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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鳥村 -【大醫無疆 】《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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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unarblue
時間:
2024-7-5 11:50 PM
標題:
志鳥村 -【大醫無疆 】《連載中》
【書名】:
大醫無疆
【作者】:
石章魚
【內容簡介】: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邪派魔頭突破時空屏障成為國醫后人。 一個國醫式微,青黃不接的時代。 醫道在衰退 武道在消逝 人性在沉淪 歌舞升平的世界表象之下卻蘊含著波譎云詭深不可測的另一個江湖。 高手可以治愈疾病,國手方能挽救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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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unarblue
時間:
2024-7-5 11:52 PM
第1章 五毒教主
初夏黃昏,華夏東州,電閃雷鳴,暴雨如注。
五毒教主許純良赤著雙腳走在粗糙堅硬的柏油馬路上,他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上一刻還在昆侖之巔力戰正派九大宗門,正準備放出絕招大殺四方之際,陡然間電裂蒼穹,五雷轟頂,腦海中隨之一片空白,清醒之後周遭一切都改變了。
沒有了崇山峻嶺,沒有了九大宗門,沒有了刀光劍影,也沒有了舍命追隨的十萬教眾。
抬眼看——
燈火輝煌,宛若置身星河。
一輛輛形態不同的鐵甲戰車來來往往。
一道道或驚詫,或嘲諷,或惶恐的目光向他投來。
渡劫的想法剛剛出現,隨之紛繁複雜的念頭潮水般湧入他的腦海之中——
許聰,字純良,二十一歲,高三複讀,父母離異,從小跟隨爺爺長大,性情內向,敏感懦弱,悲觀厭世。
這是我第三次落榜了!
爹媽不待見我!
同學看不起我!
連我自己都討厭自己!
整個世界都嫌棄我,鄙視我!
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許純良詫異於腦中絕望悲觀的想法,這絕不屬於自己。
十年身未死,卷土定重來。
扛得住擊打,耐得住寂寞,這是一個邪派魔頭最基本的自我修養,若無百折不撓的意志和勇氣,我許純良焉能折服桀驁不馴的五毒教眾?更談何雄霸天下?
父母生我已是大恩大德,複有何求?
同窗看不起我?老子也看不起你們。
世間有人膽敢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吾必殺之!虐之!
吾少年立志,此生縱橫江湖,不求流芳千古,只求快意人生轟轟烈烈。
天不生我許純良,人間萬古如長夜!
心念及此,許純良胸中升起豪情萬丈。
吱嘎!
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噪聲,一輛黑色寶馬X5在距離許純良半米處急刹,司機左手拿著手機,右手握著方向盤,嘴上還叼著一支煙,凶神惡煞般盯著馬路中心高瘦羸弱的年輕人。
車燈投射下的許純良猶如站在舞台的中心,身高一米八零,面色蒼白,和普遍營養過剩的同齡人相比過於瘦弱了一些,兩道刺眼的強光讓他感到有些眩暈,眼前白花花一片,籠罩著一層霧氣。
許純良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鼻梁上架著一個新奇的玩意兒——眼鏡,他過去雖然沒有見過這物件,仍然毫不費力地想起了它的名稱,不斷湧入的全新意識迅速豐富著他對周遭世界的認知。
摘下眼鏡,眼前的世界頓時清晰起來。
雨越來越大,黃豆大小的雨點爆豆一樣擊打在他骨感白皙的胸膛上。
許純良仍然沉浸在這全新世界帶給他的震撼之中,甚至忽略了這近在咫尺的鐵甲戰車。
嗶!嗶嗶!
車內的司機按捺不住火氣,摁響了喇叭,催促眼前隻穿著一條褲衩的年輕人趕緊讓路。
許純良被喇叭聲驚了一下,抬頭望著車內的司機,雙眼之中迸射出凜然殺機,寶馬司機本想罵他,可接觸到他懾人的目光,身體突然有種如墜冰窟的感覺,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即將脫口而出的髒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許純良轉身迎著車流走去,正值下班的高峰期,馬路上車來車往,車主們看到一個隻穿著褲衩的青年大搖大擺逆行在快車道上,紛紛選擇轉向避讓。
突然出現的狀況讓道路上亂成一團,突然變線,緊急刹車,狂按喇叭。
許純良熟視無睹,大道獨行。
值班警員發現這一狀況的時候,許純良已經步行來到了和平大橋上,扶著憑欄,心潮起伏,記憶如同滔滔江水洶湧澎湃。
他意識到自己並非遭遇雷劫,而是來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在這裡他不再是五毒教主許純良,只是一個三度落榜的複讀生許聰。
聞訊趕來警員陸奇在距離事發點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停車,任何人看到眼前的這一幕首先想到的是有人想要投河。
自從和平大橋十年前建成通車之後,幾乎每年都會有悲觀絕望的厭世者從這裡一躍而下。
陸奇第一時間就認出了許純良,他們是市三中的校友,陸奇高許純良三屆,別看許純良在學校算不上什麽風雲人物,可他的爺爺許長善卻是東州的知名人士,一位醫術高超的老中醫,順堤路的老字號中醫診所回春堂就是他家祖傳的堂號。
陸奇不敢輕舉妄動,他讓搭檔驅散圍觀群眾,以免進一步刺激輕生者,先向總部尋求支援,聯系許老爺子,讓他盡快趕來現場。
圍觀群眾紛紛掏出手機拍攝,現代科技的進步讓新聞從業者的門檻無止境降低。
都在看熱鬧可心思各有不同,有好心人奉勸許純良回來,有人指指點點發表評論,其中也有人唯恐天下不亂。
“你倒是跳啊,我特麽頂這麽大雨看了半天,你怎不跳……”
陸奇怒視慫恿者,對方被正義的目光震住。
許純良深深吸了一口氣,剛才他試圖運行內息,卻發現經脈之中空空蕩蕩,昔日引以為傲的渾厚內力竟然憑空消失了。
沒有了神功,失去了十萬教眾,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他徹底成為了孤家寡人,若宿敵來襲,不堪設想。
“許聰!”
呼喚聲打斷了他的沉思,許純良循聲望去,看到制服筆挺的陸奇向他走了過來,雖然從未見過,可陸奇出現的時候,他就自然而然想起了陸奇相關的一切,自己同校的學長,籃球打得特棒,運動天賦很高。
陸奇向許純良笑道:“怎麽?不認識我了?我也是三中畢業的,咱倆還一起打過球的。”
許純良平靜望著陸奇,臉上的表情風波不驚。
陸奇將他的表情理解為對生活的絕望,在距離許純良三米左右的地方停下,扶著護欄向橋下看了一眼:“水流夠急的,再好的水性也施展不開,掉下去就沒命了。”
許純良饒有興趣地看著陸奇:“你以為我要投河自盡?”
陸奇笑著搖了搖頭:“你不會,年紀輕輕的,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老人家著想吧?你爺爺今年有七十歲了吧?身體還好吧?”
雨漸漸停了,陸奇掏出一盒煙,在許純良眼前晃了晃:“抽煙嗎?”
許純良眨了眨眼睛,過去從未嘗試過。
“來一根!”陸奇趁著上煙的機會向他走近,當距離拉近到一米左右的時候,陸奇一個餓虎撲食衝了上去,在這樣的距離內,他有足夠的把握控制住許純良。
眼前白光一閃,陸奇志在必得的出擊竟然撲了個空,連目標的衣角都未碰到,就因為失去平衡重重撲倒在了地上。
許純良只是向左移動了一下腳步,內力雖然消失,可步法仍在,利用靈蛇八變輕鬆避開了陸奇,他非常清楚陸奇是要救自己,所以並未反擊。
此時聞訊趕來的警員從四面八方衝了上來,許純良內心警惕頓生,正準備出手之時,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從警車上趕了下來,因為太過焦急,下車時候立足不穩,腳下一個踉蹌,身邊警員慌忙將他扶住。
老者焦急大喊道:“純良!千萬不要做傻事!”
許長善在得知在和平大橋尋短見的消息,第一時間趕了過來,老爺子七十有三,身體雖然硬朗,可畢竟年事已高,一路奔波過來已經是氣喘籲籲。
看到寶貝孫子隻穿著一條褲衩站在橋邊,老爺子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今天是高考放榜之日,許純良再度名落孫山,三次高考,一次比一次成績差,這次竟然連本科線都沒過。
依著許長善的意思,與其去野雞大學浪費時光,不如跟著自己學習醫術,現在國家剛剛出台了中醫師承政策,自己年事已高也的確需要一個衣缽傳人。
雖然在當今時代西醫已經完全佔據主流,中醫式微,可只要繼承了自己的衣缽,守著這間祖傳的診所,縱然不能大富大貴,至少可保衣食無憂。
許長善不止一次跟孫子提過,可這小子對學醫毫無興趣,加之性情內向,沉默寡言,很少跟他人交流,尤其是第三次複讀以來,全年跟他說過的話不到十句,爺孫倆之間的代溝越來越深。
許長善雖然醫術高超,可對孫子的狀況也無能為力,心病還須心藥醫,針灸藥石之術也只能幫助許純良怯病強身,疏通經絡。
“不要過來!”許純良大吼一聲,燦若驚雷。
十多名警員硬生生停下腳步,剛剛撲空摔了一跤的陸奇哭喪著臉從地上爬了起來,示意大家自己沒事,是自己撲空摔倒,跟許純良沒有任何關系。
許長善來到近前,顫聲道:“純良,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骨肉連心,更何況這寶貝孫子是他從小拉扯長大,十八年前老伴去世,他們爺孫倆就相依為命,如果孫兒出事,許長善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
許純良打量著老淚縱橫的許長善,腦海中的記憶一點點被喚起。
“爺爺?”
“噯!”許長善大聲答道。
“純良,爺爺答應你,不逼你學醫,你以後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跟我回家好不好?”
許純良環視四周,圍觀人群越來越多,還有閃爍著紅藍燈光的鐵甲戰車呼嘯而來,既來之則安之,趁著九大宗門沒有發現之前,還是先離開這裡再做打算,於是他點了點頭道:“好!”
位於順堤路的回春堂是東州的老字號醫館,據許長善所說,這塊牌匾是雍正禦賜,許家祖上曾經當過宮廷禦醫。
不過木器廠的老馮關於這塊牌匾有另外的說法,牌匾是他爹一手打造的,之所以記得如此深刻,是因為他穿開襠褲的時候認字就是從回春堂開始的,他親眼目睹了牌匾製作的全過程。
無論怎樣,回春堂歷史悠久毋庸置疑,許長善的醫術也是有口皆碑,尤其是在治療骨傷方面,祖傳的膏藥極其靈驗。
可上世紀九十年代之後,國醫在社會上的認知度呈斷崖式下跌,生存空間不斷縮小,醫道之中西風壓倒東風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這樣的大環境下,回春堂的生意自然受到了影響,年輕一代前來光顧的越來越少,再加上許長善年事已高,正骨推拿都對體力有要求,身體所限不得不減少了這方面的業務。
以許長善的名氣,慕名拜師的不在少數,可許長善在授業方面因循保守,秉承著傳子不傳女的原則,眼前能指望的只有孫子許純良,如果孫子不肯學,許家的醫術只能失傳了,許長善也因此而憂心忡忡,生恐無法面對列祖列宗。
許純良自小性情孤僻,沉默寡言,按照時下的說法,有著非常嚴重的社恐症,學習成績也不怎麽出色,更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特長,根據學校老師反映,這小子注意力不集中,心思根本不在學習上,不愛交際,也沒什麽朋友。
如果不是許純良自己堅持,許長善是不會讓他複讀三次的,高考成績一次比一次低,這次總分連四百都沒過,民辦本科都對他來說都遙不可及,以他的條件完全可以選擇出國,可許純良不肯去,許長善也只好作罷。
許長善並不看重學歷,他自己就沒學歷,但是這並不妨礙他的醫術被認可,中華醫術博大精深,研究得是天人之道,西洋醫學豈能相提並論?上下五千年的中華醫學基本上都是師父帶徒弟的傳承方式,足以證明這種方式是符合國情的。
陸奇開車將這爺倆送到了回春堂,途中了解到許聰的身份證丟了,他讓許聰盡早去分局補辦,順便開導了他幾句,高考成績並不代表一切,自己也沒參加過高考,現在不一樣端著鐵飯碗為人民服務?
許長善望著身邊隻穿著一條褲衩一言不發的孫子,心中又愛又憐,許純良才三個月,他爹媽就分了手,兩人把孩子往自己這裡一丟,一個飛去了美利堅,一個去了歐羅巴,不久以後,各有各的小家,各有各的兒女,不到逢年過節,誰也想不起國內還有這個孩子。
許長善認為孫子的不幸很大程度上是他的父母造成,當然自己也有責任,這些年來,忙著治病救人,忽略了對孫子的教育,回頭想想,這孩子小時候還是很聰明的,五歲的時候就已經將店裡的草藥認識得清清楚楚,六歲就能將人體奇經八脈,三百六十二個竅穴倒背如流。
只是上學後性情突然就改變了,許長善到現在都清晰記得,有一天他放學哭著回來,問自己,別人都是爸爸媽媽接送上學,為什麽他沒有?也是從那時起,就開始變得沉默寡言,越來越不愛和外界交流。
警車在回春堂門口停下,陸奇第一時間下車,幫忙拉開車門,許老爺子顫巍巍走了出去,陸奇體貼地攙扶住他的手臂。
隨後離開汽車的許純良道:“我來吧!”他主動攙扶住爺爺。
陸奇看到他的舉動,稍稍放下心來,一個連自己生命都不在意的人是不可能去關心別人的。種種跡象表明,許純良已經放棄了尋短見的想法。
許長善提醒孫子:“小心腳下,別扎著。”到現在許純良還赤著腳呢。
“瞧,你爺爺多關心你。”陸奇向許純良笑道。
許長善正想交代孫子請陸奇進來坐坐喝杯茶,不等他開口,許純良道:“陸兄,剛才真是辛苦你了,如不嫌棄,還請移步寒舍,在下略備薄酒,與陸兄把酒言歡。”
許老爺子懵逼了,我孫子這是受啥刺激了?過去沒見他跟人這樣說話啊。
陸奇心說到底是國醫世家,話說得跟文言文似的,這麽年輕的小夥子,跟時代脫節了,他笑了笑道:“改天吧,我還在執勤,門口不能停車太久,快進去吧,照顧好老爺子,以後別再讓老爺子擔驚受怕了。”
許純良暗忖,真乃義士也!此人可交!
向陸奇抱了抱拳,話不多說,攙扶著爺爺進了回春堂。
陸奇目送他們進門,這才驅車離開。
回春堂是一座簡陋的二層小樓,樓下是診所,樓上就是爺倆住得地方,店裡有一位姓林的中年婦女,平時就是看看店打掃衛生,幫忙做飯,至於抓藥看病一樣不會。
許長善之所以雇傭她就是因為她不懂醫術,祖傳醫術豈能讓他人隨意窺探。
許長善擔心孫子再尋短見,一直跟著孫子回到房間,讓他去洗澡更衣。
許純良保存著完整的前世記憶,相較而言,今生的意識有些支離破碎,許純良從這些碎片中迅速汲取著有用的信息,任何時候任何環境都不可怨天尤人,自暴自棄。
赤身裸體的站在浴室鏡前,發現自己的樣貌和之前變化不多,只是白皙了一些,瘦弱了一些,頭髮也短了許多,這個世界,男人的髮型多半如此。
浴室狹小,方寸之地並無浴桶。
許純良心生詫異,不過他很快就從記憶中發現了有用的信息,頭頂這個蓮蓬狀的鐵器應當就是,用手摸了一下,質地卻並非金屬。
小心打開閥門,百多條水線傾瀉而下。
許純良吃了一驚,向後退了一步,仍然被熱水濺到,他的反應力和移動速度明顯下降。
關上閥門複又打開,水線隨之停止開啟,機關極其巧妙,很快又發現閥門可左右旋轉,左旋水流變熱,右旋變冷,端得是巧奪天工。
許純良反覆啟閉把玩,良久方才開始沐浴,洗去一身的雨漬,洗去前世的血腥,閉上雙目盡情享受著溫暖水流的衝洗滌蕩。
一隻寸許長度五彩斑斕的蜈蚣沿著許純良背後的牆面迅速遊走,貼著地面來到他的足跟處,準備發動攻擊之時,一隻手抓起了蜈蚣,卻是許純良及時發現了這隻小蟲。
百足蜈蚣在他的雙指之間掙扎擰動,卻不敢發起攻擊,許純良盯住這蜈蚣,雙目灼灼生光,張開大嘴,一口將蜈蚣吞了進去。
許純良沐浴之時,老爺子始終在外面守候,足足等了半個小時,將自己從頭到腳洗得乾乾淨淨的許純良方才換上衣服走了出來。
望著神清氣爽的孫子,許長善松了口氣,中醫的基礎就是望聞問切,數十年的行醫生涯讓老爺子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
經歷這場變故,寶貝孫子變得精氣十足,明顯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不破不立,今次的挫折對他來說是一次難得的歷練,也許會幫助他重新審視這個世界。
此時林媽已經準備好了晚飯,招呼他們爺倆去吃飯。
一隻蜈蚣根本滿足不了饑餓難耐的許純良,面對美食,早已食指大動,盡管如此,許純良仍然沒有忘記禮儀之道,先給爺爺盛飯,一舉一動,尊足禮數。
許長善沒什麽胃口,微笑道:“我不吃,看著你吃就行。”
許純良點了點頭,又去給爺爺泡了杯茶,這才坐回飯桌前吃了起來。
許長善端著茶杯,笑眯眯望著狼吞虎咽的孫子,心中生出些許安慰,塞翁失馬安知非福,純良明顯懂事了,過去別說是給我盛飯,就連話都懶得多說一句。
天下長輩誰不希望自己的後輩出人頭地,可天資不同,稟賦各異,孫子不是學習的材料,也不能強迫他。只是他又不願繼承自己的衣缽,年紀輕輕總不能就這樣呆在家裡?豈不是和社會斷了聯絡,以後他只會變得越來越孤僻。
心念及此,許長善陷入沉思之中,未曾多想,就被來訪者的聲音打斷。
“許叔在嗎?”
來人是長興醫院的副院長高新華,最近一段時間他經常來回春堂拜訪,目的不是求醫,因為長興醫院就在回春堂隔壁,醫院的二期規劃把包括回春堂在內的棚戶區劃到了征遷范圍,其他的住戶基本上都同意了,可最難說服得就是回春堂,因為許長善在這一帶德高望重,只要他同意,征遷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醫院方面也開出了優厚的條件,包括給予現金補償,在院內以合作的方式給許長善開設一個中醫專家門診,也可以另覓新址,重開回春堂。
可老爺子認了死理,說什麽都不肯搬,還拿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招牌,放言除非他死,任何人都休想讓回春堂搬家。
因為父親和許長善是至交好友,高新華還算說得上話,說服許長善的任務就落在了他的身上,為了這件事他從年初跑到了年中,從冬天跑到了夏天,可許老爺子的態度仍然沒有半點轉移。
高新華今天之所以過來,是因為他聽說了許純良投江未遂的事情,信息社會沒有什麽秘密可守。
許長善看到是他,馬上把面孔板了起來:“我都跟你說多少次了,拆遷的事情免談。”
高新華滿臉堆笑道:“叔,我今兒來不是為了公事,就是順道過來看看您,看看小聰。”說話的時候向許純良看了一眼。
許純良埋頭正對付那一碗紅燒肉,真香!太餓了,哪還顧得上什麽禮數。
許長善不想讓孫子聽到他們的對話,起身向外走去,高新華還沒來得及坐又屁顛屁顛跟了出去,來到門口忙不迭的掏出香煙,恭敬遞了過去。
許長善接過香煙,高新華又恭敬幫他點上,自己這才點了一支,兩人誰都沒說話,抽了幾口煙,高新華望著人來人往的馬路道:“市政規劃,明年這裡就修路了。”
許長善用力抽了口煙,斜了他一眼道:“有話直說,別跟我拐彎抹角。”
“叔,那我就直說,這裡要修地鐵,您也應該知道,按照規劃,沒有三五年肯定不會完工。”
“地鐵又不打回春堂經過。”
“可影響您生意啊,只要開工,門口就是圍擋,搞不好道路從北路口就封閉,什麽生意禁得起這麽久的折騰。”
“高院長,說完了?”許長善已經不耐煩了,指了指門口的馬路,示意高新華說完就走人。
高新華哈哈笑道:“您別急嘛,今天我在手機上刷到許聰了,高考成績出來了?考得怎麽樣啊?”
許長善將半截煙扔到了地上,穿著圓口布鞋的腳狠狠踏了上去,不怒自威的眼神看得高新華從心底哆嗦。
“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呢?不如你家閨女,水木高材生,讓你見笑了。”
“叔,我不是這個意思,您跟我爸什麽關系,我看誰笑話也不敢看您笑話,我今兒來是想幫忙。”
“謝了,用不著!”
高新華雖然碰了釘子仍然笑容可掬:“叔,咱們是自己人,我肯定向著您對不?”
“高院長,沒看出來。”
“叔,別人不知道您還能不知道,我是個副職,負責後勤,在長興醫院連前五都排不進去,我今兒來啊的確是為了小聰,網上的視頻都刷爆了,您先別急,我絕沒有看你們家笑話的意思,別說小聰高考失利,就算他考個普通一本,畢業後也很難就業,現在醫務界的就業形勢非常嚴峻,拿我們長興醫院來說,普通的本科生來求職,人事部門都不帶正眼瞧的,碩士畢業想進臨床也得關系過硬。”
許長善聽出了高新華這番話背後的意思,伸出手。
高新華領會了精神,馬上抽出一支煙遞了過去,再次恭敬幫他點上,他是退伍軍人,能從醫院保衛科混到現在的位子,靠的就是察言觀色的能力。
醫院內部給他下了死命令,年內說什麽都要把回春堂拆遷的事情解決,他也是想盡了辦法,可始終徒勞無功,今天偶然在手機上看到警方解救許聰的視頻,高新華霍然開朗,任何人都有短板,許長善也不例外。
從許老爺子抽煙的節奏上,高新華判斷出他的情緒已經平複,給老爺子半支煙的時間考慮,然後才開口道:“如果您現在提出讓醫院解決您孫子的就業問題,我想院方肯定會答應下來。”
許長善抽了口煙,抬頭看了看仍然陰雲密布的天空:“你還真是不擇手段。”
“叔,我可全都是為您考慮啊,這事兒不管您答不答應,一定別對外人說,不然醫院得認為我吃力扒外。”
兩人目光相遇,同時露出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笑容,高新華內心忐忑,目前還不知道老爺子的明確態度,醫院二期擴建計劃迫在眉睫,院長給他下達了死命令,他壓力很大。
許長善回頭看了看裡面,終於下定了決心:“上次的條件不變,再給純良安排一份正式工作。”
“沒問題!”高新華說完又意識到自己答應得太痛快。
“別忙,咱們把話說清楚,我要得是正式工作,正式編制,跟你一樣,五險一金一樣不能少。”
高新華皺了皺眉頭,許老爺子是真敢要啊,五險一金還好說,正式編制?許聰只是一個高中畢業,你怎不要個院長當當?可看了看回春堂的金字招牌,再看了看不遠處已經落後於時代的病房大樓,高新華馬上就權衡出孰輕孰重。
“許叔,我盡快將您的訴求向院領導反映。”
許長善搖了搖頭:“知不知道我為什麽不喜歡跟你們合作?我最討厭就是機關拖遝繁冗的辦事風格,現在就打,你說了不算就找說了算的做決定,我給你半個小時,答應!明兒簽合同,我明天就搬,不答應,我就把回春堂傳給我孫子,你們長興休想再打這裡的主意。”
作者:
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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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5 11:52 PM
第2章 今日覺醒
許純良很快就熟悉了現在的生活環境,也迅速適應了新的身份。
認清現實,方能活在當下。
過去的時空雖有值得懷念之事,懷戀之人,但並不足以成為他必須回去之理由。即便貴為五毒教主,以大宗師之修為躋身天下九大高手之列,也未曾擁有破碎虛空,徜徉位面之神通,更何況現在近乎武功全失。
清晨五點,例行打坐,經此一劫,幾乎和普通人無異,修煉只能從頭開始,還好過去記下的武功典籍,萬幸修煉心法成竹在胸,相信假以時日,必可重振雄風。
縱然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武學奇才,過去在修煉《通天寶典》之時,也曾三度走火入魔,若非仰仗五毒教的秘藏毒經,以毒攻邪,早已被心魔所困,經脈寸斷,死於非命。
有了前車之鑒,今世重修斷不敢操之過急。
《通天寶典》乃無上神通秘笈,共分三卷九重,修煉圓滿即可破碎虛空,登臨聖境。
許純良隻來得及修煉到三重境界,就走漏了風聲,正派九大宗門打著鋤奸懲惡,匡扶正義之名,聯手圍剿,歸根結底還不是覬覦他手中的武林至寶《通天寶典》。
雙方約戰於昆侖之巔,血流成河,死傷無數。
如果昨日沒有那場雷劫,我此刻或許已經和那幫道貌岸然假仁假義的正派高手玉石俱焚了。
許純良徐徐呼出一口長氣,雖是夏日,吐出的白氣仍然清晰可見,長達半尺,在虛空倏然散去。
睜開雙目,看到空中迅速消散的白氣,許純良暗自歎息,連聚氣不散的一重境都未曾達到,以現在的修為,想要恢復昔日神功,不知何年何月?
穿好衣服,起身來到隔壁書房,一夜之間,他已經完全將兩種不同的記憶融會貫通,繼承了許聰對這個世界的全部認知。
書房被窗簾遮擋得嚴嚴實實,拉開窗簾,外面橘色的晨光投射進來,光線瞬間充滿了整個房間。
裡面被分成兩個區域,中間以書架相隔,東邊稍小的區域是屬於他的學習區,書架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教輔材料,書桌上一片狼藉,地面上還有幾本被扯碎的教材,提醒主人因為高考落榜情緒失控而做出的不理智的舉動。
西邊的大部分區域屬於爺爺許長善,書架上大都是中醫藥典,其中也不乏國學典籍。
許純良來到自己的書桌旁,躬身將地上的書本撿起,損毀嚴重的幾本直接丟到了垃圾桶裡。
牆角處有一部手機,屏幕已經摔裂了,還好不影響使用,這小小方塊的內容包羅萬象。
三千大千世界,小千世界不計其數,昨日世界,許純良已經消失,今日世界,許聰從昨日開始覺醒。
身後傳來腳步聲,許長善多年以來養成了早起的習慣,已經去公園晨練完畢,回來發現孫子已經起床,所以才過來看看。
老爺子徹夜未眠輾轉反側,孫子心中若無執念,不會堅持連續三年複讀,以他們家的狀況,出國讀書是最為可行的方案,兒子許家軒也願意負擔所有的出國費用,可這倔強的小子偏偏不肯。
許長善心底深處也捨不得孫子離開,純良若是出國,他就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
三個子女,每個都事業有成,可沒有一個留在東州,也就是逢年過節才會回來探望,每念及此,老人就會產生一些自私的想法,當初如果堅決要求其中一個繼承家學就好了,現在倒好,遇到事情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別看一個個都畢業於頂級高校,成為了精英人士,街坊鄰居無不誇他教子有方,可那都是虛名罷了,兒女能力越強,走得越遠,他這個年紀誰不是妻賢子孝,兒孫滿堂。
還好有這個孫子在身邊,昨天發生的事情讓老爺子後怕不已,古稀之年,根本無法承受喪失至親之痛。因為此事他放棄了長久的堅持,不惜以回春堂拆遷為條件,給孫子換取一份旱澇保收的工作。
長興醫院方面在得悉許長善的拆遷條件之後,院裡的幾位高層馬上開了一個小會,不到半個小時就做出了決斷。
參與討論的人雖然不少,可最終拍板定案的人還得是院長顧厚義。
顧厚義明年就要退下來,離任之前啟動長興醫院二期擴建工程就是他心中最大的願望,他是長興醫院土生土長的幹部,對這座醫院擁有著深厚的感情,離開之前,還想為醫院做一些事,為醫院未來的發展奠定基礎。
回春堂就是楔在他心口的一顆釘子,許長善的條件雖然有些出格,但是為了拔出這顆釘子,出點血在所難免。
破例就破例,長興醫院一千多名員工,閑人不在少數,多個閑人吃飯也沒什麽影響。
所以顧厚義力排眾議,一錘定音。
許長善還沒有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孫子,這幾年越來越深的代溝,讓他在孫子面前說話陪著小心,生恐哪句話不妥就會觸痛這孩子脆弱的神經。
三級甲等綜合醫院在編正式員工,這是讓無數醫學院應屆畢業生羨慕的身份,按照高新華的說法,就算是碩士畢業生,連人事代理都簽不上,只是普通的雇傭合同,還得通過第三方簽訂。
今時不同往日,醫學生過剩,沒有碩士文憑,醫院人事科都不會正眼看你。
許長善對自家孫子的情況當然清楚,一個高中畢業生,去長興醫院能幹什麽?就算給了正式編制,也只能做一些邊邊角角的後勤工作。
這難不倒老爺子,孫子的工作問題只是拆遷條件之一,醫院之前就提出過以合作的方式為他在醫院裡開專家門診。只要他堅持到底,讓孫子進入中醫門診工作應該不成問題。
只要肯學,少則三年,多則五年,在中醫上應該有所小成,等他學會了自己的三成本事,就能在長興醫院站穩腳跟。
許長善為愛孫真是操碎了心,其實還有個更好的替代方案,那就是另覓新址重開回春堂,可那樣就不能為孫子保駕護航,老爺子放心不下。
許純良叫了聲爺爺,繼續收拾,很快就將屬於他的書房一隅收拾得乾乾淨淨,應對高考的教輔書已經沒用了,打算待會兒賣掉。
許長善慈祥的目光關注著孫子的一舉一動,過去這小子可沒這麽勤快,果然人是在挫折中成長的。
等許純良收拾清爽,把他叫到了樓下,這裡供奉著醫聖張仲景和藥王孫思邈的塑像。
許純良按照老爺子的吩咐洗淨雙手,給二聖上香。
“純良,知不知道爺爺今天為何要讓你上香?”
許純良知道天下行醫濟世皆歸疲門,剛拜得這兩位就是疲門公認的祖師爺。老爺子中醫坐堂,拜拜祖師爺自然理所當然。
許長善不等他回答就道:“昨兒過來的你高叔,是長興醫院的院長,剛好醫院空出了一個編制,所以他就想到了你,只要你願意,很快就能去醫院上班。”
“爺爺,長興醫院沒那麽容易進吧?我只是一個高中畢業生,沒資格醫生的。”許純良已經了解到文憑在這個世界的重要性。
“進醫院不一定當醫生,醫院裡各有分工,有負責看病的醫療科室,還有專門補給運營的行政部門。比如大領導和保安都不用看病的。”
“您的意思是,讓我去醫院當保安?”許純良過人的天資幫助他迅速融入了這個世界,開始對自身狀況務實評估,在知識分子成堆的長興醫院,最適合他的工作也就是保安了。
許長善搖了搖頭道:“不是保安,正式編制,醫院還答應跟我合作開一個中醫門診,你可以在我身邊,邊工作邊學習,等你學成,考下醫師執照,就能正式坐診。”肥水不流外人田,明知孫子會拒絕,可老爺子還是有些奢望。
“好!”
許長善愣住了,沒想到這次居然這麽順利,多年來的夙願終於實現,許家醫術後繼有人,老爺子頓時激動起來了:“那就這麽定了,回頭我陪你去分局補辦身份證,簽合同應該需要用。”
許純良道:“爺爺,不用您陪,我自己去。”
捕捉到老爺子擔憂的目光,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放心吧,我想開了,以後再也不會讓您擔心了。”
這是一個全新的世界,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許純良已經知道疾馳在道路上形形色色的並非鐵甲戰車而是汽車,有轎車,越野車,貨車,客車。
兩個輪子的有自行車、電動車、摩托車。
天上飛得除了鳥兒還有飛機,地洞裡奔跑得除了老鼠還有地鐵。
戶口本上的名字叫許聰,純良是小名也是他的字,許純良決定把名字改回來,反正身份證也得重辦。
查閱相關程序之後,先去了轄區派出所戶籍中心,提供了相關資料。估計半個月能夠下來,當地派出所有便民服務,在這裡一並將重辦身份證的手續給辦理了。
許純良回去的途中有輛警車從身邊經過,車窗落下,副駕上坐著警察陸奇。
陸奇招呼他:“許聰,這是去哪兒啊?”
許純良對他印象不錯,停下腳步道:“陸兄,我剛去補辦身份證,我改名了,現在叫許純良。”
陸奇點了點頭,因為正在執勤,所以沒跟許純良多說,看這小子精神狀態不錯,也就放下心來,打了聲招呼就繼續前行。
許純良有些羨慕地望著汽車遠去,心中暗忖,什麽時候我也能學會操縱汽車之術?據說這東西日行千裡,有了它,豈不是就能恣意縱橫天地間?
沒走幾步,看到剛才那輛警車就停在路邊,兩名警員匆匆進入了路邊的手機營業廳,其中一個就是陸奇。
手機營業廳外面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許純良初來乍到,對這個世界的一切抱有強烈的好奇心,也跟著湊了過去。
到現在為止,這個世界給他的感覺還算平安,身邊沒有戰爭,沒有殺戮,和過去相比稱得上盛世華年。
門口眾人議論紛紛,原來營業廳的天花板上落下一條大蛇,嚇得裡面的店員和顧客沒命逃了出來,遇到困難找人民警察,所以店員第一時間選擇報警。
陸奇和搭檔李忠進入營業廳查看情況,李忠最怕就是蛇蟲,可身為警察也不能選擇退卻,低聲道:“抓蛇不是應該打119嗎?怎麽找上110了?”
陸奇也怕蛇,表面上要比李忠鎮定得多:“這是人民群眾對我們的信任,既然來了,先了解情況再說,如果不能應付,咱們再尋求支援。”東州一帶蛇蟲不多,毒蛇傷人的事件更是少之又少。
他向一名穿著制服的女店員道:“這裡誰是負責人?”
“於……於經理……”
女店員驚魂未定,說話都不利索了。
“人呢?”
“裡……裡面……暈過去了……一條大蛇,三……三四米長……這……這麽粗……”女店員比劃了一個碗口的手勢。
兩名警察對望了一眼,這也太誇張了,我信你個鬼,你比劃得不是蛇,分明是一條巨蟒。
作者:
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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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5 11:54 PM
第3章 祖傳的
陸奇抽出警棍,李忠看了看左右,從一旁抓起了拖把,一寸長一寸強,對付大蛇好像還是這玩意更靠譜一些。
營業廳經理于莉直挺挺躺在櫃台後,人已經被嚇暈了過去,周圍並沒看到店員所說的大蛇,陸奇向李忠使了眼色,不管有沒有蛇,把人先轉移出來再說。
兩人慢慢靠近,一邊走,一邊觀察著四周,距離于莉還有兩米左右的時候,就聞到一股奇臭無比的味道,陸奇停下腳步,他看到了那條黑黃條紋相間的大蛇,就貼在于莉的身旁。
剛才的女店員並未誇張,從外表看這應該是一條菜瓜蛇,目測體長兩米開外。
那條蛇也察覺到他們的靠近,警惕地昂起頭顱。
李忠握住拖把的手微微顫抖,小聲道:“這也太大了,還是叫119吧。”
陸奇看了李忠一眼,的確很大,可身為警察對付一條菜瓜蛇還要請消防部門協助,豈不是讓人笑話,更何況這條蛇距離于莉很近,隨時都可能發動攻擊傷害她的身體。
“來不及了,先救人,你負責吸引它的注意力,我來救人。”
“我?”李忠明顯對他的營救方案有歧義,吸引注意力不就是做餌?為啥是我?
陸奇道:“那咱們換換,拖把給我。”
李忠吞了口唾沫,有些不捨地把拖把遞了過去。
陸奇接過拖把,繼續向前方靠近,向菜瓜蛇揮舞拖把,那條蛇一動不動,根據他所掌握的常識,菜瓜蛇又稱王錦蛇,沒有毒牙和毒液,常用的攻擊手段有兩個,一是咬,二是利用身體纏裹,像這麽大的王錦蛇擁有很強的攻擊力。
民間稱之為百蛇之王,有“一裡有菜花,十裡無毒蛇”的說法。
陸奇壯著膽子向前,揮舞拖把掃向王錦蛇的頭部,這次成功將它激怒,王錦蛇開始向他遊走移動,逐漸遠離了于莉。
李忠看到機會,馬上衝了上去,抱起于莉,爭取第一時間將她帶到安全的區域。
聲東擊西,那條王錦蛇此時卻閃電般衝了回來,捨棄陸奇,碗口粗細的身體纏住了李忠的足踝。
看到形勢不妙,陸奇慌忙丟下拖把飛撲上去,在王錦蛇張嘴咬中李忠之前雙手死死抓住了它的七寸。
一股強大的扭力將李忠向下拖拽,李忠抱著于莉一起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于莉偏偏在此時蘇醒了過來,看到眼前一幕,嚇得發出一聲尖叫再度暈厥過去。
陸奇用盡全身的力量抓住王錦蛇,不敢放手,稍一松懈,王錦蛇的獠牙就會毫不客氣地在他們的身上留下血洞,就算無毒,細菌感染的風險也很高。
李忠只能放開于莉,去扯蛇尾,試圖從王錦蛇的纏裹中脫身,只有身陷其中才能體會力量之強,這條蛇展示出遠勝成人的力量。
兩人合力之下,漸漸將王錦蛇的身體拉開,此時頭頂天花板發出轟隆聲響,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隨著脫落的吊頂從天而降。
又一條王錦蛇,這條蛇雖然體型稍小,可它不偏不倚落在了陸奇的肩頭,手腕粗細的蛇身如繩索般緊緊勒住了陸奇的脖子。
驟然緊鎖的壓力讓陸奇產生了嚴重的窒息感,他的面部因為急劇充血而變得通紅,此時他心中充滿了後悔,這種專業的事情還是應當由專業人士去做,他們救人心切,對現場困難估計不足,這下麻煩大了。
外面圍觀的群眾雖然不少,可誰也不敢輕易進去,因為距離較遠,營業廳內又斷電的緣故,誰也不清楚裡面的具體狀況。
陸奇甚至想到了死,王錦蛇的身體越收越緊,他已經無法呼吸了,眼前金星亂冒,力量開始迅速衰減。
圍觀眾人並不了解裡面凶險的狀況,多半人都忙著拿手機錄影,因為距離和光線的緣故,根本錄不到什麽細節。
危險關頭,許純良分開人群走了進去,接近現場之後,舉起右手,五指有節奏的張開並攏。
纏住陸奇脖子的王錦蛇被他的手勢吸引了注意力,居然放鬆了身體,從陸奇的身上移動開來。
另外一條纏繞李忠的蛇也是如此,兩條王錦蛇明顯對走來的許純良充滿畏懼,放棄所有攻擊的舉動,但是並未走遠。
隨著許純良的靠近,兩條大蛇也變得越來越警惕,雄性王錦蛇昂起頭,這是即將發起攻擊的前兆。
許純良心中暗歎,自己不但內力盡失,連驅馭蛇蟲的能力也大打折扣了?過去這些蛇蟲見到自己無不服服帖帖敬而遠之,現在居然敢跟自己炸刺。
看到王錦蛇吐出鮮紅的信子,許純良不由得心頭火起,揚起右掌,一巴掌拍在它的頭頂。
王錦蛇被他一巴掌打得有些懵圈,還沒搞清楚狀況,許純良又是一巴掌拍了過去,兩條大蛇徹底被他的氣勢震住,憖憖然,莫相知。
陸奇重獲自由,總算可以暢快的呼吸,這會兒功夫,脖子上已經被勒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大口大口呼吸,缺氧的征狀得以緩解。
李忠從地上爬起,又抱起于莉,幫著她先行離開這裡。
陸奇看到許純良和兩條大蛇正對峙著,雙方距離不足半米,緊張提醒道:“許聰,危險,離它們遠一些……”連聲音都變得有些嘶啞。
許純良淡然一笑,平靜道:“我有祖傳捕蛇秘技,放心吧,它們傷不了我,去,找兩個大點的麻袋,把它們帶走。”
林業局人員帶著專業捕蛇工具趕到的時候,這邊的危機已經化解,兩條王錦蛇都被裝到了麻袋裡,大的那條體重竟然超過了四十斤。
專業人士都有些不敢置信,現在的警員這麽厲害了。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還有什麽是他們不會的嗎?
應聞訊趕來的記者要求,兩位警員和戰利品合影拍照,收獲了專屬英雄的掌聲。
在支援人員到來之前,許純良已經走了,他特地交代陸奇,不要提起剛才發生的事情,更不要提起他的名字。
人怕出名豬怕壯,任何時代輕易暴露自身實力總不是什麽好事,如果不是形勢危險,他也不會主動出手,陸奇人不錯,就當是送給他一個人情。
許長善已經在為搬遷做準備了,今天上午高新華再度過來,跟他磋商具體的拆遷合同,二期工程迫在眉睫,院方實在是等不及了。
為了許純良的編制問題,顧院長專門請示了衛生局的領導,費了一番周折,才將此事搞定。
至於其他的條件,之前就計劃得非常周詳,也討論過無數次,方案早已成熟。
在老爺子要成立專家門診,親自帶教孫子的問題上,高新華認為不必操之過急,醫院錄用許純良,還給了他正式編制,本身就是破格,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以後還不知有多少人會說閑話,就算老爺子想這麽乾,也要等風頭過去之後再說。
高新華也有他的理由,誠懇道:“許叔,我知道您老對許聰不放心,可早晚您都得放手。我也是當爹的人,我閨女去上大學的時候,我也非常擔心,從小到大,事無巨細都是我們兩口子為她張羅,她去京城上大學一切都要靠自己面對,生怕她應付不來,可事實證明,人家不但應付得來,而且處理得遊刃有余。”
許長善這兩天也在反思,孫子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很大一部分就是自己的寵溺造成的,因為他從小父母都不在身邊,總想多給他一些關愛,可事實證明有些缺失的愛是無法替代的。
“聽你這意思當初答應我的條件又要反悔?”
