺得自己像是得了阿茲海默症,不過是想要拉緊帶子繫好卻一直做不到,甚至那該死的裙子還不斷的往身後飄去。
當她緊張萬分的時候,一個溫暖的肉體貼上她的背,一個溫熱的濕吻落在她的頸項上,她瞬間手抖了下,剛扯緊的帶子又鬆開了去。
瞿謝時在她的髮梢邊輕喃著,「怎麼了?不是要服侍我洗浴?怎麼只忙著自己的事了?」
曲輕裾整個人都繃得緊緊的,似乎連聲音都一起被拉緊了,聲音顯得乾啞,「沒、沒……我想這事我有點做不來,要不我先出去吧!叫其他人進來幫你洗?呵呵,你說呢?」
「你說呢?」他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反問了回去,一手在她的腰上緩慢的上下撫著。
「我我我我說……」曲輕裾不知道自己能夠說什麼,她覺得自己要哭了。
她第一次和男人這麼接近,那火熱和陌生感覺讓她整個人都覺得不像是自己了。
而且不知道這個身體是本來就這麼敏感,還是因為已經體驗過人事了才這麼敏感,總之他每踫她一下,感覺神經便快速敏銳地把酸麻的剌激感忠實回報到她的中樞神經,讓她有種歡愉而暈眩的感覺。
更糟的是,這個身體裡展露出來的迫切,似乎正催促著她,表達著她想要更多的欲望。
「說什麼?嗯?」那沉沉的尾音,勾得她渾身都沒了力氣,如果不是他從背後強勢的撐著她,她大概早滑落下去吃水去了。
「我想……我有點後悔了,我我……我先走了……」她腦子一片混亂,也顧不得什麼計劃了,她現在只想拔腿就跑。
她不只這麼想,也這麼做了,只是她忘了自己的身體控制權還大半在人家的手上,結果一抬腿就被拽了回來,散亂的髮在空中畫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他低頭看著她,那淡淡的微笑不過是多往上勾了點,瞬間就染上了幾分邪佞的氣息。
「想走?那也要看我允不允。」
她既然莫名其妙的點燃了他的欲望,那麼,她不留下來好好的解決,又怎麼說得過去呢!
瞿謝時向來不是喜歡委屈自己的人,尤其是眼前這女人雖是有些古怪,但是名分上卻是他的妻,他更是沒有讓自己忍耐的說法。
他抱著她從浴池中踏了出來,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直接抱著人往前頭內室裡走。
屋子裡伺候的下人早在剛剛聽到那不尋常的聲音時,很有眼色的全都退了下去,所以也沒有什麼侍女長隨會看到兩個人衣衫不整的畫面。
她踢著腿掙扎卻被他丟上剛鋪好的床榻,摔得屁股疼不說,腦子也暈了下。
「你!」也太不憐香惜玉了吧!
抱怨的話還沒出口,他就已經跟著跨上了床鋪,帶著她往床鋪裡頭滾,在她還有些暈眩的時候,再次用吻封住了她的唇,將那件被她一直揪在手裡的襦裙直接扔了出去。
她這次連抗議的時間都沒有,瞿謝時直接扯開束在邊上的床帳,輕薄的紗幕落下,層層疊疊的遮掩住床上人的身影,曖昧的聲響阻斷了所有的談話聲。
這夜,屋外仍是細雪紛飛,但屋子裡的熱情卻一直沒有消減,直到初見天明,所有伺候憑添院的下人們都知道了夫人和主子兩個不再鬧彆扭且重歸於好的消息。
作者:
κυιε
時間:
2016-10-24 10:27 AM
本帖最後由 κυιε 於 2016-10-24 02:43 PM 編輯
第六章
曲輕裾到現在還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發展,竟讓她不知不覺就被某個男人給拆吃入腹,而且他吃得很理所當然,坦然的反應讓她覺得自己如果鬧一鬧反而是大驚小怪了。
所以她被吃的第二天,她只是憤憤的搥著床板槌到手酸,然後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只是不像以前那樣主動靠近,而是和瞿謝時保持該有的距離。
雖然這在早上看起來好像挺有用的,但是到了晚上,她還是常常會抵抗不過就被打包上床滾床單去。
而且最大的困擾是,自從那天他看見了她自制的小四角褲,後來又不小心看見了她的小三角內褲後,似乎勾起了十分的「性趣」,讓她每天必須再多撥出一點時間來制作她的貼身內褲,要不然根本不夠他撕……
這也是一個大問題,她做做點心還可以,但是這針線活實在是……不堪入目,但這貼身衣物又不方便讓人做,之前她自己想了辦法做了最簡單的,穿是沒問題,只是不太結實,結果現在淪為床上的小情趣了。
撇開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她更苦惱自己現在到底算什麼?
上輩子自己一直想要結婚,想要一個家,後來穿越到這裡,男人有了,孩子有了,現在對她的態度也親近多了,然後呢?
她覺得自己有些混亂了,她這樣到底算是完成了願望,還是一種無病呻吟?!真的完全搞不懂,明明沒有任何的不順,卻沒有滿足的感覺,明明什麼都有了,卻還是覺得有所欠缺。
她到底想要什麼呢?難道不只是一個家而已嗎?
曲輕裾一邊發呆,一邊拿著筆亂畫,本來只是想試試看這個身體裡殘留的技能,但是在心不在焉的情況下,她也只能拿著毛筆在紙上亂畫鬼畫符了。
只是畫久了她自己也沒什麼事情做,因為孩子去上課了,男人去了前面議事堂,那是她被限制絕對不能靠近的地方。
丟下毛筆,她起身在屋子裡亂轉,感覺有點像探險的活動,讓她終於覺得有趣了些。
主院裡的擺設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應該說瞿家這樣的家底,不管是哪一個院落都不會有什麼破格的裝飾,而且翟謝時對於屋子的要求大概是以簡單為主,多寶格上都空蕩蕩的沒擺什麼東西。
曲輕裾逛了逛,終於在屋子裡頭發現一個箱子。箱子不大,且扁平,如果不是她剛好彎下腰去,可能也不會發現這個箱子就放在床腳下。
她把箱子給拉出來,本來還猶豫著是不是要打開它,結果一拉出來就發現上面原本的鎖已經鏽了,又被她剛剛沒有控制力道的一拉,鏽掉的鎖頭就有些搖搖欲墜。
一旁的梅嬸一眼就覺得這口箱子很眼熟,好像在哪裡看過,哄著曲輕裾打開箱子看看裡頭有什麼東西。
曲輕裾臉色有些為難,「這不好吧……」這不算是侵犯人家的隱私嗎?
可梅嬸就覺得這箱子挺熟悉的,到外頭晃一圈看了沒人,又回來哄著她。被煩了一下,曲輕裾想就開一下看看,不要被發現就好,也就答應了。
她輕輕一踫,鎖上的接口卻突然鬆了開來,她咬咬唇,又望了望外頭,伺候的侍女都在外頭,也就放大了膽子,把箱子打了開來。
一開箱子,並沒有什麼寶光四洩那種奇妙的場景,裡頭甚至沒有半點值錢的東西。
曲輕裾稍微撥弄了箱子裡的東西,裡頭只放著一只看起來有點老舊破損的風箏,一枝用舊的毛筆,還有兩根簪子和一副耳環,她看了看,全都是有點年頭的東西,雖說不珍貴,但有可能是什麼童年紀念,也沒了興致,又把箱子給蓋好放了回去,她沒注意到一邊的梅嬸臉上微變的臉色。
她才剛把箱子放回床腳下,門口那裡就傳來聲音,讓她慌慌張張的把東西往裡頭一推,才剛轉過頭站起身,就看見翟謝時已經站在她的面前。
「你在做什麼?」
「啊!你怎麼現在就回來啦?我也沒做什麼,就是在屋子裡轉轉。」曲輕裾故作輕鬆的說著。
瞿謝時看著她的臉,還有飄移的眼神,心中本來就帶著幾分的懷疑,等他眼神落在地上的一個鎖時,冷聲問道︰「你拿了什麼東西出來?」
曲輕裾也看到那個鎖頭了,心中哀嚎一聲,只覺得有些尷尬,「喔……就不小心把箱子給拿了出來,結果還沒踫呢,那鎖頭就掉了!」
「不小心把箱子拿了出來?」瞿謝時有種私密被偷窺的感覺,怒火不停的在心中竄燒。
那個箱子,裝著他永遠都不想再提起的一個回憶,也是他這輩子不想再想起的愚蠢,所以他隨意的丟在床腳下,並且不讓任何人去動那個箱子,而她竟然隨意的拿了出來?
他冷笑看著她,咄咄逼人地問︰「只拿了出來卻沒踫嗎?如果是如此,你又心虛些什麼?」
曲輕裾吞了口口水,急急辯駁,「我哪裡心虛了,我就是……」
他狠狠的打斷了她的話,「沒心虛的話,怎麼不敢正眼看我?嗯?還想編那些不入流的謊言來騙我?」
謊言被直接的戳破,曲輕裾先是覺得羞恥後又覺得憤怒。
是!她是說謊了,但是他有必要口氣這麼差嗎?就像是她開了他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一般!