高新華笑道:“叔,長興這麽大醫院怎麽會出爾反爾呢?”壓低聲音道:“我也是為您的切身利益考慮,跟醫院合作開中醫門診,以後您這回春堂的招牌恐怕就沒那麽敞亮了。”
“你的意思是勸我接受第二個方案,另覓新址,重開回春堂。”
高新華道:“我可什麽都沒說。”
許長善其實早就斟酌過這件事,回春堂雖然不大,可這裡他說了算,如果選擇跟長興醫院合作開中醫門診,雖然影響力和病源都有增長,但是在日後難免不會受到院方的掣製,老爺子自由了一輩子,臨老可不想再受制度的約束。
一切都是為了孫子,在身邊親眼看著才能放心。
高新華試探道:“要不,您還是問問孩子自己的意思。”
這時候,許純良從外面進來了,見到高新華主動叫了聲高叔。
這半年高新華經常過來,自然跟他見過許多次,說起來許純良跟他女兒還是同屆同學,眼看著女兒開學都大四了,這小子仍然複讀落榜,在高新華的印象中這小子就是個悶葫蘆,每次見到連招呼都不打的,耷拉著腦袋匆匆迴避,沒想到這次居然懂得叫人了,估計是知道上班的事情了。
許純良頗有眼色,先去幫他們續了杯茶,然後說自己上樓收拾,讓他們先聊著。
許長善道:“純良,你先別走,有件事跟你商量。”
許純良停下腳步,在老爺子身邊規規矩矩站著。
許長善讓他坐下,心中也倍感欣慰,孫子果然懂事了,他簡單把醫院的幾種方案說了一遍,讓孫子自己選,孩子大了,有自主選擇的權力。
許純良聽完就明白了老爺子的良苦用心,微笑道:“既然爺爺讓我說,那我就鬥膽說幾句,不足之處,兩位尊長不要見笑。”
高新華心說到底是中醫世家,雖然是個學渣,可還算是知書達理,說話都透著一股文氣。
“回春堂是爺爺的心血,也是我們許家祖傳的招牌,當然要保留。爺爺,您不用擔心我工作的事情,高叔肯定會關照我對不對?”
高新華笑著點頭,心中卻感覺好像哪裡不對,一直以為這小子沉默寡言,眼前的表現有些顛覆過去的印象。
許純良道:“那我就不耽誤你們談正事了,爺爺,我剛才去派出所把名字給改了。”
“啥?”
這次論到老爺子吃驚了。
“改成許純良,換個名字,換個活法。”
聽他這麽說,許長善才踏實,許聰是孩他爹起得,純良這個字是自己所冠,男子二十而冠字,許長善給孫子冠字的原因就是感覺之前的名字名不副實,孫子雖然不笨,可絕對算不上聰明,既然天資不行,只能指望他品性純良。
“改得好,改得好!”許長善讚道,這個名字也算是對自己品味的肯定。
孫子既然表明了態度,許長善也就不再猶豫,決定選擇另覓新址重開回春堂,他也有一個附加條件,只要孫子拿下醫師資格證,長興就得安排他去中醫科上班。
高新華也算了了一樁心事,請佛容易送佛難,真要把許老爺子請到醫院,以後還不知會面對多少麻煩,雖然犧牲了一個編制,可畢竟解決了回春堂拆遷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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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5 11:54 PM
第4章 狂蜂亂舞
通過雙方協商,除了給許純良安排工作的條件之外,長興醫院再一次性補償拆遷款六百萬元,拆遷之事總算得到圓滿解決。
老爺子就在河對岸花四百多萬買了一套商鋪,購房合同上寫得是孫子的名字,這樣做的目的是百年之後省一筆不菲的過戶費,許長善兒孫眾多,可最偏愛的還是這個,不僅僅因為他是自己一手拉扯長大,還覺得這孩子命苦,爹不疼娘不愛。
當然事前他也征求了兩個女兒的意見,她們都表示同意,至於兒子許家軒,當然不會有任何的意見,還主動提出要出一半錢,許老爺子讓他留著錢給許純良以後結婚。
商鋪的格局跟過去差不多,上下兩層,一樓對外營業,二樓可供居住,後面還多了一個二十幾平的小院子,可以種花養草,剩下的錢也給孫子留著。
許長善不缺錢,行醫一生,早就積攢了不少財富,自己老有所用,更何況中醫這行是越老越香。三個子女條件都不錯,每年給他寄來的生活費少說也有二十多萬,至於給許純良買房,壓根不用他操心。
許家軒說過,如果兒子願意出國生活,他來安排,如果堅持留在國內,無論在任何城市買房,他都負擔得起。
新門面簡單裝修之後,就啟動了搬家程序,長興醫院等著開工,許長善也言出必行。
老爺子最看重的就是回春堂的招牌,所以親自把招牌帶過去。
許純良讓爺爺不必來回張羅,這邊搬家的事情交給自己盯著,他去那邊等著接收清點就行,爺倆分工明確。
貴重的藥材他們已經提前搬了過去,今天搬家的主要任務是家具和書籍,書籍還好說,家具都是實木打造非常沉重,拿藥櫃來說,搬動一個藥櫃都得需要四個成年勞力。
許純良的任務就是監督提醒工人不要磕碰了家具,正乾得熱火朝天的時候,陸奇來了,他今天歇班,專程過來給母親買幾副膏藥,剛巧趕上回春堂搬家。
許純良知道他的來意,讓他改天去新址購買,今天太忙,也顧不上招呼他。
陸奇也沒走,主動留下來幫忙,回春堂還有不少易碎的瓶瓶罐罐,這些東西都得專門裝箱搬運。陸奇發現許純良也沒什麽朋友,通常這種事,誰不得叫三五個好友過來幫忙。
陸奇的職業決定他的安全意識要比普通人強,提醒搬家的工人要注意安全,在他看來東西摔壞了不要緊,可萬一傷了人就不好。
雖然反覆提醒,可搬家接近尾聲的時候還是出了意外,幾位工人從樓上搬書架的時候,不小心滑了一跤,下面的一個人從樓梯上滾了下來,還好幾位同事死命拽住了書架,不然下場會更慘。
許純良聽到慘叫聲趕到的時候,搬家公司的工人已經七手八腳將書架抬起。
滑下樓梯的工人躺在地上大聲慘叫著,摔下來的時候,他的右臂先行著地,造成了肘關節脫位。胳膊已經變形,肘關節向內突出,屬於典型的側方脫位。
工頭看到眼前情景,大聲道:“趕緊送醫院,快!”說完又衝著許純良道:“你先給我拿五千塊錢。”
許純良愣了一下。
“別愣著了,人在你們家受傷了,你們得負責看病。”
道理好像是這個道理,可咄咄逼人的態度讓人不爽。
“沒錢!”許純良實話實說。
一群搬家公司的人把眼睛都瞪起來了,氣勢洶洶把許純良給圍上了:“什麽意思?你還想不認帳?”
陸奇畢竟在社會上歷練多年,見過的事情也很多,趕緊上前把他們給分開:“幹什麽?誰也不想他受傷啊,先送去醫院,至於誰的責任以後再說,該拿的錢一分不會少。”
像這種事情,通常事先會簽合同,明確責任,畢竟搬家的過程中磕磕碰碰在所難免,受傷也是常有的事情。
謹慎的客戶都會事先明確,搬家公司員工搬家時出現受傷事件,應由搬運工所在的搬家公司承擔責任。上來就找許純良要錢,對方有些過份了。
工頭不依不饒道:“少跟我扯犢子,先拿錢看病,你特麽沒錢,給許老頭打電話。”
“你嘴巴給我放乾淨點。”表面文弱的許純良毫不退縮。
工頭伸手指著許純良的鼻子:“你特麽把我人給傷了,還有理了……”
陸奇擔心許純良吃虧,正準備亮出自己的警察身份震懾一下情緒激動的這群工人,卻聽到工頭髮出一聲慘叫。
卻是他伸出的食指被許純良給抓住,逆時針一擰,工頭撲通一聲就跪下了,許純良居高臨下地望著那工頭道:“有事說事,再敢跟我不乾不淨,大嘴巴抽你。”
“操你……”
啪!
許純良竟然真抽了過去,這巴掌打得又響又脆,傷害不大,侮辱性極強,已經是手下留情,換成過去此人不死也得折去半條命。
“放……放手……放……”
搬家公司的那群工人看到工頭被許純良給製住了,還當眾抽了一巴掌,哪還按捺得住火氣,一個個瞪著眼睛往上衝,咬牙切齒仿佛要把他給撕碎一樣。
陸奇大聲道:“都別動,我是警察!”
許純良冷笑道:“動一個給我看看,我讓你們全都進醫院。”手上稍一發力,工頭髮出殺豬般的慘叫。
陸奇詫異地看了這小子一眼,本來覺得他是一隻溫順懦弱的小綿羊,自從那天許純良出手擒蟒之後,印象就開始轉變,現在又親眼看到他的出手,穩準狠,就算是訓練有素的自己也未必能夠輕易制服這五大三粗的工頭,聯想起那天自己在和平大橋撲空的情景,這小子只是表面文弱,其實是個練家子。
面對一群五大三粗的壯漢,許純良毫不露怯,出手果決,首先控制住領頭的,充分顯露了他過硬的心理素質,這樣的人怎麽會去尋短見?
陸奇目前最重要是防止事態進一步激化,奉勸許純良道:“別衝動,先把人給放了。”
這段時間許純良對這個世界的法則已經有所了解,已經不是橫行不法,動輒殺人的時代,於是松開工頭的手指。
工頭重獲自由,想起剛才在眾目睽睽之下抽了一記耳光,不由得惱羞成怒,轉身抄起板凳,怒吼著衝上去要跟許純良拚命。
陸奇及時將他攔住,厲聲斥道:“幹什麽?想坐牢嗎?立刻給我放下!”
工頭被陸奇的氣勢給震住,舉起的凳子慢慢放下,嘴上仍不服軟:“你給我等著。”
許純良壓根沒把這幫人放在眼裡,來到那受傷的工人面前,一把抓起了他的右臂,傷者發出殺豬般的慘叫,一群工人以為許純良對同伴不利,呼啦一下又圍了上去。
陸奇也不知道許純良想幹什麽?眼看著剛剛緩和的氣氛瞬間又緊張了起來,不由得暗暗叫苦,這小子可真不省心。
許純良一手抓住對方的上臂,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一帶一送,只聽到哢啪一聲,已經成功將傷者脫臼的肘關節複位。
眾人雖然都是門外漢,可眼看著傷者變形的手臂恢復了正常,所有人現在都明白了,許純良不是要傷害傷者,而是出手幫他治療。
許純良向那名受傷的工人道:“你活動一下試試,看好了沒有。”
關節複位之後,疼痛頓時停止,那工人小心翼翼的活動了一下手肘,確信關節已經複位,和平時沒什麽兩樣,驚喜道:“好了,不疼了。”
陸奇暗自松了口氣,回春堂盛名之下無虛士,看來許純良繼承了不少的家學,他也沒有感到驚奇,畢竟東州誰不知道回春堂治療骨傷的大名,脫臼複位只是最簡單的手法,許純良身為回春堂的少東家,會些醫術也實屬正常。
陸奇道:“沒事就好。”
工頭不依不饒,堅持要去醫院檢查,醫院說沒事才沒事,非得讓回春堂掏檢查費。
許長善聽到消息慌忙趕了過來,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出錢讓工人去長興醫院做了檢查,檢查結果表明,傷者的右肘關節複位成功,除了幾處皮膚擦傷並無大礙。
按照正常程序,客戶和搬家公司之間要簽承包合同的,如果是因為客戶的物品重量,體積原因造成的員工受傷應由搬家公司負責。因為客戶所搬運的物品質量的問題所造成的受傷事件可協商,搬家公司與客戶都需要負責醫藥費。
這次的意外跟回春堂沒有任何關系,但是老爺子疏忽了,沒簽正式合同,所以被搬家公司鑽了空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除了檢查費之外,許長善又多給了一千塊的營養費,遇上這糟心事,老爺子也非常不爽,雖然對方表示可以繼續幫他把東西搬完,可老爺子說什麽不肯再用這幫人了。
搬家費照給不誤,又點了一千塊錢交給工頭,讓他們趕緊走人。
搬家公司的這群人心滿意足的離開,許純良跟著他們來到門外,陸奇擔心他內心不忿,再發生衝突,趕緊跟了出去,拍了拍許純良的肩膀道:“你幹什麽去?”
許純良笑道:“沒幹什麽,送送他們。”
工頭聽到他的話,轉身狠狠瞪了他一眼,還記恨著這廝給自己的一巴掌呢。
許純良道:“一路走好啊,錢打算怎麽花啊?”
工頭反懟道:“老子想怎麽花就怎麽花,乾你屁事?”
“看來沒想好,我給你個建議啊,留著買藥吃。”
陸奇發現這廝居然是個嘴上不留人的主兒,趕緊打圓場道:“算了,算了,錢你們也拿了,趕緊走吧。”
耳邊嗡的一聲,陸奇定睛望去,卻是一隻馬蜂飛過,本來以為只是偶然,可嗡嗡之聲不絕於耳,幾個人都聽到了聲音,抬頭望去。
回春堂屋簷下有一隻馬蜂窩,一隻隻馬蜂振翅飛翔。陽光映射下金光閃爍。
工頭忽然感到有些不安,因為他看到那一隻隻的馬蜂正朝著自己的方向飛來:“快!快上車……”幾人慌忙往車上跑,可還沒等他們來到車上,幾百隻馬蜂蜂擁而上,向他們展開了無孔不入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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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5 11:55 PM
第5章 報到之前
陸奇也嚇了一跳,他趕緊往回春堂裡跑,馬蜂可不管你什麽身份。
等他跑進回春堂內,發現許純良仍然站在門口,這貨怡然自得地望著前方混亂的場面,輕聲道:“就說讓你留著買藥了。陸兄,幫他們叫個120。”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不用那麽麻煩,在東州治療蜂毒,我們回春堂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許長善緩步來到門前,在他看來這群人就是報應不爽,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屋簷下的蜂巢已經存在了好幾年,偶然也發生過馬蜂蜇人的事情,可像今天這樣傾巢而出全面攻擊的,還是第一次。
老爺子妙手仁心,雖然這幾個搬家工人剛剛敲了自己的竹杠,可總不能見死不救,取來回春堂特製的熏香點燃,分給許純良和陸奇,讓他們幫忙驅散蜂群。
陸奇壯著膽子跟隨這爺孫倆一起行動,將面前狂舞的蜂群驅散,不等他們靠近,蜂群就四散而逃,不一會兒功夫就消失得乾乾淨淨。
陸奇以為是熏香起了作用,許長善卻察覺蜂群的活動有些不同尋常,門前過往的行人不少,可蜂群剛才攻擊的目標僅限於搬家公司的六個人,並未波及到其他人,這就有些奇怪了,難道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搬家公司的幾個已經被馬蜂蟄得跟豬頭一樣,其中以工頭最為嚴重,可以說蜂群百分之五十的火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了,剩下的五個人共同承擔了另外一半。
工頭腦袋大的跟豬頭似的,眼睛腫成了一條線,目不能視。
許長善讓許純良和陸奇幫忙把六名傷者扶進了回春堂,工頭嘴巴也被蟄腫了,含糊不清道:“我要去醫院,我要去醫院。”他是擔心遭到回春堂的報復。
許純良道:“你愛去不去,爺爺,先給其他人治。”
有不少看熱鬧的人跟著進來,七嘴八舌,其中不少人都在笑那工頭,這一帶誰不清楚許老爺子的醫術,舍近求遠,這工頭的腦子看來被馬蜂蜇壞了。
處理蜂蟄首要的步驟就是擠壓傷口,排出部分折斷而遺留在傷口的蜂針和毒液,減輕對組織的傷害。
許長善戴上花鏡,取來特製的鑷子,準備開始治療。
許純良道:“爺爺,別急啊,他們還沒交錢呢。”
幾名被蟄得工人身上又癢又痛,現在隻想著盡快解除病痛,哪還顧得上心疼錢,爭先恐後道:“交,我們交。”
“該多少就多少,我們不會賴帳。”
許純良拍了拍那工頭的肩膀:“錢呢?”
工頭也是個明白人,趕緊把剛從老爺子手裡訛來的錢掏了出來,一千塊的營養費原封不動退了回去。
許純良不依不饒道:“少了點。”
工頭只能將搬家費也還給他,這倒好,一分沒撈著,還落了滿頭包。
許長善已經開始治療,用小鑷子將一些遺留在傷口的蜂針一根根夾出來,同時擠壓毒液。
許純良一旁看著,老爺子畢竟上了年紀,操作時手都有些抖了,眼神也不太好,所以要耗費不少時間,他也沒有主動出手。
這種蜂毒的治療非常簡單,在過去,他都是用手掌貼在創處,以吸星之力將毒針和毒液吸出,效率要超過爺爺百倍。不過現在,他幾乎內功全失,也無法自如運用吸星之力。
這段時間許純良翻閱了不少回春堂的藏書,了解到一些祖傳秘方,在他看來這些秘方都非常普通,不過在國醫凋零的當代,已經稱得上彌足珍貴了,否則回春堂的名頭也不會這麽響,爺爺也不會得到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的稱號。
許長善花了兩個小時方才將幾人身上的毒針取完,許純良按照他的吩咐用生理鹽水和雙氧水反覆衝洗傷者的患處。
清創處理之後,再給他們敷上回春堂獨家秘製的蛇藥粉,主要成分是七葉一枝花、蟾蜍皮、蜈蚣、地錦草,治療蛇蟲咬傷最為靈驗。
撒上藥粉之後,效果立竿見影,幾人患處馬上不癢了,輕症的幾個人已經可以活動自如,被蟄最重的工頭臉上也開始消腫,雖然還是豬頭模樣,至少眼睛裂開的縫隙能夠看到東西了。
陸奇也沒閑著,幫忙的空隙,給119打了個電話,請消防隊的同志將那個大馬蜂窩給清除,留在那裡終究是個隱患。
接連治療了六名患者,許老爺子也沒多要錢,讓搬家公司的幾個人回去休息。雖然幾個人良心發現,想幫回春堂把剩下的東西搬完,但是被老爺子謝絕了。
陸奇又幫忙聯系了另外一家搬家公司,和許純良一起將剩下的東西搬到了新的地點,一切忙完,陸奇才提起買藥的事情,老爺子給他取了膏藥,堅持不肯收錢,陸奇只好偷偷留下了三百塊,離開後發消息告知許純良。
神像歸位,給祖師爺上香之後,許長善坐在躺椅上,望著回春堂的招牌呆呆出神。
許純良給他倒了杯茶:“爺爺,您選個地方,我把招牌掛上去?”
“不急。”老爺子啜了口茶,心中暗忖,自己年事已高,這回春堂的招牌就算掛上去,也不知道能開多久。孫子現在工作已經有了著落,可他並沒有主動學醫的意思,有了之前投河的陰影,再不敢勉強他,還好那件事之後,這孩子明顯開朗了許多,應該從高考落榜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許純良的手機響了起來,電話是長興醫院人事科打來的,通知他下周一去醫院報到。
許純良掛上電話,向爺爺通報了這個好消息,老爺子一顆心總算踏實了,無論怎樣,總算端上了鐵飯碗。
學醫的事情從長計議,按照高新華的說法,醫院裡也有鄙視鏈,臨床看不起醫技,醫技看不起行政,行政看不起後勤,等這小子真正工作之後,看到了差距,感受到了不平等,說不定就幡然醒悟,知恥後勇了。
最近這段時間,許長善開始總結自己這輩子行醫的心得,人到七十古來稀,已經到了考慮身後事的時候,如果這小子堅持不肯學醫,總不能讓許家的秘方就此失傳,趁著自己還沒糊塗,先用文字記錄下來,以後留給孫子,也算是薪火相傳的一種方式。
許長善多了一個心眼,借口自己老眼昏花,將寫好的草稿,讓孫子幫著用蠅頭小楷重新謄寫一遍,許純良雖然不是什麽學霸,可從小就在他的指導下練習書法,一手字寫得相當漂亮。
許長善是想利用這種方式潛移默化地影響孫子,許純良在這件事上表現得非常配合,每次抄錄完成都會拿給爺爺過目。
依著許長善的意思本來是想故意挑點毛病,指出錯漏,讓孫子多抄幾遍,可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發現非但沒有任何錯漏,而且孫子的書法比起過去又有飛躍,一手毛筆字字寫得鸞漂鳳泊,賞心悅目,就連自己都無法企及。
許長善看在眼裡,喜在心裡,三十六行行行出狀元,孫子在應試上雖然不行,可並不代表其他方面不行,高新華說得對,到了應該放手的時候,讓他獨自去面對社會。
許純良將老爺子的用心揣摩得清清楚楚,爺爺視如珍寶的祖傳秘方在他看來根本不值一提,修毒先習醫,他過去就已經熟讀天下醫書藥經。
這段時間他很少出門,除了修煉《通天寶典》,多數時間就是在看家裡的藏書。
許長善藏書頗豐,其中多半都是醫學典籍,許純良已經翻閱了一遍,發現這麽多年國醫進展不大,《黃帝內經》,《難經》、《傷寒雜病論》、《神農本草經》這些隨處可見的傳統醫書已經被尊為國醫四大典籍。
《脈經》《針灸甲乙經》也傳世至今,但是內容已經殘缺不全,《鬼遺方》《莫天問》之類,更是面目全非,至於《毒經》《蟬變》《千蟲變》等邪醫秘籍徹底失傳。
《通天寶典》的修煉進境緩慢,不知不覺已經來到這個世界一月有余,可他連最基本的聚氣都無法做到隨心所欲,還好這個世界高手不多,也沒有什麽仇家登門,並未感受到迫切生存危機。
內力進展緩慢,應該是經脈發生了改變,也可能和自己目前的體質不夠強橫有關,許純良決定從最基礎的煉體開始。現代的武學雖然落寞,但是訓練的器械比起過去進展了無數倍,訓練的方法也非常科學。
許純良結合古今,設計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煉體方法。
科學的方法加上刻苦的訓練,瘦弱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健壯起來。
許長善看在眼裡,認為他是沒了高考的壓力,心寬體胖,也沒往別處想。
報到之前有些東西是要準備的,爺爺給了他一萬塊錢,這錢是他遠在北美的老爸給的,每年許家軒都會轉帳十二萬,作為許純良的生活費。
本著富養閨女窮養兒的理念,過去許長善在經濟方面限制的比較緊,現在孫子已經工作了,開銷自然會增加不少。這一萬是讓他置辦衣服,更換手機的。
他也建議許純良去學駕照,現在的年輕人哪有人不會開車的。
報到前一天,許純良去了趟附近的商業廣場,買了兩身衣服,又去手機營業廳挑選手機。
這家營業廳就是那天鬧蛇患的地方,許純良選定手機正準備結帳的時候。一位打扮精致的女郎走了過來:“給他出廠價。”來人正是專賣店的經理于莉。
于莉那天出事的時候雖然被嚇得兩度暈厥過去,可中間蘇醒的時候還是保留了一部分記憶,隱約記得最後是有個年輕人幫助了他們,許純良進入店裡的時候,她就覺得眼熟,問過那天在場的同事才敢確認。
許純良向她笑了笑:“多謝!”
于莉還以一笑:“我應該謝謝你呢,我記得那天你進來幫忙了。”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于莉可不認為是小事,現在想起那天的事情還後怕呢,事後她專門感謝了兩位警察,還詢問過許純良的信息,不過警方並未透露,只是承認當時有位熱心群眾幫忙,可人家做了好事不留名,悄悄走了。
于莉性格外向,雖然沒有江湖女俠的本事,但是頗有些巾幗不讓須眉的豪氣,給了許純良最優惠的折扣,送了手機套,貼膜。
辦手續的時候跟許純良閑聊了幾句,聽說他就要去長興醫院上班,頓時打開了話匣子,長興醫院是她的業務單位,醫院的集團號就是他們營業廳辦理的,她在長興醫院有很多熟人,親姐姐于茉就是婦產科的醫生。
于莉是個熱心腸,還主動提出要介紹姐姐給他認識,在她看來,年輕人初涉職場,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
許純良本就健談,和于莉聊得頗為投緣,兩人互相添加了聯系方式,于莉提出過兩天由她來組局,請三位救命恩人吃飯。
作者:
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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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5 11:57 PM
第6章 入職長興
長興醫院是東州市影響力最大的五所綜合醫院之一,可實力在五大中位居末席。
改革開放之後,醫療制度幾經改革,能夠在東州市屹立不倒的五大醫院各有各的優勢項目。
長興過去以腫瘤科和泌尿科見長,是東州第一家引進直線加速器,第一家開展換腎手術的醫院,上世紀九十年代初也曾經風光一時。只是在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後,長興人才外流嚴重,在政策上也沒有得到市裡的偏重,發展緩慢,漸漸和其他四家拉開了距離。
院長顧厚義雖然為醫院的發展盡心盡力,可畢竟年齡偏大,管理水平難免落伍,醫院的中層幹部,有不少都是他的老鄉,顧厚義常說舉賢不避親,可醫院內部都說他任人唯親。
這應當是顧厚義在長興的最後一年了,正處級的顧厚義完全可以選擇躺平,可他不甘心,別的醫院都在新建擴建,長興的二期擴建方案六年前就提出來了,其間波折不斷,好不容易等到市裡批準,偏偏在拆遷上又遇到了阻礙。
顧厚義原本想在自己退下來之前,將醫院的二期工程完成,這對醫院,對他自己都算是一個圓滿的交代。
可惜天不從人願,空有雄心壯志,時間已經不允許了,所以退一步打算將二期擴建工程啟動,至少他要奠基開工之後再走,不存在任何私心,就單純想為長興做點事。
周一清晨的例會上,顧厚義又慷慨激昂地描繪了一遍二期擴建的藍圖,下面的中層幹部其實早就聽了無數遍了,已經沒了新鮮感,不過這次是動真格的了,拆遷工程即將開始,用不了多久,長興周圍的棚戶區就會被夷為平地,再過幾年一棟現代化的病房大樓就會拔地而起。
副院長耿文秀坐在小會議室內認真記錄著,心中卻在盤算著顧厚義明年到點的事情,顧厚義走後,誰最有可能接替他的位子?
看了一眼身邊的高新華,首先就否定了他,高新華部隊轉業,學歷不行,年齡上也沒什麽優勢,副處已經是他個人仕途的極限了。
嚴回意,第一副院長,第三梯隊,研究生學歷,可誰不清楚他的第一學歷是大專?研究生是在職讀的,沒有碩士學位。五十一歲,錯過了升職的黃金期,口才不行,上台發言都結結巴巴,這樣的人難當大任。
秦國良,心內科主任,醫學博士,醫院重金挖來的精英,他這個副院長只是一個名譽稱號,心內科的業務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去管理醫院,而且這種人屬於醫道移民,很難服眾。
耿文秀在心中逐一將對手排除,越想自己接替顧厚義的可能性越大,今年十月剛好世界婦女大會在京召開,借著大會的東風,自己再進一步很有可能。
耿文秀想得入神,甚至連顧厚義宣布散會都沒聽見,還是高新華提醒她方才驚覺。
兩人自然就一起出門,耿文秀擁有著一米七二的身高,踩著高跟鞋顯得比高新華還要猛一些。習慣性地甩了一下頭髮:“老高,那幫釘子戶全都搬走了?”
高新華笑道:“搬走了。”
耿文秀知道這件事歸他負責,看了他一眼道:“厲害啊,回春堂的倔老頭你都能搞定?”最早她也去做過工作,被許老爺子毫不客氣地趕了出去,幹部家庭出身的耿文秀心高氣傲,到現在還記著這件事。
高新華點了點頭,簡單把事情跟她說了,反正也不是什麽秘密。
耿文秀皺了皺眉頭:“顧院居然會讓步?真是沒想到啊,開這個口子不好吧,以後肯定有人會說閑話。”
高新華其實心底挺反感這個女人,仗著家族出身,趾高氣揚,目空一切,在醫院口碑極差,他一向認為,再漂亮的女人,一旦充滿了權力欲,就沒了女人味,更何況眼前的這個女人既不漂亮,又專權跋扈。
高新華佯裝忘了東西,轉身向會議室走去,道不同不相為謀,寧願多走兩步,也不願和她同行。
沒走幾步,手機就響了起來,卻是許長善打來了電話,他終究還是不放心孫子,今天是許純良去醫院報到的第一天,思來想去還是給高新華打聲招呼才放心。
如果不是老爺子提醒,高新華幾乎忘了許純良今天報到的事情,雖然他只是一個副職,但是在醫院需要處理的事情也不少,哪還顧得上這種小事。
高新華讓許老爺子放心,自己一定會多多關照許純良,有他在醫院一天,許純良就不會被人欺負。
今天是新員工集中報到的一天,所有人先去人事科報到,按照常規接下來是入職體檢和集中培訓,然後科教科會給他們安排科室輪轉培訓。
許純良是其中的一個異類,他只有高中學歷,可在這麽多新人中,他是唯一擁有正式編制的,還好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
在許純良的安排上,醫院也費了一番腦筋,安排工人崗,許長善那邊肯定沒法交代,可他一沒有本科學歷,二沒有醫師資格證,思來想去只能在引進特殊人才上做文章。
回春堂是江州的老字號,許長善是非遺傳承人,按照這條線索就給許純良冠以非遺傳承人的稱號,意向科室是中醫科,但是中醫科主任朱明遠已經明確表示拒絕,如果醫院強行把一個高中畢業生塞進來,他寧願選擇辭職。
在長興這所綜合醫院裡,中醫科雖然沒什麽存在感,可朱明遠這位主任醫師還是很有些威望的,他之所以反應如此激烈還有一個原因,他認為中醫科的不景氣和回春堂的存在有著很大的乾系。
許多他的病人後來都去了回春堂,他也聽到了許許多多的風言風語,說他的水平不如許長善,在朱明遠的眼中,許長善就是一個江湖醫生,沒有經過系統的學習,就憑著祖上傳下來的幾個所謂的秘方招搖撞騙。
自己才是國醫正宗,畢業於京師國醫大學,主任醫師,市中醫協會副會長,常任理事,在國內外發表論文無數,有哪一點比不上許長善?
他對許純良沒有偏見,如果許純良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畢業,他也不會為難,可一個高中生,據說還是接連落榜三年的複讀生,讓這樣的人進入自己的科室根本是拉低科室的平均水平,身為中醫科主任,他可丟不起這人。
人事科科長馬紅梅因為這件事也非常頭疼,編制是在中醫科,可中醫科拒不接受,行政科室,不是滿員就是超編,解鈴還須系鈴人,知道這小子是高副院長破格引進的人才,還是得征求高副院長的意見。
剛巧高新華來電話詢問許純良報到的事情,馬紅梅電話裡就叫起苦來。
高新華當然能夠理解馬紅梅的難處,許純良當然不能像其他人一樣輪轉,他對醫學一竅不通,安排一個醫學小白去臨床科室還不知會捅出什麽漏子。
馬紅梅道:“高院,朱主任態度非常堅決,要是硬把許純良分到他們科,他馬上辭職。”
高新華心中暗罵,這個朱明華就是倚老賣老,本事沒多少,脾氣倒很大,他想了想道:“那就先在行政後勤給他找個位置,熟悉一下醫院的環境,順便觀察一下他的能力。”
馬紅梅道:“咱們醫院行政科室的情況您都清楚,哪個科室也沒有多余的位置啊,後勤崗倒是好安排,可他又不是工人編制。”
高新華道:“編制是編制,工作是工作,年輕人多嘗試幾個崗位未嘗不是好事。”
如果現在就給許純良安排熱門科室,很可能一石激起千層浪,現在所有人都認為許純良是他的關系,高新華也不想被推上風口浪尖。
先把熱度降下去,等過段時間找到合適的機會再給他安排舒服點的崗位,只是這件事需要專門走一趟給許老爺子當面解釋清楚。
於是許純良打著輪轉的旗號來到了電工班,醫院的電工班就是工人崗,因為馬紅梅特地交代,科教科科長潘明明親自將許純良帶到了電工班,還專門強調這位新人來電工班是輪轉。
新員工輪轉不稀奇,可來電工班輪轉是開天辟地頭一遭,電工班在醫院是一個不起眼的小部門,八名職工,分成四班,平時都是上24小時歇72,院裡對他們的行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電工專業的只有班長賈學工,其余七人都是醫院內部轉崗,他們也乾不了什麽高技術含量的工作,日常主要工作,無非是換個燈泡,拉個電閘之類的小活,遇到複雜的工作,基本上都是尋求外援。
今天是班長賈學工和小馮當班,潘明明帶許純良過來的時候,兩人正在研究股票。在長興,他們屬於底層,收入自然無法跟醫護人員相比,好在業余時間充裕,輪休的時候,都會去做點兼職貼補家用。
小馮平時送送外賣,賈學工則是自己開了一個鹵菜店。
就算是值班,多數時間也是沒什麽任務的,閑著不是炒股就是吹水。
潘明明走後,賈學工給許純良介紹了一下電工班的情況,許純良的到來打破了以往的平衡,有些不好安排,暫定讓許純良上常白班,雙休日正常休息。
潘明明臨走前特地把賈學工叫到一邊,委婉地告訴他許純良是高院長的關系,這是為了避免電工班欺生。
話都點到了這種地步,賈學工豈能不明白,所以也沒敢給許純良安排什麽活,連端茶倒水這種新人應該去做的小事也沒敢勞煩許純良。
電工班的輪班猶如走馬燈一般,大家的心思也不在工作上,因為都知道許純良上頭有人,過不幾天就要離開,誰也犯不著刁難得罪。
許純良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接電話,電話內容十有八九都是某某科燈壞了,某某科跳閘了,基本上是泡一杯茶,電話旁一坐一天。
許純良閑著也是閑著,主動要求跟著一起去工作。通常出去工作,都是一個人拿著工具,一個人扛著梯子,因為多了許純良,班長賈學工只能拿著燈管,當班長的要以身作則,總不好意思空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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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5 11:57 PM
第7章 鬼怕惡人
這次需要更換燈管的科室是醫務處。
長興醫院的醫務處位於行政辦公樓三樓,主任周文斌是顧院長的老鄉,也是顧厚義一手提拔起來的幹部,在大家眼中他就是顧的嫡系。
周文斌過去是胸外科醫生,副主任醫師,成為醫務處主任剛滿半年。
棄醫從政並非是因為領導主動提攜,根本原因是他自知競爭科主任無望,又不甘心居於人下,所以主動找到了院長顧厚義私下溝通,顧院長念在老鄉情分上把他安排在了醫務處。
周文斌稍微有點斜視,口齒不清,性情軟弱,也沒什麽過人的社會關系,能夠順利成為醫務處主任還是多虧了老鄉的助力。
剛剛任職的時候,他的確找到了為官一方的滿足感,可沒過多久,就意識到醫務處處長這個職位不是一般人能乾好的。
過去當醫生的時候,認為醫務處不過是個和稀泥的部門,雖然工作是負責醫療管理,實際上主要處理醫療糾紛醫療官司,可畢竟自己不是當事人,只需要處置得當,在當事醫生和病患之間建立一個緩衝帶就行,私下可以協調解決的,醫院出錢,解決不了的還有法院,官司贏了固然可喜,萬一輸了,還是醫院出錢。
很快他就發現這個部門可沒那麽簡單,前來投訴的病患大都脾氣火爆,咄咄逼人,在維權者的眼中,院方的任何人都是他們不共戴天的仇人,過來就是興師問罪的。
協調的過程中,挨打挨罵是常有的事情,最鬱悶得是,患者方不理解倒還罷了,連本院的醫生也不理解,經常認為他們沒有起到保護醫護人員的作用,對患者過於軟弱,甚至說他們胳膊往外拐,反正裡外不是人。
周文斌幹了半年,總算摸到一些竅門,醫務處是醫患矛盾的集結點,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只要在這裡乾一天,就要受到波及。想減少被波及最好的方式就是盡量少出現,所以周文斌開始減少在醫院露面的時間,就算呆在醫院也盡可能不在辦公室。
負責人脫崗有找不完的借口,下面的乾事就沒那麽好命,留守的陳光明和程小紅不得不承受著維權者強大的火力。
挨罵都是輕的,搞不好還要挨打。
陳光明這個月沒過就跟人發生了兩次激烈衝突,心情大受影響,他已經在找關系申請調科。
今天是周五,下午有院周會,所以周文斌沒走,本想批閱積攢一周的文件,不巧燈管壞了,在頭頂閃個不停。
電工班的效率實在低下,報修電話打了半個小時才見工人過來。走在前面的小馮背著工具包,後面跟著扛梯子的許純良,走在最後的是班長賈學工,手裡拿著兩根燈管。
看到他們不緊不慢的樣子,周文斌心中暗罵,換個燈管都要三個人,長興醫院之所以發展不起來,就是因為養得閑人太多。
賈學工朝周文斌笑了笑,主動叫了聲周主任。
周文斌沒搭理他,賈學工碰了一鼻子灰,有些尷尬地低下頭去,在醫院他們這些後勤工人就是三等公民,收入低,地位低,沒存在感。
許純良一旁看得清清楚楚,這個時代把人人平等的口號喊得震天響,可事實上還是分三六九等,別看周文斌在他們面前傲得跟二五八萬似的,見到比他官大的馬上低頭哈腰,乖得跟龜孫子一樣。
賈學工指揮他把梯子架好,許純良負責扶梯子,小馮爬上去換燈管,偏偏這會兒他鬧起了肚子,表示工作前要先去個洗手間。
周文斌再也摟不住火了:“換個燈管哪那麽多的事情?真是懶驢上磨屎尿多,你們幾個能乾就乾,不能乾趕緊滾蛋。”
小馮被罵得滿臉通紅,可人有三急,他是真憋不住,轉身就往外面衝。
賈學工不敢吭聲,許純良可聽不下去了:“你們醫務處管得可真多,管天管地還管拉屎放屁。”
醫務處的兩名乾事聽他這麽說忍不住笑了起來。
下屬一笑,周文斌的面子更掛不住,指著許純良道:“你誰啊?怎麽說話呢?信不信我把你們科長叫來?”
賈學工拚命給許純良擠眼睛,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人家是正科級,醫院的中層,不是咱們這些小工人能開罪起的。
還好這會兒有人進來了,轉移了周文斌的注意力。
打外面進來了三位壯漢,為首的一人剃著鍋蓋頭,膀闊腰圓,粗脖子上掛了條大金鏈子,兩條胳膊上紋滿了花花綠綠的刺青,黑色緊身背心勾勒出有些誇張的胸肌,看外表就是社會人,一進門就嚷嚷道:“周主任,見你一面可真特麽難啊!”
周文斌本來正要找許純良興師問罪,可看到這三位不速之客,臉刷地就白了。
陳光明和程小紅同時流露出惶恐之色,來人叫王大雷,是北區有名的混混,他父親年前因為前列腺增生住院,行電切手術,術後效果並不理想,醫生術前就把術後可能發生的狀況說得明明白白,他們也簽了同意書。
可術後王大雷就開啟了瘋狂維權模式,非得說是手術事故,要求醫院做出賠償,醫務處也跟他協商了不少次,無奈之下願意給予一定金額的補償,但是醫院給的金額離王大雷的要求相差太遠,這貨也敢要,獅子大開口直接要一百萬。
雙方既然談不攏,醫院就建議他去法院起訴,這種情況,經法院判罰,最後可能賠償金還不如醫院的補償,王大雷一怒之下打了陳光明,他也因為尋隙滋事被警方拘留。
不巧的是,在拘留期間,他父親去世了,王大雷就將所有一切責任都歸咎到醫院方面,現在是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索賠金額也上升到兩百萬,他現在也狡猾了許多,不會輕易動手,整天變著法子惡心你。
周文斌看到是他頓時就頭大了,擠出一絲生硬的笑容道:“大雷啊,你今天怎麽有空?”
王大雷往他身邊一坐,二郎腿翹了起來:“我閑人一個,不像你周大主任日理萬機,每天都有空,我爸的事情怎麽解決?”
周文斌陪著笑道:“上次不是跟你說了?那個金額你還滿意吧?”
醫院也被這塊滾刀肉弄得不勝其煩,最後決定一次性補償他五萬塊,希望就此息事寧人。
王大雷嘴巴一歪,往地上啐了口濃痰:“打發叫花子呢?我爸一條命就值五萬?將心比心啊,周主任,你爸要是被人給害死了,給五萬你願意嗎?”
周文斌心中暗罵,怎麽說話呢?我要是打得過你非抽你不可,對方的囂張也激起了他的火氣:“我們醫院已經做出了很大的讓步,你要是還不滿意,可以去法院起訴。”
“少特麽拿法院來嚇唬我,誰不知道你們官官相護,一條人命啊,如果不是因為你們手術事故,我爸現在還好好活著呢。”
“你父親的事情專家已經鑒定過,結果表明,手術並不存在任何失誤,預後不理想和個人體質有關,至於他的死,跟前列腺手術沒有任何關系……”
“你放屁!不是你們開刀傷了我爸的元氣,我爸至少能活一百歲,少他媽在這蒙我。”
周文斌氣得滿臉通紅:“王大雷,你再胡攪蠻纏,我叫保安了。”
王大雷冷笑一聲:“你特麽倒是叫啊!”起身向周文斌逼近,周文斌打心底發怵,顫聲道:“你……你想幹什麽?這裡是醫院,你……你別亂來啊……”
程小紅嚇得瑟瑟發抖,陳光明拿起電話想叫保安,被王大雷的同夥一巴掌將電話給摁住了,揮拳作勢要打陳光明,陳光明嚇得慌忙後退,腳下沒站穩,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文斌在這麽多下屬面前只能打腫臉充胖子,大聲道:“現在是法治社會……”
王大雷笑道:“誰不知道是法治社會,我特麽違法了?我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我是來跟你要說法,你們長興醫院草菅人命,害死我爸,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到哪兒說理我也不怕。”
小馮去廁所回來,看到裡面這個狀況,嚇得沒敢進來,偷偷在外面撥打了保衛科的電話。
賈學工爬到梯子上,他只是個電工,醫務處的事情跟他沒關系,只當啥都沒看見,他不敢惹也不想惹,周文斌也不是個什麽好東西,活該他吃癟。
負責拉電閘的是許純良,一伸手就把總閘給拉下來了,今天是陰天,電閘一拉,室內燈光全滅,跟到了傍晚一樣。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許純良身上,王大雷怒視許純良:“傻逼,誰特麽讓你關燈的?”
許純良道:“我關燈礙你啥事啊?你爸死了跟我關燈也有關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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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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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5 11:59 PM
第8章 兩隻蜘蛛
王大雷一聽就火了:“我操你大爺,怎麽說話呢?”
許純良本來也沒想插手周文斌的閑事,可王大雷罵到了他頭上,這可不能忍,事情從一開始他就看得清清楚楚,王大雷這三個人都是無賴。
要說醫務處的三個也太慫了,對方都鬧到了家門口,還忍氣吞聲。
想當初老子是五毒教主的時候,誰敢闖我總壇,我必讓他嘗盡萬蛇噬身之苦。
許純良撇了撇嘴:“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冤有頭債有主,誰把你爸殺了,你去殺了他就是,在這兒耍什麽威風?怎麽?不敢去啊?孬種一個,不孝之子,你怎麽還有臉活在世上。”
王大雷怒吼一聲就衝了上去,他之前因為打人被拘,現在還真沒那個膽子當眾打人。別看他氣勢洶洶往上衝,也就是嚇唬許純良。
可他選錯了對象,剛剛衝到許純良近前,忽然一物從空中落下,王大雷嚇了一跳,卻是一隻拇指蓋大小的蜘蛛直墜而下,剛巧落在他臉上。
啪!