曲輕裾知道自己已經有點無理取鬧了,但是她劈頭被人這麼直接的斥罵,就算她臉皮再厚也受不了。
「是,我是看了!又怎麼了?!」她也手環著胸,委屈的吼了回去,「我抱歉,我看人隱私,我一千一萬個對不起,這樣不行嗎?你還想要我怎麼做?難道還要三跪九叩的道歉嗎?我只是剛好看見這箱子放在床腳下才拉出來瞧瞧,那鎖也不是我弄壞的,而是自己開的,我全都老實說了,這樣可以了嗎?」
瞿謝時見她那不知悔改的模樣,眼神更是冷如冰霜,連嘴角常掛著的淺笑也沒了,冰冷的唇抿成一線道︰「好得很,我還是第一次見著有人做錯事是這樣吼著道歉的,看來我這是容不下你這心高氣傲的性子,你現在就給我收拾東西,搬出瞿家!」
曲輕裾本就委屈,被他這麼訓斥,更是忍不住升起一股怒氣,她驕傲的抬起頭來,瞪著他反問︰「我為什麼要搬出去,我就偏不!你自己收了些女人的東西,自個兒沒藏好,還怪上我來了?該不會是藏著心上人所給的東西,讓我給看見了,惱羞成怒才想著趕人吧?!」
一提到記憶中的那個身影,瞿謝時心中還有些悶悶作痛,尤其見她毫不顧忌的提起這個話題,所有的怒氣更是無法壓抑。
他冷笑的望著她,「是啊!是心上人,是你連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的人,若她在我心裡是天上仙,你就是地底下的塵土,還是個吃裡扒外,不安於室的。」
曲輕裾被他這番難聽的眨低給剌激得臉色蒼白,嘴唇微顫,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出話來反駁。
瞿謝時永遠明白如何用言語來給對手致命的打擊,即使眼前的人是他的妻,是他這幾日抱在懷裡的嬌嬌兒。
「無法回答了吧?曲輕裾,莫以為這些時日裡,我不提,有些事情就這樣過去了,有些事情既然存在過就會留下痕跡,你前些年心不甘情不願的嫁進我瞿家,心裡卻還掛著那個表哥,以為他真是良人嗎?那為何你和他相約私奔,最後卻只落得你一人落水的下場?」
他像是惡魔一樣的在她耳邊低語著,語氣就像是他們親熱的時候,最愛在她耳邊說出那些挑逗話語一般的溫柔。
只是一樣的溫柔,一個讓人沉醉,一個卻讓人心碎。
即使那些事不是她做的,但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突然從心裡湧現出一種不甘的情緒,甚至讓她紅了眼,非得要咬著牙,才能夠抑止自己想要瘋狂吼叫出聲的欲望。
曲輕裾知道這是殘留在這身體裡的情緒,或者可以說是原身死前最後的執念,她壓抑著,然後一字一句的替曾經的曲輕裾問出口,「為什麼?」
他冰冷的看著她瞬間起伏劇烈的情緒,心中有種不知名的怒氣逐漸竄燒直上。
她,果然還是顧念著那個男人嗎?不,應該說她果然還是那個曲輕裾,這些日子的改變就像是一場謊言,而他竟然以為她是換了一個人。
最荒謬的事情不就是如此嗎?他竟然會相信這樣一個拙劣的假象。
他不過是意外脫口說出這些事情,沒想到卻試探出眼前這個女人真正的心意。
她那種極力壓制的激動無形中剌痛了他的眼,也讓他不想去克制那些傷人的話。
「為什麼你自己還不清楚嗎?你以為的那個良人只是想要靠著你,去謀取一場富貴,只是沒想到才子佳人的戲碼沒演成,你又已經嫁進瞿家,他也就放棄你去物色下一個目標。
「只是天不從人願,他後來沒勾搭上什麼好人家的女子,又恰巧與你重逢,本來就缺了些銀兩,又見你似乎還對他傾心,便哄騙了你,說要帶著你走,實則是想騙你的銀兩,在你打算甩開瞿家私逃,不幸落水掙扎的時候,他早已拿著你事先給的銀兩遠走高飛了,怎麼,聽到這樣的事實有何感想?」
這事實很殘酷,和曲輕裾之前猜測得並沒有相差多遠,但是她體內那股怨念卻在聽完這個事實後越來越強,幾乎讓她有種壓抑不住的瘋狂。
「我恨……」她細細的聲音從喉嚨裡冒出,但曲輕裾隨即緊緊的握住拳,指甲甚至戳進肉裡,流出點點血跡。
不!她要把這個聲音給壓下去,這不是原身本來的靈魂,只是一股怨念,但是那執著的怨氣,甚至讓她都受到了影響。
她心中很害怕,因為她手上沒有任何她在現代使用順手的法器可以使用,只除了身體裡的血或許有用。
曲輕裾望著他,顫抖個不停,嘴唇咬得死緊,整個人看起來像悲傷過度的模樣,只有她自己知道現在正承受的是什麼樣的痛苦。
剛剛和他爭執的時候,那種心酸心痛不是假的,現在身體的控制權快要改變的疼痛也不是虛的,她迫不及待的想解決身體上的麻煩,卻又不想在他的面前做這件事,不知道為什麼,她怕,怕他如果見到她接下來的模樣後,他會跟「前世」害怕她的那些人一樣,用那種恐懼和排斥的眼神看著她。
她不想,她再也不想看見那樣的眼神。
同時間忍受著精神和肉體的打擊,讓她再也顧不得回嘴,她只是深沉又滿是掙扎的看了他一眼,最後蹌蹌的往外跑去,袖子裡還藏了一把從桌旁順走的小眉刀。
他在她走之前拽住了她的手,「打擊太大了嗎?你聽完了這些就沒有什麼話想說的?」
「我……」曲輕裾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為了忍住疼痛,甚至已經狠狠的咬了自己的舌一下,現在滿嘴裡都是濃厚的血腥味。
他定定的看著她,眼裡臉上全是冰冷,「記住,我願意給你的是體面,若你手伸得太長,那就別怪我連最後一點體面都不給你,就像我可以把你那些醜事當作不知道,也可以把那些事一條條的列個清楚讓你自己感到羞憤致死!」
曲輕裾對於這個男人,從來沒有如這一刻般深切的感覺到他是這樣一個百年大族的家主,是一個腳一踏,天下甚至會抖一抖的人物。
有很多事情不是他不能,而是他不願意去計較,她之前在他面前耍的手段只是因為他懶得認真,所以才瞎隻眼閉隻眼的,但若是真的踩中他的底線,他也可以在一瞬間就讓她從沾沾自喜跌到泥濘裡。
她回望著他,從他眼裡對她的冰冷,讓她明白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以及這些日子心中的那種不安定到底是什麼。
她穿越後不斷的努力,然後在最近這些平穩的日子中,她以為已經滿足了自己的目標,以為自己的日子已經沒有任何不順心,以為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甚至覺得還不夠滿足的自己是太過貪心所致。
但是,不是這樣的。
她瘋狂的想要結婚,想要一個家,她曾經以為這就是她最終的目標,但是到現在她才明白了一件事——
她一直想要的是有個人來愛她。
有個人能夠包容她的所有,有個人能夠忍受她的任性,有個人能夠明白她的與眾不同。
她認為那些很簡單,認為只要模仿出一個像是家的感覺就是她的救贖。
只是,那是不同的,那樣模仿出來的日子只是成人的家家酒,只是她自我欺騙的方式。
她閉上眼,忍住那快要決堤的淚,轉過頭,不再看向他的方向,甩開他的手,有些踉蹌的往外飛奔出去。
跨出門檻的瞬間,她短短的分了神,感受著這些日子來難得露面的暖陽。只是那陽光照在身上,沒有溫暖,反而特別的冰冷,或許是因為夢醒了,打破了溫暖的夢境,讓她不得不去面對殘酷的現實。
現實是在發現他不但有個念念不忘的舊愛,並且自己在他的眼裡一文不值的時候,才赫然發現自己已經對他動了心。
明白了這是一個多麼無望的愛情後,之前曾擁有的,反而成了傷她最重的刀,狠狠的戳在她的心上。
無法治愈。
曲輕裾沒有方向的跑了出去,她唯一的念頭就是想要跑得遠一點,最好是個沒有人會注意她的地方。
梅靖和崔氏都默默的跟在她身邊,只偶爾在她要闖進別的院子的時候,出聲讓她換個方向。
就這麼跌跌撞撞的,她走到一處已經荒廢而被封起來的院子,隨便找了個向陽處,一停下來,她拿起剛剛藏起的小眉刀狠狠往自己的手腕上畫,痛得她齜牙咧嘴,冷汗浸濕了她身上的衣裳,她也只是咬著牙,任由那些鮮血滴滿了兩只手,然後跪在地上,兩手一起用血畫出複雜的符。
她咬緊牙關不哼一聲,只因為一時疏忽,她居然差點讓殘留在這個身子裡的執念給反撲,若不是這身子的血還有一點用處,只怕她今日就過不了這個檻。
等到一切都完成後,她站到地上的符中,體內的巨大執念頓時散去,她霎時軟倒在地。手上的傷疤漸漸止住了血,但血跡沾滿了兩隻手和衣裳,看起來很是怵目驚心。
只不過現在的曲輕裾也沒力氣去理會那些了,她整個人虛弱得很,若不能好好休息一番,她只怕連走路都有問題。
只是才想著休息,她就聽見有人走了過來,雖然不知道他們會不會過來,但是曲輕裾這時候也沒辦法挪動地方了,只能拚命的祈禱希望他們不要過來這裡,否則看見一個女人一身的血,又用血塗了一地的符,只要是正常人都會認為這裡應該類似咒殺的現場。
到時候大概就像她第一次剁雞頭辦法事的時候,人們那種驚恐不定的眼光會再次聚焦在她的身上。
曲輕裾腦子像是一片漿糊,腦子裡亂糟糟的無法思考更多,也沒辦法考慮如果這一片的狼籍被人發現要怎麼解決,只能提心吊膽的聽著那輕輕的腳步聲靠近。幸好,來人並沒有靠過來,他們停了腳步,和曲輕裾隔了一道假山就說起話來。
「所以確定了那後山的確是有金礦的?」一個略帶沙啞的男聲緩慢的說著。
「是沒錯,只是瞿家並不以開采金礦為主,每年所出一筆,也多是資助清寒人家。」
曲輕裾意識有點模糊,但是仍覺得那個聽起來年輕一些的嗓音有些熟悉,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裡聽過了。
沙啞的聲音重哼了聲後道︰「沽名釣譽。」
那年輕的聲音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沉默的聽著。
「對了,既然已經確定了,那就想個法子把那山頭給要過來。」
「你大概是不理解瞿家是怎麼樣的地位,瞿家的東西若是這麼好得,我又怎麼會一埋伏就這麼久……」
年輕的嗓音還沒說完就被人不屑的打斷,「是啊!埋伏到像條人家養的狗,都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誰了。」
「你胡說!這是血口噴人。」
「我胡說?」那聲音頓了頓,「難道不是如此,如果不是你們拖拖拉拉的沒個結果,上頭的人又怎麼會另外派我過來?既然已經確定了就該要下手,而不是瞻前顧後結果一事無成。」
兩人似乎沉默了許久,最後那年輕人輕聲問著,「所以呢?你打算怎麼做?」
「瞿家已經是三代獨子……」那句話並未說完,但聰明人一聽便知他打什麼主意。
「不行!這擺明了是與瞿家為敵!」
「為敵?早在我們站在不同主子後頭的時候,就已經是敵人了,又哪裡少得了這一樁?」
曲輕裾迷迷糊糊的知道自己聽到了不得了的事,雖說很想繼續聽下去,但是剛剛的失血讓她頭暈得再也撐不住,只在最後聽了那似有若無的一句話後就暈了過去。
「……把那孩子綁來……」
那孩子是指誰?!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等曲輕裾醒來的時候,假山後頭已經沒有了聲響,天邊的日頭也已經斜斜的西落,看得出來已經將近傍晚。
她扶著石壁站了起來,不知道是因為失血過多還是因為沒吃飯,頭暈得厲害,臉色也如雪一樣的蒼白。
勉強站起來後,身體也忍不住晃了晃,平常跟在她身邊的梅嬸還有一陣子沒看見的崔氏遠遠的不敢離她太近,就怕她們身上的陰氣對於目前身體正虛弱的曲輕裾有不好的影響。
曲輕裾按照自己已經有點模糊的印象一邊扶著邊上的東西移動,一邊動著腦筋,思考自己接下去的路該怎麼走。
回去跟那男人認錯?曲輕裾馬上否決了這個想法。
她是不要臉,是厚臉皮,但是她也不會賤到人家都指著她罵了,甚至表示心在在別的女人身上,還自己湊上前去。
但是真要離開這裡,她又能去哪裡?她有些頭痛的想著。
原身雖說還有娘家在,但是娘家又能夠待幾年呢?再說了,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想把兒子留在這裡,盡管留在這裡感覺前途一片大好,但是卻不怎麼安全啊!
雖然她沒有聽出那時候在石壁後說話的那兩個人是誰,但是這樣鬼鬼祟祟的行事,又扯到什麼金山銀山的,最後以綁架小孩子當成結語的人,怎麼想都不會是好人。
而且什麼幾代單傳又是姓瞿,怎麼聽都覺得是她兒子啊!
在這種危機四伏的地方裡,那男人又不能整天把孩子帶著,她怎麼想都覺得不放心。
曲輕裾一邊想一邊虛弱的往前走,完全忘記自己一身的血看起來有多麼的可怕。
她還沒有走到住處,就已經被著急的侍女們給包圍住,有人已經機伶的跑去請大夫。
曲輕裾被人急匆匆的扶回住處,見她們要把自己往瞿謝時的房裡送,她連忙指了主院正房邊的另外一排房間,有氣無力的道︰「不去那裡,去這裡就好。」
兩邊攙著她的侍女還以為她是怕自己身上的血跡弄髒了裡頭的東西,兩個侍女都同時說著,「夫人真是體貼,還怕弄髒了主子的屋子。」
曲輕裾一口老血都要噴出來,只覺得這誤會可大了。
她一點都沒有體貼瞿謝時的意思,事實是她才跟他吵了一架,現在完全不想出現在他活動的範圍裡。
要不是她在這瞿家宅子裡目前沒其他地方可以去,去了兒子的小套院又怕嚇到他,她是絕對不會任由身邊這兩個侍女連問都不問,就直接將她攙著一路走到這裡來的。
三個人在正房門口這般停頓,瞿謝時在裡頭聽到了外面的動靜,皺著眉頭走出來察看。
剛剛就聽到院子裡頭有些慌亂的跡象,這在他的院子裡是從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本來不打算理會,但這喧囂聲裡又有一個讓人在意的聲音,逼得他不得不走出來看到底發生什麼事。
只是一出門,卻沒想到入目的就是她臉色蒼白,全身衣裳還有雙手全都染了血跡的模樣。
這景象驚得他心頭一緊,兩人先前的激烈爭吵早已拋到腦後。
他連思考也不曾,直接從那兩個侍女的手中將人拉進懷裡,聞到她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忍不住蹙眉低喝,「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弄成這樣?」
他仔細察看,發現她手上的血跡雖然已經乾涸,但看起來就是沒有包扎過的樣子,馬上轉頭就對著兩個侍女大喊,「還不去喊大夫,傻站在這裡做什麼?」
兩個侍女哪裡見過平常總是帶著淡然微笑的主子會這樣橫眉瞪眼的怒罵她們,嚇得退了好幾步,才抖著聲音答道︰「主子……大大大大夫已經去喊了……」
「人過來後就直接帶進來。」他輕扶著她,又接著交代一句,「順便去燒些熱水送進來。」
她身上這些血跡也得要好好的擦擦,看看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傷口。
這蠢女人到底是去哪裡弄得這一身的血?翟謝時又急又惱的看著她。
他好心的想攙她進屋子裡,但是曲輕裾卻不想接受他的好意。
「不用你好心,我受不起。」她冷著臉想挺直背脊往外走,只是本就頭暈目眩的她怎麼也走不了直線,甚至歪歪扭扭的就要往地上摔去。
瞿謝時再也看不過去,直接將人打橫抱起,送到內室裡的軟榻上,接著又小心翼翼的上下察看她到底哪裡受了傷。
曲輕裾實在沒力氣在這個時候和他吵,也就隨他去了,只是閉上眼,不想看見他溫柔的樣子。
如果沒有之前他那番殘酷的言語,或許她會在這樣的溫柔中越陷越深,但是如今,她只覺得有些難過。
這樣的溫柔是給她的嗎?還是只是習慣性的給予他身邊的人呢?