許純良一個大嘴巴子狠狠抽在他臉上,打得他眼前金星亂冒。
這一巴掌把所有人都給弄愣了。
賈學工首先鬧不明白,醫務處的事情跟你許純良有關系嗎?你出什麽頭?
周文斌打了個冷顫,他沒看清楚,還以為王大雷把許純良給揍了,讓陳光明趕緊聯系保衛科。
許純良打完揚起手,掌心有一隻被拍扁的蜘蛛:“這蜘蛛,有劇毒!”
王大雷的兩名同夥眼看他挨了耳光,趕緊過來幫忙。
王大雷咬牙切齒道:“我跟你拚了……”話都沒說利索,感覺臉上還有異樣。
許純良提醒道:“還有一隻。”
許純良的話他不相信,可他相信同伴的話,兩名同夥指著他的臉:“大蜘蛛……”
“大黃蜂……”大黃蜂都出來了。
王大雷自己也看見了,蜘蛛已經爬到了他的鼻尖上,身體呈淡黃色,他想伸手去捏。
許純良提醒道:“黃囊蜘蛛,劇毒啊,被它咬一口你就去伺候你爹了。”
王大雷哪經過這種場面,顫聲道:“快……快幫我取下來……”
兩位同夥聽說有毒,誰也不敢輕易出手,其中一人提議趕緊報警,別看平時他們都躲著警察走,可遇到麻煩第一時間想起的還是人民警察。
許純良故意歎了口氣道:“好心搭個驢肝肺,我以德報怨,你還恩將仇報。”故意伸手在王大雷面前晃了晃:“這只是公的,你臉上是母的,母的毒性更厲害,只要被它咬一口,大象都得完蛋。”
聽他這麽說,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王大雷惶恐道:“幫我趕走它……”現在別說許純良抽他一巴掌,就算十巴掌他都樂意。
許純良道:“你別動,只要你不動,它一般不會主動攻擊人。”
王大雷心說我總不能一直站著,顫聲道:“快……用鞋底拍死它……”
一名同夥把人字拖給脫下來,許純良道:“拍的時候一定要掌握好力度,小心把毒牙給拍到皮肉裡,注意蜘蛛的黃囊千萬不要拍破,裡面都是毒液和蟲卵,一旦拍破,毒液就會腐蝕皮肉,深可見骨,毀容事小,萬一孵化出來的小蜘蛛在臉上築巢,鑽到你腦子裡,吸食腦漿,不死也得瘋。”
王大雷嚇得就快哭出來了:“別動,報警……趕緊報警……我……我要是出了什麽事情,沒三百萬解決……不了……”
許純良道:“給一千萬你有命花嗎?看你腦袋這麽大,怎麽裡面一點腦子都沒有?”
這時候院保衛科長帶著一群保安總算來了,他們聽說有人來醫務處鬧事,可誰也想不到會是這個場面。
王大雷沙雕一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一隻黃屁股蜘蛛趴在他鼻子上。
聽說蜘蛛有劇毒,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周文斌打電話給中毒科,請中毒科做好準備,一旦王大雷中毒可以及時實施搶救,他也學過生物,見過黃囊蜘蛛的圖片,可王大雷臉上這隻怎麽看都像是普通蜘蛛,不像有毒,難道是這小電工危言聳聽?故意嚇唬王大雷。
許純良笑眯眯望著王大雷:“要不我幫你?”
王大雷連聲說好。
“你萬一誣陷我打你怎麽辦?”
“你放心,盡管出手,我不怪你……”王大雷拚著再挨一巴掌了。
“我要是幫了你,你怎麽謝我啊?”
“我……保證……我以後再也不找你們醫院的麻煩……五萬就五萬……”王大雷到現在還惦記著那筆錢呢,其實他心裡明明白白的,老爹的死跟長興沒有任何關系,電切手術也沒問題,是他故意找茬,想多訛點錢。
這時候那隻蜘蛛又開始移動了,爬到王大雷的左臉上,許純良突然就出手了。
啪!
這巴掌打得比剛才還狠,王大雷魁梧的身體被抽得原地轉了一個圈,兩個腮幫子各留下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許純良展示他的戰利品,兩隻蜘蛛,一公一母都死在他的掌心,雖然被拍扁,可屍體完整,並未有毒液滲出。
王大雷在眾目睽睽之下挨了兩記耳光,雖然知道許純良是給自己解圍,可這兩巴掌卻是結結實實落在了自己臉上,而且他親口說過不怪人家。
王大雷在北區也算是小有名氣的混混,在人前也是要臉面的,尷尬得把大腦袋耷拉著,推開保安一言不發的走了。
此時賈學工換好了燈管,許純良把空開推了上去,辦公室內一片光明。
周文斌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保衛科長于向東,他對保衛科的辦事效率頗為不滿,平時沒事的時候保安隨處可見,一有事情反倒找不到人。
其實這幫保安都知道王大雷的惡名,每月賺那麽點工資,誰也犯不著惹火燒身,雖然職責所在,來是要來的,但是故意放緩了節奏。
風波平息之後,周文斌才想起好像應該向那小夥子說聲謝謝。
許純良和小馮收拾工具先走了,賈學工留下等周文斌在派工單上簽字確認。
周文斌向賈學工打聽了一下,才知道許純良是今年才來醫院的新人,到底是年輕氣盛,稍有社會經驗就不會強出頭。
許純良把拍死的兩隻蜘蛛隨手扔在了地上。
周文斌特地用度娘識別了一下,就是普通的蜘蛛,根本沒毒,果然是忽悠王大雷的,如此看來,這個年輕人還真是有勇有謀,騙得王大雷找不到北,還當眾抽了他兩個大嘴巴子。
下午院周會結束的時候,人事科長馬紅梅特地找到周文斌告知他因工作需要陳光明會被調動到感染科工作。
周文斌聽到這消息有些鬱悶,小陳一走,醫務處辦公室就剩下兩個人了,程小紅是個女孩子,總不能讓她頂在前面衝鋒陷陣,意味著連個擋在前面分擔火力的都沒有了,以後他豈不是要直面敵人的炮火,直面慘淡的人生?
周文斌忍不住抱怨起來:“我來醫務處之前,科室有五個人,兩個退了一個調離,現在又調走了一個,這麽多的工作難道就讓我們兩個人做嗎?”
馬紅梅笑道:“都知道你辛苦,可人家年輕人要往上走,總不能攔著人家。”
周文斌沒覺得感染科的地位能排在醫務處上頭,他明明白白,陳光明是被嚇破了膽,年輕輕的誰也不想在擔驚受怕中過日子。
想想自己來到醫務處這半年,陳光明沒少受委屈,上次還因為壓不住火氣跟患者家屬撕扯,落了個院內批評,也是那次的委屈堅定了陳光明調離的念頭。
周文斌道:“馬科長,醫務處的情況你也知道,矛盾多,工作重,壓力大,單靠我們兩個人工作根本沒辦法正常運行,調我的人可以,必須給我補充新人,不然我絕不同意。”
“周主任,調你的人也不是我的意思,這事兒你得找領導反映。”她不好說哪位領導,雖然是人事科長,可在醫院也只能當個具體工作的執行者,人事權真不在她手裡。
“我為什麽要找領導反映?又不是領導把我人調走的?”周文斌心知肚明,自己根本阻止不了,現在這麽說無非是發發牢騷。
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她向周文斌笑了笑,讓他稍等。
電話是中醫科主任朱明遠打來的,剛一接通,朱明遠就在電話那頭咆哮起來:“馬科長,你什麽意思?為什麽要把一個高中生硬塞給我們科?”
“沒有啊!”
“什麽沒有?他的編制是不是落在我們中醫科?佔我們科的編制不說,以後的支出是不是也得由我們出?”
馬紅梅暗歎,這個朱明遠出了名的又臭又硬,而且正在氣頭上,只能先敷衍一下:“朱主任,您別急,我不清楚這事兒,可能是他們搞錯了,我這就幫您查,我把事情搞清楚,馬上給您回話。”
朱明遠不依不饒道:“你怎麽乾工作的?馬上搞清楚,這種吃閑飯的關系戶你愛給誰給誰,我們中醫科不要。”
馬紅梅掛上電話,心中暗罵,倚老賣老的老家夥,別人吃閑飯,你不是吃閑飯的?你們中醫科給醫院創造了多少效益?保留中醫門診只不過是象征意義,她更清楚朱明遠之所以如此激動是因為許純良的編制觸動了他的利益。
中醫科一直處於缺編狀態,每個月都可以理所當然地吃空頭,許純良的編制動了他的奶酪,視財如命的朱明遠發火也很正常。
馬紅梅完全可以把皮球踢給副院長高新華,別看朱明遠叫得凶,如果院裡下了死命令,他最後還得遵從。
不過馬紅梅和高新華的私交很好,如無必要還是不想麻煩他,掛上電話,看到同樣一臉憤然之色的周文斌,心中忽然有了主意。一個不肯接收,一個不願放,如果把許純良安排到醫務處,那不是兩全齊美,他們的問題不就都解決了。
馬紅梅心中有了主意,向周文斌道:“我這裡倒是有個合適人選,今年剛來咱們醫院的新員工。”
周文斌一聽是新人馬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行,醫務處的工作要有相關工作經驗,至少要有一定的臨床經驗,新人乾不來的。”
“這小夥子非常出色,高高大大的,長得也不錯。”許純良身上的確沒多少閃光點,能誇得也就是長相了。
“高大英俊有什麽用?我又不是招保安。”周文斌其實真想要幾個保安常駐醫務處,至少能震懾一下前來鬧事的患者家屬。
“經驗還不是靠後天培養的,這小夥子叫許純良,蠻機靈的。”
“什麽?”
馬紅梅又重複了一遍許純良的名字,周文斌馬上跟電工班的小夥子對上了號,一個醫院沒那麽多重名的,更何況這個名字也不普通。
他表示自己要考慮一下,最遲明天給她答覆。
回到醫務處,還沒進門就聞到一股刺鼻的殺蟲劑味,程小紅正帶著口罩在裡面消殺,陳光明因為受不了這味道也躲到了外面,看到周文斌,笑著道:“周主任,小程害怕蜘蛛,所以用藥噴一下。”
周文斌點了點頭,有些納悶,自己在這間辦公室呆了這麽久,過去也沒見過蜘蛛。回想起許純良打蜘蛛的場面,越想越覺得他是借機抽王大雷耳光,這小子頭腦也夠靈活的,難得的是膽大,換成別人還真不敢對王大雷下手。
陳光明掏出一盒煙給周文斌上煙,背著周文斌偷偷把調崗的事情搞定,多少有些心虛。
周文斌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用,腦子裡仍然在盤算著許純良的事情,初生牛犢不怕虎,科室或許就缺少一個這樣的人物,望著眼前的陳光明在心裡默默和許純良進行了對比,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這一比他馬上就做出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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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9 08:52 AM
第9章 竊案迷蹤
回春堂搬遷到新址就快一個月了,可金字招牌仍然遲遲沒有掛起。過去的一些老病號通過種種途徑找了過來,許長善也沒將病人拒之門外,因為沒有刻意宣傳,病源比起過去減少了一些,老爺子明顯沒有了過去的心氣,大概是孫子的工作有了著落,失去了奮鬥的動力。
許純良迅速適應了上班族的生活,工作輕鬆,上班之余,他也很少外出,有時間就看書上網,力求盡快全面了解這個時代。
許長善本指望孫子能主動提出跟自己學醫,可許純良壓根沒這個意思,該抄得秘方,他也不抗拒,一手毛筆字寫得倒是極其漂亮。
許長善強忍著不去過問他工作上的事情,因為高新華專門跟他溝通過,許長善知道孫子目前是在電工班。
按照高新華的說法,人往往知恥而後勇,看到差距才有動力,許長善原本也希望孫子會認識到這一點,可眼看著他上班快半個月了,好像已經適應了這種生活,至少目前從他身上並未找到任何的進取心。
許長善開始接受現實,其實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都是普普通通,孫子就不是做大事的人,平平淡淡才是真,有份穩定的工作,找個知書達理的媳婦,生一對可愛的寶貝,這樣的生活也算圓滿。
許純良每天下班準時回家,看到爺爺正在門口望著外面的大樹。
老爺子在樹上又發現了一個新築的蜂巢,幾十隻馬蜂正忙著築巢,單從馬蜂的外表許長善無法辨認是不是過去門口的蜂群,畢竟消防已經將過去回春堂屋簷下的大蜂巢給摘除了。
許純良叫了聲爺爺,將剛斬得半隻鹿記油燙鴨交給他,老爺子就愛這口。
許長善接過油燙鴨道:“純良,你看看,這是不是過去咱們門口的蜂群?”
“是!”
“你這麽肯定?”
許純良心說我當然肯定,這蜂群就是我引來的,雖然武功大打折扣,可招蜂引蝶的本領沒有變弱,他笑了笑道:“許老先生醫術高超,醫德高尚,馬蜂也是生靈,懂得擇鄰而居的道理。”
許長善哈哈大笑:“何時學得這麽會說話了,晚上我開瓶好酒,咱們爺倆喝幾杯。”
許純良告訴爺爺今晚不行,因為他答應了于莉,于莉三天前就約他吃飯,說是要感謝救命之恩,除了他之外還請了當天出警的陸奇和李忠。
許長善很高興見到孫子多出去跟人交往,整天宅在家裡總不是事兒,從目前來看,讓他去長興醫院上班的決定無比正確。
于莉晚上請客的地方在狀元街的一品居,狀元街是東州市中心的一條老街,街道不寬,兩旁有不少源自明清的古建築,其中一戶據說出過狀元,古街因此得名,市裡原本想將這裡開發成地標性的旅遊景點,因為設計不周,結果弄得不倫不類,後續招商也不理想。
現在這條街最多就是賣翡翠玉器的商家,夾雜著幾家茶社和飯店,東州本來就不是個旅遊城市,外地遊客不多。
一品居就在狀元府的斜對面,是一家裝修雅致的私房菜館,于莉選擇這裡也花費了一番心思。
陸奇和李忠是警察,對於吃請他們打心底是拒絕的,但是于莉打聽到李忠的姐姐李凌雲是長興醫院骨科護士長,她姐姐于茉又是婦科副主任,于茉出面,李凌雲負責聯系,順利組局成功。
選擇一品居就是看中了這裡的環境清幽,省得人多眼雜,畢竟陸奇和李忠的身份決定他們不方便公開吃請。
許純良是最晚到的,約好六點半,他準點抵達,包間裡幾個人正在打摜蛋,于莉一旁觀戰,看到許純良進來,笑著迎了上去:“小許,就等你了。”
許純良道:“我走過來的,各位久等了。”
兩位警察許純良都見過面,于茉和李凌雲他還是第一次見,笑著分別打了個招呼。
幾個人牌癮都不小,打完這一局,才起來和許純良相見。
于茉和于莉長得很像,她在長興醫院也非常有名,婦科副主任,學科帶頭人,主動伸出手去和許純良握了握道:“我們醫院的?之前怎麽沒見過你。”
許純良笑道:“我這個月才進醫院。”
李凌雲也湊了上來:“小許,一表人才啊,有對象沒有?我們科漂亮小護士可多了。”她出了名的愛做媒。
許純良表示自己打算先立業後成家,婉言謝絕了她的好意。
李凌雲咯咯笑了起來:“志向遠大啊,哪個科的?”
“目前在電工班。”
一聽是工人,李凌雲頓時沒了熱情,倒不是她勢利,醫院的護士又有幾個想跟工人談戀愛?小夥子一表人才,看起來文質彬彬,可惜了。
剛才還覺得他志向遠大,現在覺得他是志大才疏,一個普普通通的電工有什麽業可立的。
陸奇過來拍了拍許純良的肩膀,許純良叫了聲陸哥。
陸奇又把許純良介紹了一遍,主要是告訴大家,許純良回春堂的少東家的身份。
于茉和李凌雲身為長興醫院的員工當然知道回春堂,這才想到回春堂就是姓許的。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兩天關於回春堂拆遷的事情已經傳遍了長興醫院,都知道醫院為了順利拆遷一次性補償給許老爺子六百萬人民幣。
為許純良安排工作的事情知道的人反倒不多,六百萬對江城的老百姓來說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了,更何況許長善行醫多年,回春堂一直門庭若市,這老爺子身家至少上千萬。
一個人無論學歷職業,一旦他擁有不錯的家世背景,在很多人的眼裡就會籠罩一層光環,李凌雲眼中的許純良又變成了高帥富:“許老先生是你爺爺啊,過去我應該見過你,當時可沒這麽高,還是個小孩子。”
李凌雲並沒有誇張,她記憶中的許純良就是這個樣子。
許純良也搜索了一下記憶,的確見過她,擁有她去回春堂問診的記憶。
“你還記不記得我?”
許純良點了點頭道:“記得,李護士長,您上個月痛經來回春堂扎過針。”
一句話把李凌雲鬧了個大紅臉,這小子怎麽口無遮攔呢,雖然大家都是醫療工作者,也不能肆無忌憚地往外說吧。
陸奇聽到這裡沒憋住,噗!的一口水噴了出去,還好及時轉身,沒噴在別人臉上。
李忠心說這小子怎麽說話呢?當眾曝光我姐隱私。
于莉很會來事,笑道:“小許,你可真調皮,你們醫院工作的說話注意點,回頭吃飯別說專業問題,我受不了那個。”一句話就化解了尷尬。
于茉讓店家馬上開飯,看了李凌雲一眼,心中有些不悅,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也是本院婦科專家,你痛經不找我,反倒去找一個老頭子,是不相信我的醫術嗎?在治病方面中醫哪比得上西醫?
酒菜上來之後,大家先喝了三杯酒,然後于莉逐一給三位恩人敬酒,那天她被嚇得不輕,中途暈了兩次,當時的情況也記不清楚,只知道是他們三個救了自己。
陸奇表示真正應該感謝的是許純良,當時如果不是他,他和李忠都應付不了那兩條大蛇。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許純良,許純良其實跟陸奇說過,別提自己救人的事兒,但是陸奇也乾不出冒領功勞的事情,終於還是當眾說出了真相。
救助市民本來就是警察的職責,局裡也就是給陸奇和李忠口頭表揚,雖然上了當天的報紙,但是很快就沒了熱度。
李忠道:“小許,當時那兩條蛇為什麽見你這麽聽話?都不敢反抗?是不是你們回春堂有訓蛇秘術?”
許純良笑道:“哪有什麽秘術,我們許家祖上是中醫,過去中醫經常上山采藥,遇到蛇蟲是常有的事情,為了自身安全,就研發出一個驅趕蛇蟲的辦法。”
于莉道:“我最怕蛇了,可不可以給我分享分享。”
“人家是祖傳秘方,哪能隨隨便便告訴你。”于茉語氣中明顯帶著一絲不屑,她對中醫向來不感冒。
許純良道:“其實也算不上什麽秘密,主要成分就是硫磺粉,蛇蟲一般都怕這個味道,雄黃酒也行。我從小生活在回春堂,身上就帶著一股子藥味,平時蛇蟲基本不會靠近我。”這個解釋倒也合情合理。
陸奇回想了一下,那天驅蛇的時候好像並沒有聞到什麽刺激性的味道。
李凌雲道:“小許,你為什麽來長興?跟著你爺爺學中醫,繼承回春堂多好。”
“我對學醫興趣不大。”許純良沒說實話,爺爺雖然是東州首屈一指的國醫高手,可他醫道上的修為跟自己還是無法相提並論。
許純良酒量很好,來者不拒,跟每個人都連幹了好幾杯,卻絲毫不見酒意。
幾杯酒下肚,李凌雲愛做媒的毛病又犯了,從手機裡找出科裡護士的照片給許純良看,如果他覺得有眼緣,自己可以安排他們見面,先加個微信聊著也行。
許純良婉言謝絕,倒不是他對女色不感興趣,而是現在重新修煉《通天寶典》,過去他得到《通天寶典》的時候已經不是童身,所以修煉到三重境就止步不前,此番劫數雖然將他的內力清零,卻給了他一個純正的童身,築就純陽之基,突破九重境界,破碎虛空,神功大成很有可能。
晚宴其樂融融,本來許純良還以為于莉是單純表示感謝,吃飯的時候,才知道那天還發生了一件失竊案,現在這個案子就是陸奇在負責,于莉今天組局一是為了感謝,二是催促陸奇幫忙盡快破案。
晚宴結束之後,陸奇叫了一輛快車,順路送許純良回去。
上車之後,許純良遞給他三百塊錢,爺爺知道他和陸奇一起吃飯,特地交代把錢還給陸奇。
陸奇推讓不過只好收下,聊起那天捕蛇的事情,告訴許純良,那天他們只顧著抓蛇,事後發現營業廳倉庫丟了十五部高檔手機,價值十余萬。
警方認為那兩條蛇出現在營業廳並非偶然,應該是為了轉移注意力,從容行竊。
可是將店裡店外的監控都調查了一遍,但是並沒有發現可疑人物,陸奇實在是想不通竊賊是通過什麽方法將十五部手機神不知鬼不覺地盜走的。
許純良聽他說完,提醒他道:“那些手機會不會就是這兩條蛇偷走的,這麽大的蛇可以輕鬆吞下一顆西瓜,更不用說手機了。”
“不太可能吧,手機又不是什麽好吃的東西,菜瓜蛇為什麽要吞下它?”許純良的推測已經超出了陸奇的想像范疇。
“如果這兩條蛇是人工馴化,專門用來盜竊的呢?”
陸奇詫異地望著許純良。
“你別看我,我跟這件事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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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9 11:46 AM
第10章 蛇影疑雲
陸奇表示自己沒有懷疑過他,他非常清楚那天如果不是許純良,自己可能被那條大蛇給勒死了,他只是想不通,到底什麽人會有這樣的本事能夠讓那兩條大蛇乖乖聽話,幫助他實施盜竊行為呢。
許純良聯想起陸奇那天來店裡買膏藥,保不齊他早就懷疑自己了,所以找了個借口來回春堂調查。
其實這也可以理解,畢竟能夠將兩條大蛇製得服服帖帖的人不多,只怪自己當時疏忽了,沒想到背後還有一件案子。操縱這件事的人一定對處理這種事件的流程非常熟悉。
腦海中回放著當時的情景,其中那條雌蛇腹部有些膨隆,雄蛇應該是負責恐嚇人群轉移注意力,在所有人被嚇得逃離專賣店之後,雌蛇從通風口從容轉入倉庫,將手機一台台吞下。
本來兩條蛇分工明確,負責盜竊的雌蛇應該先行撤退,但是陸奇和李忠的及時出警讓雄蛇的安全受到了威脅,逃離途中的雌蛇現身攻擊陸奇。
從這時開始計劃已經偏離馭蛇者的操控,許純良挺身而出之後,事情的走向徹底發生改變。
許純良告訴陸奇,一般來說,王錦蛇沒有異食癖,不會主動吞下手機,背後肯定有人操縱,同時對兩條蛇的去向很感興趣,那兩條蛇警方最後交給了誰?又是誰負責放生的?
這些都是陸奇之前沒有考慮的,許純良的提醒讓他意識到這件案子比他想像中更為複雜,通常這種事件都是消防部門應急處理,他們會安排專門的捕蛇人,捕捉到的動物交給林業局相關部門處理,事情過去了那麽久,那兩條蛇應該早就回歸山林了,這件案子很可能無法偵破。
許純良的目光投向車窗外,路旁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將這個世界渲染得光怪陸離,看來這個世界並非表面看上去那麽簡單。
周六一早,許純良就接到了陸奇的電話,問他有沒有事,想請他去林業局放生的地方看看,畢竟許純良對蛇蟲的習性非常了解,或許能夠對案情有所幫助。
許純良反正休息也沒什麽事情,於是答應下來。
半個小時後,陸奇和李忠開著警車來到門口接他。
李忠負責開車,陸奇陪著許純良在後面坐了。
陸奇向許純良講述了一下那兩條王錦蛇的後續,當天許純良制服兩條大蛇後,他們將捕捉到的兩條蛇移交給了市林業局。
當時一起過來的還有一位叫范亞軍的專業捕蛇人,他是林業局的在編員工,為兩條王錦蛇例行檢查身體之後,當天就將它們送去了青龍山保護區放生。
“他有沒有問題?”
陸奇搖了搖頭道:“這個人在單位口碑很好,工作勤勤懇懇,多次被評為市級勞動模范。”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他有不在場的證據,而且當日去放生的也不是他一個人。我們也調查了他那幾天的行程,並未發現任何疑點。”
許純良道:“也許是團夥作案呢。”
前面開車的李忠聽到這裡忍不住笑了起來:“小許,你不該學醫,應該當警察。”
陸奇沒覺得好笑,許純良說得不是沒有道理,事件的處理表面上是按照流程在做,可調查之後還是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比如當天送到保護區放生,通常抓捕到的野生動物是要人工飼養幾天,確定身體狀態正常之後才會放歸野外的。
僅從這一點也不好懷疑范亞軍有問題,放生是林業局批準的,前往青龍山放生也不是范亞軍一個人,同去的一共有三名職工,在青龍山自然保護區還有專人交接,完成放生之後,林業局的四個人馬上返程,從那天到現在相關人員都沒有出過市區。
李忠認為去放生現場毫無意義,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天,兩條蛇早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他也不相信王錦蛇吞了手機,吞下去還能完完整整地拉出來?可陸奇非得要走這一趟,作為搭檔,他也只好陪著。
青龍山距離東州城區二十五公裡,海拔四百多米,在平原為主的平江省算得上大山了。
他們按照地圖導航找到了青龍山自然保護區辦公室,事先已經聯系好了,當天參加放生活動的護林員周猛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看到警車過來,他趕緊迎了出來。
周猛是接他父親的班進得林業局,當今社會已經很少有接班的說法,可周猛的父親在七年前撲滅山火的行動中光榮負傷,組織上為了表彰他的英勇行為,破例安排周猛接班。
周猛擁有著一米九二的驕人身高,膚色黧黑,體態健壯,熱情地伸出手去和三人一一相握,對他們的到來表示歡迎。
跟許純良握手的時候,發現他沒穿警服,按照周猛對生活的認知,一般來說沒穿警服的都是大領導,心中有些納悶,這個小夥子看起來比我還年輕,就當領導?
許純良發現周猛的手掌寬厚結實,掌心布滿老繭,雙手拳峰關節也結滿厚厚的老繭,握感粗糙如老樹皮,一看就知道此人在外功方面有著一定的修為。
陸奇略去了雙方介紹的環節,他們是來公乾的又不是攀交情。
周猛知道他們的目的指了指山上,告訴他們放生的地方就在上面。
“遠嗎?”李忠問。
“沒多遠,幾步就到了。”
他們很快就領教到周猛口中的沒多遠的真正意義,在山林中穿行了近四十分鍾,方才接近密林深處的放生點。
李忠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陸奇比他也好不到哪裡去,周猛身高腿長,步幅極大,而且他平時的工作就是在山林中穿梭巡視,走這種山路如履平地,今天他開始為了照顧警察同志刻意放慢了腳步,換成平時,二十多分鍾他就走到了。
三人中表現最好的居然是許純良,由始至終他都沒有被周猛落下。
周猛看在眼裡心中暗讚,還真不能小看這個白白淨淨的青年,體質真是不錯。
李忠實在是撐不下去了,原地停下腳步,扶著一顆歪脖子樹躬著腰,氣喘籲籲道:“小周……歇歇……再走……”
周猛停下腳步,轉身道:“前面沒幾步就到了。”
李忠心說我信你個鬼。
“別動!”周猛忽然大吼了一聲。
陸奇和李忠不知發生了什麽嚇得原地不動。
許純良已經看到在李忠頭頂的樹枝上,一條紅黑相間的赤鏈蛇吐著信子蓄勢待發。
周猛從腰間取出一把紅檀彈弓,Y字型的弓架外面因為長期使用覆上了一層厚厚的包漿,油光華亮。
他抬手一顆石子射了出去,皮筋只拉了一半,力量控制得恰到好處,石子脫離皮兜激射而出,正中赤鏈蛇的頭部,將它趕走又不至於令它受傷。
許純良一旁看著,周猛彈弓的準頭不錯,從掏出到射擊一氣呵成,想不到這大個子擁有這麽好的射術,關鍵是力量的控制。
赤鏈蛇受了驚慌忙逃竄,轉瞬之間消失在樹叢深處,只留下一連串由近及遠窸窸窣窣的聲音,很快又被山風隱去。
陸奇和李忠同時松了口氣,李忠心有余悸道:“差點沒命。”
許純良笑道:“這種赤鏈蛇毒性很弱,不會傷及性命的。”
周猛有些詫異地看了許純良一眼:“領導,你懂得這些?”
“我可不是什麽領導。”
陸奇走過來道:“忘了介紹,這位是我們從長興醫院請來的蛇類專家。”
周猛肅然起敬,在他心中專家顯然比領導地位更高,他只有初中文憑,最佩服就是有學問的人。
四人來到放生點,周猛指了指腳下的草叢表示,當天他們就在這裡放生,他親眼看著兩條菜瓜蛇從這裡遊走進入了密林深處。
陸奇和李忠兩人在放生點四處檢查了一下,其實他們找不到什麽線索,更何況事情都過去了那麽多天。
周猛好奇道:“你們是想找那兩條大蛇嗎?”
陸奇道:“還找得到嗎?”
周猛搖了搖頭:“青龍山雖然不高,可山林面積不小,而且青龍十二峰彼此相連,過了這麽久,早不知道竄到哪個山頭去了。”
陸奇一籌莫展,求助地望向許純良,難道今天要白跑一趟?
許純良道:“鼠有鼠路,蛇有蛇道,兩條蛇這麽大,經行之處必有痕跡。”雙目投向前方的密林,蛇身天生帶有一股腥氣,這種腥氣和魚腥不同,混合著泥土的味道。
蛇的種類不同腥氣也不同,本來過去這麽多天,腥氣應該早已散去,但是王錦蛇從草叢中經行,腥氣就會粘在草葉之上,通常這種腥氣會多日不散。
普通人就算將鼻子湊在草葉上也聞不到這股腥氣,但是對嗅覺靈敏的許純良來說,他可以輕易辨識出這種味道。《通天寶典》最初的修煉就是提升人的五感。
許純良雖然內力大打折扣,但是各種蛇蟲毒物的味道早已融入他的記憶之中,王錦蛇體味極重,肛腺散發出一股獨有的惡臭。
獨有的腥臭氣在許純良的眼前仿若形成了一道蜿蜒曲折的路標,許純良大步前行,三人在後面跟著,周猛自然沒有任何問題。
陸奇和李忠兩人體力已經跟不上了,身為警察兩人也不能露怯,只能憑著毅力咬牙跟上,雖然傾盡全力,仍然被甩開十多米的距離。
在密林中行進了十分鍾左右,許純良停下腳步,吸了吸鼻子道:“就在附近。”
周猛學著他的樣子用力吸了吸鼻子,聞到一股臭烘烘的味道,惡心得差點沒吐出來。
許純良指了指右前方,陸奇用竹竿挑開草叢,卻見前方一條被扒去外皮的大蛇蜷伏在那裡,看樣子已經死了,屍體多處腐爛,令人作嘔的臭氣就是從它的屍體上散發出來的。
周猛捏著鼻子道:“怎麽死了?”其實這種現象並不少見,許多動物被放歸山林之後,因為無法適應野外環境而暴屍荒野。
種種跡象表明應該是被獵殺。
王錦蛇的外皮被扒下帶走,只剩下血淋淋的肉身,陸奇戴上口罩和手套,來到那條已經死去多日的大蛇旁,翻動它的身體,發現它的腹部被劃開了一個長達尺許的口子,聯想起失竊的十五台手機,看來應該是被這條王錦蛇給吞到了肚子裡。
林業局放生之後,有人事先在這裡等著了。
李忠道:“為什麽要用這麽殘忍的手段殺死它?讓它吐出來不就行了?”他過去在動物世界上看過,蛇如果吃不下的東西可以再吐出來。
陸奇道:“手機包裝方方正正,應該是吐不出來,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將東西取出來了。”
許純良道:“你把它嘴掰開看看。”
陸奇抽出小刀將王錦蛇的嘴巴撬開,雖然帶著口罩,腐臭的氣息險些沒把他熏暈過去,蛇的獠牙上找到了藍色的服裝纖維,陸奇推斷,這條蛇應當是攻擊了某個人,所以觸怒了對方,進而將它殺死,不過能夠殺死那麽大一條王錦蛇的人也不是尋常人物。
許純良道:“這條蛇應當是被人召喚到這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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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9 11:48 AM
第11章 水深火熱
周猛覺得召喚之說絕無可能,掏出手機對著王錦蛇的屍體拍了幾張照片,無論真實情況如何,有人獵殺野生動物,這件事他必須上報。
取證之後,幾個人商量了一下將蛇屍就地掩埋,沒必要背著幾十斤重的蛇屍再走那麽久的山路。
回去的路上,陸奇詢問周猛當天的值班情況,還有這一帶通常見什麽人,周猛如實相告,因為這裡山林較深,平時很少有人過來,即便是他們這些護林員一年之中也難得來幾次,如果不是他們專門來這一趟,恐怕那條蛇屍永遠不會被人發現。
陸奇其實已經有了主意,現在他的手上有了服裝纖維,可以推斷出當時蟒蛇應該咬傷了嫌犯,嫌犯肯定會處理傷口,調查一下附近的診所藥店,很可能找到線索。
當天參與放生的人都有疑點,需要逐一排查,就連周猛也在嫌疑的范圍內。
許純良想得跟他們不同,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麽高明的馭蛇者,有機會自己倒要見識見識。在他過去的印象中,擅長馭蛇的宗門一是他們五毒教,還有一個就是號稱天下第一幫派的丐幫了。
周一剛上班,許純良就接到人事科通知,醫務處借調他三個月,這個調動有點突然,他屁股都沒把電工班的椅子焐熱呢,估計這件事和高新華有關。
周文斌雖然對許純良很感興趣,但是他也不能僅憑著一次的表現就斷定許純良適合這份工作,所以打著借調的旗號先把許純良弄過來,三個月的借調期也是對他的考驗期,滿意就留下,不合適就請他走人。
許純良和周文斌的第一次見面算不上愉快,周文斌還被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當眾懟了一頓,但是周文斌這個人最大的長處就是不記仇,尤其是跟年輕人。
許純良過來報到的時候,周文斌很熱情,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能坐在醫務處主任的位置上這點格局還是有的。
考慮到醫務處的特殊情況,院裡也同意給他們增加人員,但是同意歸同意,落實不知何年何月,所以周文斌必須要主動出擊。
進入二十一世紀,長興醫院不但發展全面落後,而且社會口碑也是每況愈下,很多患者都會有先入為主的印象,認為他們長興醫院整體醫療水平不行。
加上現在老百姓的維權意識全面覺醒,再不是過去逆來順受的時候,動不動就要投訴上告,再加上輿論的推波助瀾,醫患矛盾日益加深,從醫環境也變得越來越惡劣。
現在醫院最熱鬧的兩個科室,一個是行風辦,一個就是醫務處,幾乎每天都要處理醫患糾紛。
行風辦處理得通常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大事他們都交給醫務處,醫務處無奈成為醫院內部矛盾最為集中的科室。
陳光明今天正式調職,他的下一站是感染科,為了慶賀自己成功調離,這個周末他是連場轉,到現在酒都沒醒呢,胃裡不舒服,但是心裡高興。
應周文斌的要求,他特地等許純良到來完成交班之後再走。
周文斌跟許純良簡單聊了兩句,就夾起公文包去衛生局開會,具體的工作讓陳光明和他交接。不是周文斌熱衷文山會海,而是因為他清楚只要呆在醫務處就少不了麻煩。
周文斌走後,科室的氛圍就輕鬆了許多,陳光明的心思已經不在醫務處,他把過去屬於自己的辦公桌和文件櫃騰空交給了許純良。
反正還有程小紅在,具體的事情讓程小紅慢慢交代,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脫離醫務處讓他產生了如釋重負的感覺,他還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沒必要留在這裡受閑氣,在這種科室呆久了容易得抑鬱症。
程小紅見他把事情推給了自己,撇了撇嘴:“你現在好了,逃出苦海,不管水深火熱的兄弟姐妹了。”
陳光明笑道:“瞧你說的,都是革命工作,哪有什麽水深火熱?別把人家小許嚇著,我也不想走,可院裡非得調我,上命難違,不敢不從啊。”
許純良雖然不清楚其中的道道,也能看出這廝得了便宜賣乖,讓陳光明趕緊去忙吧,這邊的事情自己慢慢熟悉,真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可以請教程小紅,就就不麻煩他了。
陳光明愣了一下,這小子才剛來就下起了逐客令,反正他也沒想久留,拿起收拾好的東西,抓緊離開。
等他走了,程小紅湊到許純良面前:“你怎麽想起調來我們科?”
“人事科通知我來的,說是借調。”
上周來換燈管就體會過醫務處存在的風險,但是他沒放在心上,九大派高手盡出圍攻他都不怕,還會怕這點風險?
水往下流,人往上走,拋開具體的工作不說,醫務處在院內的地位肯定要比電工班高出許多檔。而且兩者有本質的區別,醫務處屬於行政幹部,電工班是工人。後者雖然清閑,可許純良已經厭倦了那種混吃等死的工作方式。
他的調離並未在電工班引起任何的波瀾,本來就是輪轉期,大家也都知道他有背景。班長賈學工倒是客氣了一句,改天約飯,甚至連擺酒送行都沒說,畢竟沒那個階級感情,以後也沒多少交道可打。
程小紅認為醫務處是個動蕩之地,整天面對維權者的炮火,如無超強的心理素質根本無法在這裡長久生存下去,陳光明就是例子,她自己多少佔了身為女性的便宜,長得嬌小玲瓏,就算來鬧事一般也不忍心將炮火瞄準她。
既便如此程小紅也被工作壓力弄得透不過氣來,私下也找關系想調科,可惜她的關系不過硬,其實她比陳光明活動的還早,現在陳光明都調走了,她這邊還是一點動靜沒有。
許純良來醫院沒有半個月就完成了從扛梯子到坐辦公室的轉變,這個世界,坐辦公室幾乎成了白領的代名詞。
屁股剛挨在醫務處的椅子上,第一撥維權者就到了,考慮到許純良是個純新人,程小紅主動負責接待。
在醫務處工作必須要有足夠的耐心,程小紅陪著一位絮絮叨叨的老太太聊了一個多小時,老太太姓姜,雖然沒有暴力傾向,不過嘴巴也不饒人,時不時的爆出幾句髒話。
其實沒多大事情,姜老太太上個月去神經內科看病,當時神經內科主任趙永勝正在為其他患者問診,當時診室內還有幾名患者在排隊,老太太進門就讓趙永勝幫著看,被拒絕後,老太太開口就罵,撒潑打滾,驚動了行風辦、保衛科。
行風辦當時的意思就是讓趙主任給她說幾句軟話哄她走人,可趙主任性情高傲,非得按章辦事,對患者必須要一視同仁,如果誰嚷嚷的厲害就給誰先看病,那對其他患者是不公平的。
從那時起姜老太太多次來醫院要說法,還寫上大字報在醫院內廣為張貼,非得要醫院嚴肅處理趙永勝,要求趙永勝公開登報向她道歉。
面對姜老太太的胡攪蠻纏,醫院也沒有太好的應對辦法,老太太有的是時間,剛開始她在行風辦鬧,後來鬧到紀委,現在改醫務處了。
程小紅脾氣夠好,被罵了還賠著笑,姜老太太罵得口乾舌燥,目光盯住許純良:“傻愣著幹什麽?給我倒杯茶去。”
許純良沒動。
“年輕輕的怎麽這麽肉,一點眼力勁都沒有?你爹媽沒教過你要尊敬老人?”
許純良望著她手腕上的佛珠道:“老人家信佛啊!”
“信佛怎地?”
“信佛的人要口下留德,我坐這兒看你半天了,你滿口汙言穢語,也不怕佛祖怪罪,老人家難道不怕因果?”
程小紅心說壞了,姜老太太非常難纏,惹火了她小心她到處貼你的大字報,許純良剛來不知道厲害,以後有你哭的時候。
姜老太太振振有辭道:“大不了我回家給菩薩上香,多念幾遍佛經,化去我今日之孽。”
許純良心說這老太太不講道理,她的意思是明知道做壞事不對,還是要乾,乾完之後再向佛祖虔誠賠罪。難怪陳光明要調走,這工作的確有些麻煩。
目光望著她的雙耳道:“老人家,有沒有留意過自己的雙耳?”
姜老太太怒視許純良:“怎地?我眼不花耳不聾!”
程小紅趕緊起身去倒水,生怕老太太原地引爆,火力全開。
許純良微笑道:“您誤會了,人之身體乃一方精華天地,雙耳五行屬水,子水屬體,為自己,時辰乃是外來,自然為用。體用相生、相合乃大吉,相克、相衝乃大凶。現在是八點半,乃一天中的辰時,辰時土行最旺,土能克水,您最近是不是經常感覺雙耳發熱?”
姜老太太被許純良的一番話給整得暈乎乎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觸手處滾燙,愕然道:“你怎麽知道?”
程小紅旁邊看著,老太太雙耳發紅,不熱才怪。
許純良主動走了過去,將腦袋湊近:“您摸摸我的。”
姜老太太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感覺觸手微涼。
許純良道:“本身來說,耳朵應該是人體溫度最低的地方,發熱一般都是反常的表現,尤其是辰時發熱。”
姜老太太有些將信將疑,起身去摸了摸程小紅的耳朵,她的耳朵也是涼的,三相對比,自己的耳朵簡直是熱得發燙了:“你……你剛說五行水土是什麽意思?”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您的身體現在水性泛濫,被天道感知,所以才會以土掩之,世間萬物,五行八掛,追根溯源不過是平衡之道,我這麽說您明白嗎?”
姜老太太搖了搖頭,有點明白好像又不太明白,土掩,那不就是土埋,天道那不就是老天爺?老天爺要埋我?我好像也沒幹啥缺德事啊?這小夥子不是在忽悠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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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0 05:11 PM
第12章 一個不許走
許純良兩世為人什麼樣的人物沒見過,見這老太太第一面就看出她尖酸刻薄,微笑道:“腎開竅於耳,我們的雙耳與雙腎相對應。正常人的耳朵肉厚而潤澤,先天腎陰充足。您耳輪焦黑乾枯,腎水虧極,所以才會雙耳發熱。”
姜老太太掏出手機利用前置攝像頭觀看自己的耳朵,果然和許純良說得完全一致。
許純良又道:“老人家現在是不是口乾舌燥,夜尿增多?動不動就心急上火,甚至夜不能寐?”