如果他對身邊沒有踩到他底線的人都能夠有這種溫柔,那麼對於他心中的那個心上人呢?
是不是溫柔得讓人再也無法忘懷?是不是讓人只是光想像他們的曾經就會忌妒得要死?!
她沒有真正的戀愛過,不知道原來真正的戀愛會讓人因忌妒而醜陋萬分。
以前在現代的時候,歌詞裡總是寫著,若心愛的人有了所愛,即使愛的不是自己,也能夠放手祝福。那時候還覺得戀愛就該要如此的理智,才算是一個成熟女人,但一放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她只覺得自己光想像就忌妒的快要死去,那些能夠放手說祝福的人到底又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還是需要一次次的受傷,一次次的落淚,等她能夠學會不自私,學會把對方的幸福當成自己的,那她就能成熟一點去面對?!
作者:
κυιε
時間:
2016-10-24 10:32 AM
本帖最後由 κυιε 於 2016-10-24 02:55 PM 編輯
第七章
瞿謝時才剛確定她手上的傷痕,老大夫就匆匆的趕來,這是瞿家專用的老大夫,一向就是住在前院裡的,不過因為瞿家大多都是讀書人,也頂多就是看看傷風感冒,或者是看點跌打損傷,沒想到第一次看後院女眷,就是這樣血跡斑斑的傷勢。
他不敢耽擱,連忙接過侍女遞來的巾子和溫水,小心翼翼的把夫人手上的血跡都一一擦掉,尤其是手腕的部分,直到傷口清楚的露了出來,他自己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瞿謝時的眼神一直關注著他們,老大夫的神色一有變化,他馬上就問道︰「怎麼了?傷勢可嚴重?」
「差一點,就只差一點,若是刀鋒再往旁一點,只怕就是神醫來也沒什麼辦法了!」老大夫從醫箱裡拿出金創藥來,顧不得她的身分是夫人,嘴裡碎碎念著,「這年紀輕輕的有什麼好想不開的,怎能拿刀子割自己的手腕啊!真是的,你看看一時的衝動,這受苦的還不是自己。」
「你是說她手上這傷是自己拿刀子割的?」瞿謝時的眼裡醞釀著風暴,聲音略微壓低,看著曲輕裾的臉色也越來越不善。
所以她這是打算用死來威脅他?或者說用這樣的手段來反抗他?
曲輕裾,你這是又玩手段玩到我身上來了嗎?
曲輕裾聽到老大夫略帶責備的話,睜開了眼,就看到瞿謝時充滿憤怒火光的眼正冷冷的看著她。
她連想都沒想就知道他誤會了什麼,畢竟這種狗血戲碼在現代的連續劇中也見多了。
她剛剛的感傷瞬間被甩到一邊去,她再怎樣也不會扮演那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悲情角色。
「放心,不是因為你。」她輕輕的說著,口氣卻很堅定。
「不是因為我,那你怎麼莫名其妙的劃了這兩手的傷,要不你現在和我說說,這瞿家宅子裡,難道還真的有人敢往你的身上動刀?」瞿謝時耐著怒氣問道,對於她的解釋擺明就是不信。
「刀子是我自己劃的又如何?就不能是我想削個水果出的意外?」曲輕裾也很難跟他解釋緣由,只好隨便找理由來搪塞他。
「吃水果?這屋子裡的下人都死全了不成?還得讓你一個主子自己拿著刀削水果?」
一聽這話,屋子裡裡外外的侍女小廝全都跪了一地,就怕裡頭主子吵嘴,結果又連累到他們的身上來,那可真是無妄之災了。
「說不是就不是,你這個人怎麼那麼煩呢!」曲輕裾實在累得不想再應付他,先前不是還要她搬走嗎,怎麼突然這樣了?
她一喊完這句話,連老大夫都想跪了,因為瞿謝時臉色沉得可怕,整個人的氣勢更是死死的壓著所有人,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發一般。
「看來,是我白操心了。」他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眼底有著複雜的情緒,又像是一種被拒絕的失落。
「也是,我剛剛……罷了!看在你受傷的分上,先在宅子裡養好傷吧!養好了傷……」
曲輕裾自嘲的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養好了傷我就可以滾了,對吧?!」
他說了,不喜歡她嘛!她觸犯到了他的底線,只是被趕出去而已,還算是寬宏大量了,對吧?
她還記得他可是有想弄死她的念頭呢,如今只是像最開始那樣,再次被趕出去而已,有吃有喝只是可能沒有任何自由罷了,她真的該覺得慶幸了吧?
是啊!她真是幸運,想穿越就穿越,想結婚就直接有個老公,甚至還送了一個兒子給她,老了也不怕孤苦無依。
真好?不是嗎?她在心裡一次次的對自己說著,好像這樣說久了,她就可以真正幸福一樣。
翟謝時看著她那種像是對什麼都不在意的表情,怔了怔,卻又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她說的就是他的想法,她剛剛跑出去後,他就是這麼想的,還打算等她一回來就馬上讓人把她送走,為什麼這些打算從她自己的嘴裡說出來,卻是那麼的讓人不是滋味呢?
兩個人互相望著,明明很近,卻又覺得很遠,彼此間疏離的氣息比之前她追著他跑的時候還要濃厚。
看著她蒼白的小臉上再也沒有他習慣的那種生氣和嬌憨,他第一次破天荒的想要改變自己的決定了。
「也不急,你還是可以待著的,只是別在這院子裡,搬去後院吧,那是女眷住的地方……」
曲輕裾淡淡的看著他,像是脫掉了一層的傻氣,看起來成熟了一點,也比較符合她已經逼近三十的靈魂年齡。
「不必了,我搬回之前外面那棟宅子就好,那裡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以後讓我有空可以來看看子衿就行。」
「你這是在和我賭氣?」他皺眉。
曲輕裾想搖頭,但是頭才剛晃就覺得有些天旋地轉,所以她只是輕笑一聲,嘆了口氣後說著,「賭氣?不了,我只是在做一開始就該做的事。」
她頓了下,繼續說道︰「你說的對,我的手伸得太長了,想要自己不該要的東西,卻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玩意兒,做了那點事情還以為沒人知道呢,結果卻在別人眼中都是個笑話而已。哈!我現在也明白過來了,反正這樣挺好的,你不愛有人打擾,我也還有個名分,以後子衿長大了不會把我放著不管,這樣……就好。」
這樣很好嗎?翟謝時心中複雜莫名,不知道該不該應和她的話。
「這是你真正的想法?」他心中也不知道到底該期待她的答案是肯定還是否定。
曲輕裾覺得自己這樣灑脫的表現也挺帥氣的,忍不住想在他面前跩跩文章,讓他明白她在悲傷的時候也能夠表現出不常見的文學氣息。
跩一句文學經典,然後帥氣的閉眼或者離去,想想都覺得自己太有穿越女的風範了。
不過她的國學造詣本來就很讓人憂心,這時候能夠想到的更是沒幾句,她閉上眼裝了半天,最後只想到穿越之前正在跟拍的一個劇組,那女主角說了一句話好像挺帥氣的。
她蒼白的臉上擺出從容的微笑,聲音幽然,「‘子不我思,豈無他人?’這就是我現在最真實的想法。」
雖然不是很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是感覺挺帥氣,用在這個時候應該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問題……吧?
誰知道一抬頭看瞿謝時的反應,就看到他的臉瞬間像是結成了冰,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像是恨不得要掐斷她的脖子。
欸?她說錯了什麼嗎?怎麼感覺這劇情的走向不對?
翟謝時沒想到她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連聲道︰「好好好!好得很!沒想到你還存著這樣的想法,只是我瞿家絕沒有二嫁之婦,你這輩子是想都不要想了,就在這屋子裡好好的待著吧!」說完,他便氣得拂袖而去。
曲輕裾見他走了,整個人都愣住了,而且也搞不明白她自己到底是說什麼了,他不是想讓她搬出去的嗎?怎麼這時候又說讓她在這屋子裡好好待著了?
她偏頭,看向臉色全都有些怪異的下人還有老大夫,也知道自己可能弄出了什麼笑話,咬咬牙讓下人全都出去,然後腆著臉,問著正在替她纏紗布的老大夫,「大夫,我剛剛是說錯了什麼啊?怎麼相公和其他人臉色都怪怪的?」
老大夫看她一臉的迷茫樣,臉上也是驚詫不已,「夫人,難道你不知道你自己剛剛說了什麼?」
曲輕裾也知道剛剛裝氣質的那句話,一定跟她想表達自己可以帥氣走人的意思不大一樣,咬了咬牙,寧可表現自己沒文化,也不能讓自己一錯再錯,變得沒常識啊!
一這麼想,也顧不得丟人了,小聲的說著︰「其實……我剛剛也是不大明白那句話的意思,一時想賣弄……呵呵!您也知道的,剛剛發現不對勁我也不好意思說我錯了,讓我重說一句!您老能不能給我解釋解釋剛剛那句話的意思啊?」
老大夫先是詫異然後哭笑不得,好笑的低聲說著,「夫人,你剛剛那句話的意思大概就是一名少女對男人說︰‘你若不想念我,別以為就沒有別人想我了。’這是《詩經鄭風》裡的一段啊!難道夫人不知道?」
這不該啊?夫人怎麼說也是讀過四書五經的。
一聽完老大夫的解釋,瞬間曲輕裾覺得自己可以哭了。
他們兩個早上才因為這個吵完,還扯出之前原身私奔的事情,現在她還裝模作樣的跟他說這樣的話,不就是直接跟他嗆聲,你不愛我,那我去找別的男人的意思嗎?!
剛剛那些下人們一臉的詭異,一定也是在想著她竟然如此的豪放,直接當著自己相公的面提自己未來是要出軌的。
完蛋了!她該不會被抓去浸豬籠吧?!曲輕裾忍不住在心中哀嚎了。
老天爺啊!她現在終於深刻的體會到「沒文化真可怕」這句話的意思了,只是,現在還來得及讓她收回剛剛說過的話嗎?
曲輕裾擔心的浸豬籠什麼的沒有發生,或許該感激一下這裡是清貴世家,不像《紅樓夢》裡的榮國府一樣,上頭的人說話,一下子裡裡外外的人都知道了。
瞿府的口風很緊,無論內外,是絕對不允許多舌之人的存在,對於這點,曲輕裾真的無比感激。
只是這份心雖然已經放了下來,但是養傷的日子也不是很好過,尤其是某個男人這些日子來完全看不到之前那種和煦的表情,或者該說只要看見她,他就馬上沒有了好臉色,頂多只有和兒子一起出現的時候,臉色會好看一點,其他時候,他那臉色沉得像塊冰一樣,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讓她覺得自己就是包再多的衣裳都不夠。
只是,能夠每天看見他,她還是沒用的感到高興,即使明白他心中有另一個女人在,但比起無法看見他的那種想念,一邊揪著心一邊看著他,比較讓人能夠接受。
到了傷口結疤的時候,傷口周遭癢得不行,想抓又不能抓的痛苦,讓曲輕裾老是忍不住在屋子裡轉圈,試圖想排解一些心中的煩躁。
這些日子,梅嬸和崔氏也都不知道跑哪裡去了,這宅子裡出乎意料鬼魂還滿少的,讓她也找不到其他鬼來聊天,時間就越來越難以打發。
雖然講是這麼講,但是當曲輕裾看見瞿謝時走進來,背後跟著冒出來一個女人模糊的身影,整個人也不由得想尖叫了。
這真是……要什麼來什麼啊?!她都想吐槽自己,要是這麼準的話,怎麼不讓她先中個頭彩花花再來穿越啊?
她看著那個女鬼,長得秀秀氣氣,說很漂亮不至於,起碼沒有她現在這個身體漂亮,但是那種柔弱秀氣,又充滿書卷味的感覺,活脫脫就像是林黛玉再現,如果放在現代,至少也可以封個清純系的宅男女神。
不過這個女鬼是怎麼跟在翟謝時身邊的?昨兒個他過來的時候明明還沒有啊。
注意到曲輕裾一臉苦惱的看著他,不禁讓瞿謝時感到有些疑惑開口問道︰「看什麼?」
曲輕裾出神的時候最容易被人套話,她連想都沒想就直接回答,「在看你背後的女鬼是從哪裡來的。」
瞿謝時先是一愣,然後手掌重拍了桌子一下,「荒唐,子不語怪力亂神,神神鬼鬼的,你日子過得太舒服了是吧?!」
曲輕裾本來驚慌自己竟然脫口說出自己能夠看見鬼,但是看到他一臉她沒事找事的神色,搞得好像她想找話題吸引他注意的感覺實在讓人受不了,她氣得反駁他。
「那是因為孔子看不見,看不見的人怎麼能夠確定這世界上就沒有鬼!」不只那只女鬼,我還能看見你的媽,我的婆婆呢!
「你這又是在胡鬧什麼?」瞿謝時無奈了,他真的搞不懂,她怎麼就能夠鬧出這一出又一出而不消停?