姜老太太點了點頭道:“是啊……我就是因為失眠才去神經內科看病的,那個趙永勝醫德敗壞,我要讓他身敗名裂。”
程小紅偷偷撇了撇嘴,人家趙永勝怎麼得罪她了?明明是她自己不對,拿著不是當理說,現在的老人果然變壞了。
許純良表現得極有耐心:“老人家,氣大傷身,恕我直言,以您現在的狀況,若是輕易就動肝火,等於火上澆油,一旦腎水乾涸,恐怕……嘖嘖……”
“恐怕怎麼著?”姜老太太一臉的惶恐。
許純良還沒有來及回答,泌尿科副主任譚國良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一進門就怒吼道:“你們醫務處是怎麼做事的?我們辛辛苦苦為醫院賺錢,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遇到麻煩就把事情往我們身上推。”
又是王大雷鬧事,他那天在醫務處被許純良抽了兩巴掌,這次變換了策略,沒來醫務處,直接去門診找譚國良,譚國良就是給他爸做手術的主刀大夫,當著病人的面把譚國良臭罵一頓,鬧得他灰頭土臉。
譚國良憋了一肚子火來找醫務處要說法,他生氣也是有原因的,關於王大雷父親的事情醫院專門成立了專家小組進行鑒定,結果表明他手術沒有任何問題,王大雷純屬胡鬧。
今天王大雷鬧事,譚國良讓他去找醫務處,王大雷說就是醫務處讓自己過來找他的。
譚國良滿腹委屈,醫生為醫院工作,出了事情醫院就把他們往外推,怎能不讓人心涼。
進門沒有看到周文斌,他氣得拍著桌子道:“周文斌呢?遇到事情他就躲,真不知道你們醫務處管什麼吃得,活都是我們乾的,出了事情你們不協調還跟著添亂,醫院怎麼就養了你們這幫吃白飯的?”
程小紅見他大動肝火,趕緊賠著笑勸道:“譚主任,您別生氣,周主任去衛生局開會了,我可以向您保證,我們沒讓王大雷去找您,我們一直都在積極幫您處理問題。”
“我有什麼問題?專家組都鑒定過了,我手術不存在任何問題!”譚國良指著程小紅大吼。
“你清白,你沒有任何問題,那王大雷找你幹什麼?”
譚國良一怔,轉臉望向那個說話的小子:“怎麼說話呢?”
許純良端著茶杯不緊不慢道:“你既然一點問題都沒有,合著都是我們醫務處的問題,那王大雷應該找我們啊,他找你幹什麼?”
譚國良聽出他話裡帶刺,向許純良走去:“你說什麼?”
一旁姜老太太正緊張自己腎水不足呢,本來跟許純良聊到關鍵之處被譚國良給打斷了,看到譚國良氣勢洶洶的進來大吼大叫,不由得有些煩躁,指著譚國良斥責道:“你什麼素質啊?怎麼跟人家年輕人說話的?不要以為當個破主任就高高在上,長興醫院的名聲就是被你們這幫欺世盜名的家夥給敗壞的。”
譚國良認識這位老太太,只是有些糊塗,她不是一直在鬧趙永勝嗎?跟我較什麼勁?我特麼招你惹你了?
程小紅趕緊介紹:“譚主任,您消消氣,這位是我們科剛來的小許,他對工作還不熟悉。”
譚國良一聽是個新人更生氣了:“你誰啊?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許純良道:“你能在這裡大吼大叫,我在自己科室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老太太插口道:“小許,你別跟低素質的人一般見識,咱們接著聊,我這病到底怎麼樣?”人越老越怕死,許純良剛才說了一通全都對應她的狀況,在老太太心中的形象扶搖直上。
譚國良意識到這個年輕人是個刺頭,只是以他在醫院的地位和身份,這個年輕人本該有敬畏感的啊,正準備在氣勢上壓倒許純良的時候。
王大雷帶著一群人進來了,這次一共來了五個。
醫院的保安該來的時候果然又沒出現。
程小紅嚇得趕緊去給保衛科打電話。
譚國良臉色鐵青,表面雖然鎮定,可心裡已經慌了,秀才見了兵有理說不清,王大雷的蠻橫他是充分領教過的。
王大雷進來之後目光直接落在了許純良身上,因為那天被許純良抽了兩巴掌的事情,他專門打聽過了,知道許純良是電工,所以今天又看到許純良出現有些詫異,難不成醫務處的燈管又壞了?這也太巧了吧?我一來你們燈管就壞?
許純良一點都不怕他,向他笑了笑道:“來了!臉沒事吧?”
哪壺不開提哪壺,王大雷一張大臉騰得就紅了,本來膚色就黑,變得跟豬肝似的,就算再蠢也能聽出對方這句話中滿滿的嘲諷。
王大雷指著許純良道:“我回頭再跟你算帳。”怒視譚國良道:“今天就把話說清楚,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譚大主任害死了我爸,是不是要給我一個說法。”
譚國良道:“你父親的死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放屁!不是你開刀草菅人命?為了我爸的手術,我還請你喝了兩頓酒,你特麼吃完抹乾嘴就不認帳了?”
王大雷帶著一群人呼啦就把譚國良給圍上了,譚國良望著許純良:“你們醫務處還管不管?”關鍵時刻誰都指望不上,可他現在又逃不出去,被人給堵在醫務處裡了。
許純良道:“你不是說我們都是吃白飯的嗎?我們負責協調醫療糾紛,保障醫務人員人身安全那是保衛科的職責范圍,你找保衛科啊?”
程小紅其實心裡也這麼想,可這種話怎麼可以公開說出來,這個許純良畢竟年輕,情商有問題,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認,這樣說出來真是痛快。看了看門外,保衛科還沒到,按照通常的慣例,至少五分鍾。
王大雷往前逼近,譚國良嚇得往後退,退了沒兩步就被王大雷的同夥從後面擋住了。
王大雷凶相畢露,咬牙切齒,仿佛要把譚良德給吃了。
譚良德顫聲道:“你們……別亂來啊……保衛科馬上就到了……”
咚!
卻是剛才投訴的老太太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一群人都懵了,關鍵時刻怎麼有人搶戲?
許純良向程小紅道:“報警!”然後指著王大雷的鼻子道:“鬧出人命你們幾個全都得坐牢。”
王大雷眨了眨小眼睛,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老太太:“乾我屁事啊?我又沒碰她。”同伴朝他使了個眼色,情況不對,趕緊溜之大吉。
王大雷其實也是個外強中乾的貨色,來鬧事無非是想訛點賠償金,他可不想無辜卷入其他是非中,用手狠狠點了點譚國良的胸口,意思是這筆帳我改天再跟你算,轉身就想溜。
但是許純良已經站在了醫務處的門口,攔住了所有人的去路,冷笑道:“今天這事兒不處理完一個都不許走!”
王大雷火了,伸手向許純良的胸口推去:“你特麼給我讓開!”
許純良一把拿住他的手腕,身體擰轉一個漂亮的大背,將王大雷魁梧的身體整個掄起,重重摔落在堅硬的地面上,摔得王大雷一聲慘叫。
此時保衛科長率領一大群保安沿著樓梯走了上來,正看到眼前的一幕,驚得他們一個個目瞪口呆,我操,打起來了!
王大雷的同夥一個個摩拳擦掌準備上前,許純良用膝蓋抵住王大雷的後背,將他的花臂一擰,王大雷又殺豬般慘叫起來。
許純良道:“都給我老老實實站著,程小紅,報警!”
保衛科長于向東趕緊跑了上來:“別忙,別忙,我們來處理!”
許純良壓根沒搭理他:“報警!”
程小紅拿著手機還在猶豫,現在報警不是公然打保衛科這群人的臉嗎?
于向東來到許純良面前:“小夥子,我是保衛科的,這件事交給我們處理。”
許純良道:“早幹嘛去了?出了人命你也能處理?”
“人命?”于向東的臉刷得就白了,該不會真鬧出人命了吧周圍行政部門雖然不少,肯定聽到了動靜,但是幾乎沒有人出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醫務處這邊整天都不太平,大家也見怪不怪了。
程小紅還是聽許純良的話撥打了110。
沒多久警察就趕過來了,來醫院出警不是第一次,但是過去都是保衛科報警,通常保衛科處理不了才會動用人民警察,這次是醫務處直接報警。
保衛科于向東走過去和警方交流情況,警察到來之前,醫院的急救人員將暈過去的老太太擔架抬走去急救了。
于向東也不了解具體情況,就知道兩撥人都來醫務處鬧事,這位姜老太太突然發病暈倒。
王大雷叫苦不迭,扯著嗓子分辯:“警察同志,這事兒跟我們沒有關系,我們可沒碰那位老太太,我拿我的人品保證。。”
警察問出了一個大概,除了來鬧事的這群混混,當時在場的還有兩位醫務處的工作人員和泌尿外科的譚國良。
譚國良當時被王大雷那幫混混圍著,真沒看清狀況。
許純良一口咬定姜老太太是被以王大雷為首的犯罪分子恐嚇,受驚過度所以暈倒在地。
譚國良聽他說得有模有樣的,王大雷今天是衝著自己來的,所以找他證實情況的時候,他當然不能拆許純良的台,告訴警察,別說老太太,就算是他也被這幫無賴嚇得心驚肉跳,言外之意姜老太太就是被這幫混混給恐嚇的。
程小紅也沒看清狀況,就說當時自己非常害怕,這幫人凶神惡煞的,不但威脅譚主任,還要打許純良,結果被許純良當場制服,特地強調許純良是正當防衛。
警方一聽,認為許純良所說的就是實情,王大雷什麼人他們都清楚,這次姜老太太具體什麼情況還不知道,真要是出了人命,王大雷這群人就是罪魁禍首,當場就把王大雷幾個人都給拷了。
王大雷這會兒真是害怕了,不停叫著冤枉,他是真沒想到能鬧到這種地步,如果那老太太死了,他們幾個肯定要把牢底坐穿。
王大雷被押走的時候,大喊著:“許純良,你誹謗我,你誹謗我啊!我跟你沒完!等我出來,我弄死你丫的。”
警察提醒他道:“就憑你這句話還得給你加一條恐嚇國家工作人員的罪行。
王大雷的同伴哭喪著臉對望著,心說還弄死人家,現在只能祈禱那老太太沒事,如果老太太有事,被弄死的肯定不是許純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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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24-7-10 05:38 PM
第13章 分歧
醫務處主任周文斌聞訊從衛生局會場趕回來的時候已經塵埃落定。
姜老太太送到急診室後還沒等搶救人就自己醒了,醫院通知了她家屬,目前還不敢讓她離開,穩妥起見建議她留觀24小時。
周文斌來到行政辦公樓門口遇到從裡面出來的譚國良。
譚國良主動跟他打了個招呼,問他怎麼才回來,畢竟今天醫務處發生那麼大的事情主任應該在場。
周文斌關鍵時刻不在現場,畢竟有些心虛,告訴譚國良自己剛才在開會,接到電話會都沒開完就趕回來了,又詢問了一下科室情況。
譚國良低聲告訴人他,那個新來的小許真是一員虎將,他們醫務處就得多儲備點這樣的人才。
周文斌聽他這麼說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這時候保衛科長于向東帶著一群保安浩浩蕩蕩走了過來,譚國良輕蔑地撇了撇嘴:“一幫吃白飯的。”他不願意跟那幫人打招呼,在他們到來之前先走了。
周文斌朝于向東笑了笑,雖然他對于向東平時做事的效率不爽,可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于向東鐵青著一張臉,來到周文斌面前,向他豎起了拇指:“老周啊,你們醫務處的人可真牛,報警都不通過我們保衛科了。”
周文斌道:“不會吧,肯定是先通知你們,然後才報警。”
“怎麼不會?當著我的面打110,都是同事,幹嘛非要搞得那麼難看?”
周文斌一聽就火了,你們保衛科什麼尿性你自己不清楚?平時出事見不到你們,遇到危險一個個躲出二里地,現在反過來指責我們了。
“有什麼可難看的?估計是我們醫務處的小同志等不及你們到,人身安全又受到了威脅,所以才不得不選擇報警,換成是你們,你們遇到危險的時候也是一樣報警對不對?”
于向東焉能聽不出他話裡的嘲諷:“老周,你什麼意思?哪一次你們醫務處出事不是我們幫忙擦屁股?你這種態度,難怪下屬會這麼幹。”
“我哪種態度啊?我們醫務處怎麼做事好像輪不到你們保衛科來指導吧?”
“你們這麼能耐,以後遇到事情別找我們保衛科啊?你們都自己處理得了。”
“你要是這麼說,我們以後還真就不麻煩你們了,醫院兩個大門一個停車場,你們工作太忙了,實在是太忙了。”
“周文斌,你怎麼說話呢?”
“我一直都這麼說話啊。”
“你對我們保衛科工作上有什麼不滿可以明說,不要用這種方式報復,影響我們事小,影響醫院的形象事大。”
“我怎麼影響醫院的形象了?你的意思是讓我把白大褂脫下來換上保安服才能代表醫院形象?”積怨不是一天兩天了,于向東的指責徹底把周文斌給點燃了。
兩人就站在辦公大樓門口你來我往的爭辯,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把副院長高新華都給驚動了。
其實高新華不想出頭,可院長顧厚義將皮球踢給了他,兩個科級幹部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地爭吵,不少員工和患者都在圍觀,還要不要中層形象,還要不要顏面?
高新華讓院辦主任劉登科把這兩人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于向東和周文斌兩人都氣得臉紅脖子粗,進了高新華的辦公室,仍然如同兩隻鬥雞一樣相互對視著。
顧厚義讓高新華處理這件事是有原因的,高新華本身就是保衛科出身,于向東是他推薦的繼任,至於周文斌,誰不知道他是自己的老鄉,顧厚義這個人護短,特別看重老鄉的情分,其實他也知道周文斌能力不足,在醫務處主任這個位子上有些吃力。
醫務處可不是誰都能乾好的,這兩年長興的醫療糾紛居高不下,主要原因是醫療質量本身存在問題,但是醫務處處理方式也存在很大的漏洞,一個優秀的醫務處主任要擁有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能力,周文斌的長處不是化解矛盾而是逃避矛盾。
院辦主任劉登科笑著對高新華道:“高院,人我都給您請來了,顧院那邊還有任務,我先過去了。”
高新華點了點頭,劉登科走後順手把辦公室的門給帶上了。
高新華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正眼都沒看他們兩個,慢吞吞道:“誰想抽煙自己過來拿。”
于向東跟周文斌這才把糾纏的目光分開,看到高新華已經把煙叼在了嘴上,還沒有點,正在找打火機。
周文斌是不抽煙的,于向東知道領導的意思,趕緊掏出打火機過去幫高新華將煙給點上。
周文斌冷眼看著,心中暗罵了一句馬屁精。
高新華道:“都坐吧,茶已經幫你們泡好了。”
于向東賠著笑道:“怎麼敢勞動高院大駕。”
高新華道:“都是同事,哪有什麼高低貴賤,周主任,你說是不是?”
周文斌笑了笑道:“同事也有上下之分,您是我們的上級領導。”誰還不會拍領導馬屁。
高新華在煙灰缸裡彈了彈煙灰,示意兩個人去坐下。
于向東和周文斌在雙人沙發上坐下,彼此刻意分開一段距離,像極了一對鬧脾氣的小情侶。
高新華道:“你們倆是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
于向東率先否認道:“沒有!”
周文斌也趕緊搖了搖頭。
“沒有深仇大恨,在大庭廣眾下吵得臉紅脖子粗,鬧得滿城風雨?是天乾氣燥還是閑著難受?”
周文斌表示他倆沒有私人恩怨,剛才發生爭執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
這次輪到于向東點頭了,進入到高院製冷效果奇好的空調辦公室內,兩人上頭的熱血迅速冷卻了下去,都有些後悔,剛才不該在眾目睽睽下爭吵。
“真是敬業啊,可工作上有分歧也應該關起門來心平氣和的討論,幹嘛非得弄到人盡皆知?加起來快一百歲的人了,不嫌丟人啊?”
于向東把自己發火的原因說了出來,他是認為醫務處不該繞過他們直接報警。
周文斌不樂意了:“發生了那種情況我們報警還錯了?你們保衛科的職責是什麼?為什麼不能在糾紛發生第一時間抵達現場?就你們這種行動效率,醫務人員的人身安全怎麼能夠得到保障?”
兩人各持己見,話不投機情緒又開始激動。
高新華道:“都少說兩句,還好今天沒鬧出大事,如果那老太太在醫院出了意外,我們醫院難道不要負責?當時事發的時候保衛科為什麼不能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于向東是他的老部下,所以高新華的第一板子先對準了于向東,于向東不說話了,保衛科工作效率拖遝,可不是從自己開始的,早在高新華擔任保衛科長的時候一直都是這個風格,可以說自己就是跟他學得,但是心裡再怎麼想也不敢說出來,腦袋耷拉了下去:“高院,長興這麼大,每天大大小小的糾紛就有十多起,我們的人手實在是應付不來……”
“不要強調理由,我在保衛科的時候,總共才七個人,不是一樣負責整個長興的保衛工作,還不是把安保做得井井有條?你們現在正式職工加保安幾十口子人,糾紛反倒越來越多了,是不是應當反思一下自己的問題?”
于向東鬱悶,你當保衛科長的時候跟現在能一樣嗎?過去病人對醫護工作者透著尊敬,現在患者的維權意識不知增強了多少倍,許多層面存在著過度維權,而且社會輿論對醫務工作者也不友好,搞得醫患關系越來越緊張,都說他們保衛科不作為,可整個醫院挨罵挨打最多的就是他們。
院裡還要求他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這工作真不好幹。
高新華又向周文斌道:“剛才發生糾紛的時候你在哪裡?”
周文斌道:“我去衛生局開會……”
高新華道:“你會比我還多啊?整天不是開會就是在開會的路上,像今天這種狀況,你身為醫務處主任不應該在現場嗎?”
“這個會議很重要,所以……”
“不要強調理由,哪個會議不重要?我在長興幹了這麼多年,什麼事情我不清楚?”
高新華看了看周文斌又看了看于向東,兩人都把腦袋耷拉了下去,高新華是個明白人,他們的那點小九九根本瞞不過人家。
高新華道:“都一個單位的同事,就算不能成為患難與共的朋友,也不至於反目成仇吧?你們的工作我不過問,可剛才這一出,我必須得給你們提個醒,下不為例。”
周文斌和于向東連連點頭。
高新華把煙蒂掐滅了:“今晚都別安排什麼事情,我來做東,我們家樓下的小飯店不錯,一起過來吃個飯。”
周文斌和于向東對望了一眼,兩人又一起點頭,領導請客,這個面子必須給,兩人同時做好了搶先結帳的準備,說什麼不能讓領導掏錢。
此時程小紅打電話過來,還是姜老太太的事情,周文斌表示要先走一步,去科裡處理事情。
于向東沒急著走,為了表示他虛心接受了批評,還特地起身將周文斌送到大門口,順便把門給關上了。
高新華知道他不服氣,留下來肯定有話說。
于向東先摸出一盒軟中華,給高新華上煙,恭恭敬敬點上,然後道:“高院,您剛才的批評我都接受,可是沒醫務處這麼做事的,我們都已經到了,也已經掌控住了局面,就算報警也是我們來聯系,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高新華抽了口煙,沒表示,他並不清楚醫務處那邊的具體情況,顧院長讓他處理的是內部糾紛。
于向東道:“您是不知道醫務處新來的那個小子有多囂張,我都說我來處理了,他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打110!這不是公開打我們保衛科的臉嗎?”
高新華皺了皺眉頭,明顯有些不悅。
于向東誤以為高新華也為自己感到不平:“都不知道誰的關系給塞進來的,目空一切,年少猖狂!”
高新華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魁梧的身軀壓得大班椅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抬起頭吐出一口濃重的煙霧,同時他不緊不慢的聲音隨著煙霧升騰而起:“你是說許純良吧,我安排的。”
于向東十根腳趾頭倏然收緊,如果不是隔著鞋底,他能在地板上摳出三室一廳,尷尬了,事先沒做好調查工作,兜了個圈子抱怨到老高身上了。
高新華不緊不慢道:“我倒覺得年輕人就應該有些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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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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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11:02 AM
第14章 入門
醫務處主任周文斌在了解事情的全部經過之後,並沒有埋怨許純良,反而還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一個大背摔倒了凶悍的王大雷,當著保衛科那麼多人的面撥打110,聽起來都解氣,都有些後悔自己不在現場了。
不過辦公室裡裝了監控,只有他這位主任擁有監控的訪問權,周文斌回到辦公室後第一時間看了一下回放,通過監控他確認了一件事,那就是姜老太太的摔到應該不是外力導致的,跟其他人沒有任何的肢體接觸。
觀看回放的時候,派出所打電話過來,問他是不是可以提供當時的監控錄像。
周文斌一邊看著屏幕上的錄像一邊頗為遺憾地告訴對方,實在是不好意思,監控壞了好幾天了,還沒來得及維修,以德報怨從來都不是周文斌的風格。
許純良和程小紅一起去了急診室,姜老太太孤零零躺在床上,身邊只有一個護士陪著,老太太有兩個女兒都在外地,老伴五年前就去世了,因為脾氣古怪,親戚大都跟她斷了來往。
程小紅將剛買的果籃放下,笑道:“姜奶奶,我們來看您了。”老太太在他們辦公室暈倒,總得表示一下慰問。
姜老太太把臉一扭,不想搭理她。
許純良道:“您老可不能動氣,萬一腎水枯竭,佛祖也愛莫能助。”
姜老太太聽到腎水枯竭,又將臉緩緩轉過來,望著許純良道:“小許,你的意思是說,我快死了?”
許純良笑道:“我可沒這麼說,您老腎水雖虧未竭,只需調理得當,身體定可恢復如初。”
“如何調理呢?”
“五行之中肺為金,腎為水,金生水,兩者如同母子。肺陰受損,母病及子,腎髒才會出現腎水不足的現象,身體缺水,水不涵木,肝木無以滋養,肝陽上亢,就會有頭暈目眩的症狀出現。”
程小紅一旁聽得目瞪口呆,這新來的可真是個大忽悠,不過,他好像懂點中醫呢,想想這廝是回春堂的少東家,懂些中醫也是正常,只是這姜老太太可不好忽悠,萬一翻臉不認人,可夠他喝一壺的。
姜老太太雙目生光:“對啊,我剛才在你們辦公室就是突然感到頭暈目眩,眼前一黑就暈倒了。”
“其實以您老的體質,本來是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的,之所以會暈倒,是因為辦公室裡突然出現了幾個刺龍畫虎的混混,他們窮凶極惡的樣子把您給嚇著了,肝火向上急行,偏偏您老體內的腎水又不足以滅去肝火,所以才會火急攻心暈倒在地。”
“對啊,就是那幫龜孫子把我給嚇著了!”姜老太太捂著心口,覺得又開始難受了。
“您老不用害怕,在我們長興醫院,您老的安全完全可以得到保障,每一位病人的安全都可以得到保障。”
程小紅心中暗歎,這話說得高度可以,周主任這次看人夠準,許純良比起陳光明不知高明了多少,別的不說,他能打,一個大背就把王大雷給制住了,跟這樣的人共事,有安全感。
姜老太太主動握住許純良的手道:“孩子,一看你就是好人,現在像你這樣的好人不多了。”
許純良笑道:“還是好人多,您老啊,只管踏踏實實在這裡休息,您放心,我們長興醫院一定會為您討還公道,嚇著您的那幾個龜孫子,我們一個都不會放過。”
姜老太太點頭道:“謝謝,謝謝!”
程小紅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只有佩服的份兒,這麼難纏的姜老太太都能被他搞定,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實難相信。
警方也帶人過來了解情況了,不能只聽許純良的一面之詞,也要聽聽姜老太太的意見。
許純良和程小紅這邊離開留觀室,就聽到姜老太太充滿怨念的聲音:“警察同志,您可要幫我做主啊,那幾個龜孫子差點沒把我給嚇死!”
……
回春堂的招牌還沒掛起來,可對面大樹上的蜂巢已經初具規模,許長善站在大門口,望著馬蜂圍著蜂巢忙碌,心中暗忖,這些馬蜂難道真懂得擇鄰而居的道理?
今天下午,兒子許家軒打來了電話,詢問了一下許純良的近況,許長善在電話中把他訓斥了一通,如果當父親的真正關心這個兒子就不會只是打電話,至少應該親自過來一趟。孫子已經二十一歲了,父子兩人相處的時間加起來還不到兩個月。
許家軒對這個兒子也非常歉疚,可他現在工作家庭都在美利堅,不可能長期呆在國內,他也表示會通過其他方式給予最大的補償。
許長善不等他說完就掛斷了電話,老爺子心中憋著一股氣,為孫子不平,也是為了自己。雖然他當初也口口聲聲建議孫子去國外讀大學,可內心深處其實是不捨的,現在許純良決定留在國內工作,正合他的心思,如果說還有遺憾,那就是孫子不肯繼承自己的衣缽,如果堅持如此,祖上傳下來的招牌,到他這一代就要結束了。
許長善遲遲不肯掛上回春堂的招牌就是這個原因,既然無人繼承,何須多此一舉?
老爺子想得正入神,一人騎著電動車在他身邊停下,招呼了一聲:“許老先生。”
許長善抬頭看了一眼,覺得有些面熟,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何時見過,上了年紀,記憶力也是每況愈下。
“老先生不記得了,那天我幫您搬過家,肘關節脫臼的那個。”
許長善這才想起的確是這麼回事,對那幫搬家公司的人他並無太好的印象,淡然笑道:“找我有事?”努力回憶著,自己好像沒幫他手法複位。
“沒什麼事情,就是想表達一下謝意。”
對方從車後拿下一個蛇皮袋,裡面裝著不少的金蟬,在江州當地,稱之為喋嘍龜,通常油炸後是下酒的好菜。
許長善道:“無功不受祿啊。”
“老先生,我這是感謝您孫子的,那天要不是他及時幫我複位,我恐怕要住院開大刀了,我現在已經離開誠意搬家公司了。”
對方執意將東西留下,趁著許長善不注意,騎車一溜煙走了。
許長善無奈搖了搖頭,拎起地上的蛇皮袋,粗略估計一下得有六七斤,現在金蟬的市場價格很高,每只最便宜也要九毛,這麼一袋得大幾百塊錢呢。
許長善忽然想起剛才那人的話,不由得有些奇怪,幫他複位?怎麼沒聽純良提起過?這小子有這個本事嗎?
許純良騎著公用自行車從醫院回家,這是他新近才掌握的技能,回春堂新址門口就有公共自行車停靠處,他把自行車停好,向門口等待自己的老爺子道:“爺爺,又出來迎我?今兒工作太忙沒顧上給您買菜啊。”
看到孫子回來,許長善眉開眼笑:“這不是已經送來了。”
許純良看到那袋子金蟬,有些詫異道:“誰送得?”
許長善將此事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許純良拎著金蟬進屋,林姨做好飯已經走了,於是老爺子親自下廚,煎了一盤金蟬,配上小米辣撒上細鹽,香噴噴的味道蕩漾在空氣中。
爺倆開了瓶賴茅,許純良麻利地給老爺子倒上,幾乎每天晚上回來都會陪著爺爺喝兩杯。
許長善問起他幫忙複位的事情,許純良就說平時經常見爺爺幫別人複位,所以就偷學了點手法,剛巧那位民工脫臼並不嚴重,讓他瞎貓碰著死耗子,湊巧複位成功了。
許長善並不相信湊巧二字,一個沒學過複位手法的人上來就能幫人複位成功?他反正沒見過。
許長善也沒追問到底,砸吧了一口酒,吃了一顆金蟬,試探著問道:“純良啊,你想不想學醫?”
“您要是願意教,我就願意學。”
許長善愣了一下,孫子果然轉性了,過去每當聊起這個話題,他都表現得非常抗拒,想不到今天居然答應了,老爺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純良,你不要勉強自己,更不要為了哄我開心才這麼說。”
許純良笑道:“我沒有勉強自己,最近幫爺爺抄寫那些藥方,我對中醫不知不覺產生了興趣,這段時間我看了不少的醫書,我發現自己學數理化雖然不行,但是我在中醫這方面記憶力和領悟力都還不錯。”
施毒者必擅醫,身為五毒教主,他不但是天下第一用毒高手,同時也是杏林頂尖高手。說句不謙虛的話,自己的醫術要超出老爺子許多倍,回首過往,他多半時間都在下毒,救人的次數屈指可數。
時代不同,他生在一個醫術蓬勃發展百花齊放的朝代,杏林大道十三門,未被列入其中宗門數以百計,只是他沒有想到,隨著時間的推移,國醫之道非但沒有延續昔日的輝煌,反而凋零如斯。雖然每個城市都有中醫院,中醫診所,但是聲勢根本無法和西醫抗衡。
武道也是如此,許純良來到這個時代已有一段時間,至今並未發現一個高手,和平年代,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沒有了生存危機,連武道也無關緊要了。
之所以答應跟隨爺爺學醫,是要給自身的能力一個合理的解釋。
許長善多年的心願終於實現,心中莫大欣慰,飯後帶著孫子又給二聖上香。
許長善打算從中醫的基本理論開始教起,讓他沒想到的是,許純良早已將那些基礎的理論記得滾瓜爛熟,以為是自己這段時間讓他抄書的功勞,潛移默化之中悄然邁過了入門的一關。
許純良建議老爺子從針灸教起,許長善欣喜他悟性的同時也不禁感慨,這塊璞玉如果從幼年時就開始培養,現在應當可以主理回春堂了。
許純良僅僅是為了偽裝自己,通過老爺子的介紹,他也了解了當代國醫究竟演變到了怎樣的地步,憶古思今,頗多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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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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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11:06 AM
第15章 三個條件
就拿針灸來說,當代所使用的九針和過去的九針已經有了本質上的不同。
古有伏羲製九針,隨著時代推移,九針在傳承中流失,現在的九針乃師懷堂根據古籍所製,也被稱之為新九針。
新九針只是一個泛指,並非具體的數字,包括:毫針、圓針、針鋒針、長針、大針、鈹針、鍉針、鑱針、圓利針、三棱針、磁性圓梅針、梅花針、鋒勾針、火針。除了毫針和三棱針未作改動之外,镵、圓、鍉、鈹、圓利、大針、鋒勾都進行了改動,有些已經改變得面目全非。
許長善介紹針具之前,許純良對這些就偷偷有過了解,多半的改良他都不認同,當代針法效果大打折扣應該和針具失傳有著一定的關系,工欲善必先利其器,連醫療器械都貨不對版。行針之法更是流失嚴重,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當然也不是全盤否定,有些改良還算過得去,比如磁性圓梅針和各類火針。
許長善語重心長,讓許純良有個心理準備,學習國醫絕非一蹴而就的事情,國醫博大精深,是研究人體和自然相處之道的大學問,格局和深度要遠超西醫。
行針之道對醫者的指力和腕力有著相當的要求,許長善在教授針灸之前,首先要求許純良要在這兩方面有所加強。別看老爺子年過七旬,現在仍然可以雙手雙指做俯臥撐,可謂指力驚人。
許純良自然不能表現得太過激進,擺出一副悉心受教的樣子,按照老爺子的指點一步一步來。
許老爺子對他的態度非常滿意,回春堂後繼有人,一身的藝業傾囊相授。
王大雷那幫人被抓到了派出所,雖然口口聲聲喊著冤枉,可除了他們自己沒人相信,姜老太太一口咬定是被他們恐嚇才受到了驚嚇,醫務處的監控又因為損壞沒有記錄下當時的場景,結合這幫人昔日的斑斑劣跡,警方當然更相信姜老太太的指證。
還好姜老太太的身體並無大礙,如果鬧出人命,王大雷這群人就算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派出所通過調查了解到,王大雷他們在現場並沒有出手打人,他們的行為也就是擾亂公共秩序,恐嚇他人。帶頭的王大雷拘留是少不了的,姜老太太在院觀察期間的醫藥費治療費也得他們出。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獲得受害人的諒解,如果老太太不答應,他們全都得進拘留所。
姜老太太還在觀察室裡躺著,這兩天醫院對她照顧得非常周到,好吃好住,平時還有醫護人員陪著嘮嗑,老太太過得有點樂不思蜀了。
許純良今天過來探望她,順便帶著煎好的中藥,藥是許純良打著爺爺的旗號給開得,煎好幫她帶過來。
姜老太太跟他已經頗為熟絡了,見他進來樂呵呵招呼道:“小許來了,快坐,我給你削個蘋果。”
許純良讓她別客氣,誇她氣色好多了。
姜老太太點頭道:“多虧了你爺爺開得中藥,我喝完之後,口也不幹了,舌也不燥了,每天晚上也不起那麼多次了。”
許純良讓她先喝了藥再說。
姜老太太道:“小許,你平時工作這麼忙就不要過來了,我感覺自己好多了。”
“也沒什麼事,順路過來看看您。”
姜老太太左右看了看道:“是不是我在這裡住久了給你添麻煩了?其實我現在好差不多了,我今兒就能出院。”人心都是肉長的,老太太也不是完全沒有良知。
許純良笑道:“您老想哪兒去了?”
姜老太太歎了口氣道:“這兩天我想了想,其實我也有很多不對的地方,當時趙主任讓我排隊,是我憋不住火氣,我過去不這樣。”
“我雖然認識您老的時間不長,可我能夠看出您是刀子嘴豆腐心,之前生氣的原因是因為您身體抱恙,腎水不足,肝火太旺。恕我直言,您老以後可一定要控制好情緒,不能動不動就上火生氣了,氣大傷身啊!”
姜老太太連連點頭:“趙主任那邊我不會再找麻煩了,以後我也不會再去醫務處給你們添堵。”
“您老只要來,我們隨時歡迎。”
“我外孫女也跟你差不多大了,說起來我都大半年沒見過他了。”想起這件事姜老太太不禁愁上心頭,又歎了口氣。
許純良道:“您要是想孫女了可以過去看她啊,現在交通這麼方便,高鐵四通八達的。”他了解過老太太的情況,知道這老太太性格乖戾是有原因的,經過前幾天的事情,老太太已經放下了對長興醫院的怨恨,可以說許純良從根底上解決了這件糾紛。
這時候有人過來探望姜老太太,是王大雷的幾個同伴,他們是前來請求姜老太太諒解的。
姜老太太不願跟這幫混混談,她現在最信任就是許純良,讓許純良代表她去好好談談。
許純良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面孔,讓他們幾個去醫務處等著,自己馬上過去。
許純良故意去圖書館磨嘰了一個小時,這才返回醫務處,四個混混都在醫務處旁邊的調解室裡面等著,一個個正襟危坐,從來都沒這麼規矩過。
看到許純良進來,他們齊刷刷站了起來,異口同聲招呼道:“許主任來了。”
許純良心中暗笑,形勢比人強啊,這幫混混也知道害怕了,過去聽慣了別人叫他教主大人,還是頭一次聽別人這麼稱呼他。
無比熟悉的感覺,權力的味道!
許純良的目光從四個人臉上一一掠過,平日裡囂張跋扈的四人,無一敢和他對視。
“王大雷呢?”
四人相互看了看,告訴他王大雷還在所裡呆著呢,他帶頭鬧事,性質相對嚴重,沒那麼容易出來。
許純良不屑笑了笑,拉了張椅子坐下,把姜老太太的幾個條件報給他們,其實都是他剛剛想出來的。
一,全額報銷她這兩天的診療費,理由是姜老太太是受到他們的驚嚇住院的,這筆錢醫院不能承擔。
幾個人馬上表示沒問題,破財免災,跟拘留相比,花這點錢不算什麼。
許純良瞪了說話的那小子一眼,嫌他打斷自己的話,接著說出了第二個條件,補償姜老太太營養費精神損失費合計一萬元,金額方面事先他征求了姜老太太的意見。
第三個條件是,他們以後不得再來長興醫院尋隙滋事。
四個人全都答應下來,雖然有些肉疼,可若為自由故,金錢大可拋。
許純良叫來程小紅,讓他們在協議書上簽字畫押,具體的執行,由派出所監督處理。
醫務處主任周文斌聽說姜老太太的事情已經得到了圓滿解決,也是長舒了一口氣。
許純良初出茅廬,就解決了兩個大難題,通過這次的事情,徹底做通了姜老太太的思想工作,她不再追著趙永勝不放,還主動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這一個多月,老太太可沒少貼大字報,趙永勝乃至整個神經內科都被鬧得焦頭爛額的。
更重要的是,王大雷這個刺頭因為擾亂公共秩序,危害人身安全再次被拘留。姜老太太雖然拿到賠款也出具了諒解書,可王大雷屬於帶頭尋隙滋事的,性質相對嚴重,所以又打又罰,他的四名同伴性質較輕,賠款後免於追究責任。
事後周文斌好好複盤了這件事,發現許純良在這件事的處理上采用了一石二鳥的策略,利用姜老太太克住了王大雷,明顯有借力打力的布局成分,這年輕人還真是有勇有謀。
神經科副主任趙永勝因為這件事專程請醫務處吃飯,姜老太太折騰了他一個多月,現在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周文斌答應下來,通知許純良和程小紅,跟他一起去赴宴。
許純良本來對這種飯局沒多少興趣,可趙永勝又特地來醫務處當面邀請,告訴他,這次不但請了他們醫務處,還請了副院長高新華,一個醫院本來就沒多少秘密,趙永勝也打聽到許純良是高新華的人,這頓飯也是一舉兩得,既感謝了醫務處,又順便增進一下跟高新華的感情。
周三下班後,程小紅開著她的大眾POLO,載著周文斌和許純良一起去閩南海鮮城吃飯。
周文斌最近心情不錯,雖然具體的問題是許純良解決的,可身為醫務處主任,他得到了顧院長的口頭表揚。望著坐在前面的許純良,周文斌不由得想起,世先有伯樂而後有千里馬,如果不是自己知人善任,醫務處的工作也不會迎來轉機。
許純良嘴甜,誇讚程小紅車技很好。
程小紅被誇得都不好意思了,畢竟她剛剛拿到駕照才三個月,問起許純良有沒有駕照?
許純良搖了搖頭,爺爺倒是讓他去學了,可最近沒時間,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越久,越是發現汽車是離不開的交通工具,許純良已經有了學車的想法,其實他已經從兩輪開始學起,公共自行車,共享電動車都可以熟練操縱了,接下來就打算向四輪進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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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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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11:36 AM
第16章 我炸
周文斌在後面吐槽江州的路況太差了,壓根就不適合開車,買輛電動車騎著就挺好,不用擔心酒後駕駛,也不用擔心堵車。他自己就不會開車,對外說自己應酬多,真正的原因是他色盲。
他的話沒說多久,前面的道路就堵上了,程小紅平時文文靜靜的,可一上了車脾氣就暴躁起來,接連摁了幾下喇叭。其實這種狀況下,摁喇叭也無濟於事,除非你能從別人車頂上飛過去。
周文斌一幅先知先覺的樣子:“我就說吧,這個點出來準堵。”
許純良說還是摩托車好。
程小紅道:“市區禁摩,這主意你就別打了,煩死了,整天堵車。”她又摁了一下喇叭。
前面黑色的奧迪Q7車窗落了下來,一名頭大脖子粗的司機從窗口探出頭來,惡狠狠向後瞪了一眼,嘴巴一張一合,看口型明顯是在罵人。
許純良道:“他好像在罵人啊!”
程小紅臉一紅,她摁喇叭在先,自知理虧,她也不是存心,已經形成了動不動鳴笛的壞習慣,有點管不住手。
後面的周文斌提醒他們別衝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時間尚早,沒必要著急。
前方車輛重新啟動,程小紅這次老老實實跟在後面,汽車剛剛開始提速的時候,前方那輛車突然踩下了刹車。
程小紅嚇了一跳,好在她反應及時,成功把車給刹住了。
許純良坐在副駕系了安全帶,身體因慣性向前衝了一下又被安全帶給扯回去,後排的周文斌沒系安全帶,整個身體都撞在程小紅的靠背上了,還好剛剛提速,沒有造成身體傷害,既便如此,鼻子也在椅背上撞了一下,有些酸疼。
程小紅臉都嚇白了:“有毛病啊!”
周文斌揉著鼻子道:“算了,別開鬥氣車。”
許純良看到那輛奧迪已經開遠了,知道對方是在故意報復程小紅剛才鳴笛的行為。
本來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可過了前方的紅綠燈,發現那輛奧迪Q7又變線來到了他們的車頭前面,故意壓著速度,挑釁的意味不言自明。
周文斌畢竟閱歷豐富,他讓程小紅別生氣,到前方右拐,從沿河北路前往酒店,路程上雖然遠了一些,可能夠避開不必要的紛爭。
程小紅氣得滿臉通紅,如果不是領導在車上,情緒早就爆發了。按照周文斌指引的路線,在長安橋右拐,過橋後進入沿河北路。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那輛奧迪Q7又陰魂不散地追了上來,迅速超過了他們,一個急速變線切入到POLO車的前方,程小紅嚇得尖叫了一聲,將刹車踩到底,ABS都踩出來了,汽車宛如興奮中突然放鬆的男人,接連抽搐了幾下方才停止了行進。
那輛奧迪Q7此時方才揚長而去。
程小紅被嚇得面無血色,許純良也火了,得饒人處且饒人,程小紅無非是摁了幾下喇叭,對方不依不饒險些造成車禍。
周文斌也嚇得不輕,哆哆嗦嗦道:“現在人開車怎麼這麼野蠻?”
許純良安慰程小紅道:“別怕,他們再敢來,我把他們輪子給拆了。”
程小紅緊咬著嘴唇,心裡又是害怕又是憤怒,這會兒什麼心情都沒了。
周文斌心中暗忖,以後再不敢坐這小妮子的車了,年輕人開車終究還是不穩當。
程小紅明顯有了心理陰影,開車速度慢了下來,遇到前方幾次加塞都選擇退讓,喇叭更是不敢亂摁了。
來到閩南海鮮酒樓的停車場,程小紅把車停穩了,惶恐的情緒還沒有完全調整過來。
許純良推開車門下了車,看到剛才別他們車的Q7就停在不遠處,看了看車牌確認無誤,還真是冤家路窄。
周文斌也看到了那輛車,想起許純良剛才的話,真有些擔心他把人家車輪子給拆了,拍了拍許純良的肩膀道:“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因為途中的插曲,他們三人是今天最晚到的。
副院長高新華都已經到了,正在和中醫科主任朱明遠聊天。
朱明遠是應趙永勝的邀請過來的,他們兩人是老同學。趙永勝還請了神經科護士長唐明媚作陪,這個唐明媚年輕的時候是公認的衛生系統一枝花,現在雖然已經過了不惑之年,不過徐娘半老風韻猶存,氣質絕佳,灰色旗袍將身體勾勒得凹凸有致,走起路來如風擺楊柳,婀娜多姿。
看到周文斌他們進來,趙永勝主動迎了過去:“周主任,你可來晚了啊!”
周文斌笑道:“堵車,堵車!”跟趙永勝簡單打了個招呼,直奔高新華而去:“高院,怎麼沒打牌啊?”
高新華道:“你還好意思說,小唐不會打牌,你又來這麼晚。”
“都是我的錯,時間還早,咱們先戰一局再吃飯。”
高新華牌癮奇大,馬上道:“戰一局,老朱咱倆一家。”
朱明遠白白胖胖戴著圓形黑框眼鏡穿著唐裝,頗有幾分儒家之氣,笑眯眯道:“我牌技不行,要是出錯牌高院別怪我啊。”
高新華道:“摜蛋全靠摸牌,跟牌技無關,你不肯跟我對家,文斌咱們倆對家。”
朱明遠沒說不肯,總覺得高新華話裡有話。
見到高新華,於公於私許純良都應當過去打聲招呼,當著同事的面許純良規規矩矩叫了聲高院長。
高新華笑著向眾人介紹道:“小許你們應該都認識了,我們兩家是世交,這孩子從小就是我看著長大的。”
其實就算高新華不說,現在大家也都知道許純良是他給弄進醫院的,當眾點明這段關系是他有意為之。
朱明遠此時突然明白了,高新華這是借著打牌敲打自己呢,當初許純良進醫院的時候,最初定下來要去中醫科,因為自己的極力阻撓,最終去了醫務處。
朱明遠並不完全了解其中的過程,他對高新華這個副院長從骨子裡是瞧不上的,一個轉業軍人,只不過依靠時運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幾個人去打牌,唐明媚將帶來的正山小種泡上,本來這種事情應該小字輩去做,可程小紅到現在還沒能從剛才的陰影中走出來,還有些心神不寧,坐在一邊漫不經心地刷著手機。
許純良主動走了過去,向唐明媚道:“唐護士長,我來吧。”
唐明媚向他笑了笑,一雙眼睛蕩漾著水光,許純良泡好了茶,給大家一一送了過去,他早已接受了現在的身份,別看過去是萬眾敬仰的五毒教主,現在只是某三級甲等醫院的一個小小辦事員,在什麼位置就要做什麼事,必須要把位置擺正。
唐明媚搭訕說:“小許,我聽說是你做通了姜老太太的思想工作?”
許純良道:“我也沒做什麼,就是陪她聊聊天。”
“不容易啊!”唐明媚這聲感歎發自內心,她也被姜老太太罵過,老太太的蠻橫她是領教過的。
這時候那邊不時響起高新華洪亮的聲音:“我炸!”
坐在高新華下家的朱明遠一臉鬱悶,又炸?高新華啊高新華,你是有多恨我?高新華坐他上家,從開局就對他炸個不停。
高新華和周文斌搭檔一路高歌,反觀朱明遠和趙永勝兩人一局牌打完還趴在二上沒起來。跟領導的權威無關,趙永勝牌技一般,今天兩人手氣又特別臭,權當是陪練,主要是讓領導高興。
可領導高興了,他們就窩囊了,這局牌打得別別扭扭,總是被動挨打,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高新華也沒戀戰,畢竟旁邊還有三人等著,提議開席,他在首位坐了,本來按照年紀應該是朱明遠坐在他左手,可他招呼周文斌坐下,右邊留給了資深美女唐明媚,領導身邊安排美女倒酒是標配。
其他人依次入座,許純良和程小紅是小輩,理所當然坐在席口。
高新華說了句開場詞,宣告晚宴正式開始。
許純良留意到今天的用酒是八代五糧液,菜品也非常高檔精美,粗略估計,今晚這頓飯要過五千了。他工作也有一段時間了,對醫院的狀況也有所了解,醫院各科室主任雖然收入不低,但是讓他們自掏腰包安排這種標準,通常是捨不得的。
高新華這些醫院的老人都心知肚明,這頓飯肯定是藥販子埋單,在醫療系統,這種狀況屢見不鮮,也習以為常。
身為副院長,高新華自然成為敬酒的中心,許純良留意到,高新華酒量很大,來者不拒。
自己的頂頭上司周文斌酒量一般,一壺酒喝完臉就紅到了脖子根。
趙永勝也是海量,他打了一圈輪到了許純良,笑道:“小許,我敬你一杯。”
換成過去,許純良接受他的敬酒肯定心安理得,可現在他已經不是五毒教主,初來乍到,做足禮節,起身道:“趙主任客氣了,應當是我給您敬酒才對。”端著酒杯來到趙永勝面前,陪他連幹了兩杯酒。
高新華看在眼裡,暗自欣慰,雖然決定讓許純良進入長興醫院的是大老板顧厚義,背後的真正原因是利益交換,可提出這個主意的是自己,在別人眼中許純良就通過他的關系進入醫院的。
一個高中畢業生進入長興醫院成為在編正式員工,在當今時代已經是天方夜譚,高新華當然擔心有心人會在這件事上做文章,以他對許純良的了解,也沒指望這孩子有什麼發展,安安穩穩當個透明人就是。
當初把許純良的編制放在中醫科也是他提出來的,畢竟許老爺子跟他老爹是莫逆之交,最後卻因為朱明遠堅決反對而泡湯,只好先讓許純良在後勤輪轉。
高新華也發愁以後該如何向許老爺子交代,沒想到醫務處主動要人,這小子稀裡糊塗進了醫務處,當不成醫生,去行政也不錯,業餘弄個成人本科學歷,以後混個科級也不是沒可能。
目前來看,許純良在進入工作單位之後迅速適應了角色,如果不是對他知根知底,很難想像眼前這個談笑風生謙遜識禮的小子居然是個四次落榜的複讀生,一個多月前還差點因為想不開尋了短見。
許純良在工作上有所作為,高新華也臉上有光。
許純良給趙永勝敬酒之後又來到高新華身邊,幫他抬起了酒杯:“叔,我敬您。”這次沒叫高院長,既然高新華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了他們之間的關系,自己又何必忌諱?別看高新華官位不高,但是在長興醫院還是擁有相當影響力的。
這一聲叔就等於向所有人闡明了兩人之間非同一般的關系,許純良在眾人心目中的地位無疑又有提升。
摜蛋是江蘇地區最常見的紙牌類遊戲,東州以現實中的徐州為模板,進行了部分的改頭換面,大家還是不要對號入座。
作者:
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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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11:57 AM
第17章 點穴
高新華哈哈大笑,喝了兩杯敬酒,向周文斌道:“老周啊,工作上你要多多指導小許,他剛來長興,什麼都不懂,做錯的地方你只管批評。”
周文斌道:“高院,您這話就見外了,您侄子跟我侄子一樣,我特別喜歡小許,聰明熱情,有擔當!”這話可不是想佔許純良的便宜,從年紀來說,他的確可以當許純良的叔叔了。
趙永勝道:“我讚同,小許啊,你是不是練過功夫?我聽說你那天在醫務處,一個大背就把那個王大雷給摔倒在地,漂亮!解氣!”
許純良把王大雷給弄進派出所的事情醫院不少人知道,可他大背跨教訓王大雷的事情沒多少人看見,趙永勝也是聽說。
許純良道:“沒有的事,是他自己滑到了。”
唐明媚道:“回春堂的許老先生可是咱們東州的名人,我聽說國醫高手都是醫武雙修。”
高新華笑道:“你聽誰說得?中醫就一定會武功?朱主任,那你也一定會功夫了?”
朱明遠知道自己得罪了高新華,所以他動不動就將矛頭指向自己,早知這個狀況,今晚的飯局他說什麼也不會來,心中雖然不悅在領導面前也不能顯露出來,笑了笑道:“我會什麼功夫?手無縛雞之力,我們當醫生的宗旨是治病救人,又不是爭強鬥狠。”
許純良道:“我聽爺爺說,醫道和武道應當是相輔相成的,比如眾所周之的針灸,想要練好針法,首先就要把腕力和指力練強。”
朱明遠雖然認同針灸入門需要鍛煉手部力量,但是對醫道和武道相輔相成這句話卻嗤之以鼻。
程小紅這會兒狀態總算恢復過來了,適時加入話題道:“國醫是挺神奇的,我最好奇就是人體穴道,朱主任,您一定對人體穴道了如指掌了。”
朱明遠淡淡一笑:“掌握穴道的位置是國醫的基礎,若是連穴道都認不準,又怎麼去給患者針灸推拿?現在社會上太多人打著國醫的幌子招搖撞騙,學了些皮毛就自稱大師,拿著所謂的祖傳秘方蒙蔽患者,牟取暴利。”
高新華將酒杯輕輕放下,如果換一個場合朱明遠的這句話倒是沒什麼毛病,可今天許純良在,他爺爺許長善就是江州著名的中醫師,回春堂的招牌就是許家祖傳,你朱明遠這麼說就有點不厚道了,高新華正考慮是不是要幫著說句公道話。
許純良已經開口了。
“朱主任,我剛好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人體一共有多少穴道?”
朱明遠笑眯眯望著許純良:“小許,這種問題多看看書就知道了,人體有數的穴道是十四經穴,一共三百六十一個,這是世界通用的,至於奇穴,古籍上記載上千之多,但是因為不太常用,多半已經失傳了。許純良道:“我聽爺爺說,十二經絡和奇經八脈貫穿著人體的各個穴位。十二經絡上排列著的穴位,統稱為正穴,總計三百六十五處,加上奇經八脈上的穴位,共有七百二十個穴位,其中五十二個是單穴,三百零九個是雙穴,五十個是經外奇穴,七百二十個穴位裡有一百零八個是要害穴。”
朱明遠道:“我所說的三百六十一個穴位是世界針灸大會官方定下來的,也是最實用的穴位,其功能和作用是有堅實的理論基礎的,你所說的那些穴位是民間的說法,真正有意義的也不外乎這三百六十一個。”他打心底瞧不起許長善這種民間醫生,依靠祖上傳下來的幾個藥方,故弄玄虛,招搖撞騙,居然也能被人成為大師。
“朱主任認得幾個?”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問朱明遠這個問題明顯帶有挑釁的意思了。
朱明遠道:“這三百六十一個穴位我自然是完全掌握的。”
許純良道:“我爺爺常說,如果將人體比作宇宙,這一個個的穴道就好比宇宙中的星辰,每一顆星都有它存在的道理,即便是窮盡一生也無法完全掌握全部,朱主任在自信方面要比他老人家強上太多,有機會我一定向朱主任多多討教。”
高新華有些想笑,許純良分明在教訓朱明遠,這句話充滿了不服氣,初生牛犢不怕虎,他越來越喜歡這小子了,奇怪,過去怎麼沒發現他身上有這麼多的閃光點?
趙永勝也察覺到氣氛不對,舉杯道:“喝酒不聊業務,小許真是努力好學,以後可以專門去中醫科請教朱主任,朱主任可是咱們東州醫學院的客座教授,東州市的中醫權威,最喜歡提攜新人。”
朱明遠已經無法掩飾心中的不悅,淡然道:“小許家學淵源,回春堂的許老先生是江州名醫,我可擔不起誤人子弟的罪過。”
許純良笑道:“朱主任多慮了,我還是能夠分清是非對錯的。”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這倆人不對付。
朱明遠不想跟一個小字輩多聊,真要是爭執起來反而拉低了自己,舉起酒杯道:“高院,我敬您,你的牌技已經爐火純青了,今天把我都給炸蒙了。”
高新華哈哈大笑:“我牌技不行,全靠手氣。”當著眾人的面也不能公開表露對朱明遠的不滿,跟他碰了碰杯一飲而盡。
唐明媚向許純良道:“小許,咱們喝一杯。”
許純良趕緊起身,唐明媚向他招了招手道:“坐下,咱們東州的規矩站著喝酒不算。”
許純良道:“唐護士長,我敬您。”
唐明媚咯咯笑道:“又不是在醫院,別這麼稱呼,我比你也大不了幾歲,你叫我唐姐就行。”
高新華心說你這年齡都夠給人家當媽了,不過同一個單位這麼稱呼也沒毛病,唐明媚一直都是長興醫院的知名人物,記得她年輕的時候,每次急診值班,都有一群社會上的青年過來打針輸液,為了獲得美人青睞,當時社會上的兩撥人還因為爭風吃醋在醫院大打出手,鬧到警察出動。
紅顏禍水啊!高新華暗歎,只是唐明媚的運氣可不怎麼好,遇人不淑,前夫雖然是大學教授,可生性多疑,而且有暴力傾向,曾經多次家暴唐明媚,後來兩人離了婚,唯一的女兒判給了男方。
唐明媚離婚後是非也不少,醫院裡有不少人打她的主意,也傳出過不少緋聞。不過唐明媚這個人工作能力很強,待人接物很有一套,領導層已經內部敲定,唐明媚很快就會成為長興醫院的護理部主任。
許純良叫了聲唐姐,來到她身邊陪著她喝了杯酒,又給她滿上,喝酒就要好事成雙。
唐明媚喝酒之後,霞生雙靨,更顯得嫵媚動人,連年輕十多歲的程小紅也被她給比了下去。
唐明媚道:“小許有女朋友了嗎?”
許純良實話實說自己目前還沒有。
高新華道:“小唐,把你周圍優秀的女孩子幫小許介紹啊。”
程小紅低頭喝著飲料,其實她也沒男朋友呢,倒不是她對許純良有什麼特別的想法,而是討論這樣一個話題讓她有些尷尬。
唐明媚笑道:“現在都什麼時代了,年輕人早就不興這個了,小許這麼優秀根本不需要我介紹,追他的女孩子肯定少不了。”
趙永勝望著她意味深長道:“話可不能這麼說,好漢無好妻啊,通常好白菜都被豬給拱了。”他對唐明媚一直都有想法,可唐明媚對他卻若即若離,越是如此,越是讓他心癢難忍。
朱明遠笑道:“老趙,你是人老心不老,這話要是讓弟妹聽到可了不得。”
趙永勝家有悍妻,朱明遠對老同學的心思一清二楚,其實他當年也追求過唐明媚,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唐明媚年輕的時候心高氣傲,家庭條件優渥,身邊追求者眾多,壓根就沒把長興當時的年輕醫生放在眼裡。
可此一時彼一時,自從唐明媚的父親因病去世,她就開始走了背運,經人介紹認識了她的前夫隋光遠,不曾想這位江州師范大學的教授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嫉妒心極重,婚後多次家暴唐明媚,那段婚姻直至今日都是唐明媚揮之不去的噩夢。
唐明媚離婚後事業上方才開始有了起色,她是長興醫院護理專業第一個拿到碩士學位的人,吃苦耐勞,以身作則,工作能力在長興醫院有口皆碑。
下個月原護理部主任退休,院領導經過討論決定由唐明媚繼任護理部主任一職,也已經找她談過話。
趙永勝跟朱明遠相愛相殺了許多年,當年在追求唐明媚的時候,兩人互相將對方視為情敵,結果兩人都沒都沒能抱得美人歸,時常拿此事自嘲。
別看趙永勝現在家庭事業都不錯,可他並不知足,每次見到唐明媚,一顆心就蠢蠢欲動,他認為當初唐明媚之所以拒絕自己,是因為他出身農村,家庭條件太差。
可現在不一樣了,他是長興醫院的神經內科主任,主任醫師,收入也非常可觀,在唐明媚面前他也沒有了過去的自卑感,以他目前的身份和地位,主動投懷送抱的年輕美女也有不少,可他心中最惦記得還是唐明媚,他甚至認為只有征服唐明媚那才是真正的成功。
唐明媚是個極其聰穎的女人,對趙永勝的想法一清二楚,別看趙永勝已經成為了神經科主任,住著別墅,開著豪車,穿著名牌,可那種融入血液中的庸俗氣質無法改變,唐明媚並沒有看不起他出身的意思,她看不起得是趙永勝的心態和格局,雖然他竭力隱藏,仍然從每個毛孔散發出小人得志的齷齪氣息。
更讓唐明媚無法容忍得是,這樣的人還想通過征服自己證明他的存在和成功。不過唐明媚的高明之處在於她可以很好的掩飾自己的情緒,即便是面對一個自己討厭的人,仍然能夠流露出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
唐明媚巧妙地將話題從自己身上轉移開來:“朱主任,武俠小說中的點穴都是真的嗎?”
朱明遠道:“武俠小說都是胡編亂造,點穴哪有那麼神奇。”
程小紅也問道:“朱主任,啞穴、軟麻穴、笑腰穴這些穴道都有嗎?”
朱明遠道:“都是那些武俠小說作家的藝術加工,沒有任何科學根據。”他故意看了許純良一眼:“小許師出名門,你們問他。”他將皮球踢給了許純良,心存刁難的意思。
許純良向程小紅笑了笑道:“這些事可能超出了你的認知范疇,並不代表它不存在。”所有人都聽出這句話其實是衝著朱明遠說的。
朱明遠不悅道:“小許,看來你是點穴高手了。”
許純良道:“我從小就跟在爺爺的身邊學習認脈點穴,就算閉著眼睛我也能夠找到具體的位置,至於啞穴、軟麻穴、笑腰穴全都真實存在,而且不止一處。”
朱明遠暗自冷笑,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所謂啞穴通常指得是啞門穴,可並不是點中了穴道就無法發聲,他正想趁機刁難以下許純良。
早已察覺氣氛不對的高興華及時開口道:“都說了喝酒不談業務,怎麼又聊起來了。”
周文斌趕緊附和道:“就是,小許,你還年輕,以後要向朱主任多多學習。”雖然相處的時間不久,已經了解到這小子的桀驁不馴。
唐明媚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以後的長興是屬於年輕人的。”
趙永勝哈哈大笑:“說得好,小唐,咱倆喝一杯,我記得你比我早工作一年,我這個後浪敬你一杯。”
唐明媚馬上就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趙永勝在口頭上佔自己便宜呢,想推我?你還不夠資格。她笑道:“人家小許才是真正的後浪,你就別老黃瓜刷綠漆裝嫩了。”
趙永勝向朱明遠道:“看看,唐護士長看不上我這根老黃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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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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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12:26 PM
第18章 直面挑釁
眾人笑了起來,程小紅只當自己沒聽到,趙永勝當著自己開這種玩笑有些過分了點,不過她也知道,醫院裡面有不少人就喜歡在酒場上說這種話,自以為挺風趣幽默,其實特庸俗,甚至有些下流。
趙永勝這個人醫術不錯,科室管理水平也很高,但是品行方面不敢恭維。
唐明媚觀察入微,察覺到程小紅的尷尬,主動提出去洗手間,叫上程小紅一起。
兩人回來的時候,途中遇到了一位熟人,醫藥代表裴琳,唐明媚對她非常熟悉,別看裴琳還不到三十歲,但是業務做得風生水起。
裴琳和神經內科的關系特別密切,今晚趙永勝安排的這頓飯背後就是由她埋單,閩南海鮮城是裴琳常來的地方,平時業務基本都安排在這裡,主動跟唐明媚打了個招呼,裝出對他們的到來一無所知,讓唐明媚轉告趙永勝,自己等會兒過去給各位領導敬酒。
程小紅從事行政工作,平時很少和藥販子打交道,問過唐明媚才知道裴琳的身份。
兩人回去剛剛坐下,裴琳就到了。
趙永勝揣著明白裝糊塗道:“裴總也在這裡吃飯啊?”
裴琳嫣然笑道:“家庭聚餐,聽說各位領導也在這裡,不過來敬酒有失禮節,可過來敬酒又打擾了你們的雅興,高院長,您千萬別怪罪我啊。”
高新華雖然分管後勤,可他也是知道裴琳其人的,這個女人很有一套,跟長興醫院上上下下的關系都很熟,他見慣風浪,世上哪有那麼多湊巧的事情,稍一琢磨就猜到今晚真正掏錢請客的人是裴琳,圍繞裴琳的風言風語不少,院裡就接到過舉報,說她和趙永勝關系曖昧,不過這件事查無實證,後來也就不了了之。
裴琳的出現讓趙永勝有些不爽,在他看來裴琳根本沒必要來這裡刷存在感,這幾年,裴琳通過自己賺了不少,讓她安排吃飯還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裴琳先去敬了高新華兩杯酒,然後又敬周文斌,除了程小紅和許純良外,在場的人她都認識。
周文斌幫她介紹了一下,程小紅不喝酒,裴琳也就以茶代酒,最後敬到許純良這裡。
唐明媚故意來了一句:“裴琳,我記得你上次還說讓我幫你介紹對象呢,你看小許怎麼樣。”
趙永勝愣了一下,馬上就明白唐明媚是故意說給自己聽得,其實他跟裴琳關系雖然很近,但是沒有越軌的事情,趙永勝不是拎不清的人,裴琳討好自己無非是為了藥品銷售,自己也能夠從中牟利,這樣的利益關系不能輕易打破,一旦打破,後果不堪設想。
裴琳畢竟在社會上歷練多年,應付這種場面遊刃有餘,笑道:“唐姐,我讓你幫忙介紹對象都兩年前的事情了,現在我快結婚了,這麼英俊帥氣的小許主任,你怎麼不早介紹給我認識,我現在算是懂得什麼叫恨不相逢未嫁時了。”
許純良笑著表示自己今年剛來。
裴琳雖然也很漂亮,可還不足以打動許純良,他閱人無數,雖然是第一次見到裴琳,已經從她的雙眸深處捕捉到了隱藏的野心和貪婪,他不喜歡太算計的女人。
眾人都笑了起來,高新華發現許純良非常大方,在這種狀況下泰然處之,真不像是剛出校園的高中生,忽然想起這小子已經二十多歲了,可不是普通的高中生。
裴琳跟許純良也喝了兩杯,開始分發自己的名片,然後記下每個人的聯系方式。
趙永勝端起茶杯默默品著茶,心中暗忖,裴琳主要的目的還是高新華,她是要利用這個機會跟高新華搭上線,趙永勝有些奇怪,高新華只是負責後勤的副院長,又不負責藥品采購,裴琳接近他幹什麼?以他現在的職權范圍好像並不能給裴琳太大的幫助。
趙永勝想到了即將離任的院長顧厚義,誰最有可能接顧厚義的班?春江水暖鴨先知,莫非裴琳已經得到了相關消息?可高新華是部隊轉業到地方,他的履歷決定他不可能擔綱長興的一把手,趙永勝陷入了沉思。
裴琳呆了十多分鍾告辭離去,她已經得到了高新華的聯系方式,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趙永勝的懷疑是正確的,裴琳原本沒準備過來敬酒,她就是衝著高新華來的。
顧厚義因為年齡的原因明年上半年就會離開,許多人都在關注誰會來接替顧厚義,現在傳得最盛的說法就是從長興醫院內部提拔某位副院長,在大家看來這也是最為合理的,畢竟這樣選拔出來的幹部對長興的狀況非常了解。
裴琳卻聽說了另外一個消息,很可能空降一位幹部,這位極有可能空降到長興的幹部和高新華是黨校同學,他的父親還是高新華在部隊的領導,兩家的私交很好。
長興醫院是裴琳業務的大本營,醫院領導層的更換極有可能影響到她的切身利益,所以她必須要提前下功夫,在這件事沒有確定之前先打通上層關系。
國內外藥企眾多,長興這種三級甲等醫院全都是醫藥代表眼中的香餑餑,裴琳的競爭對手不在少數。新院長到任,肯定有他固定可靠的關系,裴琳的危機感甚至超過了長興的正式員工。
朱明遠跟裴琳沒打過什麼交道,中醫科在長興這座綜合醫院裡本來就沒什麼存在感,收入在各科室墊底,社會變得越來越現實,收入低就沒有話語權。
高新華當初想把許純良塞進中醫科,是朱明遠頂著壓力他拒之門外,同樣都是主任醫師,朱明遠除了工資就是那點可憐的績效,收入跟老同學趙永勝無法相提並論。
如今趙永勝已經住上了聯排別墅,房子一套一套的買,汽車也是一輛一輛的換,現在的座駕是寶馬X3,自己住著唯一的房子,高層的三室兩廳,車還是八年前購買的帕薩特。
朱明遠今晚也不順心,不但被高新華冷嘲熱諷,還要面對小字輩的挑戰,他借口兒子高三,要早點回去輔導,第一個請假離場。
高新華本來還打算再打一局牌,朱明遠的離場讓他頓時意興闌珊了,高新華說自己明天要去京城開會,今天得早點回去收拾行李,提議晚宴就此結束。
高新華這樣說,酒席自然就散了,趙永勝雖然口口聲聲是答謝醫務處,可真正的主客還是高新華。
周文斌主動提出讓程小紅送高新華回去,高新華擺了擺手,表示自己家就住的不遠,飯後散步走回去,周文斌這才意識到趙永勝考慮得非常周到,連請客的地方都挑選高新華家附近,心中難免有些不爽,搞了半天主客還是高新華,什麼答謝醫務處根本就是個借口罷了。
眾人先目送高新華離去,趙永勝叫了代駕,唐明媚來的時候搭他的順風車,現在卻表示要跟程小紅同路。明顯是要跟趙永勝劃清界限的意思,趙永勝已經有了三分醉意,不排除他借著酒意對自己動手動腳的可能,唐明媚才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幾個人在門口道別,程小紅獨自去取車,走到車前,對面突然車燈亮起,兩道雪白的光柱照在她臉上,程小紅抬手遮住眼睛,對方很不禮貌,故意用遠光燈照她。
程小紅辨認出是來吃飯的路上遇到的奧迪Q7,她不想將矛盾激化,轉身走向自己的車,沒想到對方開車徑直向她衝了過來。
程小紅嚇了一跳,惶恐之中腳下一崴,身體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Q7的司機及時踩住刹車,車頭距離程小紅還有一米多遠,雖然如此也把程小紅嚇得尖叫起來。
奧迪車內露出一顆留著板寸的碩大腦袋,滿臉橫肉的司機衝著程小紅大吼道:“你特麼瞎了?想自殺去跳樓啊!”
站在門口聊天的同事聽到她的尖叫聲紛紛趕了過去,唐明媚上前扶起程小紅,程小紅這一跤摔得倒是不重,只是跌倒時胳膊上擦破了一層皮。
朱明遠指著那輛車怒道:“你怎麼開的車?”
Q7的四扇車門同時打開,從車內出來了五條壯漢,一個個牛高馬大,平均身高都得在一米八零以上,多半都喝了酒,臉上帶著酒意。
朱明遠看到這陣仗頓時心生怯意,秀才見了兵有理說不清,他是醫生又不是武林高手。
周文斌和趙永勝也過來了,趙永勝喝了點酒,今天又是他做東,當著唐明媚的面多少還表現出了一些勇氣,指著對方道:“你們什麼情況啊?”
開車的那名大漢道:“我們也不清楚什麼情況啊,她突然就衝上來,我還以為是碰瓷的呢。”
“怎麼說話呢?”唐明媚扶起程小紅。
程小紅也被對方嚇破了膽,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道:“算了,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
周文斌認出了對方的那輛車,雖然明知道對方是存心找茬,可程小紅都不追究了,自己也沒必要將事情鬧大,而且對方這幫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善類,矛盾激化他們這邊肯定要吃虧。
唐明媚不依不饒道:“什麼叫算了?把人嚇成這個樣子連句對不起都不會說嗎?”
那名大漢笑道:“得嘞,對不起。”
趙永勝覺得程小紅傷得不重,對方也說了對不起,也不想多做糾纏,提出既然沒事,大家各自離開。
程小紅雖然委屈,可她也不敢聲張。
就在大家準備各自上車離開的時候,許純良道:“說句對不起就完了?她受了這麼大驚嚇,你們就不需要承擔點責任?”
幾名大漢本來已經拉開車門了,聽到說話,又轉過身來。
周文斌悄悄拉了拉許純良的胳膊,意思是事情已經處理完了,讓他別再節外生枝。
許純良緩步走向對方:“剛才來的路上是你們幾次故意別我們車對不對?本來我都不想追究了,現在又鬧這一出,殺人不過頭點地,過分了吧?”
趙永勝和朱明遠對望了一眼,兩人都不知道狀況,不清楚為何事情都已經處理完了,許純良為何又要出頭?
唐明媚也不清楚情況,低聲詢問程小紅,程小紅抽抽噎噎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唐明媚這才知道對方剛才是故意嚇唬程小紅,根本就是刻意報復。
五條大漢向許純良走去,呈扇形將他圍在中心,開車的壯漢笑眯眯望著許純良道:“小子,你想怎麼著啊?”
周文斌察覺到氣氛不對,趕緊上前道:“都少說兩句,算了,算了,誰都不是誠心的。”
朱明遠雖然不喜歡許純良,但是現在也不得不跟他站在同一立場:“大家都不要衝動,有話好說。”
開車的壯漢伸手拍了拍許純良:“我就喜歡有膽量的年輕人,小子,你想怎麼著啊?”
“帶我同事去醫院檢查,承擔所有醫藥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許純良畢竟在醫務處幹了幾天,索賠的套路他已經了解不少。
那壯漢向左右看了看,一群人同時笑了起來,他點了點頭道:“我就說吧,不但是碰瓷的,還特麼是碰瓷團夥。”
唐明媚怒道:“你嘴巴放乾淨點,誹謗可是要坐牢的。”
壯漢道:“我說話就這樣,你們幾個也去打聽打聽,在東州,有誰敢訛我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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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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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12:28 PM
第19章 低頭
趙永勝內心咯噔一下,他熱衷社會活動,形形色色的人物認識不少。丁四這個人他聞名已久,是東州有名的社會人物,早期依靠開遊戲廳起家,後來因為聚眾賭博進了監獄,出獄後做起了電力工程,據說這幾年賺了不少錢。
其實趙永勝很多年前還跟這個丁四一起喝過酒,他第一眼見到丁四就覺得眼熟,但是一時間沒能想起來是誰,現在對方自報家門,他瞬間想起來了。
趙永勝知道這幫人可不好惹,趕緊過去套近乎:“我覺得眼熟呢,丁總,我長興醫院趙永勝,咱們過去一起吃過飯。”提起這件事希望丁四能給他幾分面子。
丁四眯起眼睛望著趙永勝:“不記得!”
趙永勝當眾碰了個釘子,臊得滿臉通紅。
丁四伸手抓住許純良的衣領:“小子,給我道個歉,今兒我放你一馬。”
唐明媚道:“你放手,再不放手我報警了。”
周文斌看到情況不妙趕緊去酒店叫保安,趙永勝和朱明遠兩人明哲保身,非但不敢上去幫忙,反而向後悄悄退了幾步。
許純良毫無懼色地望著丁四道:“讓我道歉,好啊,除非你給我跪下!”
“我操……”丁四正想發作。
許純良已經出手,右手一抬,閃電般點中了丁四的腹部關元穴,出手不重,但是認穴很準,丁四感覺腹部一麻,正想後退,小腹中極穴又被許純良點中。
上身仿若瞬間和下身分離,丁四揮拳向許純良面部打去,許純良低頭躲過,宛如靈蛇般從他的腋下鑽出,繞行到他身後,直取環跳穴。
丁四屁股也麻了,許純良足尖踢在他的膝彎,此乃委中穴。
丁四幾大穴道接連被封,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上,四名同伴都沒搞清楚狀況,丁四就跪倒了,他們認為一定是許純良搗鬼,幾乎同時向許純良撲去。
許純良比他們的動作更快,朗聲道:“朱主任,你看看我這點穴的功夫如何?”身軀猶如靈蛇一般穿行在四名壯漢之間,雙手輪番點出,陸續擊中四人穴道。
不到半分鍾,就已經兵不血刃地結束了戰鬥,許純良接連出手之後有些氣喘,心中暗歎,現在的功力連過去的一成都不到了,還好來到一個太平盛世,瘸子裡面拔將軍就是這個道理。
五名大漢穴道被製,全都直挺挺跪倒在停車場上,這幫人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場面,他們的大腦已經失去了對肢體的控制。
朱明遠目瞪口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根本無法相信,世上居然真有點穴這門功夫。不可能,難道是這群人在演雙簧?但是看樣子又不像。
丁四哪受過這個氣,不停破口大罵。
許純良居高臨下望著他,伸手點了他的啞門穴。
丁四嘴巴一張一合,卻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
此時酒店蔡經理帶著一群保安過來了,看到眼前局面都是大吃一驚,丁四這幫人都是刑滿釋放人員,惡名在外,他們也不敢招惹,平時都是丁四這幫人欺負別人,從沒見過今天這麼狼狽,居然老老實實跪在地上,一個個臉上的表情悲憤莫名,實在是太丟人了。
是周文斌把他們給叫過來的,主要是擔心自己人會吃虧,等來到發現丁四他們都跪下了,也搞不清到底什麼狀況。
許純良向程小紅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程小紅朝他擺了擺手,她可不敢招惹這幫惡人。
許純良道:“道歉就得有誠意,你要是不過來就證明你不肯原諒他們,就讓這幫孫子跪倒明天早晨。”
蔡經理過來打圓場道:“哎呦什麼情況,四哥你快起來啊。”他過去想把丁四攙扶起來,手還沒碰到丁四。
許純良就警告他不要亂動,要是落下終身殘疾那就是他的問題。
蔡經理嚇了一跳,手停在中途,好不尷尬。
丁四被制住了啞穴,他的同夥能說話,幾個人剛才凶神惡煞的,還想圍毆許純良,誰曾想遇到了硬茬子。
眾人都看到了許純良跟他們交手,但是誰都搞不清楚許純良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五條大漢給放倒的。
朱明遠心中的震撼比起其他人來得更大一些,他過去一直認為武俠小說中的點穴是天方夜譚,可今晚親眼見證,之前還因為許純良的傲慢而不爽,現在才知道這小子果真身懷絕技,回春堂絕非徒有虛名。
丁四雖然不能說話,可他的四名同伴並沒有被許純良封住啞穴,剛開始還敢叫囂,可當他們意識到自己已經失去對身體控制之後,內心頓時陷入深深的惶恐之中。
其中一人道:“報警……蔡經理,幫我們報警……”
許純良不屑笑道:“不如我幫你們報警吧,110還是119,誰知道解穴歸哪個部門?”
蔡經理見慣場面,知道這件事就算把警察叫來也不好解決,聽他們的對話,好像這五個人被制住了穴道,小說中他看過,現實中難道真有點穴這回事?
蔡經理認識趙永勝,知道這幫客人都是長興醫院的,他向趙永勝笑道:“趙主任,什麼情況這是,都是來我這裡吃飯的,冤家宜解不宜結,您看這事兒……”
趙永勝的本意也不想事情鬧大,可剛才他出面調解的時候被丁四懟得顏面無光,看到這群人現在的狼狽,心中暗暗叫好,他才懶得出面,故意把事情往周文斌身上推。
許純良是周文斌的兵,要出面也應當是周文斌出面。
周文斌是這件事從頭到尾的親歷者,丁四這幫人太過分了,雖然程小紅摁喇叭不對,但是他們幾次不依不饒的別車,已經構成危險駕駛,剛才明顯是故意恐嚇程小紅,害得程小紅摔了一跤,連句對不起都不肯說,如果許純良不出頭,他們今晚也就忍氣吞聲的算了。
既然己方掌握了主動權,自己就更沒必要幫外人說話。
唐明媚道:“你們剛才不是挺威風的嗎?五個大老爺們,欺負人家一個小姑娘,不知道害臊啊?”
許純良對唐明媚刮目相看,今晚發生衝突之後,也只有她敢站出來仗義執言,反觀其他幾位就沒這個膽色了。
蔡經理道:“大家都給我一個面子,各讓一步,要是事情鬧大驚動了警方大家都麻煩。”
許純良心說你有面子嗎?他才不怕麻煩,讓蔡經理只管報警,請警察來評評理。
唐明媚幫襯說:“不錯,是應該報警,你們幾個都喝酒了吧?喝酒還敢開車啊!回頭等警察過來,讓他們調監控看看,到底什麼情況。”
丁四幾個人這會兒越發害怕了,丁四沒喝多少酒,可剛才他的確開車了,這停車場裡到處都是監控,如果真把警察叫來,他們肯定討不了好去。
借蔡經理一個膽子他也不敢得罪丁四,他知道這桌客人是裴琳安排的,悄悄去一邊給裴琳打了個電話。
剛好裴琳那邊的酒局沒結束,接到電話趕緊過來了,裴琳也沒想到會鬧出這種事,礙於蔡經理的面子她只能出頭,把趙永勝叫到一邊,讓他幫忙將這件事化解了,在她看來丁四那幫人不好惹,沒必要因此結怨。
趙永勝看到裴琳來了,這個面子他得給,於是來到許純良身邊勸他不如大事化小,沒必要因此惹上麻煩,畢竟他們都是些混社會的,招惹了他們只怕後患無窮。
許純良道:“這事兒我說了不算,程姐,你需要去醫院檢查嗎?”
程小紅趕緊搖頭。
許純良伸手解開了丁四的啞穴,朱明遠站在一旁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只見許純良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並攏,往丁四身上一戳,丁四馬上就恢復了說話的能力。
丁四開口說話第一句就是:“我弄死……”才說出三個字,穴道又被許純良給封上了。
許純良道:“弄死我?有種,既然不肯道歉,咱們還是走吧,讓他們在這停車場裡跪著,不用怕,四十八小時後穴道自解,蔡經理,晚上給你朋友多添幾床被子,免得著涼。”
裴琳望著許純良,剛才敬酒的時候真沒想到這年輕人這麼厲害,她朝趙永勝使了個眼色,想他幫忙解決這件事。
趙永勝準備硬著頭皮再說幾句的時候。
“對不起!”卻是丁四的陣營從內部瓦解了,其中一位是真害怕了,雖然能說話,可手足無法動彈,跟癱瘓了差不多,更麻煩的是,他感覺膀胱壓力山大,再不能獲得自由就要尿褲子了。
許純良嘖嘖讚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向程小紅道:“程姐,他跟你道歉了,你接受嗎?”
程小紅點了點頭,她不想惹事,想這件事趕緊結束最好。
許純良來到道歉的那位面前:“再說一遍,誠懇點!”
“對不起,我錯了!”
許純良伸手在他胸口一戳,對方感覺胸口一鬆,嘗試著活動了一下手臂,果然獲得了自由,心中又驚又喜,從地上站起來,拖著兩條又酸又麻的腿一瘸一拐向酒店跑去,再不放水,膀胱就要憋炸了。
這貨開了先例,其他幾人馬上跟著道歉,都是明白人,就他們五個,加起來都不夠人家一根手指戳的,開車撞人的又不是他們,丁四惹得禍憑什麼他們幫著分擔。
許純良問過程小紅,程小紅表示諒解,於是許純良幫著他們一一解穴。
最後只剩下了丁四仍然跪在地上。
蔡經理心中暗歎,這年輕人到底是什麼人物,連丁四都在他手上栽了跟頭。
許純良笑眯眯望著丁四道:“你要是有種硬扛到底,我還真佩服你是條漢子。”
丁四一張臉漲得通紅,他真是悔不當初啊,點穴,這貨居然會點穴,這麼厲害你也不事先通知我一聲,我要是知道,我一開始就繞著走。
許純良再次解開了他的啞穴,丁四這次沒罵人,許純良把程小紅叫了過來,居高臨下俯視丁四道:“該說什麼話自己知道吧?”
丁四耷拉著腦袋,已經不敢正眼看他們了,聲如蚊蚋地說了聲對不起。
程小紅道:“沒關系。”她還是害怕,擔心這夥人以後再找麻煩。
許純良伸手照著丁四的腦門上就來了一巴掌:“沒吃飯啊?說大聲點,誠懇點!”
丁四腦袋嗡得就大了,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以後自己還怎麼在社會上混,小子,只要我過了今天這一關,跟你沒完。
“對不起!”
程小紅向許純良點了點頭,表示可以了。
許純良讓她離開,低頭望著丁四道:“你是不是還想以後報復我啊?”
丁四搖了搖頭,就算這麼想也不能承認。
許純良道:“別怕,勇氣值得鼓勵,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今晚我這些同事,只要因為你打了個噴嚏,我讓你後半生做不成男人。”
丁四嚇得倒吸了口涼氣,身上挨了重重一擊,手足終於重新有了感覺,可跨下卻是一涼。
許純良附在他耳邊低聲道:“罰一周你無法行房,想重新變成一個男人,一周之後來醫院找我。”他不但要羞辱丁四,還要徹底摧垮這廝的自尊,讓丁四從心底產生懼怕,殺人誅心,這也是為了避免以後出現不必要的麻煩。
其他人並不知道許純良對丁四說了什麼,不過丁四應該是真害怕了,獲得自由之後,一句狠話都沒敢說,跟他的同伴灰溜溜離開,甚至連他們的車都沒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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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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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12:29 PM
第20章 針尖長眼
“十六層!”許長善躺在椅子上,一手端著紫砂壺,眼睛半睜半閉。
許純良坐在一旁,一塊木板橫置在大腿上,上方棉墊十方,再往上是一疊毛邊紙,他正在按照爺爺的指點練習指感,掌握針尖通過一層層毛邊紙細微的突破感。
指感也稱之為煉神,是針灸中最難的一關,也是毫針的關鍵所在,差之毫厘謬以千里,可以說指感決定行針者的水準。
練習指感關鍵之一在於懸臂,腕部和肘部不可有依托,許長善讓許純良從小練習書法,目的就是有朝一日為他學習針法做準備。
讓許長善驚喜得是,僅僅練習了一周,這小子就已經達到了針尖長眼的地步,只要他報出頁數,許純良就能精確將針尖刺入指定的地方,即便是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沒有他這樣的悟性,許長善越發認定孫兒是天生學醫的材料。
對許純良而言,這樣的練習只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別說是毛邊紙,就算給他一塊切開分層的嫩豆腐,他一樣可以精確控制刺入的深度。
“持針之道,欲端以正,安以靜。”老爺子喝了口茶,慢吞吞道,一旁收音機裡放著他愛聽的柳琴劇,聲音開得很大,此乃他刻意所為,就是要訓練許純良的專注力,想要成為優秀的醫者必須安靜以心,專意一神。
許純良裝出虛心受教的樣子,其實老爺子教給他的這些醫術在他看來僅僅是入門罷了,也不能說是全無用處,至少通過老爺子的言傳身教,讓他明白國醫之術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非但沒能取得進步,反而大不如前了。
許長善對他的進步非常欣慰,雖然許純良起步較晚,可憑著過人的悟性,再加上自己悉心教導,相信假以時日必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老爺子並不知道,許純良的醫術不知比他高明多少倍。
許純良學醫的目的是為了給自己的一身本領一個合理的借口,其實主要就是蒙老爺子,無論他的醫術如何高明,外人都會認為他是家學淵源,只有老爺子知道他才剛剛開始學醫。
相比治病救人而言,許純良更喜歡下毒,通過用毒可以挑戰比自己強大數倍甚至數十倍的對手,那種越級挑戰的成就感是難以形容的。
五毒教將蛇、蜈蚣、蠍子、蜘蛛、蟾蜍稱為五大聖物,五毒教擅長驅馭毒蟲,在正派人士的眼中,五毒教就是天下第一邪惡教會,甚至喊出了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的口號。
真正導致許純良稱為天下公敵的卻是一本秘籍,若非他得到《通天寶典》的消息泄露出去,五毒教也不會落到被九大宗門群起而攻之的境地。
“想什麼呢?”許長善察覺到他正在走神。
許純良笑道:“沒想什麼,爺爺,我在書架上發現了一本古籍,上面的內容我看不懂。”許純良故意拿出一本書遞給爺爺。
許長善接了過去,這是一本線狀書,紙張泛黃,豎體字手抄本,乃是他祖輩傳下來的,回春堂有不少類似的藏書,都是當年先輩傳到今日,這其中有許長善能看懂的,還有許多他也領悟不了其中的意思。
許純良遞給他的這本就是,許長善看了一會兒,歎了口氣道:“你曾祖父去世的太早,他的醫術我未能全部學會,真是慚愧啊。”
其實國醫傳承的方式過於保守,最常采用的就是代代相傳,無法保證每一代對這行都感興趣,而且人的天資不同,領悟力自然有所不同。
當然也有師徒傳承,可俗話說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師父通常都會留一些秘方只傳給自家人。
所以國醫這麼多年的歷史,反倒沒有迎來應有的繁榮,這種傳承方式要負擔主要的責任。
就拿許家來說,許長善的父親死的早,就有許多醫術沒來得及傳給他,到了許長善這一代,三個子女無人願意學醫,如果許純良不肯繼承衣缽,那麼回春堂就要從此失傳。
許長善從未想過要將自己的醫術傳給外人,醫道之中有他這種想法的不在少數。
中午的時候,陸奇來了,他這次過來不是為了開藥,而是專門找許純良幫忙的。
許純良看到他穿著制服,知道他正在上班,笑道:“這麼辛苦,周六還上班?”