「我沒胡鬧。」見他不信,她仔細看了那女鬼幾眼,然後形容了起來,「瓜子臉,一雙柳眉,看起來文文弱弱的,頭髮上簪著一根蝴蝶簪,右眼底下還有一顆美人痣。」
她一邊看一邊形容著,然後轉頭看向他,果不其然見到他一臉見鬼的神情,心裡頭酸酸澀澀苦笑著想,這算不算空中一直懸著的刀終於落了地,知道她的不同後,他會不會以後再也不理會她了呢?
本來她一直戰戰兢兢就怕別人知道她的不同,只是能夠瞞多久呢?
她想想過去的經驗,她一開始也總是想盡力隱瞞她的能力,但是她見到可憐的亡魂就忍不住想幫個忙,不只是幫了祂們也消除了以後可能會有的隱患。
但也因為這樣,她一直沒交到什麼好朋友,連戀愛經歷也都少得可憐,因為在別人眼中,她一直都是腦子有問題的少女,也有人稱她為恐怖的女人。
這次受傷,她用自己的血來驅邪就已經有點交代不過去,雖然她狡辯說用刀子切水果的時候弄傷的,但是不小心和蓄意割出來的傷口她不相信會沒人看不出來。
更何況她一手血的一路扶著牆走出來,就是他不查,難道會沒人告訴他那一排的血印是從哪裡來的?
若循線追去,那一整個地上的符又要怎麼解釋?
這些養傷的日子裡,她本來就在斟酌著這件事情,只是沒想到,突然來了這樣一個機會,直接在他的面前攤牌了。
她還以為穿越到古代後,自己就能夠擺脫這樣的命運呢……只是,果然還是不行吧?
她剛穿越過來,在娘家休養的時候,並沒有能看見鬼魂和溝通的能力,她想,那陣子大概是因為她自己剛穿越過來,這個身體又太弱,所以能力因為靈魂和肉體還沒有完全的適應,才讓自己以為終於能夠當個普通人。
只是當她發現自己又能夠看見鬼魂的時候,她私底下把以前學的那些東西稍微試了幾遍,雖然這個身子不若以前那個身體的天分高,但是以前學的東西還是能夠用上,只是效果會稍微打個折扣。
都是命吧!她既然有了這些天分,就必然要失去一些東西,不管是愛情或者是親情。
反正最多就是讓他給驅逐出去而已,她也沒什麼好怕的了,也就坦然面對著他的目光。
她卻不知道,她剛剛說的那些話,讓瞿謝時受到了多大的震撼。
瞿謝時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想起那個女人了,沒想到現在卻被曲輕裾說她已經成了鬼跟在他的後頭?!
如果不是前幾天下人來告訴他,還有他親自去看過的那片石地和遺落在那裡沾滿血跡的小眉刀,他也不會馬上就信了幾分。
讓他幾乎要完全相信的是她在形容「她」時沒有任何的錯誤,但是這間瞿家老宅裡,卻不可能有人會告訴她曾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應該說除了胡不歸以外,沒有人知道「她」對他的重要性。
瞿謝時直接反射說出口的子不語怪力亂神,純粹只是因為太過驚訝,但是在驚訝過後,他更想知道,她為什麼能夠看到。
「你……」瞿謝時剛開口,像是忽然想起什麼,轉頭讓門外伺候的人都離開,整個正房裡就只剩下他們兩兩相對。
「你說你能夠看見鬼?」
「是啊!」曲輕裾已經破罐子破摔了,很直接的承認。
「那你再形容一次那個女鬼頭上帶著蝴蝶簪是什麼樣子的。」他皺著眉下著命令。
曲輕裾有些疑惑的看著他,還是乖乖的又看了一次然後說道︰「這個簪子的樣子很樸素,沒有任何寶石,只是奇怪……挺眼熟的?!像是在什麼時候看過……啊!在你的那個箱子裡!」
難怪他除了一開始的反應還算正常,怎麼後來的反應那麼奇怪,不表示害怕或者說她胡說八道,反而問起女鬼頭上的簪子了,原來是老相識啊!不對,應該說,原來這女鬼是他放在心上的那個人。
曲輕裾自以為找到了答案,馬上睜大眼道︰「這女人該不會……就是你放在心上的人吧!」
瞿謝時對於她提出的問題淡淡回道︰「是啊,是放在我心上的人。」
他的語氣裡沒有任何懷念和高興。
對他來說,這世界上,能夠擺在心上的人有兩種,一種是對他有恩的人,一種就是背叛他信任的人。
而很不巧,這個女人……不!該說是鬼了,就是第二種人。
曲輕裾雖然從他平穩的口氣裡嗅到了某種八卦的味道,但是她很識相的沒有在這個時候提出什麼怪問題,而是看了看他的方向,發現那個女鬼一直用著悲傷的眼神看著他,不像其他鬼魂如果感覺到有人可以和祂們溝通,就會一窩蜂的聚到她眼前。
瞿謝時臉色不大好,曲輕裾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去猜測他的臉色是為什麼不好,
而是皺著眉,看著那背後的女人無聲的說著什麼。
「金……小心……臥……身邊……」她有些困難的跟著她的嘴唇慢慢的念出那些字來。
接著,那女鬼又看了瞿謝時一眼,就消失了。
難得看到走得這麼爽快的鬼啊!曲輕裾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想著。
瞿謝時從剛剛她看著他的背後不知道在念什麼東西,就安靜的看著她,然後見她對他露出有些不解的眼神,卻一直沒想到開口問他的時候,他沉不住氣先開了口。
「你又看到或聽到一些什麼了?」
曲輕裾撇過頭不去看他,臉上有些苦惱,「這我也不清楚,她竟然沒辦法出聲,只能看著她的唇去猜字。」
剛剛她也覺得自己傻了,為什麼要給情敵當翻譯呢?
本來活人就已經爭不過死人了,她居然還去當他們溝通的橋梁,是嫌棄自己找虐找得還不夠嗎?
愛的人不愛自己就算了,自己還去幫情敵說話,想想都覺得自己腦子進水了。
「所以她說了什麼嗎?我剛剛聽到你說了金什麼的。」
「好像是什麼金山小心,臥底身邊。」曲輕裾也只能拼湊出模糊的字句,因為那個女鬼站得比較遠,而且又沒出聲,純粹用唇語去猜的話,她也不能保證每個字都能夠猜得出來。
只是這句話,怎麼覺得有些熟悉?
想了想,曲輕裾突然瞪大了眼,然後望著他,小聲喊著︰「她是來示警的!」
「示警什麼?」瞿謝時冷笑道。「示警她接下來要在我翟家做亂嗎?」
那個女人背叛了他,就是死了還想要來放什麼假消息嗎?
「不是這樣,她的意思是你的身邊有叛徒,而且還是為了金山來的。」曲輕裾沒看見他一聽完她說的話,瞬間就繃直了身子,一雙黑眸也銳利的看著她,似乎想要看穿她一般。
曲輕裾沒注意到那些,只是喃喃自語的說著,「對了!那天我也聽見了兩個人說了類似的東西,說了翟家後頭的那座山有金礦,還說瞿家沽名釣譽,最後還說要奪了過來……」
她剛說完,一抬頭就看見瞿謝時臉陰得像什麼似的,讓她忍不住心上惴惴,「怎麼了?怎麼臉色突然變得這麼恐怖了?」
他往常在外頭都挺能裝的,很像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穿起大袍子的衣裳,臨風而立,也的確是有幾分仙味。
只是他最近不知道是怎麼的,脾氣似乎越發的無法克制,難道是遇到了什麼更年期還是叛逆期?
瞿謝時現在只覺得腦子裡一片混亂,太多紛雜的思緒在腦海中飛掠而過,他想要冷靜下來,卻發現自己的心怎麼都靜不下來。
這是除了許多年前被那個女人背叛後就再也沒有過的情形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自己從桌上倒了杯茶水一飲而盡,才又看向曲輕裾。
「你剛剛說朴靈兒說我的身邊有叛徒,還說是為了金山來的?你自己也聽到有人在算計我瞿家的金礦?」
他的表情太嚴肅,嚴肅的讓她也忍不住跟著正經了起來。
她點點頭,「是啊!就我手受傷的那天,我因為血流得太多一時站不起來,就靠著邊上休息一會兒,誰知道就聽見兩個男人提到了金山這幾句話。」
「你沒被人發現吧?」她剛說完,瞿謝時忍不住擔心的問,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為什麼會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沒有,如果被發現的話,我還能夠走回來嗎?早不知道被人扔到哪裡棄屍了吧!」曲輕裾後來也很慶幸,如果不是那一道假山,或許自己還真的會有性命之憂。
現代愛看戲劇的人都知道一句最經典的台詞︰「死人才是最能夠保守秘密的人」,雖然這句話對她來說沒用,但是對一般人來說是挺通用的。
假如那時候被發現的話,就算她堅持她自己什麼都沒聽到,她想那兩個人也不會放過她的。
「胡說!」就算只是假設,翟謝時也不希望她這麼詛咒自己。
曲輕裾偷覷了他一眼,心中的好奇鼓動著她去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感覺她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摻和到一件不得了的秘密中了。
「那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些人說的金山是什麼?叛徒又是什麼意思?」
曲輕裾問了後,看到他投過來的眼神,忍不住乾笑兩聲,「如果不能說就算了,我其實也沒那麼好奇啦。」
才怪!
今天一天收到的訊息太多,瞿謝時早已找了把椅子坐下,想著該怎麼處理這些事,卻就聽見她好奇的問話,腦子裡所有的事情瞬間全被他撇在一邊,他用一種奇怪又震驚的眼神看著她,在她的面容上停留了一會兒,眼神轉成了深沉的探究。
「你是真不知道翟家和金山有什麼關係?」
「我是不知道啊……」曲輕裾開始手足無措了起來,怎麼了?難道大家都知道金山和瞿家的關係嗎?那為什麼原身裡的記憶裡沒有?
曲輕裾開始翻著自己腦海裡的記憶,一瞬間她的臉色蒼白了起來,她終於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
不是不記得,而是這個事本是大街小巷的孩子都明白的一個傳說,所以曲輕裾原身的記憶並不放在心上,而她自然也不會特別去想起這件事,結果剛剛的問話,根本就是變相的暴露了她有問題這一點。
穿越被拆穿,比她能夠看見鬼這點更加的讓人害怕啊!
作者:
κυιε
時間:
2016-10-24 10:34 AM
本帖最後由 κυιε 於 2016-10-24 03:07 PM 編輯
第八章
曲輕裾全身僵硬的看著瞿謝時走了過來,將她困在桌子和他的懷抱之間,他閃亮如星的眸子定定瞅著她,語氣淡然。
「我之前就覺得奇怪,怎麼會有人落了水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也從許多地方來試探你,只是你表現的雖然不同,但是該認識的,該知道的卻又一點不少,甚至在上次談到那個男人的時候,你情緒激動得讓我確定了你就是原本的曲輕裾。」
曲輕裾面對他充滿壓迫式的問話,忍不住又往桌子的方向縮了縮,眼神左右飄移,乾笑著回答,「呵呵!我就是曲輕裾啊!哪裡有什麼原本不原本的?」
「是啊!你是曲輕裾,起碼身體是,但是裡頭裝了什麼呢?是人是妖……還是鬼?」
她身體一震,整個人繃得像根拉緊的弦,她咽了咽口水,眼神甚至不敢看著他,緊抿的唇也變得有些蒼白。
「落水不會讓一個人變得如此多,從清高哀怨變成嬌憨耿直,從心心戀戀那個男人變成愛兒子;從一個出門只愛穿整潔素衣變得連狗洞都敢鑽,甚至今日最讓我覺得奇妙是連鬼都能看見……」
「那些都只是因為我死過一次所以大徹大悟了,知道我以前那樣不好所以……」曲輕裾還想狡辯,因為這些改變都是有可能的,不涉及常理性的改變。
只是雖然這麼狡辯著,她的臉還是不由自主的變得蒼白,有一種隨時會被拆穿的恐慌。
翟謝時靠得她更近,更清楚的看見她眼裡流露的緊張神色,她的手指還不停往裙擺處勾了勾,這是她說謊的時候會有的反應。
「是嗎?會有那些正常的反應,卻不知道瞿家金礦這件事,我以為這是連三歲稚子都知道的傳言,在翟家裡應該不會有人不知道了。」
「謠謠……言止於智者,我平常也不大聽這些東西……」曲輕裾還不知道自己的小習慣都已經被摸透了,還死命的編著藉口。
「還要說謊嗎?那天在荒廢院子的地板上畫的符也是落水後才學的?之前膽小得晚上看到一點白影就臉色蒼白,到現在看見鬼,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甚至侃侃而談?你還不承認你不是曲輕裾?你到底是誰?!」
他一字一句的問道,將她逼得撞上桌子,將桌上的茶壺和茶杯撞得匡當作響。
曲輕裾覺得自己像是被逼進了死角的老鼠,而瞿謝時就是正舞著爪子的貓,正威脅著她如果不說出事實就要將她給吃了。
明明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凶惡,但是他條理分明的舉證,還有那不容人閃躲的氣勢,讓她瞬間說不出話來。
「我……」曲輕裾都要被逼哭了,整個人被困在桌子和他的懷中,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熱度,有種不知道該往哪裡逃的絕望感。
「還不說嗎?難道還要讓我請了然大師來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的妖孽?!」他肅聲道。
「你去請吧!去請!讓那什麼大師的來看看我到底是什麼妖孽好了!」曲輕裾被逼急了,乾脆也不遮不掩了。
反正根據穿越定理,穿越者是不會被看出什麼不對的,就算不幸讓她遇見一個真正的「大師」,她又不是奪舍來的,難道那個了然大師還能夠把她給趕出這個身體嗎?