陸奇說這個月市裡綜合整治,他們已經接連兩周沒休息了。
許純良看到他雙目布滿血絲,一臉疲憊,知道他最近沒怎麼好好休息:“要不你坐下,我幫你扎幾針,幫你安神醒腦。”
陸奇道:“我謝謝你了,想拿我當試驗品,沒門。”
許純良笑了笑,心說這貨根本不知道錯過了什麼,我堂堂五毒教主從不輕易給別人行針,一針下去包你精神百倍。人家不情願,他也不勉強,給陸奇倒了杯茶。
陸奇接過來說了聲謝謝。
許純良問起手機失竊案的事情,陸奇其實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他們之前一起去過青龍山,事實證明,許純良的判斷是正確的,就是王錦蛇吞下了那些手機。
這段時間陸奇調查了所有和放生相關的人員,但是並沒有發現新的線索。
那條被殺的大蛇口中找到了織物纖維,通過化驗,發現了纖維上的人類血跡,B型血,血型和相關人員都無法匹配,青龍山附近的診所當天也沒有人因為被蛇咬傷求醫。
根據這件案子的案情,捕蛇人范亞軍的疑點最大,但是調查他的帳戶,並未發現異常,現在所有相關人員都已經排查完畢,已經無法繼續調查下去了,案子遇到了瓶頸。
陸奇抱著試試看的想法來找許純良。
許純良聽陸奇把調查的過程說完,不禁笑了起來。
陸奇道:“你就別笑了,我都頭疼死了,于莉整天催我,我當初就不該吃她那頓飯。”
“吃人家的嘴軟。”
“你也吃了啊!”許純良道:“她那頓飯不是答謝咱們救命之恩的嗎?怎麼還一箭雙雕了。”
“生意人的飯哪能白吃啊,其實就算沒吃她那頓飯,破案也是我的職責,兄弟,你說什麼得幫我這個忙,仔細幫我分析分析,這案子是不是還有其他線索。”
許純良一直沒將這件案子放在心上,畢竟不是他的工作,而且當初他認為這件事十有八九跟那個捕蛇人有關,如果是他來查這件事,找到那個范亞軍嚴刑逼供,不愁他不說實話。
但是警方是要講究證據的,而且當今時代不允許嚴刑逼供。
許純良道:“這事不是明擺著的嗎?這邊放生,那邊就有人接應,肯定是放生人員中的一個或幾個有問題。”
“可證據呢?找不到證據是不能瞎懷疑的。”辦案講究證據,不能憑感覺做出判斷。
“那天咱們在青龍山,只發現了一條王錦蛇的屍體。”
陸奇點了點頭,的確只發現了一條,當時放生的是兩條,可這又能有什麼幫助?另外那條蛇可能已經死了,可能回歸野外,即便是找到又有什麼用?蛇又不能說話,無法描述當時的案情。
“王錦蛇乃是雌雄一對,死得是雌蛇,雄蛇不知去向,其實萬物皆有靈性,那雄蛇只要活著就一定會找凶手報仇。”
陸奇道:“可這跟我們目前的案子又有什麼關系?我們都不知道凶手是誰,也不知道雄蛇在什麼地方。”
許純良道:“如果你再次見到那條蛇能認得出來嗎?”
陸奇想了想,搖了搖頭,在他看來王錦蛇都長得差不多,他能分辨得也就是大小的差別,還得是相差明顯的。
“你覺得范亞軍能不能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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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12:30 PM
第21章 請君入甕
范亞軍被陸奇請到了青龍山,這次是要去放生現場,實地講述一下當天放生的詳情。
除了他之外,許純良也在受邀之列,范亞軍本來以為許純良也是警方辦案人員,聽陸奇介紹,知道這年輕人是他們請來的專家,據說能夠和蛇進行交流的蛇語者。
范亞軍三十八歲,中等身材,外表忠厚,他是東州著名的捕蛇人,也是林業局的正式員工,多次被評為先進工作者。
范亞軍清楚警方將他列為嫌疑人之一,在這件事上他並未表現出任何的抗拒,非常配合警方工作。
當天負責接待他們的還是周猛,周猛也被列為嫌疑人,遭到了一番調查,因此對警方的辦案方式頗有微詞,在他看來,警方效率太低了,每部手機上都有入網許可證,只要查一下不就清楚了。
李忠告訴他,案子沒有他想像得那麼容易,自從案發,他們連一天都沒休息過。
周猛明顯帶著怨氣:“今天又想來查什麼?我的日程、帳戶你們都調查了一遍,還信不過我?”
范亞軍道:“小周,怎麼說話呢,人家警察同志也是公事公辦,咱們應當配合。”老同志的格局就是不一樣。
他也被警方叫去問話,並提供了那幾天的日程,還有銀行帳戶,本以為警方調查已經結束了,沒想到今天又把他給叫到放生現場來了。
陸奇向大家說明了一下情況,之所以把他們召集到這裡並不是懷疑他們,而是想還原一下當天的放生現場,通過現場還原看看有沒有疏漏的地方,另外一個目的就是尋找幸存的那條雄蛇。
周猛帶著他們沿著當天的路線重新來到了放生地,范亞軍按照警方的要求,描述了一下當天放生的具體情況。
幾天沒來,放生點的草木又旺盛了許多。
范亞軍道:“你們是說,我們放生的蛇有一條被人獵殺了嗎?”
陸奇點了點頭。
范亞軍歎了口氣道:“過去很少聽說過青龍山有偷獵的事情。”
周猛道:“可不是嘛,就算有偷獵,也是偷獵鳥類,從未有過獵蛇的。”東州不是兩廣,當地人沒有吃蛇的習慣。
許純良道:“青龍山的環境並不適合王錦蛇生存吧?你們當初選擇這裡放生出於什麼考慮?”
范亞軍看了他一眼,解釋道:“你有所不知,王錦蛇耐寒能力和適應性都很強,有很多品種,我們放生的兩條王錦蛇完全可以適應東州的環境,可水棲也可樹棲,氣溫低於八度的時候會進入冬眠。青龍山是東州最大的自然保護區,這裡小動物眾多,將兩條王錦蛇放歸山林也是考慮到它們的捕食問題。”
李忠道:“之前你們有沒有放生王錦蛇的先例?”
范亞軍道:“基本上野生動物我們都會送到這裡放生,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除外。”
談話間已經來到了當初發現王錦蛇屍體的地方,發現那個土堆被扒開,裡面蛇的屍體已經不見,陸奇道:“奇怪,當初明明將那條蛇埋在這裡的,怎麼屍體不見了?”
一群人望著周猛,周猛撓了撓後腦杓道:“我應該不會記錯啊,當時還做了標記的。”
陸奇懊惱不已道:“線索就在那條蛇的屍體上,這下麻煩了,如果找不到那條蛇,可能永遠破不了案了。”
根據他們所說,請許純良過來就是要跟王錦蛇交流,尋找線索的。
李忠不相信一條死蛇還能逃走,建議大家分頭找找,他和周猛一起,其他三人一起,二十分鍾後大家還是來原地會合。
陸奇表示同意,范亞軍提醒他們現在是夏季,這一帶蛇蟲眾多,安全起見,他負責引路讓兩人在後面跟著。
身後傳來兩人的對話聲。
陸奇道:“奇怪啊,怎麼會突然沒有了呢?你說蛇都死了還真會自己逃走不成?”
許純良道:“你不是說之前有兩條蛇,可能是另外一條雄蛇過來挖走了雌蛇的屍體。”
“不可能,蛇又沒有手,它怎麼挖?范師傅,你說是不?”
范亞軍聽到陸奇問自己,於是回過頭來,笑道:“蛇不會打洞,反正我工作那麼多年從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他已經知道許純良是警方請來的專家,只是在東州,捕蛇的高手他都知道,從未聽說過這個年輕人,估計是科班出身的動物學家吧。蛇語者?沒聽說過,十有八九是個招搖撞騙的家夥,蛇根本不會說話。
許純良道:“蛇雖然不會打洞,但是它會霸佔其他小動物的洞穴,興許老鼠之類的東西幫它打洞,然後它潛入其中將雌蛇的屍體拖走。”
范亞軍道:“動物沒有這麼高的智商。”
“萬物皆有靈性,如果不是這樣,那您解釋解釋為什麼雌蛇的屍體不翼而飛?難道它復活了?”
范亞軍愣了一下:“怎麼可能,不是都已經……死了嗎?”
“怎麼不可能,蛇的生命力是非常頑強的。”
陸奇跟著點了點頭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興許當時沒完全斷氣呢?”
“你說的是蜈蚣。”
“差不多啦,不都是五毒嗎?許老師,只要找到那條蛇,你就能從它身上找到線索嗎?”
許純良信誓旦旦道:“只要找到它,我就能讓他開口說話。”
范亞軍停下腳步,發現前方泥濘的地面上有兩條痕跡,憑著他多年的捕蛇經驗,一看就知道這是蛇行的痕跡,而且體型應該不小。
不等他開口,許純良已經搶先道:“有蛇。”
范亞軍點了點頭,指了指地面,兩條痕跡分別延伸向兩個不同的方向,他們要麼就分頭尋找,要麼就只能先沿著其中一條線索搜尋下去。
短暫的討論之後決定,他們再次兵分兩路,范亞軍走左邊,陸奇和許純良走右邊。
撥開草叢,范亞軍沿著蛇行的痕跡慢慢行進,走了幾步,他回過頭,確信另外兩人沒有跟上來,暗自鬆了口氣,范亞軍在山林深處行進了五十米左右,就已經看不到蛇蹤,停下腳步,先回頭看了看,然後才展開在附近的搜索。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前方,一件失落在草叢中的物體引起了他注意,范亞軍走了過去,扒開草叢,撿起一樣東西,這是一個手機的外包裝盒,因為風雨的侵蝕已經變形,范亞軍看了看周圍,迅速將那盒子撕開拍扁,塞入自己的口袋裡。
頭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范亞軍緩緩抬起頭來,卻見大樹的枝丫上盤踞著一條王錦蛇,那蛇也在看著他,吐出鮮紅的信子。
范亞軍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想起剛才許純良關於王錦蛇復活的說法,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又不是神話故事,怎麼可能死而複生?
范亞軍迅速從工具包中取出麻醉吹管,瞄準了那條蛇。
王錦蛇並沒有攻擊他的意思,沿著樹枝繼續攀行。
范亞軍緊緊抿著嘴唇,臉上的表情異常嚴峻,內心在激烈交戰著,終於他還是做出了射擊的決定。
噗!輕輕一吹,麻醉針準確無誤地射中了蛇的身體,王錦蛇中針之後堅持向前攀行了幾步,無力地從上方墜落。
范亞軍衝上前去,一雙有力的大手死死扣住它的七寸,他要在來人之前先行將這條王錦蛇殺掉,這一路上陸奇反覆強調蛇的身上有破案的線索,范亞軍雖然不清楚是什麼線索,但是他認為這條蛇決不能落入警方的手中。還有哪個故弄玄虛的蛇語者,萬一他真可以跟蛇交流呢?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呼喊他的聲音:“范師傅,你在嗎?”
范亞軍暗叫不妙,現在下手已經來不及了,猶豫了一下,握緊大蛇七寸的雙手還是緩緩鬆開。
許純良和陸奇已經找了過來,范亞軍大聲道:“快來幫忙,我找到了。”
陸奇望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王錦蛇愕然道:“死了?”
范亞軍搖了搖頭道:“沒有,我把它麻醉了,剛才它從藏身處突然向我發起攻擊。”
許純良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吹管上,范亞軍就是用這根吹管釋放了麻醉針,此人有些功夫。
范亞軍撿起地上的吹管笑了笑道:“平時我們經常會接到一些抓捕野生動物的任務,我又沒有持槍許可,所以自己製作了這個麻醉吹管,專門應付大型動物使用。”
陸奇點了點頭,聯系李忠他們抓緊過來。
許純良來到蛇身邊蹲了下去,伸手撫摸了一下,手指停留在蛇的七寸處。
范亞軍心中忐忑,難道他能夠看出破綻?不可能,以自己捕蛇多年的經驗,至少從外表看不住什麼。
許純良扒下那支麻醉針,從腰間掏出針囊,從中取出一支毫針,從王錦蛇的頸後慢慢插了進去。
陸奇和范亞軍被許純良的舉動吸引,給人針灸他們見過,可給蛇針灸還是第一次見到。
許純良選擇寰椎的錐孔下針,蛇雖然結構迥異於人體,但是也有經脈,只要有經脈就有穴位分布,人乃萬物之靈,所以經脈穴道是最為複雜的,這些生物比人類要簡單許多,拿最常見的狗舉例,狗身上只有一百多個穴道,至於蛇類穴道更是不超過五十個。
陸奇和范亞軍看來匪夷所思的事情,對許純良而言再普通不過,中醫也有獸醫的分支,獸醫之中也有針灸治療的方法。只不過現在存世的獸醫針法,僅僅局限於寵物和家畜。
毫針刺入王錦蛇體內半寸左右,許純良屈起右手的中指壓住食指,食指閃電般彈在針柄之上,這是針灸常用的彈柄法,毫針高速震動,針感沿著蛇的經絡傳遍它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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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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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12:33 PM
第22章 法網恢恢
這樣體重的王錦蛇被麻醉針射中之後,最短也要兩個小時才能蘇醒,范亞軍並不相信緊靠一根毫針就能將它從麻醉狀態中喚醒。
可讓他難以置信的一幕發生了,毫針震動尚未停歇,王錦蛇已經從麻醉的狀態中蘇醒過來,許純良迅速抽出毫針。
范亞軍提醒道:“小心危險。”
這麼大體型的王錦蛇擁有相當的攻擊性。
許純良微笑道:“沒事,我又沒得罪過它。”
陸奇道:“許老師,你問問它,究竟是誰殺了它的同伴?”
范亞軍看了陸奇一眼,現在警察也信這個?
許純良低聲說了句什麼,那條蛇開始移動,它的目標就是范亞軍。
范亞軍咽了口唾沫,他從未見過這樣詭異的狀況,這小子究竟是誰?難道他怎能聽懂蛇語和蛇進行無障礙交流。
范亞軍站在那裡,出手也不是逃也不是,還好大蛇未對他發起攻擊,在距離他一米左右的地方昂首吐信,一雙眼睛鎖定了他。
范亞軍強裝鎮定道:“它還知道記仇呢。”
陸奇冷冷道:“恐怕它記得是殺妻之仇吧?”
李忠和周猛也趕到了,兩人出現在范亞軍的身後。
范亞軍意識到狀況不對,裝出不解的樣子:“陸警官什麼意思?”
陸奇厲聲道:“口袋裡裝了什麼?”
范亞軍內心一沉,剛才拾起包裝的時候,自己特別留意過,周圍明明沒有人的。
李忠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范亞軍,你剛才的一舉一動全都被記錄下來了。”
周猛道:“范師傅,原來是你殺了那條母蛇。”
范亞軍額頭冒汗,分辯道:“不是我。”他從口袋裡取出被他壓扁的手機包裝盒:“我撿起垃圾保護環境難道也不對?”
許純良道:“明明已經將王錦蛇麻醉,為何還要將它置於死地?你是不是擔心它把實情告訴我?”
范亞軍已經完全明白了,今天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局,剛才是他們故意和自己分開,手機包裝盒也是他們提前丟在這裡,就是要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只是他不明白那條蛇為何會在這裡出現?有一點能夠斷定,他們應該在周圍的某處安放了監控錄像。
范亞軍此時背脊上全都是冷汗,如果說撿起手機包裝盒還能夠自圓其說,但是剛剛想殺死王錦蛇的行為已經無法解釋了,陸奇這幫人太狡詐,竟然設下一個這樣的圈套讓自己鑽。
陸奇道:“你不但擅長捕蛇,你還懂得訓蛇的方法,利用自身特長驅使兩條大蛇前往手機店行竊,然後再利用你林業局專業捕蛇人的身份將它們帶走放生,安排同夥在放生地點等候,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贓物取走。”
范亞軍一臉無辜道:“我沒有做過,你有什麼證據?”
陸奇厲聲道:“事到如今你還不說實話嗎?交出贓物,供出你的同夥!”
“你誹謗我!”
許純良道:“蛇不會說謊,它都說了,那天就是你讓它們兩口子去手機店行竊,雌蛇吞下了十部手機,只是沒想到你恩將仇報,卸磨殺驢!”
范亞軍現在已經信了八成,這個許純良真懂得蛇語,宛如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耷拉下了腦袋:“我沒偷,我只幫忙將它帶到放生點。”這句話已經承認自己參與了違法犯罪活動。
陸奇和李忠同時上前,陸奇掏出手銬給范亞軍戴上:“有什麼話回去再說。”
范亞軍束手就擒沒有任何過激的舉動,他又不傻,自己已經被包圍了,逃不掉的。
許純良來到王錦蛇面前用蛇皮袋將它裝了起來,向陸奇道:“東西用完了,回頭給動物園送去。”
范亞軍目瞪口呆,一直以為這條王錦蛇就是當初那條雄蛇,以為蛇將自己賣了個一乾二淨,可萬萬沒想到啊,居然是他們弄了一條差不多的王錦蛇來糊弄自己,套路啊!一切全都是套路。
陸奇道:“別有僥幸心理,一開始就懷疑你,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范亞軍在現實面前徹底服輸,返程的途中就主動承認自己因為貪賭所以被人利用,但是這起盜竊案他真不是主謀,策劃這起盜竊案的人叫韓天池,是個訓蛇高手,兩條王錦蛇也是他的,韓天池給了他三萬塊,讓他抓住蛇後幫忙放生。
范亞軍說自己並不知道王錦蛇偷了那麼多手機,而且他也沒有韓天池的聯系方式。
陸奇知道范亞軍肯定沒把全部的實話說出來,這是一個利用動物犯罪的團夥,估計這起手機盜竊案也不是他們第一次作案。
雖然這次的行動沒有抓住主謀,但是范亞軍認罪已經讓他們看到了曙光,他們會沿著這條線索追查下去,直到將整個犯罪團夥一網打盡。
許純良在這次的行動中給了他們莫大的幫助,主意都是許純良想出來的。陸奇主動提出會幫許純良申請見義勇為獎,許純良謝絕了,之所以出手幫忙,是因為陸奇是他來到這個世界接觸到的第一個熱心人。
許純良對幕後的主謀韓天池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一個能夠驅馭兩條大蛇公然行竊的人,絕對稱得上是高手,只是他為何在事成之後殺掉雌蛇,難道另有隱衷,謎底恐怕要過一陣子才能解開了。
丁四終究還是自己沉不住氣了,閩南海鮮城衝突之後,他心中憋著一股邪火,必須要討回這個面子,要給許純良一個狠狠的教訓,要他跪在自己面前求饒。
當晚他想趁著交公糧狠狠發泄這通邪火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疲不能興,這才聯想起許純良臨行時說過的狠話。
丁四不信邪,幾經努力,依然無能為力,老婆鄙夷的眼神讓他蒙受了二次傷害。
第二天如此,第三天依然如此,更換對象也是如此,丁四開始感到惶恐了,他終於意識到許純良不是虛張聲勢恐嚇自己,自己真是遇到高人了。
第四天,還是沒有任何起色的丁四再也不能繼續等下去,他主動去了長興醫院,去找許純良,絕不是為了報復。
丁四來到醫務處的時候,許純良正在調解室裡接待王大雷。醫務處辦公室裡只有程小紅一個人在,周文斌又去開會了,看到丁四出現在眼前,程小紅有些惶恐,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廝上門來找茬了。
不過丁四表情和那天明顯不同,主動朝她笑了笑,笑容中還帶著幾分忸怩:“你好,請問許主任在嗎?”
程小紅聽他這麼說,就判斷出丁四應該不是過來找麻煩的,連許純良的大名都不敢說,禮貌地稱之為許主任,剛才王大雷過來的時候也是這麼稱呼許純良的。
“他在處理事情,要不你先坐下等著吧。”
丁四點了點頭,很禮貌地說了聲謝謝,在會客區的沙發上坐下,雙腿並攏,一雙大手放在膝蓋上,有些局促,有些不安。
王大雷拘留期滿剛放出來,這次來長興的目的是簽署調解同意書,徹底認栽了,自從許純良來到醫務處,醫務處的態度開始變得前所未有的強硬,王大雷已經接連栽在許純良手裡兩次了,第一次挨了兩巴掌,第二次被他背摔,還被警方拘留,這段時間的維權史,根本就是血淚史。
姜老太太暈倒在醫務處的事情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可老太太一口咬定就是他們給嚇的,王大雷長這麼大還沒那麼委屈過,見到許純良之後還沒忘記這件事:“許主任,你那天應該看清楚了,姜老太太暈倒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啊。”
許純良笑道:“事情都過去了,還談這件事幹什麼?”
“可總得講個理吧,不能冤枉好人吧?醫藥費我掏了,錢我也賠了,最後我還被弄進去拘留,我比竇娥還冤啊!”
“你想證明什麼?是證明你是好人,還是證明警方案子辦錯了,又或是想證明姜老太太的事情責任在我們醫院?”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想證明自己的清白。”
許純良把調解同意書放在他面前:“認字吧?”
“瞧不起誰啊?我初中畢業呢。”王大雷調解書拿了過去,他最關心還是金額,之前醫院同意給他五萬,一次性了結這場糾紛。
可他找到金額發現數字又有縮水,從過去的五萬變成了三萬。
王大雷火了:“什麼情況這是?當初說好的是五萬,為什麼變成三萬了?”最初王大雷開價兩百萬,其實他心裡比誰都明白,老爸的死和長興真沒關系,但是面對一個這麼好的賺錢機會他沒理由放過。
許純良道:“當初醫院的確答應了五萬,可你不同意啊。”
“我現在同意了,你們不能變掛啊?過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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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12:38 PM
第23章 鬼怕惡人
許純良笑道:“三萬當然有三萬的道理,你如果當初痛痛快快地接受,五萬塊肯定一分不少,可你一直不同意啊,還帶著一幫人三番五次地來我們醫院鬧事,醫務處本來就是處理糾紛的地方,你來鬧我們不說什麼,可不該去泌尿科門診鬧啊,你們這一鬧,嚇走了多少病人啊?為了解決你的問題,我們出動了大量的物力人力,這不算成本啊?醫院因此而蒙受了多少損失,這都還沒跟你細算。”
王大雷賭氣道:“這協議我沒法簽,三萬塊?你們打發叫花子吧?”
“不簽也行,其實這份協議是院裡的意思,我也覺得不公平,關於你父親的手術,鑒定結果白紙黑字寫著呢,譚國良手術團隊不存在任何誤操作的問題,所以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至於你父親的死,屬於正常死亡,跟我們醫院更沒有任何關系。”
王大雷直愣愣地望著許純良,如果換成別人對他說這番話,他早就一個大嘴巴子抽過去,可眼前是許純良啊,這小子厲害啊,自己打不過他,真敢出手,挨揍得是自己,保不齊還得去拘留所回爐再造,這就是鬼怕惡人。
許純良道:“你不簽最好,我也覺得這協議不合理,醫院讓步太多了,我敢保證你下次過來的時候一分錢都拿不到。”
王大雷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氣想發作,可理智又控制住了他的壞脾氣,他當然清楚許純良說得都是事實,其實如果長興醫院一開始就用這種強勢態度來處理問題,他肯定會退讓,可現實是院方負責處理這件事的人都是些膽小無能之輩,他這種社會混混又欺軟怕硬,你讓他一尺,他前進一丈。
許純良伸手將桌上的調解協議拿了回去,王大雷在經過短暫的思想鬥爭之後,伸手抓住那份協議道:“許主任,還能不能商量一下……四萬,我要四萬行嗎?”
“你當是在菜市場買菜呢?我們長興醫院是國家單位!”許純良擺出一副不想談的架勢。
王大雷心說醫務處從哪兒請來了那麼一尊佛,幾度交手,自己沒有一次能佔上風,鬥不過人家,只能低頭:“我簽,簽還不行嗎?”
許純良鬆開手,王大雷將協議搶了回去,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三萬也是錢,如果拿不到這三萬塊,他之前那麼多努力就白費了,姜老太太暈倒的事情他就賠了不少錢,過去拉來幫人場的狐朋狗友也不是沒有成本的,人家幫忙站台叫口,請幾場酒,給幾包煙也是必須的,當今社會哪還有什麼江湖義氣,歸根結底都是利益至上。
王大雷不是傻子,畢竟初中畢業,有些帳還是能算清楚的,拿到長興賠付的三萬塊,至少可以保證不賠本,而且對外還能保存些許的顏面,雖然因為這事進了兩次拘留所,可畢竟拿到了長興的賠款,意味著他的維權還是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王大雷在協議上歪歪扭扭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一式三份,王大雷留一份,一份醫務處留存,一份上繳醫院。
許純良讓他留下銀行帳號,把協議給醫院審核後會將錢直接打到他帳上,一般來說不會超過一個星期,提醒王大雷協議簽過之後就不能再反悔了。
王大雷歎了口氣道:“許主任,也就是你,我給你面子,換成別人,沒一百萬這件事我說什麼都不拉倒。”
許純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爺子都去世了,還折騰他幹啥啊,有些錢能掙,有些錢是不能掙的,我還有事,就不陪你了。”
王大雷知道人家下了逐客令,趕緊站起身來,跟著許純良一起離開了糾紛調解室,目光在醫務處門口的地面上停留了一下,仍然記得許純良一個大背將他摔倒在地面上的情景,他也打聽過許純良的背景,不是什麼官宦子弟,不知哪來的底氣?
許純良回到辦公室,早就等在那裡的丁四趕緊站起身來,陪著笑臉招呼道:“許主任回來了。”
一旁的程小紅暗自想笑,那天丁四凶神惡煞的樣子可把她嚇壞了,許純良的確是有種神奇的魔力,王大雷,丁四,這些社會上爭強鬥狠的人物見到他都溫順得跟小綿羊似的。其實事情發生之後,她也擔心被丁四報復,現在看來應該是不會了。
許純良讓丁四先坐,表示自己還有事情要處理。
丁四有些尷尬地坐了回去,許純良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開始處理其他的事情,仿佛忘了丁四這個人的存在。
丁四在社會上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人物,雖然有過入獄的不光彩經歷,可出獄之後,他依靠著社會關系和敢打敢拚的性格事業做得也是風生水起,現在身家也有大幾千萬,到哪兒也沒有被人如此無視過。
丁四心中充滿了憤懣,依著他的脾氣早就拂袖而去,可今天不敢,他有難言之隱,他有求於人。
程小紅看到丁四被冷落的樣子都有些於心不忍了,起身給他倒了杯礦泉水。
丁四向她又說了聲謝謝。
程小紅朝丁四笑了笑。
兩人現在同時想到了那天糾紛,其實他們都有錯,程小紅一開始摁喇叭不禮貌,丁四後續的瘋狂報復更是失心瘋,如果都能保持克制,後續的事情也不會發生。
丁四悄悄看了一眼許純良,能確定他是在故意晾自己,可那件事又難以啟齒。
這時候美容科來了一個電話,有一起醫療糾紛,讓醫務處派人過去,程小紅表示自己先去看看情況。
醫務處裡只剩下兩個人了,丁四清了清嗓子:“許主任……”
許純良雙目仍然盯著電腦屏幕:“說!”
丁四道:“那天晚上是我太衝動了,我錯了,我今天來是專程向你道歉的。”
許純良轉臉看著他:“不是那天晚上已經道過歉了嗎?”
“我事後想了想,感覺我那天晚上的道歉不夠真誠,是我不對,我一個大男人不應該跟人家一個女同志計較。”
“程小紅剛在這兒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許純良道:“不是我說你,你這個人說話怎麼不算話呢?說好了一個星期,這才幾天啊你就來了。”
丁四道:“度日如年啊,許主任,我還沒生孩子啊!”許純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丁四覺得自己剛才這句話不到位,又補充道:“我們家三代單傳,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許純良道:“你不孕啊?我們醫院助孕生殖科還是不錯的,要不要我幫你介紹?”
“不要,許主任,我身體沒毛病,別人都解決不了我的問題,解鈴還須系鈴人,是我丁四有眼不識泰山,您就饒了我這一次吧。”反正辦公室裡也沒有其他人,豁出這張臉皮不要了,說什麼也得把男人的生理尊嚴給求回來。
現在想想,當天跪在許純良面前已經不算什麼了。
“你那天不是要弄死我嗎?”
“許主任,我這人愛面子,也就是當著朋友的面放個狠話,現在是法治社會,您就算借我一個膽子,我也不敢做違法亂紀的事兒。”丁四主動來到許純良的面前站著,一臉的誠意。
許純良道:“你們這幫人的套路我了解,惹是生非,欺軟怕硬。”
丁四小孩子一樣規規矩矩站著,聽著他的教訓,現在他就怕不硬。
“是不是還想著報復?”
丁四慌忙搖頭,之前的確想過,現在不敢了。
許純良遞給他一張方子:“去抓藥吧,按照藥方上服用,一個療程之後準保重振雄風,而且更勝往昔。”
丁四又驚又喜,拿著方子連連稱謝。
許純良提醒他道:“不過這藥有副作用,服藥之後可能要大瀉七天,以你的體格應該撐得住。”對丁四這種混混不能輕易放過,必須給他一個深刻的教訓,以免他好了傷疤忘了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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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12:40 PM
第24章 反將一軍
王大雷的事情順利解決了,醫院最終還是給了三萬的賠償,按照醫院規定,這三萬塊有百分之二十要由主要責任人承擔,落實下去會扣在泌尿外科副主任譚國良的頭上。
在周文斌看來,這件事已經得到了最好的解決,本來王大雷要三百萬呢,醫院的底線是五萬,實際賠付三萬,各方應該都能接受。
但是沒想到譚國良對此怨氣極大,在得知處理結果之後,第一時間來到了醫務處,衝著周文斌拍起了桌子:“周文斌,你們憑什麼替我做主?我又沒錯,醫院願意賠償,你們賠啊!憑什麼扣我的錢?”
周文斌笑道:“老譚,你別生氣啊,王大雷要三百萬,現在三萬塊,落實到你個人也不過六千,我看這件事就就別再糾纏了。”
為了這件事醫務處可困擾了不少時間,好不容易擺平了王大雷,想不到譚國良又嚷嚷起來了。
譚國良道:“誰糾纏你了?六千是不多,可不該我拿啊,如果是我的錯誤,別說六千,就算是六萬我都認了,我要是出這筆錢,就證明我錯了,問題是我沒錯啊!”
“老譚,我知道你委屈,可咱們醫院的政策就是這個樣子,發生醫療糾紛,所有人一視同仁,就算你沒錯,可這次的糾紛是因你而起的吧?”
譚國良道:“什麼叫因我而起?還不是為了醫院?我們辛辛苦苦給醫院賺錢,你們幹什麼了?這麼點事情都解決不好嗎?”
醫務處都是在一起辦公,沒有主任辦公室,有私密的事情通常都去隔壁的調解室談,譚國良這麼嚷嚷,絲毫不顧許純良和程小紅都在場。
周文斌也火了,屁股都幫你擦完了,你還來勁了,既然你譚國良不給我面子,我也沒必要對你客氣:“老譚,你要是有什麼不滿去找領導。”
“你少拿領導嚇唬我,你們處理的事情,你們定的賠償方案,我就找你,你征求我同意了嗎?”
許純良再也聽不下去了:“譚副主任,這件事是我處理的,您有什麼不滿衝我來。”
譚國良看了他一眼:“邊兒去,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周文斌是真生氣了:“譚國良,你什麼態度?為了你的事情,我們忙前忙後,挨了多少罵,受了多少窩囊氣,沒功勞也有苦勞吧?你現在這個樣子分明是恩將仇報!”
“你說誰恩將仇報?”
“說你!”
許純良道:“周主任,您消消氣,犯不著跟他一般見識,既然人家不領情,咱們也別落這埋怨,我回頭跟王大雷說一聲,讓他把錢給退了,調解書也趕緊送回來,反正他那邊對目前的賠償金額也不滿意,我就佩服剛正不阿堅持原則的人,譚副主任您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譚國良愣了,他沒想到許純良這麼損。
許純良說幹就幹,當著他的面給王大雷打了個電話:“王大雷,你來醫院一趟。”故意用得免提。
王大雷那邊有點懵逼了:“許主任,事情不是處理完了嗎?我還去幹啥?”他現在反倒有點擔心長興醫院反悔。
許純良道:“譚副主任有事找你。”他把手機遞到譚國良面前:“譚副主任,你說啊,有什麼事情你直接跟王大雷說啊!”
譚國良被他反將了一軍,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尷尬啊,別看他一通邪火敢衝著醫務處發,但是對王大雷他不敢,王大雷這段時間的糾纏已經成了他的噩夢,賠三萬了結這件事他沒覺得不妥,但是讓他自己掏六千,他心疼,之所以來醫務處鬧,是因為通過這種方式,一般院裡會做出讓步,說不定這錢就不用自己掏了。
譚國良嘴巴囁嚅了一下:“那個王大雷啊,事情已經解決了,這件事徹底了結了啊。”
周文斌一旁聽著,心中暗罵孬種,你特麼剛剛跟我耍威風的勇氣呢?
王大雷在電話裡笑了起來:“譚主任,放心吧,我跟許主任都承諾過了,冤家宜解不宜結,以後見面還是朋友。”
譚國良嗯了一聲,看著許純良,意思是你把電話掛上吧。
許純良道:“王大雷,還有一件事我得向你說明啊,我們醫院給你的三萬塊錢,裡面有六千是譚副主任個人賠付的,所以會分兩批到帳,如果那六千沒能及時到帳,你提醒一下譚副主任就行,別來我們醫務處要了。”
“知道,知道。”
譚國良徹底傻眼了,這小子夠狠啊,直接把自己給賣出去了。
周文斌心裡這個痛快啊,譚國良,你不牛逼了吧?朝我們醫務處發邪火,選錯地方了。
許純良掛上電話:“譚副主任,我會通知財務,先給王大雷轉兩萬四,他的帳號我給你,你要是覺得委屈,你繼續堅持原則,我佩服你,但是我也得提醒你,以後他再找你麻煩,那就是私人債務糾紛,跟我們醫務處無關,跟長興醫院也沒什麼關系,如果遇到什麼人身威脅,你得抓緊報警,我相信警方會給你提供幫助。”
譚國良的臉青一塊紫一塊,怨的誰來,難堪都是自己找的,鬧到這種地步他都不知道怎麼下台了。
周文斌非常配合,那邊已經開始給財務科打電話了。
譚國良趕緊阻止道:“老周,那個我找你有事單獨說。”
周文斌把電話給放下,譚國良指了指隔壁,周文斌也沒想把事情做絕,歎了口氣跟他去了隔壁的調解室。
兩人一出去,程小紅就笑了起來:“活該,什麼人啊,卸磨殺驢!”
許純良道:“我不是。”
程小紅翻了個白眼,可心中對他已經佩服的五體投地,自從許純良來到醫務處,可以說整個科室舊貌換新顏了,連她都有了底氣,再不像過去那樣上班誠惶誠恐,生怕患者登門鬧事。
周文斌出去沒多久就回來了,向他們笑道:“解決了,他同意出錢。”
程小紅道:“過去覺得他人還挺不錯的,怎麼這個樣子啊?”
周文斌道:“餿先生寡大夫,還不是聽到自己出錢了心疼啊。”
程小紅道:“他一年收入不少吧。”
“肯定比咱們多,雖然是副主任,四五十萬也是有的,對了他老婆也是咱們醫院的,美容科主任蔡榮娟,賺錢比他只多不少,王大雷應該是知道他的家庭狀況,所以才一開口要這麼多。”
程小紅道:“這麼有錢還這麼摳,我們幫他解決這麼大的問題,不說請吃飯,還來找咱們的後帳。”
周文斌長歎了一口氣道:“所以說,醫務處不好幹啊,裡外不是人,受不完的夾板氣。”
許純良笑道:“周主任,您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把我給坑進來了。”
周文斌道:“我是欣賞你,小許,你的工作能力我可看得清清楚楚,我已經向人事科遞交了正式申請,將你正式安排在醫務處,好好乾吧!”通過幾件事的處理,他已經認定了許純良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這樣的人才可不能被別人搶走。
“周主任,您可沒征求我同意啊。”
“小許,我敢說沒有人比你更適合這份工作,努力工作,前途無量。”
程小紅道:“許純良,周主任的話你還不明白,以後你就是他的欽定接班人,未來的醫務處主任。”
周文斌大笑起來:“小許這麼年輕,前途不可限量,以後當院長也有可能,你也一樣。”
程小紅道:“太保守了,我們的未來是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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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01:14 PM
第25章 美容風波
這時又有患者登門維權了,周文斌遇到這種事習慣性的迴避,借口自己院裡有會,讓程小紅接待。
目前醫務處形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矩,男患者投訴,許純良接待,女患者投訴就是程小紅負責,老周依然負責開會,不到迫不得已他才不會親自出馬。
前來投訴的患者叫佟美麗,本市機關加油站出納,她來是投訴長興醫院醫美中心的,上個月她在長興醫美中心做了雙眼皮手術,對術後效果很不滿意,認為這是手術事故,自己被毀容了。
程小紅不是第一次跟她打交道,上次在醫美中心參予了會診,美容科認為手術效果和恢復都不錯,不存在手術失誤,更不存在患者所說的毀容現象,告知患者,手術存在恢復期,讓她多點耐心,等候最後的恢復效果。
佟美麗當時倒是表示理解,可她回去之後就不停撥打12345熱線,投訴長興醫美中心,產生了很不好的社會影響,程小紅後來又親自陪同她去了一趟東州市醫患糾紛調解中心進行調解,但是佟美麗也不接受,認為市調解中心和長興醫院串通一氣。
程小紅賠著笑臉將佟美麗請到了辦公室裡,給她倒了杯茶:“佟大姐,您今天來有什麼事情?”
佟美麗指著自己的雙眼道:“你仔細看看我的眼睛。”
程小紅瞪大兩隻眼睛看她,說實話佟美麗長得有點名不符實,四十歲的人了已經現出疲態,皮膚色澤黯淡,眼角也有了不少的魚尾紋,為了提升顏值來到長興醫院美容科做了雙眼皮手術。
憑心而論,她的雙眼皮做得非常成功,看起來很自然,但是也沒覺得比過去好看,畢竟底子擺在那裡,雙眼皮手術不可能讓一個人的顏值產生脫胎換骨的提升。
程小紅也做過同樣的手術,所以她在這方面有一定的發言權。
“挺好的啊!”
“昧著良心說瞎話,你看不出我這雙眼睛一大一小啊?你看不出我現在不如原來好看啊?”
程小紅又盯著看了一會兒,真沒看出來眼睛一大一小:“佟大姐,我覺得恢復得挺好啊。”程小紅用詞比較謹慎,實事求是地說,好看,從她這張臉上真看不出來。
佟美麗冷笑道:“你們一個醫院的當然向著自己人說話,可也不能睜著眼說瞎話啊,過去我雖然是單眼皮,但是我長相還算不錯吧,在你們醫美中心拉完雙眼皮之後,眼睛就變得一大一小,剛開始你們說需要恢復期,現在都一個多月了,我非但沒恢復,眼睛變得越來越醜了,連我家男人連正眼都不願意看我了。”
“佟大姐,沒這麼嚴重吧?”
“怎麼不嚴重?今天你們必須要給我一個說法,不然我會把這件事向全社會公布,我曝光你們!”
程小紅勸她先消消氣,打算把醫美中心的負責人請過來給佟美麗解釋一下。
佟美麗道:“行,你把他們都叫來,給我開刀的是蔡榮娟,對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醫院美容科是私人承包的,坑了我這麼多錢,還把我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我跟你們沒完。”
許純良看了一眼,這個佟美麗長相不敢恭維,拉雙眼皮過去時代沒有過,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豈能輕易動刀,可即便是佟美麗不開刀,長相也好看不到哪裡去,他有點鬧不明白,純天然的不好嗎?非得後天改造,什麼醫學美容,不就是人體造假工程嗎?
程小紅請佟美麗先去隔壁調解室稍坐,她馬上聯系醫美中心相關負責人過來,有些話畢竟不方便當著患者的面說。
程小紅先給醫美中心主任蔡榮娟打了個電話,蔡榮娟正在開刀,要半個小時後才能下台,長興醫院醫美中心是承包科室,承包人曾紅文,是個閩南人,他們那裡的不少人將承包科室做成了產業。
曾紅文表示自己不方便過來,讓醫務處先談著,這件事還得是蔡榮娟出面。
程小紅掛上電話,有些鬱悶,抱怨醫美中心的這幫人非常麻煩,人家投訴得是他們,他們自己還不當一回事兒,什麼事都往醫務處推,可問題的關鍵在於,醫美中心是合作經營的模式,處理起來比較棘手。
許純良道:“鬧事的那女的長得也不好看啊。”
程小紅向門外望了望,讓許純良過來,電腦上有佟美麗開刀前後的照片,許純良對比了一下,確定開刀後比開刀前還要難看了那麼一點點,佟美麗所說的大小眼現象並不明顯。
程小紅道:“美容科主任蔡榮娟是譚國良的老婆,要說他們兩口子最近也夠倒霉啊,老譚的事情剛剛解決,他老婆又攤上事了。”
許純良聽說了這層關系,不屑笑道:“譚國良那麼能耐,讓他自己去解決唄,咱們醫務處別趟這個渾水。”
程小紅道:“你是不知道這其中的關系,美容科是第三方承包,如果責任在醫院,賠錢的也是第三方,不過咱們長興醫院的聲譽肯定受損,小許,你幫我去趟醫美中心。”
“幹啥?”