穿越到這個身體上,她除了把自己弄得厚臉皮,又失血過多外,還真沒想到有什麼特別的好處。
她突如其來的坦然,反而讓翟謝時有些吃驚,但是一看見她說完就又馬上游移的雙眼,他就知道這不過是她的虛張聲勢,她雖然不是原來的那個曲輕裾,卻也不是什麼妖物,所以並不怕見大師。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她根本就不知道了然大師是誰,以為不過是他隨便說出來唬她的。
瞿謝時認為不管是哪一個猜測都很有可能,他才剛要說話,就發現門外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兩個曖昧的「僵持」姿勢。
對於胡不歸來說,這大概是他目擊兩個人最親密又最尷尬的時候了。
他真的沒有想到,最近瞿謝時沒好好的待在議事堂後面的院子消磨時間或者忙正事,卻一找到時間就往她住的院子裡跑,就是在「忙」這種事?!
雖然說為子孫計,這也的確算是大事,但是「光天化日」下就把下人都趕了出去,這大門也沒關呢,夫妻兩個就這麼的「親熱」,說來也實在不大好聽吧?!
胡不歸尷尬的站在門口,雖然他沒讓下人們來稟報,就是想看看他們到底在做些什麼,要不怎麼把人往外趕,卻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幕。
意識到兩人曖昧尷尬的姿勢,曲輕裾整個人的臉都燒紅了,由白到紅不過只花了區區幾秒,她手忙腳亂的推開翟謝時,嗖地往旁邊站,彷佛怕被人看到她離瞿謝時太近似的。
雖說看都已經看了,這樣做也只是掩耳盜鈴而已,但是她還是忍不住逃得遠遠的,起碼能遮掩一下她已經被敗壞得差不多的名聲。
最重要的是,她剛好趁機逃離瞿謝時的逼供。
穿越這件事情真的好難解釋,而且如果解釋得不好的話,她很有可能會被定位成一個害人的妖精。
相較於曲輕裾羞澀想撇清的正常反應,翟謝時倒是沒有任何的尷尬,臉色也沒有紅上半分,就像他剛剛什麼都沒做,只是單純的站在那裡一般。
他慢條斯理的整理下衣裳,才轉頭看向胡不歸,「有事?」
胡不歸呵呵笑著,手摸了摸臉,眼神根本就不敢往曲輕裾那個方向望去,「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你也知道朝廷那兒又派人來了,說是今年國庫吃緊,想求國策……」
瞿謝時臉色淡淡的望向他,「我以為每年朝廷都會派人來說國庫吃緊。」
具體來說,自從瞿家金礦的消息不知道在哪一年走漏後,朝廷的國庫就年年「吃緊」。
所謂的求國策,也不過是老生常談,只是這個國庫吃緊不吃緊,憑瞿家門生遍布朝野,會不知道所謂的真相是如何?
尤其是前些日子送過來的折子,兩黨相爭擠命在地方收稅撈錢,導致國庫入帳變少,馬上成了一個現成的理由。
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瞿家後山的那一座金礦而來!
哼,看來這天下在翟家的幫助下是太平得太久了,久到讓他們只會想打瞿家的主意了。
胡不歸也知道這是年年的慣例,剛剛也不過是找了個由頭過來看看他老回院子做什麼而已,現在讓他一句話給堵了,胡不歸也沒了話說。
瞿謝時也知道胡不歸說這事是假,找他回去處理其他事情才是真,也不打算拖延。
回頭走到那個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消到最低的女人面前,他悄聲在她耳邊吩咐著,「記得,我回來後就要聽到我要的答案。」
曲輕裾還想著他可以順便忘了這件事兒,沒想到他卻還牢牢記著,瞬間就苦了臉。
看她皺了一張小臉的愁樣,瞿謝時又覺得心情大好,轉頭就打算離去,準備忙完正事後再說。
曲輕裾哭喪著一張臉,抬頭看著他離去,忽然對上胡不歸也同樣往這裡看的臉,整個人突然怔了下。
這個人……她記得是那日在搬進院子裡的時候,幫她說話的那個人,印象中好像叫胡不歸吧。
只是他的聲音……好像是在哪裡聽過?不只是在院子裡那一次,男人的聲音……
假山?!她瞪大了眼,臉上全是驚詫。
她瞬間反應過來,往前踏了一步,抓住了瞿謝時的衣袖。
他轉過頭來,看著她小臉緊張的模樣,以為她是要老實交代了,拍了拍她的手,低聲說著,「行了,等我回來再說。」
這般神鬼之事,自然得知的人越少越好。
「回來?!不行啊!這事情……」很急啊!
翟謝時按住了她的手,沉聲說著,「好了,回來再說!到時候就是你不想說也要說個明白的。」
等等!曲輕裾終於明白他們兩個現在是在雞同鴨講,他們兩人要談的話題根本就不是同一個啊!
只是不管她怎麼緊張,瞿謝時還是跟著胡不歸兩個人一起走了,徒留下她一個人在那裡跳腳。
「好好好好……好個頭啊!我要說的是那個人就是那個臥底啊!」
曲輕裾幾乎要瘋了,尤其是看到那兩個人走後,那個消失的女鬼又出現了,這時候還站在那裡哭。
真是的!鬼哭可不是好預兆,代表必定有人非死即傷啊!
她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曲輕裾今兒個就徹底明白了什麼叫作真正的禍不單行。
早上才剛被逼問著自己穿越前的來歷,好不容易中午的時候見著兒子來了個心靈上的療愈,接著梅嬸和婆婆突然出現在面前,臉上全是慌張。
「快!快帶著孩子走!」
看她們兩個一臉緊張的神色,曲輕裾也顧不得孩子在看了,直接就對著空氣急促的問著,「這是怎麼了?」
「這院子從外頭被包圍了!所有下人剛剛都被弄走了,現在外頭的人已經要闖進來了,剛剛聽了是來抓子衿的。」
聽到是來抓兒子的,曲輕裾整個人神經都繃緊了,手也緊緊的拉著孩子不放,「抓子衿?為什麼?該不會……是為了金山?金礦?」她突然靈光一閃。
這該死的金山銀山,現在是怎麼了,突然所有的問題都要一次爆發了嗎?!
「沒錯!聽外頭的人是這麼說的。」梅嬸急急的回答了她,然後又催促著,「趕緊吧!再不走,等人衝進來就來不及了。」
這時候曲輕裾忍不住慶幸自己沒繼續待在正房那裡,而是來到兒子的小套院,這裡離後院更近,而且除了後院外,還有一條路是直通馬廄的,更方便他們出逃。
瞿子衿剛剛和娘親說話說到一半,就看見娘親突然對著沒人的地方說起話來,心中忍不住害怕,卻又緊緊的抓住了娘親的手。
「娘,這是怎麼了?」
翟子衿畢竟是受著家主的教育長大,其他的不說,臨危不亂的能力還是有的,雖然因為年紀還太小,所以臉上還是有著無法遮掩的恐懼。
曲輕裾看了看他臉上害怕的神情,伸手抱了抱他,輕聲說著,「乖兒子,有壞人來了,我們要先跑,等安全的時候,再讓你爹來接我們,現在別怕,娘一定能夠帶著你逃出去的。」
瞿子衿不知道家裡為什麼會進了壞人,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逃,但是娘親說話的時候臉色很正經,他自然也很認真的回應,沒有半分的質疑。
「娘,我相信我們能夠逃出去的。」
孩子軟糯的聲音說著,讓曲輕裾也自信了不少,她知道這時候來不及收些什麼,但是身上沒錢,去哪都不行,她掂了據自己身上的荷包,又從瞿子鈴的衣箱裡拿出了一套他的皮毛披風,然後帶著他就一起往外跑。
他們的路線自然是一路由梅嬸和崔氏來指路,只是在快靠近馬廄的時候,就看到崔氏從前頭來,對著她搖了搖頭。
此路不通!她馬上停下腳步,然後拐了一個彎往後院的方向跑。
假設那些人要堵人的話,應該明白後院裡是不會有他們的目標的,因為瞿家父子都住在前院,後院之前除了她住過,其他時候根本就只有下人偶爾走動維護而已。
只不過前院和後院那條主要的通道,還有瞿謝時那間院子裡的通道現在應該都走不通了,畢竟那兩條路最是明顯。
還好天無絕人之路,她打從之前鑽過狗洞後,對於這種尋找「秘密的出入口」就特別有興趣,平常沒事的時候,四處走走溜達也都會格外的注意,剛好就讓她發現了一條絕大多數人都不會知道的通道。
馬廄再過去一點,分隔前後院的圍牆處,放了一個摘果子的長梯,那梯子平常都靠在樹邊,因為有著樹蔭,所以沒幾個人會注意,她有大概試過,架上梯子,跨越兩邊的圍牆不是問題。
一開始瞿子衿因為平常有在訓練體能所以還能勉強跟上,但是孩子的體力和大人畢竟不能相提並論,時間一長,漸漸地就落在了後頭。
曲輕裾一直注意著他的腳步聲,所以他一落後,她馬上就發覺了,回頭一把抱起他,吃力的往前跑。
就算他長得不算胖,但是穿著衣裳加上本來的體重,粗估也有二十公斤上下,曲輕裾只跑了一小段,就覺得手上沉得慌,只是現在可不是她喊累的時候,後頭圍上來的人正等著抓人呢!
「娘親,我不累了,我自己可以下來跑。」瞿子衿見她咬著牙跑步,臉上全是汗,也知道她有多累,慌著說道。
曲輕裾不是女超人,但是這時候她卻必須要假裝自己是,她勉強的露出微笑,一邊跑,一邊喘著說道︰「不用了!娘可以的,不過就抱著你跑一小段路而已,我沒問題的!」
是啊,這時候就算有問題也必須要用腎上腺素讓自己沒問題!