“看看蔡榮娟是不是在開刀,她認為自己不應當承擔責任,對這件事非常消極,她這個當事人不出面,咱們也不好談。”
許純良知道程小紅得留下來應付佟美麗,於是答應了下來。
前往的時候,迎面遇到了副院長耿文秀正帶著一群行政人員在醫院裡巡查,根據職責分工,門診醫療歸她負責,每周都有兩次的例行巡視。
因為走了個正面,許純良出於禮貌跟她打了聲招呼。
“耿院好!”
耿文秀正眼都不帶瞧他的,挺胸邁步擦肩而過,她一直都是這幅高高在上的樣子。
許純良難免有些鬱悶,屁大點的官,官威倒是挺大,醫院的大老板顧厚義也沒她那麼大的架子,想當年老子統領十萬教眾也沒你這麼傲慢。
耿文秀走過去之後,扶了扶眼鏡,向身邊行風辦主任李巧燕道:“剛才那是誰啊?”
李巧燕道:“哦,醫務處新來的幹事許純良。”
“許純良?”耿文秀重複了一下這個名字,此刻她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年輕人對她以後人生的影響力。蔡榮娟在東州市美容界很有些名氣,幾年前公派去南韓進修學習,的確學到了一些先進的美容技術。
閩南商人曾紅文承包美容科之後,跟蔡榮娟合作得一直很不錯,在蔡榮娟的形象打造上投入不少。
蔡榮娟熱衷社會活動,還是區政協委員,民主黨派人士,平時對穿戴非常講究,性情也頗為高傲。
許純良來長興的時間雖然不長,也已經發現小小的長興醫院裡面階級分明,這種階級是以職位和財富界定的,就醫療部分來說,通常年輕醫生收入不高,即便是獨立管床,也沒多少,如果能夠成為醫療小組長,就有了質的飛躍,成為副主任、主任收入又會節節攀升。
任何時代,財富都是底氣的來源,所以說財大氣粗是有道理的。
程小紅對蔡榮娟還是比較了解的,她根本沒去開刀,一般來說,美容科下午很少安排手術,即便是安排,蔡榮娟也很少親自上台。
許純良到她辦公室的時候,蔡榮娟正在陪著一位貴婦打扮的女人聊天,看到他推門進來,妝容精致的面孔頓時板了起來:“誰讓你進來的?出去!”醫院裡面總有那麼一部分主任脾氣很大,自認在院內高人一等。
許純良敲門了,但是沒人搭理,所以才推門。
許純良沒被她咄咄逼人的氣勢給震住,望著蔡榮娟道:“你就是蔡榮娟吧?”
蔡榮娟愣住了,許純良穿著本院的工作服,所以她認為是醫院的一個小字輩,這種人通常是不被她放在眼裡的。一個小字輩居然敢對自己直呼其名,膽子也太大了。
跟她聊天的貴婦也感到氣氛不對,笑了笑道:“蔡主任有事我還是先走了。”
蔡榮娟有些尷尬,其實這尷尬都是她自己找的,如果她不是那麼盛氣凌人,許純良也不會有接下來的舉動。
許純良可不管她是什麼美容科主任,你不是囂張嗎?我就讓你知道囂張的後果:“我醫務處的,有患者投訴你手術事故,現在患者在我們那裡等著呢,我過來是專程找你過去解決你的問題。”
蔡榮娟一張臉紅了起來,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她留,這小子不知道自己正在接待貴賓嗎?這話不是公然打自己臉嗎?
貴婦聽到許純良的話,更不願意逗留了,拿起自己的愛馬仕手袋,告辭離去。
蔡榮娟想起身送她,人家擺擺手讓她留步,匆匆走了。
蔡榮娟陰沉著臉:“你什麼意思?當著我病人的面,你說這種話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啊,就是闡述事實,通知你一聲,麻煩你搞清楚,我們是在幫你處理問題,如果你不去,我可以理解為你拒絕我們醫務處的協調,只能讓患者直接找你溝通。”許純良說完就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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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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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01:22 PM
第26章 意外
蔡榮娟就沒見過這樣囂張的年輕人,她一向認為自己在長興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別說年輕一代,就算是院長顧厚義見到她也是客客氣氣的,畢竟她也是長興的招牌之一,簡直是太無禮了。
蔡榮娟氣得渾身發抖,找出醫務處主任周文斌的電話打了過去。
周文斌剛接通電話,蔡榮娟的怒火就撲面而來:“周文斌,你們醫務處都什麼人啊?你平時都怎麼教得下屬……”
“我在開會!”周文斌迅速掛上了電話,剛掛上手機又響了起來,周文斌決定不接,因為上次王大雷的事情,他對譚國良就非常反感,現在譚國良的老婆又攤上事了。拋開責任在誰不論,蔡榮娟你衝我發什麼火?找我興師問罪你還不夠資格。
許純良回到醫務處,程小紅見他回來趕緊迎了上去:“蔡主任沒來?”
“她愛來不來,我們又不欠她的。”
程小紅有些著急了:“很麻煩的。”
“有什麼可麻煩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先問問她的訴求是什麼?咱們幫著轉達。”許純良不想摻和這件事,回辦公室接著看書。
沒多久就聽到隔壁調解室的吵鬧聲,程小紅無法將佟美麗搞定,佟美麗情緒非常激動。
“許純良,你趕快來啊!”
聽到程小紅的求助聲,許純良趕緊跑了過去,眼前的一幕讓他吃了一驚。
佟美麗竟然爬到了調解室的窗台上,作勢要從窗口跳下去。
佟美麗尖叫道:“你們全都是蛇鼠一窩,沆瀣一氣,狼狽為奸!毀了我的容,還不肯承擔責任,讓我下輩子可怎麼活啊!我不活了!”
程小紅嚇壞了:“佟大姐,有什麼話咱先下來說行嗎?”
“我不下來,今天你們長興醫院要是不能給我一個明確的說法,我就從上面跳下去。”
許純良給保衛科打了個電話,這次保衛科的沒敢耽誤,科長于向東帶領十多名保安迅速趕過來了。
許純良在現場一直沒說話,憑直覺判斷這個佟美麗肯定不會跳樓,她只不過是虛張聲勢,想擴大影響罷了,越是如此,越是不可能自殺,其實醫務處在二樓,真跳下去也摔不死。
于向東問明情況,先派幾名保安去樓下看看,這邊他打電話給蔡榮娟,讓蔡榮娟趕緊過來,如果鬧出人命,事情就真不好解決了。
蔡榮娟聽說佟美麗要跳樓,自然不敢再耽擱了,慌慌張張趕到現場。
于向東也聯系了警方,警方沒來之前,周文斌已經聞訊趕到了,雖然醫療糾紛是美容科的,但是人家是爬了醫務處的窗戶,如果真跳下去,醫務處也是要承擔責任的。
許純良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他對蔡榮娟一點好感都沒有,你不是傲慢嗎?有種你別來啊。
現在的蔡榮娟已經失去了鎮定,一貫傲慢的面孔上擠出討好的笑容:“佟美麗,你先下來再說。”
佟美麗道:“我活著沒意思了,我不想活了,我被你毀容了。”
蔡榮娟道:“你這不是挺好看的。”
“放屁!你睜著眼說瞎話,你把我眼睛都割成什麼了?一大一小你看不到啊?你瞎啊!”
蔡榮娟被她當眾唾罵,也不敢回嘴,生怕不小心刺激了佟美麗,如果真跳下去怎麼辦?
周文斌道:“佟美麗女士,我們都來了,你先下來,有什麼問題不能談?有什麼問題不能解決?你總得把訴求告訴我們吧?”
佟美麗壓根就沒想跳樓,就是想製造影響,看到把人都給折騰來了,目的已經達到,她從窗台上下來:“我不能死,我死了豈不是便宜了你們?”
危機既然解除,就沒有了請警察的必要,于向東趕緊聯系警方,告訴他們不用來了,他也看明白了,就是一出佟美麗自導自演的鬧劇。
佟美麗回到沙發上坐下,茶已經涼了,她讓程小紅給自己換一杯水。
周文斌跟于向東交流了一下,讓他帶著保安先去外面。別把動靜鬧得太大,回頭驚動了院裡,又得挨批評,他也明白,今天的動靜已經夠大了,院長肯定知道了,等會兒不知要怎麼批評自己。
關上調解室的大門,佟美麗望著蔡榮娟道:“蔡大主任,你可真忙啊。”
“我一直工作都很忙,你這樣鬧有意思嗎?”
“沒意思,我活著都沒意思,哪天我要是死了,就是你害得,我化成厲鬼都不會放過你。”
蔡榮娟心裡打了個冷顫,過去怎麼沒發現佟美麗這麼難纏?
周文斌勸她們都保持冷靜,大家見面主要還是解決問題,佟美麗到底有什麼不滿意可以當著大家的面直接說出來。
佟美麗道:“還要我說多少遍,她手術事故,雙眼皮給我開壞了,現在我的眼睛一大一小,自從開刀後又癢又痛,我還視力模糊,連眼睛都閉不上,我的人生都被她給毀了。”
蔡榮娟可不承認她的指責:“哪裡有一大一小?你說我手術有問題,可以找專家鑒定啊?如果鑒定結果是我的手術責任,我肯定不會迴避。”
“誰不知道你們都是串通好的?你們的鑒定根本就不可信。”
“你不相信我們醫院的鑒定可以去找市裡,市裡不行還有省裡,如果省裡的鑒定結果你還覺得不可信,可以繼續找更權威的機構,是不是手術事故你說了不算。”蔡榮娟在專業上寸步不讓據理力爭。
周文斌也是外科出身,雖然並非美容專業,可從他專業的角度來看,佟美麗的雙眼皮手術是成功的,沒有一大一小,至於什麼又癢又痛,視力模糊,都是患者的主觀感受,真實性還待證實。
“佟美麗女士,你有什麼具體訴求?”周文斌打算先摸清佟美麗的底牌,一般的醫患糾紛,絕大多數都是要求賠款,他估計佟美麗也應該是這樣。
佟美麗冷笑道:“什麼意思?你以為我是在故意訛詐你們醫院?想索取賠償嗎?我們家不差錢。”她揚起手,順便展示了一下她的翡翠鐲子:“我這隻鐲子就能趕上你們一輩子的工資。”
蔡榮娟瞥了一眼,心說還真不能夠,她也喜歡翡翠,這鐲子是冰種的不假,可價格也沒誇張到這個地步,從她接觸佟美麗的過程來看,這個女人庸俗市儈,家庭條件的確不錯,丈夫是幹土建工程的,是典型的暴發戶,但是說一隻鐲子趕上她一輩子的工資?真是小看他們醫生了,真正比起來,佟美麗的家底未必比她殷實。
周文斌道:“那你到底有什麼訴求?”
佟美麗道:“我現在要得是你們長興醫院承認手術事故,承認給我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失,我要肇事者給我公開道歉,並賠償這次手術給我帶來的肉體和精神的所有損失,保留追究後續責任的一切權力!”
周文斌暗自吸了口冷氣,這女人顯然是做過功課的,有備而來啊,不提具體金額,但是從她的這番話就能夠判斷出,她想要得絕不是一個小數目。
蔡榮娟認為佟美麗就是故意找茬,她做過的雙眼皮手術太多了,幾乎沒什麼失誤,佟美麗的手術效果應該是不錯的,說自己把她毀容了,就她那底子,毀又能毀到哪裡去?
事關自己的聲譽,蔡榮娟才不肯承擔責任,冷冷道:“佟美麗,如果你堅持這麼認為,可以去鑒定,實在不行,你可以去法院起訴。”
佟美麗道:“你們醫院就這個態度?都說你們長興醫德低下,我現在算是領教了。”
蔡榮娟道:“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回去了,還有病人等著我。”她起身想走,佟美麗上前抓住她:“事情不說清楚你別想走!”
蔡榮娟也不是個好脾氣,怒吼道:“放手!”她用力一甩,佟美麗的手被她甩開,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佟美麗手上的翡翠鐲子脫手飛了出去,當啷一聲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佟美麗尖叫了一聲,蹲下去拾起已經摔成幾段的手鐲,心疼極了:“蔡榮娟,你賠我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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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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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01:25 PM
第27章 囂張
周文斌真是頭疼,本來事情就夠麻煩的了,現在又鬧了這一出,鐲子是在兩人拉扯的時候脫落的,起因是佟美麗先衝上去糾纏,可蔡榮娟也不是一點責任都沒有。
蔡榮娟愣了一下,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爛攤子留給了醫務處。
佟美麗可不樂意了,坐在地上撒潑打滾,嚷嚷她著被長興醫院的人打了,躺在地上給她老公石志偉打了電話,她老公一聽這還了得,馬上帶著十多個工人趕到了長興醫院。
保衛科于向東本來以為都沒事了,可聽說事情又鬧起來了,而且這次鬧得更大,趕緊帶著保安趕往醫務處,及時把石志偉那幫人給攔住了。
有事說事,帶這麼多人來涉嫌聚眾鬧事,于向東將事情的嚴重性向石志偉說明,石志偉也就沒讓他的工人跟著上來。
佟美麗躺在調解室裡哭個不停,程小紅在一旁勸著。
周文斌和許純良都回到了醫務處,這女人不好對付,他們也不敢靠得太近,萬一誣陷他們非禮騷擾就麻煩了。
周文斌對許純良寄予厚望:“小許啊,你主意多,想想辦法。”
許純良道:“醫美中心不是承包的嗎?反正出了事情是承包人拿錢,跟長興的關系不大啊。”
“哪有那麼簡單,不是單純的承包,是合作關系,就算是承包,外界可不管那麼多,都會把這筆帳算在長興醫院的頭上,最終損害得還是咱們的聲譽。”
許純良點了點頭:“我覺得吧,這件事有點皇帝不急太監急,蔡榮娟自己都不當一回事,咱們跟著忙活啥,到最後人家非但不感激咱們,還得落埋怨。”
周文斌歎了口氣:“譚國良這兩口子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不過話說回來,佟美麗的手術沒啥毛病,我看她就是故意鬧事。”
“那不就更好辦了,反正咱們佔理,讓她鬧去,我就不信了,法院還能向著她?”
周文斌道:“咱們擔心的不是法院,是社會輿論,現在輿論本來就對咱們這個行業不利,只要出事,老百姓都認為是咱們的責任,他們才不管真相是什麼,你來醫務處也有一段時間了,應該有了解啊。”
這時候石志偉找過來了,一進來就大聲嚷嚷道:“誰是這裡的負責人?”
周文斌起身道:“我!”
石志偉握緊雙拳衝著他就走過來了,周文斌看到他氣勢洶洶的樣子,難免有些害怕:“你……你想幹什麼?”
石志偉雖然沒多少文化,也不會犯在人家單位打人的錯誤:“你付得起責任嗎?我老婆被你們毀容了怎麼算?你們毆打我老婆怎麼說?知道那鐲子多少錢嗎?”
周文斌道:“我說這位同志,你先別激動,具體情況你並不了解,我們是有監控錄像的。”
石志偉道:“監控錄像也能造假,我什麼沒見過,你們只留下對自己有利的,不利的全部刪掉,糊弄誰呢?”
“同志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們長興醫院不可能幹這種事情。”
“你們長興醫院幹得缺德事還少啊?東州市幾所大醫院裡就數你們名聲最差。”
許純良道:“既然我們長興醫院名聲最差,為什麼還讓你老婆來這裡開刀?你這不是把她往火坑裡推嗎?”
石志偉這才留意到許純良的存在,怒視他道:“你特麼怎麼說話呢?”
“我一直就這麼說話,你嘴巴給我放乾淨點,這裡是長興醫院,你敢跟我不乾不淨的,小心我抽你!”
像石志偉這種承包工地的一多半都是社會人,平時蠻橫慣了,都是他欺負別人,很少被別人欺負,指著許純良道:“你特麼知道我是誰嗎?惹火了我,分分鍾讓你從醫院滾蛋。”
許純良站起身來,周文斌知道這小子不是善茬,雖然他也反感石志偉這種人,但是在醫務處打起來總是不好,醫院才不管什麼原因,肯定會先拿自己人開刀。
周文斌攔住許純良勸他千萬別衝動。
石志偉氣勢洶洶道:“你給我讓開,毛都沒扎齊敢跟我牛逼,今兒老子非教育他不可。”
許純良冷冷望著石志偉,這牲口真是找死,心中殺機凜然,攔住他的周文斌沒來由感到一陣寒意,有些奇怪,今兒空調製冷效果怎麼這麼好?
保衛科長于向東帶著幾名保安來到了醫務處,幫忙把石志偉和許純良分開。
石志偉不依不饒道:“小子,最好別讓我在外面遇到你,我要不把你揍個滿地找牙,我特麼跟你姓。”
“說好了啊,你要是不這麼幹就是小娘養的。”
石志偉衝上去想去踹許純良,被于向東牢牢抱住:“消消氣,消消氣,別跟年輕人一般計較。”
一幫人又拉又勸,把石志偉給攔了出去。
許純良沒事人一樣笑了起來,周文斌道:“你還好意思笑,咱們醫務處是幫忙協調,緩解矛盾,不是要把矛盾激化。”
“我最煩這種兜裡有倆臭錢,就老子天下第一的尿性。”
周文斌道:“這種小人最好別得罪,你還年輕,以後就知道了,意氣用事沒必要,如果每件事都要爭個是非對錯,我們的工作也沒法幹了。”
他安撫了一下許純良,出去跟石志偉兩口子協商。
因為矛盾還沒有得到解決,保衛科長于向東也沒有馬上撤離,在周文斌的辦公桌旁坐下,好心提醒許純良道:“這個石志偉是乾砂石土方的,有些錢,社會關系很廣。”
許純良道:“再牛逼的人也會得病啊,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最近肯定要出事。”
于向東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本來他對許純良還有些意見,可今天倒覺得這小子很有趣,剛才的那番話是詛咒嗎?如果詛咒有用還要他們保衛科幹什麼?
醫務處這邊鬧這麼大動靜,早已傳遍了整個行政辦公樓,但是醫院行政科室形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無論外面鬧得多狠,也不會主動湊這個熱鬧。
況且醫務處幾乎每天都有事發生,他們也是見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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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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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01:37 PM
第28章 不點不透
蔡榮娟去找了大老板顧厚義,作為顧厚義一手提拔的業務骨幹,她和院長的關系一直不錯。
蔡榮娟覺得非常委屈,她堅持認為佟美麗的手術不存在任何問題,今天把自己鬧得如此狼狽,固然有佟美麗的原因,但是醫務處處事不當也脫不開乾系。
蔡榮娟做事幹脆,寫了一封辭職報告直接遞到了顧厚義的面前。
顧厚義望著她遞來的辭職書,有些詫異:“小蔡,這是幹什麼?”
“顧院長,長興現在的醫療環境已經不適合我了,這是我的辭職報告,希望您能夠批准。”
“你究竟是對待遇不滿意還是對我不滿意?”
“顧院不要誤會,您對我很好,我是您培養起來的,您應該知道,我熱愛這份工作,對待遇並無太高的要求,我只是感到有些心寒。”
顧厚義其實已經聽說了她的事情,一猜就跟這起醫療糾紛有關,微笑道:“把你的委屈說給我聽聽,我給你做主。”
蔡榮娟把今天發生的事情簡單描述了一遍,越說越是激動:“我不明白醫務處是怎麼做事的?遇到醫療糾紛,他們首先想到得不是保護本院職工,而是把我們推出去,讓我們直接面對病人,絲毫不考慮我們的感受。”
她的眼圈紅了起來,今天佟美麗撲向她發生糾纏的一幕仍然讓她感到心悸,佟美麗那種潑婦什麼事情都能乾出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她老公譚國良的糾紛才剛了結,現在又輪到她身上了,王大雷的那件事,最後譚國良還是掏了六千塊,雖然金額不大,可兩口子心裡憋屈。
蔡榮娟今天將心裡的委屈一股腦發泄出來,作為東州美容界的名醫,她根本不會為未來的去向發愁,蔡榮娟認為自己如果真辭職,緊張得是長興醫院,就目前來說,除了自己,別人撐不起美容科的招牌。
顧厚義耐心聽她說完,微笑道:“小蔡啊,你也是長興的老員工了,身為美容科的主任動不動就要辭職,這讓底下的人怎麼看?我就不信你連這點心理承受能力都沒有?”
“顧院,我可以承受患者的誤解,但是我不能忍受自己人在背後捅刀子啊!今天我接待一個非常重要的客人,恩恆製藥的董事長梁文靜,醫務處的那個小子連門都不敲就冒冒失失地衝了進去,當著梁董的面就嚷嚷著讓我馬上去醫務處處理手術事故,周文斌是怎麼教得手下?別說我的手術沒問題,就算有問題,你當著重要客戶的面也不能這麼幹吧?這不是捅刀子是什麼?”
顧厚義聽說這件事,內心也有些不悅,恩恆是東州最大的藥企,上市公司,是長興的關系單位,董事長梁文靜來長興醫院都是VIP待遇,醫務處的人這麼做,等於是自曝家醜。
“小蔡,這樣吧,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至於這份辭職書,我不會批,你是咱們長興醫院一手培養出來的業務骨幹,學科帶頭人,我還指望你振興醫院呢。”
他一語雙關,即表示了對蔡榮娟的重視,也婉轉地提醒她,你是我花錢栽培出來的,想讓我放你走沒那麼容易。
蔡榮娟其實也不是真的要走,她是要以這種方式提醒顧厚義,只要他肯站在自己這一邊,這件麻煩事應該很容易解決。
顧厚義平時很少去管醫療糾紛的事情,但是這次不一樣,美容中心的性質非常特殊,屬於合作經營的模式,承包商曾紅文是他老婆的外甥女,顧厚義雖然沒有從中牟取任何的利益,但是曾紅文之所以能夠承包科室,他還是給予了一定的關照。
長興醫院很少有人知道這個秘密,平時顧厚義和曾紅文之間也很少有交集,就是為了避嫌。
顧厚義屬於比較老派的幹部,兢兢業業,愛院如家,但是他也看重感情。,顧厚義心中最大的願望就是退下來之前把長興的二期擴建工程啟動,在長興院長的位置上他已經幹了十年,自問對得起長興,對得起良心。
醫療系統是個容易滋生汙垢的地方,顧厚義近三十年的領導生涯中,見過許多晚節不保的幹部,所以他越是臨近退下來,越是小心。
這是顧厚義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曾紅文,曾紅文看到他的號碼,馬上就接通了:“小姨夫!”
顧厚義聽到這個稱呼就不禁皺起了眉頭,如果不是妻子當初鼻涕一把淚一把地說情,他才不會讓親戚介入長興,大姨子死的早,撇下這個閨女,臨終的時候委托妻子照顧她。
妻子也的確盡到了一個小姨的責任,資助她上學,幫她找工作,甚至伺候月子,幫她接送孩子,就算對他們自己的女兒也沒那麼用心。
只是這個外甥女不太省心,工作沒幾年就辭了職,開始下海經商,倒也折騰出了一些名堂,顧厚義並沒有想到當初對醫學一竅不通的曾紅文居然進入了美容行業,打起了承包長興醫院美容科的主意。
對外承包科室的不僅僅是長興一家,將部分微利科室承包出去,吸引投資,減輕醫院的負擔,合作共贏。
顧厚義開始非常擔心曾紅文會做不起來,不過很快他就發現曾紅文在經營方面很有一套,將醫美中心做得蒸蒸日上,廣告都印上了2路汽車,生意興隆自然也帶來了許多其他的聲音,比如收費過高,誇大療效。
顧厚義通過妻子提醒過她很多次,一定要守法經營,不得給長興抹黑,所幸這麼多年,醫美中心並未出過太大的糾紛。
曾紅文接到姨夫電話的那一刻就意識到他生氣了,馬上道:“小姨夫,我正說今晚去家裡看你們呢。”
“我晚上有應酬。”自從她承包美容科之後,顧厚義就刻意跟她劃清界限,妻子那裡他也特地提醒過。
“我小姨在家吧,我陪她聊天去,想她了。”
顧厚義並不喜歡她打親情牌,這個外甥女夠聰明,但是身上還是逃脫不了商人逐利的毛病。
“蔡榮娟剛來找我了。”
“啊?她找您幹什麼?”
“說是要辭職。”
曾紅文頓時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她笑道:“她也真是的,這麼大人了一點承受能力都沒有,是因為佟美麗的糾紛吧,小糾紛而已,我已經了解清楚了,跟我們沒有任何關系,全都是那個患者在無理取鬧。”
“你打算怎麼處理啊?”
“該鑒定鑒定,該打官司打官司,反正錯不在我們,我們不怕!”
聽她這麼說顧厚義越發不悅了:“她鬧得不僅僅是你們美容科,還有我們長興醫院。”
“小姨夫,我明白,所以我會盡快跟他們溝通,爭取把這件事給平複下去,蔡主任那邊我會找她談的,無論這次結果怎麼樣,我都不會讓她出一分錢。”
顧厚義沒興趣聽她再說下去:“你盡快處理吧,不要造成太大的影響。”說完他就掛上了電話。
閉上眼睛,用力捏了捏眉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他不想美容科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多年的管理經驗告訴他,一旦某件事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下,那麼一切細微的瑕疵都會被無限放大。
顧厚義沉思了一會兒,讓院辦主任劉登科去把周文斌叫來。
越是領導,越是喜歡用面對面的交流方式。
周文斌接到電話之後,片刻不敢耽誤就趕了過來,他在電話中先問了一下大老板現在的心情,劉登科表示自己不清楚,院辦主任的職責是貫徹執行領導的命令,而不是將領導的狀態透露給其他人,更何況他和周文斌雖然是老鄉,可算不上真正的朋友。
周文斌對顧厚義非常感恩,如果不是顧厚義念及老鄉之情,自己可沒希望當上醫務處主任。顧厚義這個人兩袖清風,幫自己辦這麼大的事情,分文不收。
顧厚義戴著老花鏡正在看當天報紙,聽到周文斌進門的聲音,目光通過老花鏡的上框看了他一眼,似乎給了周文斌一個白眼。
周文斌滿臉堆笑:“顧院,您找我?”
顧厚義點了點頭,將報紙放下:“坐下說。”
周文斌沒坐,選擇在顧厚義對面站著,尊卑有別,尤其是在大老板面前不能失了禮數。
“什麼情況啊?聽說有人要在你們醫務處跳樓?”
周文斌訕訕笑了笑:“不是真跳,有個美容科的患者無理取鬧,她就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博取關注。”
“真跳的話,我們醫院就上熱搜了。”
周文斌聽出院長話裡埋怨的意思:“顧院,您放心吧,這件事我們正在處理,保證不會讓事態擴大。”
“你負責醫務處也有一段時間了,早應該熟悉那裡的工作方式了吧?”
周文斌越發肯定他對自己不滿了:“顧院,我在工作中還存在很多不足,以後的工作中我一定會繼續改進。”
“剛才蔡榮娟來我這裡送辭職報告。”
“遇到這麼點事情就辭職?她也太脆弱了吧?”其實周文斌想說的是矯情,當著顧厚義的面沒好意思說。
“人家不是因為患者,是因為你們處理事情的方式寒了心,不是我說你啊,醫務處是要架起醫生和患者溝通的橋梁,必要的時候,你們要擋在他們中間,起到保護我們本院職工的作用,不能把他們往前面推啊!”
周文斌一猜就是蔡榮娟告了他們的黑狀,真是煩透了這個女人,在顧厚義面前也不能表露,能做得就是連連點頭:“顧院,我明白了,以後我們一定注意工作方式。”
顧厚義也沒說太重的話,身為院長,他太清楚醫務處工作的不容易,在自己的督促下,應該會盡快將這起糾紛給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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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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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01:40 PM
第29章 落枕
周文斌回去之後,發現石志偉夫婦倆已經走了,雖然知道這件事不可能就此完結,但至少可以先喘口氣了。
程小紅現場撿到了一小截鐲子的片段,拿著研究這鐲子到底值多少錢,女人在這方面總會表現出特別的興趣。
許純良見她認真的樣子禁不住想笑:“程姐,這種成色的鐲子不值錢,昆侖山河床裡到處都是。”珠寶玉器他見得多了,這鐲子也就是三流品質,隨便哪個玉器店都可以找到,當然不是現在的玉器店。
程小紅道:“你知道什麼,我多少懂點,這鐲子應該挺名貴的,你沒聽她說,這鐲子能趕上蔡主任一輩子的收入。”
周文斌剛好走進來:“她就吹吧,蔡主任每年收入保守說也得五十萬,一輩子少說也得上千萬,我就不信這鐲子能值一千萬?”
程小紅充滿羨慕道:“還是當醫生好,咱們幹行政的就那點死工資,乾一輩子也沒幾個錢。”
許純良笑道:“你是個女人,不要考慮錢的事情,嫁個好男人什麼都有了。”兩人已經很熟了,相互間經常開玩笑。
程小紅啐道:“看不出你還挺大男子主義,女人也得獨立自主,凡事都靠男人,肯定會被人家看不起。”
許純良暗忖,這個年代的女人性情和過去完全不同,過去的女人講究相夫教子,很少拋頭露面,現在的女人整天把獨立自主掛在嘴上。
周文斌找程小紅要來手鐲的殘片,盯著看了一會兒,眉頭緊皺,滿面愁容。
程小紅和許純良對望了一眼,周文斌什麼事情都寫在臉上,一看就知道心事重重。
許純良道:“頭兒,這手鐲又不是你給摔得,你愁什麼?”
周文斌歎了口氣道:“那兩口子一看就不是善茬,他們今天雖然走了,肯定還會過來鬧事,這件事已經驚動了大老板,咱們要是不能盡快把這件事給了結,就等著挨批吧。”
許純良笑道:“天塌下來官大的扛著。”
周文斌哭笑不得道:“你小子別這麼沒擔當,蔡主任畢竟是前輩,你得給人家一些面子。”
“您這話我可不愛聽,我們拿她當前輩,她給我們甩臉子,明明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一點都不積極,我們憑什麼替她受氣啊?她為老不尊,就別怪我以下犯上!”
“小許啊,咱們醫務處的工作就是如此。”
“頭兒,您什麼意思?咱們的工作就是受夾板氣嗎?那這活兒不幹也罷。”
已經到了下班時間,周文斌讓他們先走,晚上美容科曾紅文約他吃飯,目的就是談談這起糾紛,周文斌巴不得這件事早點了結,雖然石志偉夫婦沒有提出具體的索賠金額,可到最後還是離不開錢,只要曾紅文願意拿出一筆錢來了斷這件事,事情就好辦多了。
許純良現在最常用的交通工具就是公共自行車,醫院距離回春堂本來就沒多遠,夏天還沒過去,他打算過陣子再去學駕駛。
騎車剛過了通濟橋,一輛豐田霸道從他身邊經過,速度馬上降了下來,副駕的車窗落下,石志偉帶著墨鏡惡狠狠望著他。
許純良把車停下,石志偉也停了車,摘下墨鏡指點著許純良:“你特麼給我小心點。”
許純良毫不示弱指著石志偉:“有種你下來啊!”
石志偉本來是想恐嚇他一下,光天化日的也不可能在大街上對他動手,可許純良壓根不吃他那套,車裡還有石志偉的幾位朋友,本以為氣勢上能將這小子震住,沒成想人家軟硬不吃,還主動挑釁上了。
石志偉火了,讓同伴將車停下來,從車裡下來三個人。
許純良在醫院就看這貨不順眼了,只是當時在單位,忍住沒出手,現在這不開眼的東西居然主動找上自己,想死找竅門,怨的誰來。
衝突一觸即發,後方突然傳來警笛聲,卻是一輛警車來到了近前。
警車內是陸奇和李忠,陸奇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厲聲喝道:“誰讓你們在這裡停車的?”
石志偉愣了一下,他很快就意識到對方不是交警,笑道:“這兒沒規定不許臨時停車啊?你們也不是交警吧?”
陸奇點了點頭:“那你繼續停,我聯系拖車幫你找個停車場。”
石志偉馬上慫了,滿臉堆笑道:“警察同志,我這就走,這就走,都是自己人,我跟你們劉大隊特熟。”
“哪個劉大隊啊?打電話讓他來。”陸奇最煩這種自以為關系很廣,動輒提領導的人。
石志偉意識到對方來者不善,這麼點小事沒必要鬧大,趕緊上了車,開車離去。
等他們走遠,陸奇方才跟許純良打了個招呼:“什麼情況啊,我看那幾個人要找你麻煩。”
許純良笑道:“陸哥,你誤會了,他們找我問路的。”
李忠也下了車:“那人我認識,建築工地幹土方工程的,叫石志偉,自己有個采石場,有點小錢,局裡也有些關系。”
陸奇點了點頭,從事這種職業的手裡都有大車,肯定人脈不錯,許純良沒說實話,提醒許純良道:“有麻煩找警察,別想著自己解決問題。”他認識許純良這麼久,但是也談不上了解許純良,越跟他接觸,越是覺得這小子深不可測。
許純良道:“放心吧,我懂法,對了,那件案子查得怎麼樣了?”
陸奇不能向他透露太多,只說目前還在追查,不過范亞軍已經承認了,其他的涉案人員也在抓捕中。
許純良回到家裡,看到副院長高新華也在,他今天睡醒後發現落枕,上午去理療科按摩烤電也沒啥效果,為了減緩疼痛吃了片芬必得,還是沒有減輕,於是想起了許老爺子。
治療落枕是回春堂的拿手絕活,許長善給他檢查了一下,落枕通常是睡眠時睡姿不良,或頸肩部被風寒入侵引起頸肩部軟組織痙攣疼痛,活動受限的病症。
從經絡的角度來看,頸後有太陽經通過,頸側有少陽經通過,一般來說頸後疼痛或壓痛明顯,病在太陽經,單側頸部疼痛或壓痛明顯,病在少陽經,高新華屬於後者。
許長善讓高新華躺在床上,先在懸鍾穴下針,懸鍾穴又名絕骨,位於小腿外側下部,外踝尖上三寸,接近腓骨前緣。
《針灸經》有雲:尋摸尖骨者,乃是絕骨兩分開,足三陽之大絡,按之陽明脈絕。
屬足少陽膽經。
許長善取毫針刺絕骨間筋骨縫中的懸鍾穴。
針尖刺入,高新華頓時感到刺痛感沿著足少陽膽經向下擴散至外踝,很快痛感就變成了酸脹,足趾發麻,許長善繼續向深處進針,酸脹感越發強烈,沿著經絡擴展到膝關節和踝關節,此乃第二針感。
許長善讓高新華嘗試著轉動頸部,保持第二針感四分鍾左右。
高新華開始的時候還不敢做太大的動作,不過很快就發現頸部的疼痛明顯減輕,他的動作幅度也隨之加大。
行針四分鍾之後,許長善再淺刺第一針感,痛感減輕,酸脹感越發明顯。
許長善接下來一針取金門穴,中醫中的金乃肺性之氣也,門乃出入之門戶,膀胱經氣血在金門穴化為溫熱之性,向上傳輸的是膀胱經下部經脈吸熱蒸生的陽熱之氣,膀胱經滯重和寒濕之氣被金門穴鎖於其下,所以金門穴又稱之為關梁穴。
金門穴位於人體的足部外側,外踝直下和骰骨下緣的交界處。依然是先用毫針深刺,激發第二針感,行針三分鍾。
高新華除了剛才的酸脹感又有了一種發熱的感覺,似乎有一股熱氣沿著經絡上行,按照許長善的指引繼續轉動著頸部,頸部越來越輕鬆。
在中醫的理論中,落枕和受寒有關,盛夏貪涼,導致頸背部氣血不暢,僵硬疼痛,動作不利。
許長善針刺金門穴,激發陽熱之氣,可以快速驅走風寒。
三分鍾過後,提針激發第一針感,高新華此時頸部已經可以轉動自如,方才留意到許純良回來了。
高新華笑道:“純良下班了!”
許純良道:“高院落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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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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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02:20 PM
第30章 醫路漫漫
“又不是在醫院,叫高叔!”高新華糾正道。
許純良笑道:“高叔,您應該等我回來,我最近都在練習針灸,您也感受一下我的手藝。”
高新華向許長善道:“許叔,這小子要拿我練手啊!”
許長善哈哈笑道:“年輕人想進步,咱們必須支持你說是不是?”他已經行針完畢,將毫針退了出來。又用2號艾柱,行I度損傷炙法,分別置於大杼穴、肩外俞穴、京骨穴三處。
高新華沒付診金,就算他給,許長善也不會收,當然他也不會空手來,特地帶來了兩瓶紅花郎十五年,知道許老爺子好這口。
許長善拿起毛巾擦了擦手道:“你們先聊著,我去弄幾樣小菜,晚上咱們喝兩杯。”
高新華道:“不必了不必了,我呆會回家吃。”
“你要是回去,以後就別來回春堂。”
高新華了解他的脾氣,只好答應下來。
許純良給他泡了杯太平猴魁,一旁候著。
高新華趴在床上:“聽說你最近工作非常出色,周主任已經申請把你留在醫務處了。”
許純良笑道:“醫務處是個是非之地,每天都有人鬧事,還不如電工班清靜呢。”
高新華哈哈大笑起來:“年輕人就得有點事幹,每天無所事事混日子你樂意啊?”
時間差不多了,許純良幫他將艾柱取下來,高新華活動了一下頭頸四肢,感覺一點都不疼了,不得不承認,還是許老爺子厲害。
許純良故意道:“咱們醫院現成的中醫科,朱明遠主任還是東州市中醫協會的副會長,您放著現成的名醫怎麼不去找呢?”
高新華明白他的意思,故意套路自己,想讓他親口說出朱明遠水平不如許長善,雖然高新華心裡也是這麼想的,但是他不能說,自己醫院的專家當然要維護。
“我習慣了,從年輕的時候,身體有啥毛病首先都來找你爺爺,心理上早就形成依賴了。”
“您來回春堂治病的事情千萬別被外人知道,不然人家準保得想,連高院長都不信任自己醫院的醫術,可見長興的水平差到什麼地步。”
高新華笑罵道:“滑頭,別忘了你小子也是長興的,要有集體榮譽感,哪有埋汰自家醫院的?”
“我可沒埋汰咱們醫院,高叔,這裡也沒外人,您就說句實話,老朱的水平比我爺爺怎麼樣?”
“中醫這一行,經驗非常重要。”高新華等於是承認許長善的水平要比朱明遠高,但是又沒明說。
許老爺子將高新華待為上賓,他是發自內心的感謝,如果不是高新華想出了這麼個主意,自己的寶貝孫子還在家裡蹲著呢,自從許純良進入長興,就發生了可喜的變化,說是脫胎換骨也不為過,無論高新華的出發點是什麼,給他幫了大忙是實實在在的,這就是再造之恩呐。
高新華看到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感歎道:“太隆重了,許叔,您要是把我嘴給養刁了,以後我家裡的飯都吃不下去了。”
許長善笑道:“你要是喜歡,每天都過來陪我喝酒,叔還管的起。”
許純良給他們把酒滿上。
高新華先敬許老爺子,喝了兩杯酒,許長善問起他父親什麼時候回來,高新華的父親高建國跟許長善是老友,前兩個月去了京城女兒那裡,許老爺子跟老友闊別兩個月,也頗為掛念。
高新華道:“我爸倒是想回來,可我妹不讓啊,非得讓他多住幾個月,說是看完國慶閱兵再回來。”
許長善道:“我還以為他在京城認識了哪個漂亮老太太,樂不思蜀了。”
高新華笑了起來:“我倒巴不得他找個伴,我媽走得早,他又當爹又當媽,把我們兄妹倆拉扯長大,自己的事情全都耽誤了,想想啊,我們真是欠他太多了。”
許長善喝了杯酒道:“還好啦,你們倆都有出息,還都那麼孝順。”
“您的三個兒女比我們有出息啊,他們也孝順啊。”
“孝順個屁!見個面比探監還難。”許長善提起這事兒氣就不打一處來,手中的酒杯重重頓了一下。
高新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補救道:“純良多好啊,現在當孫子的很少有跟爺爺這麼親近的。”
說起許純良,許長善頓時眉開眼笑,孫子真是越來越懂事了,而且他願意學醫,在醫學方面的悟性還很高,自己總算後繼有人了。
許長善感慨道:“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這是蘇東坡的洗兒詩,流傳甚廣。
許長善此時誦讀這首詩是心有所感,兒女一個個都是高學歷,在別人眼中都有出息有本事,可孩子越是有本事,就離開你越遠,有些時候許長善特別羨慕那些普通的孩子,雖然沒有高學歷,乾著普通的工作,可人家的父母想孩子的時候隨時都能見到。
他想見兒女的時候只能寄希望於逢年過節,有些時候,因為工作繁忙連過年都不會回來,所以才會生出見面如探監的感覺。
如果沒有孫子陪伴,許長善實難想像自己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也許他早就心灰意冷,關了這回春堂。
高新華聽到這首詩,心中也生出不小的感觸,女兒非常優秀,和許純良四次高考,四次落榜的歷程不同,閨女高三畢業就以東州市理科狀元的身份被水木錄取,但是女兒畢業以後肯定不會再回江州工作了。以後她還會考研讀博,出國也在她的計劃之中,許老爺子今天的遺憾或許就是他未來的處境。
望著正在給許老爺子倒酒的許純良,高新華居然有些羨慕,要是女兒能在身邊該有多好。
許長善聊起許純良正在跟隨自己學醫,現在國家已經意識到國醫的發展出現了很大的問題,政策上也加大了扶植力度。
中醫師承就是一個很好的政策,有了這個政策,許長善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將孫子收入門下,將一身藝業傳授給他,當然正式的手續也非常複雜。
需要《傳統醫學師承關系合同書》、《醫院同意帶教證明》、徒弟的身份證、學歷證件。老師也要求擁有四證:醫師資格證、執業證、職稱證、身份證、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複印件加蓋公章,還要有公證書,缺一不可。
這一系列的手續都是高新華代為辦理的,最初許長善是想讓孫子進入長興醫院的中醫科,甚至打算跟長興醫院合作開專家門診,自己親手帶孫子,後來在高新華的奉勸下,才決定放手,現在看來放手的決定是極其正確的。
年輕人總會有獨立的一天,自己管得太多,對他的成長未必是好事。
雖然許純良在醫院的工作漸漸進入了正規,可許老爺子還是有些遺憾,畢竟他期望孫子能夠成為醫生,在醫院從事行政工作,總感覺不是什麼正路。
許長善道:“新華,純良什麼時候能去中醫科啊?”