咬咬牙,她一鼓作氣的往那圍牆的角落跑,穿過了特意打理的一叢花草,終於看見梯子的時候,她幾乎要喜極而泣了。
將兒子放下來,她伸手去確定那木梯子的堅固問題,然後推著兒子先爬上去,一邊叮嚀著,「行了,你先上去,然後別急著下去,就在牆頭那裡等著娘。」
翟子衿是個乖孩子,雖然有些累了,但還是乖乖的聽著她的吩咐,一步步的踏穩往上爬,直到牆頭上,還小聲的回頭說著,「娘,我看了,沒壞人!」
曲輕裾剛剛早已讓梅嬸先過來探過路,自然知道是沒人的,不過兒子能夠這麼機警聰明,她也很高興就是了。
「好!那我也上去了。」
母子倆在牆上會合,又七手八腳的把梯子給拉了上來放在另外一邊,接著下了牆頭,然後飛快的往一旁的角門跑去。
角門自是有人守著的,若是平時,曲輕裾絕對不敢就這麼往前衝,因為明顯的會被攔下來。
她這次也狠了心,直接打了個手印在梅嬸的身上,那守在角門的婆子,只感覺到一陣陰風襲來,轉頭一看,就看到一個青森森的鬼影正拍著她的肩,頓時眼白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曲輕裾在剛剛梅嬸顯影的時候,早已經快速的捂住了兒子的眼睛,等到那手印的法力過了後,才連忙帶著兒子出了瞿家。
曲輕裾這裡有兩個鬼幫襯,出逃之路異常的順利,但是在議事堂裡,翟謝時卻沒那麼好過。
他重回議事堂後,胡不歸習慣性拿了許多的折子給他過目,剛過中午,屋子裡靜得只有翻閱書頁的聲音,翟謝時突然放下折子,抬頭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胡不歸。
他冰冷的眼神望著胡不歸,俊美的容顏上滿是冷酷。
「我以前就這麼說過,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是……給我一個理由,一個背叛的理由。」
胡不歸心中大驚,臉上卻不動聲色,「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我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我們可是打小一起長大的……」
瞿謝時淡淡道︰「當初的朴靈兒不也是我們打小一起長大的?但是六年前,她背叛我的時候,也同樣沒有遲疑。」
雖然後來他也明白了朴靈兒為什麼要背叛,不過就是因為父母虧空了銀兩,被那些人給拿捏住了把柄,卻又不信他,反而直接選擇背叛。
她如果曾經試著信任他,那時候他們不會是那樣的收場,只可惜,比起相信他,她寧可選了另外一條路走,最後是那樣的下場也就怨不得人了。
胡不歸先是笑著看他,嘴角緩緩收了笑意,最後在他認真的眼神下,胡不歸同樣板起一張嚴肅的臉龐,有些苦澀的抿起嘴角。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不久,也就是最近的事,之前就有懷疑過,但是卻不想相信。」曲輕裾今天說的那些話,才是他確定的關鍵。
他和朴靈兒還有胡不歸都是在瞿家的家塾裡一起長大,那時,大家都是青蔥少年,即使男女有別大家能夠見到的次數並不多,但是他那時候仍對樸靈兒漸漸有了好感。
後來,當朴靈兒也對他的示好有所回應的時候,他自然像個毛頭少年一般喜不自勝。
只是這樣的單純幸福卻並不長久,當他發現朴靈兒總是旁敲側擊的打聽瞿家一些消息,而那些消息最後都暗暗指向翟家金礦的時候,他心中一涼,什麼都沒說,就背起行囊出外遊歷去了。
那時候,他還沒往深處想,只當是她也是為財而來。
只是後來在回瞿家的前夜,他遭人綁走,卻看見她出現在他面前,還勸著他乖乖的把金礦的開采權交給他們時,他才恍然大悟,什麼少年同窗的情誼,原來不過都只是圈套。
那一夜,他順利的逃了出來,但是那伙人包括朴靈兒,都死在翟家門人的亂箭之下。
只是他並未聲張,對外人也表示回家後就未見過朴靈兒,直到朴家搬了家,很快就傳來她在路上已經病亡的消息。
朴靈兒的死對他來說,與其說是曲輕裾所猜測的戀戀不忘,還不如說是他識人不清的背叛傷痛。
說愛得太深不至於,但是被完全信任的背叛給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卻是真的。
加上小時候就開始面對各種陰謀詭計,他本就不容易信任人的心更是徹底築上了一層厚厚的圍牆,胡不歸是難得能令他稍加信任的人。
所以當這些年,他對胡不歸偶爾有些懷疑的時候,也只是壓了下來,只等著有一天,這個背叛的事實再也無法被壓制的時候,讓他對同窗的情誼徹底死心。
曲輕裾的那些話,無疑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知道朴靈兒的人幾乎都不在翟家了,就是服侍的人也早在幾年前就讓他換了一批,那些舊人不是已經打發了,就是各自領了銀子走了。
另外一點就是,當年朴家發來的病亡通知非常低調,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所以曲輕裾沒有任何根據可以知道她的面容,甚至她死的時候就是插著那支蝴蝶簪。
在懷疑胡不歸和相信曲輕裾之間,並沒有衝突,許多簡單的推理甚至不需要深思就能夠明白。
胡不歸做得不夠乾淨,甚至比起朴靈兒來說,他彷佛是更不想去隱藏。
胡不歸沉默了,望著翟謝時許久,他露出苦笑,「我還以為你會更早發覺呢!」
「我懷疑,但我不想一直去想著財帛動人心這句話,不想去想,就連我們這麼深這麼久的情分,也會被背叛。」
只可惜,世事不盡人意,越是不想,就越容易到來。
胡不歸紅了眼眶,「財帛對於我來說如浮雲,但是謝時,你不該奪走我最重要的東西。」
瞿謝時沉默的看著他,接著垂下眼簾,「你是說朴靈兒。」
肯定而沒有半分的疑問。
善於揣測人心的他自然明白曾經和他一起追逐那個姑娘的眼神是從何而來,在朴靈兒死去的忌日,他還會刻意在那日讓胡不歸有獨處的機會,因為他知道胡不歸為朴靈兒設了一個衣冠塚,就在不遠的小山坡上。
胡不歸咬著牙道︰「是,是靈兒,可是,靈兒死了,而且是你殺了她。」
瞿謝時看著他為了忍耐太過激動的情緒而顫抖的身軀,平淡的述說了一個事實。
「朴靈兒不該奢求她不能要的東西,我早已和她說明白了,但是她顯然不肯放手,所以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那時候已接掌瞿家的他尚未娶親生子,若他一亡,不說是金山,就是整個瞿家所掌握的資產和勢力,只怕都會被她背後的勢力給瓜分。
胡不歸也明白這一點,但是死去的是他的真愛,是他想捧在手心中呵疼一輩子的素馨花,他曾經想過若她嫁給了瞿謝時,那他就一輩子不娶,就在這瞿家老宅裡守著,直到他死去為止。
只是她死了,說是病死在南下的路上,他不信,即使夜夜痛飲仍舊無法成眠,直到那個人找上他,告訴他她的死是瞿謝時下的手,他瞬間就瘋了,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在掙扎了一天一夜後,他選擇了背叛來為靈兒報仇。
胡不歸衝著瞿謝時大吼,眼裡充滿了紅色的血絲,「那些都是死物!你不是說過,那些錢財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你又為什麼不捨了那些錢財,靈兒看在情分上,說不定就會手下留情的。」
瞿謝時嚴肅的看著他,「不歸,這些年我多多少少已經露了消息讓你知道,那些所謂的金礦並不只是為瞿家私用,你該知道瞿家不能放手的原因。」
瞿家每任家主接過這個重擔的時候都會下了毒誓,若是不到瞿家有滅族之危,絕不把翟家金礦轉手,而平時瞿家金礦也只能作為慈善之用。
每一代的瞿家家主都知道瞿家的發家就是從此開始,但是一個世家要代代傳下去靠的可不是這些金礦,而是不曾中斷的人才培養。
這才是國中國,中立於朝廷各黨之外,在朝代更疊時能夠穩穩把守家族傳續的百年清貴翟家。
胡不歸這時候已經有些瘋魔了,在心愛的人死去與背叛自己多年兄弟之間,他已經做了選擇,但這踏錯的一步,卻讓他的心飽受煎熬。
是瞿家一手栽培了他,但是他最後卻背叛了翟家。
只是他寧願冒著被天下人指著脊梁骨罵忘恩負義,他也要為自己所愛的人討一個公道。
他知道對不起瞿謝時,但是,他還是過不了心中的那個坎,沒辦法不把她的死怪罪到瞿謝時的頭上。
「不!既然你都說了那些不是瞿家私用,那為什麼不拿出來,那些可以換靈兒的命,也可以換回我們以前的日子……」
瞿謝時不再說什麼,因為他知道不管他說什麼也都無法打消胡不歸的執念。只是看著這般為愛瘋狂的胡不歸,他忍不住心中一陣恍惚。
這就是愛情?可以為誰生為誰死,甚至為之墮落的瘋狂?
回想當年,朴靈兒背叛他的時候,他心中有惱怒有失望,但似乎也僅只於此,比起被所愛的人欺騙該有的傷心,他卻更是惱怒和憤恨自己被所信之人背叛這回事。
只是同樣都是隱瞞欺騙,他對於現在這個曲輕裾卻似乎有著不同的情感?
是哪裡不同呢?難道他……
這時候的他還沒辦法弄清自己的心情,但是局勢也已經不容許他再多想了,他看著衝進來的一群人,神色不動,輕彈衣袖站起身,看著那個最後走進來的男人,他忍不住淡笑。
果然是他!當初的漏網之魚。
作者:
κυιε
時間:
2016-10-24 10:38 AM
本帖最後由 κυιε 於 2016-10-24 03:17 PM 編輯
第九章
當年朴靈兒策畫綁了他,威逼他說出金礦的下落時,他就想著以朴靈兒一個小姑娘,怎麼也不可能有那個能力調動一堆看起來就小有功夫的大男人。
更何況,他也查過,朴靈兒的父母後來也雙雙意外身亡,這代表著被有心人滅口,那當初他所懷疑的背後之人必然是沒有在那次圍殺中被斬草除根的。
只是他沒有想到,原來他要找的人,卻一直都在身邊。
「瞿外三,沒想到會是你啊。」瞿謝時淡淡的喊著那個男人的名字。
被喚做瞿外三的男人長得矮壯,穿著一身灰色短打,身上還有隱約的臊味,那是長年混在馬廄裡頭所染上的味道。
若只看容貌,他看起來就像個普通下人,但是那穩健走來的步伐,還有眼底露出的銳利光芒,和腰上別的一把大刀,都足以讓人明白他是練家子的身分。
「哼!別喊那名字!那是我連聽都不想聽見的恥辱。」翟外三冷著臉回道。
瞿家幾百年下來,自然有許多的分支,而人一多自然也就沒辦法要求人人都能夠遵守許多規矩。
例如瞿家四十無子才能納妾這一條,就讓許多人不滿,若是如瞿謝時這般的嫡支還好,但是分家出去的許多子弟有些就守不住了,也有一些人是明面上守著規矩,私底下卻陽奉陰違,瞿外三就是由外室生出的兒子,因為族裡還是讓他上了族譜,但是為了表明他不光彩的出生,所以取名不按瞿家的序名排,而是取了外三。
自然他這樣的子弟也不可能在翟家受到重用和栽培,更何況瞿外三打小看起來就無甚天分,文武都只是普通,在外闖蕩幾年後,最後回到翟家當了馬廄裡的一個看馬的下人。
當然,這只是一個遮掩,實際上他在外的幾年並非毫無作為。
他投靠在朝廷裡的一位官員手下,知道他們打著瞿家的主意,就自告奮勇的回到翟家做內應,不管上頭指揮的人換了幾批,他這個翟家內應的身分倒是從未換過。
想當然耳,瞿家自然不會給他什麼好差事,不過正因為如此,所有人都瞧不起他,也自然不會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於是他能夠配合一次次的策畫行動而不為人知。
瞿謝時諷剌的看著他,就像是在嘲諷他掩耳盜鈴的行為有多麼的可笑。
瞿外三被他那抹嘲諷的笑容給剌激到了,臉上表情變得扭曲,粗著聲,惡狠狠的道︰「你也不用囂張,這裡裡外外都已經是我的人了,就是那些護衛清客也都讓我下了藥,一時半會兒的絕對不會有人尋過來,瞿謝時,你若識相點,直接帶我們去找金礦,然後乖乖的把金礦的所有權讓給我們,看在你翟家多年來對朝廷多少有點貢獻上,我可以幫你說情,免你一死。」
瞿謝時淡淡一笑,對於他所說的威脅,像是半點也不放在心上。那自在從容的模樣,在這樣刀戎相見的場景裡,顯得格外的突兀,也讓瞿外三心中一緊,想起幾年前那次的綁架,就覺得是不是他還有什麼後手在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這樣的念頭一起,讓他心慌了下,然後很快的又否定了。
不可能!為了這次的行動,他們計劃周詳,一派人去抓瞿家那小崽子,一派人來對付瞿謝時。
而且又有胡不歸的配合,他已找個由頭,發出調令,調離瞿家的大部分侍衛,很快的,翟謝時就要成為他們的刀下魚肉。
若他不老實招來,自然是沒他好果子吃。
瞿謝時看著他的臉色變換,自然明白他在想些什麼,瞿謝時倒是不擔心自己,只是擔憂著那母子二人,雖說他們的身邊也有安排人守著,但是心中仍有著淡淡的掛懷。
翟謝時的沉默讓瞿外三以為他是想拖延時間,忍不住大聲的催促,「趕緊給個答案,否則等等就別怪我們逼著你走了。」
瞿謝時看著他們明明拿著刀劍,臉色卻比自己還緊張,就忍不住覺得好笑。
好吧!有些事也該一勞永逸的解決了。
他點點頭,「行!走吧!」
經過胡不歸的身邊時,胡不歸望著他,他卻連一個眼神也沒有給,略垂的眼眸中,是一片的冰冷和算計的狠戾。
剛剛百般的提點胡不歸,就是希望他回頭是岸,但他卻始終執迷不悟,那麼就別怪他手下不留情。
就如同當年的朴靈兒一般,他甚至還記得自己面無表情,遠遠的看著自家的護衛對著他們萬箭齊發的模樣。
敵人,就該徹底的絞殺,不留下半分的餘地。
曲輕裾帶著兒子跑到了遠遠的一處民居裡避難,同樣是翟家子弟,不過家裡現在只剩下一個大娘在,之前她鑽狗洞的時期,偶爾會來討杯水喝,一來二去的也就相熟了。
瞿子衿有些害怕的扯著她的衣裳,但曲輕裾沒有選擇的必須將孩子寄放在這兒,回頭去找瞿謝時,那些人來得太急,而他只知道有叛徒卻不知道是誰,這樣的情況下,他比兒子更讓她操心。
只是這些緊張的情緒她卻不能說,只能自己扛起來。
她蹲下身,安慰著兒子,「子衿乖乖的,娘要去找爹,看看他怎麼樣了,你在這裡跟大娘待著,如果有人來的話就躲起來,明白嗎?」
瞿子衿抿著唇,一臉惶恐的看著她,「娘……爹爹會沒事的吧?」
曲輕裾看著他這模樣,心疼得都想哭了,緊緊的抱著他,邊安慰他也安慰著自己,「會沒事的,當然會沒事的。」
安慰完兒子,她站起身,對著大娘點點頭,就往瞿家老宅快跑而去。
一路上,也顧不得有人看見她對著空氣說話是多麼詭異的事情,她問著梅嬸,問她是否知道婆婆到哪裡去了,是不是一直跟在瞿謝時的身邊,好方便她找人。
梅嬸點點頭,「應該是的,夫人剛剛看著你們出去後,就說要回去看著少爺了。」
曲輕裾點點頭,看著梅嬸說道︰「梅嬸,等等你到議事堂那裡,看現在到底是怎麼個情況,免得我剛進去什麼狀況也摸不清楚,就讓人給逮了,搞不好還給相公製造麻煩。」
梅嬸自然沒有不允的,閃身就消失在空氣中,看起來格外的驚悚,只是對曲輕裾來說這並沒有什麼,忍著全身的疲累,繼續的趕路。
她現在什麼都不想也不敢想,只能不斷的往前走,然後不停的在心中祈禱著,只願他一切安好。
翟謝時身邊跟著一群黑衣人,翟外三和胡不歸都在邊上,一群人就往後山走去。
翟家後山向來是封起來,不準無關之人擅入,主因不是因為山上野獸多,而是山上有兩個山洞,每年都會從裡頭運出不少黃金的關係。
只不過山洞也不是大剌剌的就在路邊,還得有熟悉的人帶路,瞿家知道這些的不會超過三人。
瞿外三在翟家待了這麼多年,上上下下的打聽消息,最後才在胡不歸的打聽下,明白瞿家金礦並不是在外地而是在後邊的山裡,只是那山洞到底是往哪開,還有沒有什麼危險就都一概不知了。
本來埋伏了這麼久,終於得到這個消息就已經足夠讓人振奮,只是這消息一報上去,上頭的人馬上就說要讓他再加把勁,趕緊把金礦的位置給找出來,要不然上頭打算再另外弄個人來取代他的位置。
雖說瞿家人一心向內,難以收買,但只要有弱點,如胡不歸這般,在瞿家安插內線也似乎沒有那麼困難。
瞿外三本來打算綁了瞿家那小崽子來當籌碼,只是翟家對於那孩子保護得太緊,不說平日不隨便往外跑,就是在瞿家宅裡,也不會隨便亂竄,讓他很難下手,而胡不歸又不答應幫他去擄那小崽子,還好目前對付瞿謝時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後山去,一路上順順利利的並沒有任何的阻攔,甚至連什麼陷阱暗器也都不曾有。
就在瞿外三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麼圈套的時候,瞿謝時站在一個大坑的面前,淡定道︰「到了。」
「到了?」翟外三看著那大坑,眼睛瞪得老大,一臉的不可置信。
這就是瞿家的金礦?空蕩蕩的一個大坑,哪裡有什麼金子的影子?該不會是他弄來唬人的吧?!
翟外三一想到這個可能性,立刻抽出大刀,用刀背狠狠的往他背後砸了兩下,一下還掃中了他的臉頰,讓他的嘴邊瞬間流出血來。
瞿外三罵咧咧的說著,「你是在唬弄我?還以為你是瞿家高高在上的家主?現在不過是老子的俘虜,再這樣弄鬼,老子就先弄死你,燒了這山頭,就不信弄不出金子來。」
被狠狠的砸了背部,瞿謝時也只是踉蹌了下,臉上淡然的神情沒有改變,靜靜的看著他。
「金礦就在這裡,信也罷,不信也罷。」
翟外三雖然還是不怎麼信,但是還是使了個眼色,讓身邊一個人攀著旁邊的藤蔓,慢慢的往下滑。
沒多久,坑裡就傳來有點模糊又興奮的聲音。
「頭兒,這下面還有梯子,而且這裡往下看的確有黃金,下頭一片金燦燦的。」
瞿外三聽了,心頭也是一片火熱,一整片的金子啊!就是皇帝也不曾看過吧!
只是幾年前折損人手的經驗太過深刻,已經變得有些疑心病的他,還是不敢自己親自下去,只得又讓兩個手下下去,直到又聽見了同樣的回覆後,才終於鬆了一直繃著的那根弦,親自下去。
他讓其他人都先下去,他則是看著瞿謝時,惡狠狠的笑著,「瞿謝時,任你們瞿家有多麼了不起,這翟家在你這一代就要散了,放心吧!你一死,你那兒子還有婆娘我也很快的就把他們送下去一起陪你的!哎呀!說不定這時候他們已經在地下等著你了,你也別讓他們久等了吧。」
翟謝時聞言,臉上卻還是淡然無波,淺淺一笑,「是嗎?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
「什麼?」瞿外三一愣,忽然看見周邊的草叢還有樹上全都站著拉滿弓的人,而那些人手裡的箭全都對著他。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瞿外三驚恐的喃喃著,不明白這計劃到底哪裡出了錯。
瞿謝時看著同樣不解的胡不歸,沉聲嘲諷道︰「瞿家百年傳承,你以為想散就能散嗎?瞿家家主身邊有暗衛一百人眾,當我沒有事先提醒要踏出翟家大宅的時候,他們自然就會自動的跟從,隨時準備射殺除了我之外的人。」
瞿外三不敢相信自己的計劃就這麼的敗了,還是敗在和多年前同樣的情況下,他瘋狂的大吼,「這不可能!我明明已經將所有的侍衛都弄倒了!胡不歸,你不是說那已經是所有的人了嗎?還是說你根本一開始就背叛了我?!」
胡不歸也是愣了,不敢相信的看著瞿謝時,他怔怔的看著他,吶吶的開口,「不,我確定了,瞿家守衛的調令也是真的,不可能還有這麼多人……這不可能……為什麼還會有這些人?」
翟謝時冷冷的看著他,背過身,手一揮,瞬間萬箭齊發,瞿外三的哀嚎聲響起時,瞿謝時的聲音輕輕淡淡的響在所有人的耳邊。
「不是你不知道,而是做為瞿家家主的第一件要事,就是認識‘人心難測’這四個字。」
幾年前朴靈兒替他啟蒙了這一課,而胡不歸如今則是又讓他更明白了幾分。
胡不歸頹喪的跪在地上,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終於明白了自己失去了什麼。
只是,不歸路,終究在他選擇了背叛的時候,就已經沒了回頭的機會……
曲輕裾一路跑著往後山去,就怕自己晚了半點,會看到什麼不能接受的後果。
她的身邊緊緊跟著梅牆,雖然自己已經爬得氣喘吁吁,也咬著牙沒讓梅嬸等著她休息,而是一步步的不停往上爬。
瞿家這座後山因為長年少人來,所以樹高草長,穿著女子的襦裙和繡鞋走起來格外的不便,甚至三不五時還會踩到一些可怕的軟體動物,讓她要不斷忍著尖叫的衝動,以及抹去已漫到眼眶的淚水,不斷的往前走。
瞿謝時!瞿謝時!她不斷的在心中喊著他的名字,就怕他已經出了什麼意外。
邊走,很多念頭閃過腦海,他的嘴壞、他的溫柔、他對於自己的不冷不熱,不管是哪一種,都讓自己放不下。
她原本想走的,想離開他離得遠遠的,但是當意外真的到來,她明明可以就這樣帶著孩子離開,不只可以躲過災難,甚至還能離那男人遠遠的,但她卻離不開。
她放下了孩子,堅持回來找他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再也無法離開這個明明對她一直都不怎麼好,心中甚至還有另外一個女人的男人。
她都覺得自己真是太犯賤了,為什麼就這樣喜歡上、愛上這樣一個男人?!
可是一路上的奔波,只讓她確定了一件事,如果愛情能夠說得上理由,那就不是愛。
她不知道未來自己是不是會後悔,但是現在她只能全心的去希望他安好,只希望能夠看見他好好的站在她面前。
她踉踉蹌蹌的走在最後登山的小道上,腳底下是被顆顆粗礪的石頭磨破的鞋子,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腳掌心已被磨破,但是她還是執著的往前走著,直到看到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她停下腳步,然後下一秒拔腿就往那個方向跑去。
不知道何時,她的臉上已經掛滿了淚,尤其當她站在離他只有一步遠的時候,看見他嘴角的血跡和微腫的一邊臉頰,淚水更是停都停不住。
瞿謝時遠遠的看著她跑來,看到她衣裳髒污凌亂,頭上的髮髻也散亂一片,腳上的鞋子甚至都磨破開了花的狼狽模樣,他突然重重的鬆了口氣,眼裡彌漫著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柔。
他定定的看著她,想起之前自己那一瞬間的恍惚心思,原本心中的迷霧也有答案。
雖然這個女人一再的惹惱他,一再的逼得他發火,但是仔細想想,或許是從那時候開始,她就在他的心裡有了一個不一樣的印象,一個不一樣的位置。
直到後來,懷疑她不是原來的曲輕裾時,他心中那淡淡的喜悅,甚至是在誤以為她對之前那個男人念念不忘,忍不住想發火的瞬間,他才赫然明白,自己早已放不下這個處處透露著詭異的女人。
所以就算她說她能視鬼又如何?了解到她並非普通人,甚至不是曲輕裾這個人又如何?
他先有的想法不是恐懼,而是想知道真正的她到底是誰,甚至沒有想要放她走,或者將她抓起來驅邪的念頭。
她在他的心中,早已取代了之前那個女人成了他名副其實的妻,是他願意再度相信的女人。
所以早在剛剛察覺不對的時候,他才會讓人把她和兒子都安排到一處去。
他相信,如果是現在這個「曲輕裾」的話,一定能夠好好的照顧他們的兒子。
當蓋在心中的迷霧都散去,他看著她,心疼滿溢在眼中,張開了手,緊緊擁抱住她。
「還好你沒事!還好你沒事……」曲輕裾沒有任何形象的嚎啕大哭,一時之間也忘了自己身邊有著崔氏還有梅嬸兩個鬼在看著。
曲輕裾的痛哭讓她整個人的臉更像隻花貓一樣,眼淚糊滿了臉,汗水和眼淚交織,眼睛和鼻頭都紅通通的,不少髮絲還黏在頰邊,看起來實在不能說是美麗,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瞿謝時就覺得這時候的她,比任何時候都還要美麗。
或許是因為這樣的一張臉,代表著她是真正的在擔心他,甚至在他不知道遭遇什麼危險的時候,她即使手無寸鐵也要追著他來。
他心暖暖的,一種不曾有過的感覺融化在心頭,只覺得從來沒有這樣一個人,能夠讓他去感受到這樣多的情緒。
世人總說他多智近妖,其實不是如此,他雖有聰慧,但是更大的原因是,他即使掛著笑,也不能改變他內心的冷心絕情。
他總是能夠超脫物外的站在最冷靜的角度去處事,自然比那些受了不知道多少感情牽絆的人們更能夠找到一條路來解決。
即使是他的兒子瞿子衿,他也是因為是自己的繼承者而耐心對待,只有她……讓他怒讓他笑,讓他想用真心的溫柔去守護。
只有她才能夠撼動他的心,是這世界上唯一的珍寶。
曲輕裾大哭完了,瞬間想起剛剛梅嬸說過的是一群人,連忙緊張的往他身後瞧,甚至顧不得把臉給擦一擦,就拉著他急促說著,「快點!我們要趕緊跑吧?不是說還有一群人呢!你是找了空逃出來的?那我們得趕緊走才行啊!」
翟謝時攔著她,淡淡笑著,「不用!那些人已經不成威脅。」
「啊?解決了?」曲輕裾張大了嘴,覺得自己震驚的大嘴大概可以吞下一顆雞蛋。
「是啊。」
那些下去的人其實都是被他安排在底下的人給騙下去的,早都被廢了功夫,甚至拔了舌頭,以後只能夠在金礦裡為奴,而瞿外三已死,到時候他會記得把他的屍體送回給他背後的主子們,想想,當密會的時候,突然從天而降一具屍體,光想就讓他愉悅萬分。
至於胡不歸……多年的情分雖在,只是也留不得他了。
「可是……」曲輕裾看著他的後方,「那個女人還站在那裡哭。」
瞿謝時自然明白她在說的那個女人是誰,回頭,他當然什麼也看不到,但是想起被他扔在那裡讓人看守的胡不歸,心中一凜,忍不住拉著曲輕裾的手,往山洞那裡走。
曲輕裾不明所以的跟了上去,站在山洞邊上的時候,除了看見一個被箭扎成剌蜻的男人,還有就是在胸口插了一把短刀的胡不歸了。
胡不歸一邊咳著血,一邊笑著看他們一起走了過來,明明已經幾乎快喘不過氣,他還是微笑著,臉上有種輕鬆的神情。
「咳!來了……讓你看到我這麼……狼狽的樣子了……」
瞿謝時沉默的看著他,低聲道︰「你又何至於如此?」
雖說他也想下死手,但其實還是有些猶豫,所以才沒在剛剛沒連他一起射殺死。
「咳……我啊……這輩子受了瞿家恩,還做了這樣的事……我怕這輩子的最後還要讓你為難……咳……所以我自己做了個了斷,你也不用為難……」
說著,他目光開始渙散,面對死亡的接近,他沒有悲傷,反而有一種期待。
「只是可惜了……不知道死後能不能再看見靈兒啊……都這麼多年了……」
那個女孩兒那麼文弱,死的時候卻沒有熟人在身邊,會害怕嗎?會不安嗎?
曲輕裾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是見他都要死了還念念不忘叫著靈兒,她就是再傻,也明白站在身邊的那個女鬼在哭什麼人了。
看著那一人一鬼的苦情模樣,她一時熱血衝頭,畫了一個符印在那女鬼的身上,突然間,胡不歸和瞿謝時都看見了朴靈兒穿著一身的白衣,腳下懸空,輕輕的走到胡不歸的面前。
胡不歸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又貪婪的看著她,試圖想伸手踫踫她淚流不停的小臉,只是又控制不住地噴了好幾口的血,把自己的胸口都給染紅了一大片。
「靈兒……沒想到臨死之前還真的能夠看到你,等等我……我很快就來了!這次……我誰也不讓……」說完,他的手重重的從空中落下,然後閉上了眼,再無聲息。
曲輕裾沉默的看著這一幕,手緊緊地牽著瞿謝時的手,心疼的看著他們在空氣中無法交握的手,然後看著那女鬼在陽光的照耀下,慢慢的透明並散了開來。
兩人緊緊握著手看著這一幕,彼此相望了一眼,沉默的凝視中,卻出乎意料的有著同樣的心情。
或許這樣的心情有些過分,但是與胡不歸和朴靈兒不幸的感情相較,他們只慶幸還能夠與相愛的那個人牽手站在一起。
這世界上幸福的事,不是我愛你,你也愛我,而是在我們知道我們彼此相愛的時候能夠這樣站在一起,抱著感恩一起慶幸一件事。
幸好,我在,你,也在。
作者:
κυιε
時間:
2016-10-24 10:39 AM
本帖最後由 κυιε 於 2016-10-24 03:21 PM 編輯
尾聲
兩年後——
瞿家主院裡傳出了一聲聲的痛呼,瞿家家主瞿謝時淡然著一張臉坐在院子裡和自己下棋,邊上還站了個人對他說些什麼,只是瞿謝時卻下著下著用了白色棋子擺了整個棋盤,說明了他現在的心不在焉。
胡不歸死後,瞿家經過了一次大整頓,那些曾經和翟外三接觸過的人一一被掃蕩,清出不少雖然沒有明著背叛,卻暗地裡給予方便或者送出消息的人。
瞿氏一族重開族譜祠堂,依照罪名輕重,將那些族人逐出,更嚴重些,如瞿外三這般已經完完全全背叛家族或者是已經傷了人命的,各自取了性命,而家人也逐出瞿氏領地。
而主要的幕後黑手,尤其是翟家查出來那些對於這次事情有下手的「主子們」,翟謝時也不打算輕抬輕放。
對於這些人,他已經忍了夠久的。
藉著瞿家勢力,他一次將兩黨裡的領頭人物全都給拉下來,其餘自有相關的瞿家子弟大肆公開這些人做過的錯事,不說抄家滅族,但皇帝或者是一干的大臣想要保人卻也是不能的。
他手中執著白棋發愣,處理京中事務的管事快快的低聲稟報,「目前兩黨之爭已然消減,且自我們出手後,朝中隱約又另成一股勢力制衡兩者,不只南邊的鹽稅已經收了八成,就是互市裡頭每年進帳也是數十萬兩,戶部那裡的消息是,今年的國庫定然不會再有緊張的情況了。」
瞿謝時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不甚在乎的淡淡說著,「今年若朝廷那裡再說國庫吃緊什麼的,記得把這些東西抄寫一份傳回朝廷上,我倒要瞧瞧都摟了那麼多銀兩了,那國庫還能怎麼吃緊!」
那管事點頭應諾,也不敢多留,直接就下去了。
這人可不能這麼沒眼色,主母生孩子,家主正緊張著呢,連棋子都弄成了一盤白,他若還不識相不走,那可真是礙人眼了。
瞿謝時頭也不抬,只是看著棋盤發愣,心裡頭略微鬆了鬆,像是終於放下了一件大事。
隨著處理覬覦瞿家的黑手告一段落,兩年的光陰也是眨眼而過,瞿謝時也不再追究曲輕裾的來歷,而是像普通夫妻般過著吵吵鬧鬧又幸福美好的生活,並迎來了他和她的「第一個孩子」。
雖然瞿子衿也是他們的孩子,但是以現在這個曲輕裾來說,這個才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沒錯。
直到產房裡的痛呼聲終於被嬰兒的啼哭聲給取代,下人們紛紛走上前去跟瞿謝時道喜,瞿謝時才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雖然臉上也只是帶了淡淡的喜意。
來來往往的下人們自然不明白瞿謝時這時候的感覺,只當他是時隔多年又多了孩子,心中正歡喜著。
屋子裡的曲輕裾看著那個男人小心翼翼的抱了孩子,接著走到她床邊坐下,她忍俊不住的笑著道︰「怎麼,鬆了口氣了?幸好我不是孵出一窩蛋,還是一隻小狐狸來?!」
如果不是她那日偷看到他放在床邊匣子裡的書,還不知道他雖然這兩年來一直對於她的來歷不再追問,卻在她懷孕後一直擔著心,就怕她生產的時候會生出什麼怪東西來。
瞿謝時臉色一僵,沒想到自己的那點心思竟然會被她知曉。
雖是說了不介意,又怎麼能夠忘懷這樣的奇事,一個不知道來歷的女人做了他的妻子又有孕,他甚至不能在大夫說她身子康健的時候放下心來,只得讓人四處去搜羅有關妖精生子的奇異志事來取經。
有時候看見那妖精生下來的孩子也像個普通人一樣,他就鬆了口氣,有時候又翻到妖精生了孩子,結果化了原身,他就又提起一顆心,或者是看了那孩子生下來就有尾巴或是像哪吒一樣是顆肉球,就煩惱得整宿睡不著覺。
原本俊美的臉上硬是多了幾分樵悴,不明白的人見了還以為他這陣子憂心國事太多,要他多多歇息,卻不知道這完全就是一個說不出口的誤會。
會煩惱孩子生下來模樣的男人,大概也只有他一個了吧!
曲輕裾忍著笑,不打算繼續調侃這個可憐的男人,這些日子來他如仙般的俊美容貌上都長了兩個黑眼圈,本來她還以為他是外頭的事太多的關係,沒想到在懷孕八個月時找到那些書,又前後聯想一番,真是又感動又好笑。
雖然他從來都沒有說過愛她,雖然兩個人沒有像一般談戀愛一樣,有著浪漫的情節還有甜蜜,但是他總會默默的關心著她,關心著孩子,而且對於她偶爾對空氣說話的小「癖好」也不怎麼介意。
這樣的男人怎麼能夠讓她不愛?
這兩年來,她本來也一直忐忑著該不該把自己的來歷老實的告訴他,雖然他不曾再問,也說只要她在他身邊就好,但是這一次的懷孕,看到他因為這個擔心變成這樣,也覺得自己應該要老實以對,來減緩他的壓力。
她甚至還考慮過要不要直接說其實他的娘親還有梅嬸一直在他身邊扮演愛的小天使默默守護他,雖說兩鬼現在已經不大能常常出現,大多待在她提供的玉牌裡休養快散去的魂魄,但是還是不時的出來關心他還有兒子兩個人。
她才剛要開口,就聽見他搶在她的前頭說著,「不管你生了什麼,那都是我們的孩子,不管你是什麼來路,你現在都是我的妻,我擔心的只是怕你會因為這樣就消失在我的身邊,讓我再也無處可尋。」
曲輕裾很感動,尤其是在這個從來沒有說過愛的男人嘴裡聽到這種類似告白的話,只是聽完之後,嘴角還是忍不住微抽。
她知道,這個消失的劇情是從他昨天放在上頭最新的故事集裡提到的狐妖報恩,妖精替恩人生子後就離開的故事。
算了!不要在這個時候講這種潑人冷水的話好了,好不容易有這種浪漫的氣氛呢!
她躺在床上回握住他的手,溫柔的望著他,「你知道的,你若問了,我會說的,有關於我的來歷,還有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他身體一繃,眼中有著掙扎,最後啞著聲音道︰「不了,我不知道也無妨的,你……別說了,若知道的代價是你的離開,那我……」
這又是那個什麼類似田螺姑娘的故事情節,被人看穿了來歷後,就消失離開的故事吧?曲輕裾真的是冏之又冏,整個人都快要不行了。
話說她的老公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搞笑的?還是今天的太陽是打從西邊出來了,要不然他怎麼會突然說這些讓人無言的話呢?!
她摀住了他的嘴,嚴肅道︰「好了,別再說那些話本子的情節了,我的來歷是那些亂掰的人絕對想不到的,其實我是從千年後而來……」
她說著能夠帶人上天的飛機,說著樓高百層的大廈,說著那些奇裝異服的日子,說著他從來沒有想像過的新世界,直到她忍不住疲累昏昏睡去。
窗外的雲兒飄飄,春風帶來一絲甜蜜的香味,瞿謝時輕吻上她的唇,在她的耳邊輕喃著她一直想聽,但是他卻始終不曾在她面前說出口的話。
愛你,無論你來自何處,直到永遠。
——全書完
作者:
κυιε
時間:
2016-10-24 10:40 AM
好書推薦
不知不覺一年已經過了三分之一了,不知道還有人記得自己的新年希望嗎?
因為前陣子閱讀進度有點落後,所以最近一直在狂看書中,雖然我平常就在看小說了,但是因為要讓自己感覺「高端大氣」一點(笑),看的大部分都是國外翻譯的書籍,除了小說外,連食譜和育兒書都看了!
雖然不知道我看那些能夠做什麼,但總體來說,這種狂看各類書籍的感覺已經好久沒有了,真的很不錯!
這讓我想起我小學時期,也是狂看一堆雜書,那時候連心理學書籍都看呢。到現在還有幾本書讓我非常有印象,所以這次的序干脆變成好書推薦啦!
首先要推薦的就是強納.維斯的《海角一樂園》,當時看到裡面的主角在荒島上還能夠過得很好,我真的把這本書當成荒野求生指南仔細的拜讀不說,還認真的考據了一些植物,由此可見,我那時代的小學生有多麼的無聊!哈哈!
其實現在想想當時真的是杞人憂天,那時候連麗星郵輪都還沒開始停靠台灣,再加上如果不是走國際線,是要怎麼流落到荒島?
再來,已經不是少女的我還非常有少女心,所以一定要大推紅發安妮系列!
下午茶,自制果醬和面包,格紋裙,臉上一點點的小雀斑,少女提著籃子走在樹林間!God!這就是少女的野望!(握拳)
我不會承認這套書是讓我如此愛好下午茶的原因,不管是配著一張野餐毯子還是那種三層的點心架,都一定要來上一杯熱呼呼的紅茶,然後裝模作樣的在面包上抹果醬,那才是少女!(認真眼)
不過老實說,因為配備不足,加上我臉皮還不夠厚,我現在還是很難穿著和安妮一樣的裝扮出門,比如帶個草帽之類的,雖然最近很流行,但是看部落客穿是一回事,自己穿出門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知不覺序就已經寫了好幾頁,如果我平常打稿速度也這麼快就好了……最後簡單介紹一下這本書,這是一本穿越,又有點小靈異,然後又是走我最愛配角的路線,至於結局就是要自己翻啦!
不過裡面有好幾個點,編編說也太像〈主君的太陽〉了,老實說,那是因為那些點是我的愛,所以可能有不小心放進去了!譬如女配角死在男主面前這點,但是這個真的是古代,不是主君的現代劇,而且女主角也不怕鬼。
(OS:其實本來是想寫女配死在男主和男配面前,但那樣配角感覺也太悲慘了,所以就只在男主面前嘍!)
而且女主角就算站在男主身邊,她還是能夠看見鬼的,是個女茅山道士,不過沒有什麼發揮的空間,哈!
所以說寫稿的時候真的不能看容易被劇情洗腦的劇,要不然真的太容易把劇情裡的點給戳進去!(攤手!好吧!最近沒看劇了,所以下一本絕對不會的!)
哈哈!下回見嘍!看書去!
作者:
deartang
時間:
2017-2-23 11:26 PM
非常感謝大大的分享
作者:
ty3529
時間:
2017-3-11 06:42 PM
謝謝你的分享
這是一篇很好看的文章喔!
作者:
mayribbon
時間:
2017-4-8 04:44 PM
感謝樓主的分享,最近喜歡看這類型的小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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