高新華本以為老爺子早就放下了這件事,沒想到他還惦記著,許純良沒有醫師資格證、執業證,根本不具備當醫生的條件,其實幹行政哪裡不好?現在這小子不是已經適應了醫務處的工作了嗎?
高新華道:“那得等他學業有成,通過《出師考試》之後了。”
“出師那不得三年?”
“純良還年輕,有的是時間。”高新華看了許純良一眼道:“你可得用心學習啊,《出師考試》也沒那麼簡單,要考基礎理論和實際操作,還得進行中醫臨床答辯。”
許純良對什麼《出師考試》壓根沒多少興趣,他的水平根本無需考試去證明,據說負責中醫臨床答辯的就是朱明遠之流,就他們那種水平怎麼配當自己的考官?
許純良道:“高叔說得對,我有的是時間,不急。”
“最關鍵是學到真本事。”有件事高新華還沒點破,即便是許純良順利通過了《出師考試》,也不過相當於普通大專文憑,還要通過一年實習,然後才能報考助理醫師,助理醫師滿五年才能報考執業醫師考試,學醫這條路,漫長且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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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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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02:44 PM
第31章 看透不說透
周文斌跟曾紅文的見面並不愉快,他過去就認為生意人唯利是圖,但是沒想到曾紅文把錢看得這麼重。
雖然石志偉夫婦並沒有提出具體的索賠金額,但是以周文斌過去處理類似糾紛的經驗來說,需要先考慮最壞的一步,因為醫美中心是承包科室,性質相對特殊,所以長興醫院是不可能負責賠償的,他先探了一下曾紅文的底線。
曾紅文剛開始表示會全力配合解決,但是她能夠接受得最多也就是退賠佟美麗的手術費和治療費,她認為自己已經做出了最大讓步,畢竟這次的事情絕非佟美麗聲稱的手術事故。
周文斌不得不提醒曾紅文,僅僅做出以上賠償恐怕患者不會滿意,他提起那隻被損毀的鐲子,據他一位懂行的朋友說,那隻翡翠玉鐲的市價應該在五萬左右,沒有佟美麗說得那麼誇張,可也不便宜,萬一人家能夠出具正式發票,就會更麻煩。
曾紅文一聽就急了:“她的手鐲是自己不小心摔落的,憑什麼讓我們賠?你們調解室不是有監控嗎?”
周文斌道:“我看過監控了,因為角度的緣故並沒能拍清楚,當時的情況是佟美麗和蔡主任發生了肢體接觸。”
“你們這麼多人為什麼不保護蔡主任?你們是不是要承擔責任?”
“小曾,美容科是你承包的科室,承包合同上是有規定的,出現醫療糾紛產生的一切損失要由承包人自己承擔,如果影響到醫院的聲譽,我們有追究責任的權力。”
“周主任你這麼說話就沒意思了,我是承包人不假,可佟美麗的事情責任根本不在我們,是她無理取鬧,想要敲詐勒索,退給她手術費治療費已經是我們最大的讓步了,如果她提出什麼無禮條件我都答應,以後美容科的工作還怎麼開展,對醫院來說也樹立了一個壞典型,這種歪風邪氣絕對不能縱容。”
“這件事可大可小,我處理過很多這種類似的事情,我敢說佟美麗不會善罷甘休,不排除再來鬧事的可能。”
“讓她鬧去,咱們醫院這麼多保安不都是吃閑飯的吧?他們要是不管,還有人民警察呢,我就不信法律還治不了這幫醫鬧。”
周文斌苦口婆心道:“堅持原則是對的,但是要講究策略,必要的讓步也是需要的,一旦把影響擴大化,會給長興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
曾紅文道:“你的意思我個人損失無所謂,明明我沒錯,為什麼要接受他們的要求?過去我就聽說你們醫務處胳膊肘往外拐,今天我算是見識了。”
“這麼說就沒意思了,我們是在幫你們解決問題。”
“謝謝了,明天我跟他們直接談,不就是想要錢嗎?他們要是敢獅子大開口,我就告他們訛詐!”曾紅文表現得非常強勢。
話不投機半句多,周文斌見她這個態度也懶得多費唇舌,如果不是顧院給下了死命令,他才懶得管這攤子爛事。
曾紅文跟顧厚義的關系他也是有所耳聞的,不然顧厚義也不會把他給叫到辦公室耳提面命,周文斌又不是傻子,就算蔡榮娟得寵,顧厚義也不可能因為她批評自己,大老板擔心得是美容中心的事情會牽連到他自己。
周文斌又不能不管,他主動聯系了一下佟美麗,主要是想安撫一下她的情緒,順便打探一下她的訴求。
佟美麗居然表現得非常冷靜,告訴周文斌,明天一早會去長興談賠償的事情。
她平靜的語氣讓周文斌看到了解決問題的希望,和佟美麗確定了時間,明天上午十點,他會安排美容中心的負責人和相關專家跟她見面。
許純良對這起事件敬而遠之,這件事也不是他負責,周文斌擔心他年輕氣盛和石志偉見面後再次發生衝突,於是安排他去衛生局參加一個業務學習,本來周文斌準備自己去的,可佟美麗的事情他必須要親自跟進處理。
許純良來到衛生局的大會議室,他頭一次參加這樣的培訓,雖然參加會議的都是衛生系統相關工作的同仁,但是他一個都不認識,據說基本上都是各大醫院的中高層幹部。
許純良在簽到簿上寫下了周文斌的名字和醫院,這是老周要求的。
他簽到的時候,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在一旁等著,許純良簽完字順便將筆遞給他,朝他友善地笑了笑。
許純良找了個後排的位置坐下,他對開會沒啥興趣,選擇這個位置主要是待會兒方便開小差。
坐下沒多久,剛才那名男子也來到他的身邊坐下,兩人對望了一眼,相互點頭打了個招呼。
“你就是長興醫院的周文斌主任?”
許純良聽他這麼問,馬上就意識到自己可能露陷了,笑道:“您認識啊?”
那男子神神秘秘道:“不熟,之前見過兩次。”
許純良已經確定自己被人家識破了,低聲道:“看透不說透。”
對方笑了起來,主動向他伸出手去:“我叫趙飛揚,中心醫院醫務處。”
“長興醫院許純良。”
許純良跟他握了握手,對方的手寬厚溫暖。
培訓還沒開始,兩人聊了起來,對方非常健談,問了他一些長興醫院的情況,許純良是個有心機的人,雖然對長興沒啥感情,可在外人面前也把長興誇得跟朵花似的。
聊天中知道,對方是中心醫院醫務處的,跟他是同行,趙飛揚對長興醫院的二期擴建工程很有興趣,詢問是不是已經開始動工了?
許純良雖然整天從工地旁邊經過,可他並不清楚目前到了哪一步,不過有一點他能夠確定,動遷工程已經圓滿完成了,釘子戶的象征回春堂都已經搬家了,他們家一走,其他拆遷戶就失去了主心骨。
許純良參加培訓的時候,長興醫院的小會議室內,正上演著一出沒有硝煙的戰鬥。
周文斌和曾紅文一早就來到了會議室,為了提防患者鬧事,保衛科也派出了六名保安,提防意外狀況發生。十點鍾的時候,請來的鑒定組也到了。
石志偉夫婦卻遲遲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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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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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03:21 PM
第32章 天價索賠
曾紅文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有些鬱悶道:“什麼情況?都過了十五分鍾了,要不要給他們打個電話?”
周文斌搖了搖頭,和患者的每次談判都是一次心理戰,這種情況絕非第一次,對方就是要消耗他們的耐性,讓他們在等待中化為被動。
周文斌有些想笑,這種伎倆也未免太小兒科了,早晚都得面對面談判,早晚都得提出他們的條件,何必兜那麼大的圈子,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多好。
十點半,石志偉兩口子終於到了,來到會議室連句抱歉的話都沒說,佟美麗首先留意到蔡榮娟不在,厲聲道:“蔡榮娟呢?她怎麼不來?”
周文斌道:“按照我們醫院處理事情的流程,蔡主任今天需要迴避,這位是美容中心的負責人曾主任,她可以全權代表蔡主任。”其實今天的會議請蔡榮娟了,但是蔡榮娟堅持不肯出席,周文斌也沒辦法,總不能把她給綁過來。
曾紅文向他們夫婦倆笑了笑:“先坐吧。”
兩口子對望了一眼,在給他們安排好的位置坐下。
周文斌將專家組成員介紹給他們。
佟美麗道:“誰讓你們找人幫我鑒定了?你們長興醫院可真厲害,這就開始準備唱雙簧了,弄了個圈套讓我們鑽是不?”
周文斌解釋道:“這些都是我們東州市美容界的權威……”
石志偉道:“你少來,什麼狗屁權威,別糊弄我們了。”
幾位專家氣得滿臉通紅,這兩口子素質也太差了,不是看在錢的份上,誰樂意趟這趟渾水?
“我不相信你們長興醫院請來的鑒定組,你讓他們退場,不然今天就不談了。”佟美麗起身作勢要走。
周文斌沒辦法,只能先將專家組請了出去,今天請專家的錢是白花了,還得向他們賠不是。
專家退場之後,曾紅文道:“我是美容中心的負責人,不知兩位有什麼訴求?”
周文斌讓程小紅給送上兩瓶礦泉水,冰鎮的,兩口子火氣這麼大,先幫他們去去火。
石志偉擰開灌了兩口,從衣兜裡摸出一盒煙。
程小紅提醒道:“石先生,對不起,這裡不許抽煙。“
石志偉根本不搭理她,仍然抽出一支香煙點燃,周文斌向程小紅使了個眼色,今天的重點是談條件,摸清這兩口子的底牌,其他的事情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
佟美麗從手袋裡取出手鐲發票的複印件遞了過去。
曾紅文接過來,找到金額部分,數字是八十八萬八千八,發票日期是三年前,曾紅文意識到對方要借著這件事狠狠敲上一筆了,她把複印件推了回去,微笑道:“您這是什麼意思啊?”
佟美麗道:“什麼意思?少跟我裝!我的翡翠鐲子被你們蔡主任給摔了,這是三年前我丈夫送給我的禮物,當時價值就這麼多,最近幾年翡翠的行情你應該知道吧?人家給我的回購價都出到了八百萬。”
周文斌心說這兩口子可真敢要,八百萬,你們怎麼不去搶?他看了看曾紅文,曾紅文從承包美容中心恐怕總共也沒賺這麼多吧,她肯定不會答應。
曾紅文認為對方就是訛詐:“手鐲的事情不歸我管,你們可以報警,讓警方來處理,要是警方處理不了,可以找法院。”
佟美麗在桌子上狠狠拍了一下,站起身來,氣勢洶洶道:“蔡榮娟不是你們美容中心的?你剛才不是說你可以全權代表嗎?”
周文斌幫著說了一句話:“大家別激動,咱們今天的目的是解決醫療上的問題,手鐲的事情回頭再談。”
佟美麗道:“行,那就談談手術,我現在兩隻眼睛一大一小,又癢又痛,見風流淚,晚上睡覺連眼睛都閉不上,全都是蔡榮娟手術失誤造成的,她把我毀容了,把我下半輩子給毀了,你們說應該怎麼負責?”
曾紅文道:“可之前的鑒定表明,你的手術並無問題,你術後的恢復也在正常范圍內。”
佟美麗道:“你們請人鑒定當然向著你們說話,我身上的問題,我比誰都清楚。”
“如果你不相信我們的鑒定結果,你可以去任何權威機構鑒定,如果表明我們的手術的確有問題,我們肯定會承擔所有的責任。”
石志偉抓起桌上的礦泉水瓶狠狠砸到了地上,嚇了周圍人一跳。
石志偉指著曾紅文道:“那就是不承認了?”
曾紅文心裡有些害怕,強裝鎮定道:“是不是手術事故,我說了不算,你們說了也不算,以機構的鑒定結果為準。”
石志偉向佟美麗道:“早就叫你別來,跟他們這幫人能談出什麼結果?都是些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兒。”
周文斌道:“你這麼說話就不對了,我們長興醫院是充滿誠意的,根據我們的鑒定結果,佟美麗女士的手術不構成手術事故,如果你們不認可我們的鑒定結果,可以選擇國內任何一家權威機構,鑒定費用我們可以承擔,這樣你們滿意嗎?”
石志偉斬釘截鐵道:“不滿意!”
周文斌道:“那你們說如何解決?說說你們的條件。”
石志偉將早已準備好的一張索賠清單遞了過去,曾紅文接過,看到上面寫著。
承認手術事故,公開向佟美麗道歉。退賠全部手術費治療費三萬八千元,承擔後續整形的所有費用,賠償精神損失費五十萬元,賠償手鐲損失費一百萬元。
雖然沒有離譜到讓她拿出八百萬賠手鐲,可這個價格也已經是獅子大開口了。
周文斌接過去看了一遍,對這個金額他並不驚奇,要更多的大有人在,之前那個王大雷開口要三百萬的賠償,最後還不是三萬塊就解決了。
賠償清單列得非常清楚,這兩口子應該是找專人計算過,讓周文斌感到吃驚的是手術治療費,他怎麼都想不到一個簡單的雙眼皮手術要花掉三萬八千元。
美容中心的收費這麼高?難怪蔡榮娟連奔馳都開上了。
曾紅文道:“你們不覺得要求太離譜了嗎?這樣的條件我不可能答應。”
周文斌暗暗叫苦,談判不是這個樣子的,曾紅文沒有處理過糾紛的經驗,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先給這件事降溫,先穩住這兩口子再說。
周文斌建議道:“要不,先把這份文件放在這裡,我們需要討論一下。”
“不需要討論,這種條件沒有談判的餘地。”曾紅文心想,老娘辛辛苦苦賺來的錢,想敲詐我沒那麼容易。
石志偉笑道:“那就是沒得談了?”
周文斌道:“談當然要談,但是大家需要回歸理性,著眼於現實。”
“你們別後悔!”
石志偉站起身,佟美麗跟著站了起來,兩口子頭也不回地離開。
會談剛剛開始就已經結束,周文斌向曾紅文道:“你不應該當場拒絕啊。”
曾紅文道:“這種無理要求不拒絕我還能答應啊?哦,明白了,反正不是你掏錢。”
周文斌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解決問題是有方法和技巧的,你這麼做,只會把矛盾進一步激化。”
“激化就激化,他們還敢怎麼著啊?”曾紅文的話還沒說完,電話就打了過來。
美容中心出事了,一群老太太在美容科阻攔他人就診,擾亂醫療秩序。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曾紅文慌忙趕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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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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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04:09 PM
第33章 社會輿論
周文斌真心不想管她的閑事,氣哼哼回到辦公室,端起自己的搪瓷茶缸,接連灌了幾大口涼透的茉莉。
程小紅看出他心情不好,也不敢打擾他,拿著那張索賠清單研究起來,看到索賠金額也嚇了一跳,那鐲子居然要一百萬,他們拿撿到的碎片找專家看了,最多也就是五萬,兩口子可真敢要,不過人家提供了發票的複印件,上面的金額寫得清清楚楚,保不齊他們當初購買這手鐲的時候就花了這麼多錢呢。
周文斌坐下沒多久,門診部就打來了電話,希望他們去協助處理問題,周文斌告訴他們自己在開會。
程小紅走過來幫他續水,周文斌道:“許純良呢?”
“您不是讓他去衛生局開會了?”
周文斌拍了拍發跡漸高的腦門子,事情太多,腦袋都糊塗了,居然連自己安排的事情都忘了,早知今天這個狀況,還不如親自去衛生局開會。
程小紅道:“美容中心怎麼突然這麼多事情?”
周文斌道:“估計還是佟美麗兩口子搗鬼。”
辦公室的電話又響了起來,周文斌交代程小紅,只要找他的就說他不在。
程小紅拿起電話,果然是找周文斌的,按照周文斌的吩咐答道:“周主任這會兒不在。”
對方的聲音頓時嚴厲了起來:“上班期間,他不在本職崗位去哪裡了?馬上找到他,讓他到我辦公室來!”
程小紅這才聽出是院長顧厚義,這也怪不得她,平時她跟院長交流的機會又不多,直到這一刻她才聽出來,馬上道:“好的,顧院長,我馬上去找,馬上!”
顧厚義已經掛上了電話。
周文斌懵了:“顧院的電話你怎麼不讓我接呢?”
“我沒聽出來啊,他又沒說自己是誰。”程小紅一臉無辜。
周文斌無言以對,大老板的傳召他不敢不從,慌慌張張趕去了院長辦公室。
經過院辦的時候,劉登科給他提了個醒,院長今天心情不好,讓他小心點。
周文斌敲響了房門,其實辦公室沒關門,留著寸許寬的縫隙,很明顯顧厚義給他留著門,就等他過來。
“進來!”
周文斌活動了一下面部表情,這才推門走了進去,順勢將門給關上了,預感到肯定要挨批,關上門省得被其他人聽到。
顧厚義鐵青著面孔,一看這臉色就知道真生氣了。
周文斌道:“顧院,我剛才去廁所了……”
“不用解釋,周文斌,枉我對你這麼看重,將這麼重要的部門交給你,你都幹什麼了?”
“顧院,我哪兒做錯了?”
“哪兒做錯了?”顧厚義站起身來,怒視周文斌:“你是什麼都不知道啊?”他掏出自己的手機,點開小視頻。
周文斌湊過去一看畫面腦袋嗡得就大了,佟美麗竟然將維權視頻上傳到了社交媒體,視頻上的佟美麗鼻子一把淚一把,控訴長興醫院手術事故,把她毀容還給了她無盡的痛苦。
這女人絕對是個演技派,而且這視頻應該是精心準備好的,在視頻中揭示了幾點,全都指向長興醫院的要害。
一,天價手術費治療費,遠超正常收費標準。
二,主刀醫生蔡榮娟醫術拙劣,醫德淪喪。
三,長興醫院仗勢欺人,面對正常維權粗暴拒絕,甚至對她大打出手,損毀了她價值三百萬的翡翠手鐲。
周文斌看到這裡脊背都冒出冷汗來了,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拍得視頻,中間還有幾段截取的視頻,連他也在裡面,看了看點讚數都超過一千了,證明視頻已經有了相當的熱度。
周文斌道:“根本就是血口噴人啊!”
顧厚義怒道:“血口噴人?老百姓可不知道事情的真假,我讓你去解決問題,不是讓你把影響擴大化,長興醫院的名聲都被你們給敗壞了。”
這時候有人敲了敲門,顧厚義正在氣頭上,怒道:“誰?”
院辦主任劉登科有些慌張地走了進來,顧厚義狠狠瞪了他一眼,責怪他不經自己允許就推門而入。
劉登科也是沒辦法,如果不是事情緊急他也不會過來打擾,他拿著自己的手機:“顧院,事情鬧大了,您看這個視頻。”
顧厚義把手機拿了過去,這個視頻是石志偉拍攝的,他正站在長興醫院美容中心的門口,指著美容中心的大門義憤填膺地控訴著,在這個視頻中,他不但公開了美容中心被長興醫院承包給了閩南籍商人曾紅文,還揭露,讓這個曾紅文是長興醫院院長顧厚義的親外甥女。
顧厚義感到一陣頭暈,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在當今自媒體大行其道的時代,根本沒有任何的秘密可言,他之所以親自出面提醒曾紅文和周文斌要慎重處理盡快處理,就是擔心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可最壞的狀況終究還是發生了。
劉登科道:“不但是小視頻,許多社交平台上都有,他們應該是精心策劃,提前就做好了準備……”
“夠了!”顧厚義怒吼道。
劉登科和周文斌嚇得都是一哆嗦。
顧厚義緊緊攥著手機,劉登科有點後悔自己把手機給他,這可是老婆剛給自己買的,大老板該不會震怒之下把手機給摔了吧。
顧厚義抿著嘴點了點頭,還是把手機還給了劉登科:“這就是你們處理的結果?”
劉登科心說跟我沒關系,我又不負責這一塊。
周文斌道:“我……我馬上聯系他們,讓他們盡快把視頻刪除。”
“你能不能動動腦子?現在視頻已經擴散開來,就算始作俑者把視頻刪除,網上那麼多轉發的視頻你能刪乾淨?”
“我……”周文斌也是倒霉,自己完全是背鍋了,責任不在他,如果曾紅文協商的時候態度不是那麼強硬,局勢也不會搞得如此被動。
顧厚義有些鬱悶地揮了揮手。
劉登科向周文斌使了個眼色,兩人灰溜溜退了出去。
周文斌來到外面向劉登科虛心求教道:“老弟,你幫我想想主意,現在這件事該怎麼滅火?”
劉登科歎了口氣道:“都火燒眉毛了,現在說滅火已經晚了,網絡監管部門你有關系沒?”
周文斌搖了搖頭,劉登科的話提醒了他,當務之急是要讓網絡監管部門出面,將那些不負責任的視頻消息全都屏蔽,但是他的社會關系夠不上這一層面。
劉登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你也別著急了,天塌下來還有……”他朝院長辦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周文斌懂得他的意思,顧厚義肯定要親自過問了,因為現在火已經燒到了他的身上,如果任憑這種視頻到處傳播,對他的聲譽損害很大,以顧厚義的身份和社會關系,應該可以撲滅這場突如其來的輿論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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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04:52 PM
第34章 曹劌論戰
許純良在衛生局參加完上午的培訓,中午拿著會議主辦單位發的餐券去食堂吃了自助餐,趙飛揚跟他一起,通過一個上午的交流,兩人已經非常熟悉了,許純良了解到趙飛揚今年三十九歲,是中心醫院醫務處副主任。
趙飛揚主動添加了他的聯系方式,吃飯的時候,趙飛揚刷到了長興醫院美容中心糾紛的視頻,拿給許純良看。
許純良趕緊用自己的手機搜了一下,發現相關的視頻關注度極高,而且網友一水的站隊患者一方,他也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麼大。
搞了半天美容中心的承包商是院長顧厚義的外甥女,這件事他也是通過視頻才知道。
趙飛揚道:“你不是醫務處的嗎?這事兒鬧這麼大你不知道?”
許純良皺了皺眉頭,他還是很有些集體榮譽感的,家醜不可外揚,這下長興醫院在衛生系統又揚名了:“這事兒我知道,這兩口子根本就是無賴,女的在我們醫院美容科動了個雙眼皮手術,非得說是醫療事故,被毀容了,就她長得那德性,誰能把她給毀容啊?”
趙飛揚笑了起來,他對這件事很感興趣,繼續瀏覽著相關視頻:“拋開是非曲直不說,事情不該鬧得這麼大,現在社會輿論上一邊倒都是同情患者,咱們醫療系統被妖魔化了,輿論鬧到這種地步,吃虧得只能是醫院,有些損失甚至是不可估量的。”
許純良心說旁觀者清,你一個外人當然說得輕巧,反正跟你又沒關系,扒拉了一口米飯道:“如果是你遇到這種事,你會怎麼處理?”
“先安撫住患者的情緒,不管他們提出什麼要求,都要先給他們希望,讓他們認為醫院會認真考慮他們的訴求。”
“緩兵之計?”
趙飛揚笑道:“不錯,就是緩兵之計啊,曹劌論戰你應該知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先消磨掉他們的戾氣,為下一步談判做好準備,盡快調查出他們的家庭背景和社會關系,只要是人就會有弱點,只要找到了他們的弱點,也就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
許純良一直都沒把這次的糾紛放在心上,主要是他從一開始對蔡榮娟沒好感,壓根不想為這種女人出力。
趙飛揚這個人不簡單啊,處理事情井井有條,進退有度,這個人要是長興的醫務處主任,肯定比周文斌要強出一籌,應該說不止一籌。
“你的方法不錯,可現在事情已經鬧大了,這些辦法估計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趙飛揚道:“輿論是一把雙刃劍,他們能利用你們也能利用,雖然現在講究言論自由,可也不能隨便發那些沒有真憑實據的消息,要不社會肯定亂套了,你們應該第一時間聯系網監部門,清除這些視頻,警告事情的始作俑者,如果證實他們涉嫌誹謗捏造事實,可以追究他們的法律責任,盡快發出澄清公告,最大限度地減輕社會負面影響。”
許純良讚道:“可以啊,你這頭腦不當醫務處的一把可惜了。”
趙飛揚笑道:“院裡倒是有提拔我的意思。”
“我看你行,等你當上主任,我請你吃飯給你慶賀一下。”
“一言為定!”
許純良回到醫院,已經快下班了,本來他完全可以不來醫院,可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身為醫務處的一份子要是不出現,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回到辦公室,居然沒人,他把主辦單位發得紀念品放在周文斌的辦公桌上。
這時候程小紅哭著走了回來,許純良詫異道:“怎麼了?”
他不問還好,一問程小紅趴在桌上哇!地大哭起來。
許純良道:“有事說事,你別哭啊,這孤男寡女的,你一哭別人還不知我把你怎麼著了呢。”
程小紅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邊擦眼淚一邊道:“邊兒去,真是氣死我了……那幫老太太逢人就罵,說的話可難聽了……嗚……”又想起剛才在美容中心被幾名老太太痛罵的情景,委屈地再度哭了起來。
如果欺負她的是幾個大漢,許純良肯定馬上過去幫她出氣,可聽說是一幫老太太,這可不好對付,許純良道:“我走得時候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突然搞得這麼緊張?”
程小紅只顧著哭,沒回答他的問題。
許純良也覺得沒意思,辦公室裡就他們兩個,程小紅哭個不停,他聽著心煩於是脫了工作服準備下班,剛走出辦公室,就遇到了周文斌,周文斌臉上多了幾道血痕,一看就是被人給撓的,一張臉氣得青一塊紫一塊。
許純良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狼狽:“周主任,您這是從哪兒回來啊?”
周文斌怒火攻心,正無處發泄呢:“你幹啥去了?一整天不見你人!”
“不是您讓我去衛生局開會嗎?”
周文斌都被氣糊塗了,怎麼又把這茬給忘了,歎了口氣,指了指辦公室,意思是進去說。
許純良看熱鬧不嫌事大,跟著回了辦公室,自己不在的這一天看來發生了不少的事情,醫務處損兵折將,看外形就知道這倆人在和患者的交鋒中慘敗。
周文斌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拿起大茶缸子,發現裡面已經沒水了。
許純良在行政也混了段時間了,頗有些眼力勁兒,趕緊幫他去續水。
周文斌接過他遞來的茶:“小許,我剛都氣暈了,你別往心裡去啊。”
許純良笑道:“頭兒,您脾氣這麼好,誰能把你氣成這個樣子?”
周文斌歎了口氣:“還不是美容中心的那件破事,我說不去吧,他們一個勁打電話非讓我過去,不知道佟美麗從哪兒弄來一幫潑婦,見人就罵,我只不過勸了兩句,你看把我給撓的。”
程小紅抬起頭來,看到周文斌的狼狽相,忽然意識到自己只是被罵還算幸運,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周文斌瞪了她一眼,這妮子怎麼幸災樂禍呢?果然,讓一個委屈的人心情盡快好起來的辦法就是讓她認識到有人比她更慘,她頓時會感到人生還是美好且幸運的。
程小紅也意識到自己不該笑,借口晚上有約會,趕緊逃離了現場,如果繼續逗留下去,看到周文斌那張臉還會繃不住笑。
周文斌把今天的情況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他也是一肚子鬱悶,不然也不會跟下屬說那麼詳細。
許純良聽他說完,歎了口氣道:“周主任,我作為一個旁觀者能不能發表點意見?”
周文斌心說你可不是旁觀者,你是我們醫務處的一份子:“太能了啊!我也想聽聽你們年輕人的意見。”
“我們應該先安撫住患者的情緒,不管他們提出什麼要求,都要先給他們希望,讓他們認為醫院會認真考慮他們的訴求。”
周文斌點了點頭:“緩兵之計?”
“不錯,就是緩兵之計啊,曹劌論戰你應該知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先消磨掉他們的戾氣,為下一步談判做好準備,盡快調查出他們的家庭背景和社會關系,只要是人就會有弱點,只要找到了他們的弱點也就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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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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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04:53 PM
第35章 聯系上了
周文斌聽得直拍大腿:“太對了!你小子怎麼昨天不說啊,你比那個曾紅文明白多了,如果她有你一半的覺悟,事情也不會鬧到現在的地步。”他哪知道許純良的這番話完全是盜版趙飛揚的。
許純良道:“頭兒,我覺得您對這件事太熱心了,惹不起咱們還躲不起嗎?”
周文斌苦笑道:“還真躲不起。”
許純良也看過了網上傳播的視頻,其中就有關於美容中心承包黑幕的,周文斌如此無奈,看來網上的傳言多半是真的,如果曾紅文是院長的外甥女,那還真是非常棘手。如果只是普通的承包人,遇到這種情況肯定是要摘清關系。
周文斌掏出手機,又刷新了一下,發現網上的視頻非但沒少反而更多了,剛才收藏的視頻點讚數也是不斷攀升,這就證明網絡監管部門仍然沒有出手。
周文斌暗叫不妙,輿論如果不能及時控制住,那麼隨著時間的推移影響只會越來越大,這次影響到得不僅僅是美容中心和長興醫院,而且矛頭已經指向了院長顧厚義。
他已經感受到顧厚義的憤怒,如果事件繼續發酵,保不齊顧厚義的怒火會發泄在自己的身上。
許純良也看出了他的忐忑:“頭兒,為什麼不找關系把這些視頻給刪了?”
周文斌坦承自己找不到直接的關系,他也感到納悶,以顧厚義的人脈,不至於現在還沒搞定這件事吧,這把火已經燒到了他自己的身上,難道他就任由這把火繼續燒下去?
許純良多少了解了一些:“這好像要找網警吧?您不是整天跟警察打交道嗎?”
周文斌道:“我認識的警察都是派出所的,你認識網監部門的人不?”他也是病急亂投醫,居然問起了一個剛剛工作不久的新人,說完就開始後悔了。
許純良倒是認真起來,他想到了陸奇,走到一旁給陸奇打了個電話。
許純良也就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問了一聲:“陸哥,您認識網絡監管部門的人不?”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連陸奇都知道他們長興醫院的這起糾紛了,一聽就知道他什麼事情:“為你們醫院美容中心糾紛的事情吧?”
“你也知道了?”
“廢話,現在半個東州城都知道了。”
許純良道:“事情的真相不是這個樣子的,這兩口子都是無賴,他們故意捏造謊言詆毀我們醫院。”
“我說你們醫院早幹什麼去了?事情發生之後,就應該第一時間控制輿論,馬上查封造謠者的帳號,下架相關視頻。”
許純良道:“我今兒出門開會,這不才知道嗎?”
陸奇笑了起來:“搞得你跟多重要似的,這件事輪不到你管吧。”
“怎麼輪不到啊,我就在醫務處,發生了這種事情,首先被問責的就得是我們。”
陸奇道:“你怎麼想起來找我的?你小子夠鬼的,早就知道我哥負責這事兒是不?”
“你哥?……咱哥負責啊!”
周文斌壓根沒指望許純良能幫上忙,可聽到這句話不由得一個激靈,什麼情況?
陸奇電話中對許純良道:“行了,你別裝了,這事兒我幫你辦,我這就給大哥打電話,讓他幫這個忙,待會兒我給你回話。”
許純良掛上電話,向周文斌道:“找到人了!”
周文斌滿臉質疑地望著他,牛逼不是這麼吹的?連顧院到現在都沒搞定的事情,你能搞定?
許純良看出他不信:“我一警察朋友答應幫忙,他大哥就是負責網監部門的。”
“他大哥叫什麼?”
許純良搖了搖頭,他不知道。
“那他姓什麼?”
“他姓陸啊,怎麼了?”
周文斌內心狂跳,東州市網絡監管部門的負責人叫陸明,難道許純良找到了他,如果真是這層關系,估計問題不大。周文斌心中希望真是如此,可他又不敢相信,以他對許純良的了解,這小子就是回春堂的少東家,並無太深的背景。
陸奇的電話很快就打回來了,告訴許純良,事情辦妥了,現在就著手辦理這件事,最多一個小時,這些帳號和相關視頻會被清除掉。
許純良將原話告訴了周文斌。
周文斌還是不敢相信,但是他有必要將這件事告訴顧厚義,如果事情真能順利辦成,那麼他們就立下了大功一件,如果不成顧厚義肯定會怪罪他。
可想想反正顧厚義已經將這筆帳算在他的頭上,情況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
周文斌壯著膽子又去了院長辦公室,已經下班了,院辦亮著燈,劉登科沒敢走,院長辦公室也亮著燈。
劉登科見他又過來了,心說這貨真沒眼色,大老板正在氣頭上,這時候來不是來找罵的嗎?兩人也是老鄉,衝在老鄉關系好心提醒了他一句:“老周,咱們老板還沒走呢,正發火呢。”
周文斌道:“視頻的事兒?”
劉登科點了點頭,周文斌鼓足勇氣向院長辦公室走去,劉登科本來想阻止,可想想還是放棄了,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周文斌來到門口就能聽到裡面顧厚義的怒吼聲:“什麼情況?為什麼非得要等到明天?”
顧厚義也有吃癟的時候,他今天也找了許多關系,可直到現在還是沒把事情給壓下來,網監部門的回復是他們會馬上審核這件事,可以暫時封掉石志偉夫婦的帳號,但是大規模封號是不可以的,他們必須考慮到影響,需要審核評估後做出決定。
顧厚義提出找他們的負責人,被告知負責人陸明正在京城開會,顧厚義聯系得這個人是部門的副主任,他表示已經盡力了。
顧厚義雖然找到了陸明的聯系方式,可對方的手機卻打不通,像他們這種敏感部門,開會的時候關閉手機已經成為常態,當然肯定能聯系上,只是顧厚義夠不上這層關系。
周文斌進來的時候正是顧厚義最為鬱悶的時候,周文斌被顧厚義的表情嚇了一跳。
“你又來幹什麼?還覺得不夠亂嗎?”
周文斌道:“顧院,我來是想跟您匯報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沒工夫聽你廢話。”
“我聯系上陸明主任了。”
顧厚義愣了一下,詫異地望著周文斌。
周文斌感覺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不然他也不會來這裡向顧厚義匯報一件自己都無法確定結果的事情:“陸明主任答應,一個小時內將危害我們長興醫院名譽的帳號和視頻全部屏蔽刪除。”
這次輪到顧厚義難以置信了,自己都沒搞定的事情,他周文斌能搞定?過去沒發現他有這個本事呢?
口說無憑,顧厚義首先想到得就是拿起手機,點開視頻,他已經關注了石志偉夫婦,驚喜地發現,他們的帳號已經被封掉了,封掉帳號,也就沒有了相關視頻,顧厚義又看了幾個轉播量比較大的帳戶,有的已經被封,沒被封的視頻也已經下架。
顧厚義折騰了一下午,動用了無數關系,最後得到的承諾還只是明天上午審核評估後做出決定,想不到最後居然是周文斌給搞定了。
顧厚義又看了一會兒手機,周文斌在這會兒也偷偷看了看手機,他意識到自己這一次賭贏了,暗自鬆了口氣。
顧厚義也鬆了口氣,事件的不良影響終於控制住了,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他雖然沒有從美容中心謀取一分一毫的利益,但是他跟曾紅文的親戚關系是否定不了的。
看到顧厚義漸趨緩和的表情,周文斌知道老板的怒火正在平息。
顧厚義道:“坐!”
周文斌想去一旁沙發上坐,顧厚義指了指他對面的椅子,周文斌受寵若驚地坐下:“顧院有什麼工作安排?”
顧厚義拉開抽屜,取出一支煙,周文斌趕緊掏出火機湊上去幫他點上。
顧厚義抽了口煙,感覺鬱悶一天的胸膛總算舒坦了一些:“文斌啊,你和陸主任認識?”
周文斌認識陸明,可人家不認識他,他想了想終於還是沒有把這件事的詳情說出來:“也不是直接的關系,通過朋友好不容易才聯系上。”
顧厚義點了點頭:“我讓宣傳科做了一個視頻,會對此事做出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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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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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05:07 PM
第36章 運河菜館
周文斌離開院長辦公室的時候已經六點了,早就過了下班的時間,居然在途中遇到了副院長耿文秀。
周文斌跟她打了聲招呼,耿文秀這個人非常傲慢,過去遇到他們這些中層幹部,也就是點點頭,可今天卻主動跟他攀談起來:“老周你可真夠敬業的,這個點還要向顧院匯報工作?”
周文斌從顧厚義辦公室裡走出來正好被她看到了,周文斌也不能否認,笑了笑道:“顧院給我安排點工作。”
“佟美麗的事情吧?”
周文斌暗歎,這件事已經是人盡皆知了,他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讓耿文秀自己去理解。
耿文秀將之理解為他的默認,歎了口氣道:“真沒想到能鬧出那麼大的動靜,顧院心情怎麼樣?”
長興醫院很少有人喜歡耿文秀,囂張跋扈再加上迷之自信,整天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到處刷存在感,怎麼上來的自己不清楚?不知道背後有多少人罵她?
周文斌真不想跟她走在一起,介娘們不是好人呐。
可人家是副院長,自己總不能拂袖而去,強忍著對她的厭惡道:“領導的心思揣摩不透。”
耿文秀呵呵笑了起來:“老周啊,你幹行政的時間不長,說話辦事可真是滴水不漏。”
副院長高新華也從辦公室出來了,今天大家都走得比較晚,幾個小時前,顧厚義召集幾位領導開了個小會,讓他們動用關系將佟美麗事件的熱度迅速給壓下去,大家都明白顧厚義為什麼這麼緊張,事情沒有解決之前誰也不好意思先走。
現在確定佟美麗夫婦已經被封號,相關視頻被大規模屏蔽,這才一個個離開了醫院。
周文斌看到他,如同找到了救星:“高院,我正找您呢。”
高新華看到他身邊的耿文秀,馬上就猜到了周文斌的目的,笑道:“去你辦公室說吧。”他也不想跟耿文秀同路。
耿文秀道:“那我先走了。”
兩人朝她擺了擺手:“耿院慢走!”
高新華朝後面瞄了一眼,低聲道:“大老板還沒走?”
周文斌歎了口氣道:“今天他也夠煩的。”
“這事兒你處理得可不漂亮。”
周文斌無奈道:“我也沒辦法啊。”
兩人下樓來到了醫務處門口,高新華不想多摻和他的事情,周文斌非得請他進去,說是要請他嘗嘗自己新買的茶葉。
高新華也想等等再走,不然遇到了耿文秀還得聽她嘮叨。
來到醫務處,發現許純良也在,許純良叫了聲高院。
周文斌愣了一下才想起是自己讓他留下來等他的,今天的事情鬧得他記憶力都減退了,周文斌也不是真要請高新華喝茶,都這個時間了,大家也都沒吃飯,於是提出自己做東請他吃飯。
高新華知道周文斌十有八九是有事相求,馬上說自己家裡已經做好飯了。
周文斌今天在請客方面頗有些鍥而不捨的精神,表示高新華可以喊嫂子過來一起吃飯。
高新華實在無法推辭,只能答應。
許純良認為這種領導私下交流的場合自己並不適合參與,準備收拾回家。
高新華卻叫住他,非得讓他一起,高新華的目的是拿許純良當擋箭牌,當著他的面,周文斌有些話也不好談。
周文斌對此沒有任何異議,叫上了許純良。
許純良給爺爺打電話說了聲,周文斌請他們去醫院附近的運河菜館。
這家菜館門臉兒不大,定位中檔,古睢菜做得很是地道。
古睢菜是淮揚菜系的分支,既有淮揚菜的特色又有相當鮮明的地方特點,東州這樣的地方菜館很多。
周文斌是這裡的常客了,出發之前訂了個小包間,讓老板提前將空調開好。
到了地方,房間已經相當涼快了,店老板其實是周文斌的堂弟,安排得都是當地特色菜。
高新華最喜歡他們家的燒雞、香腸、卷煎、老豆腐。
酒是周文斌從辦公室帶過來的天之藍。
高新華喜歡喝高度酒,不過他也沒提出來,周文斌平時也不是個多大方的人,今天難得能請一次客。
許純良是小字輩,主動承擔了服務的責任,不單單是倒酒,還主動幫兩人將餐具用開水燙了,過去當五毒教主的時候,雖然沒什麼官銜,可也是別人前呼後擁鞍前馬後的伺候著,現在他居然伺候別人了,此一時彼一時,許純良也沒覺得低人一等,反倒覺得這種日子倒也逍遙有趣,做人就得能上能下。
高新華抽時間又看了看手機,關於長興醫院的負面視頻基本上已經沒有了,他也鬆了口氣:“顧院行動夠快的,那些歪曲汙蔑咱們的負面新聞都被屏了。”
周文斌看了許純良一眼,雖然在顧厚義面前沒說出整件事的真相,可當著許純良的面總不能把功勞給搶了,於是他把解決這件事的過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高新華這才知道這次的危機居然是許純良化解的,真是讓他意想不到了,沒聽說過他有這麼硬的關系。
“純良,你居然認識陸明?”
“我認識他弟弟陸奇,我和陸奇是朋友。”
高新華道:“難怪啊!”
周文斌道:“小許的事情我還沒來及跟顧院說。”
高新華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其中的玄機,什麼叫沒來及,根本是你不想說,他端起酒杯道:“沒必要說這個,你跟他說,他也對不上號。”
高新華說得也是現實,一院之長顧厚義哪有興趣關注一個醫務處的小幹事?
“周主任,您千萬別提我,佟美麗的事情我不想跟著摻和。”許純良今天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壓根沒想到陸奇那邊有這種背景,因為公家的事情動用私人關系,總覺得有點別扭,最主要是他反感美容科主任蔡榮娟,這次幫忙把負面輿論壓下去,其實等於順便幫了蔡榮娟。
周文斌笑道:“你小子身為醫務處的一份子還打算置身事外?不可能。”
高新華道:“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嚴重影響了咱們長興的形象。你們不能掉以輕心,可能還會有反覆。”
許純良道:“長興還有形象可言嗎?東州六所三甲醫院,咱們的口碑百分百墊底。”
高新華跟周文斌對望了一眼,雖然聽著刺耳,卻又不得不承認這就是現實。
高新華喝了杯酒道:“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你可是長興的正式員工。”
周文斌道:“希望咱們長興的二期擴建工程能夠盡快開始,等新的病房大樓蓋好,咱們在硬件水平上就能追平其他醫院了。”
高新華道:“拆遷都完成了,月底大樓開工奠基。”
“有盼頭了,家有梧桐樹,自有鳳凰來。”周文斌感慨著。
高新華道:“連建設帶裝修,再加上後期設備安裝調試,最快也得三年,而且現在資金上還存在著不小的缺口。”
周文斌道:“顧院明年就到點了吧?”
高新華點了點頭,顧厚義和周文斌是老鄉,這件事上他不方便說太多,在他看來,顧厚義的去向周文斌可能比自己還要清楚。
“顧院退了,誰接替他?”周文斌眼睛望著高新華。
高新華道:“你看我看什麼?反正不會是我。”
看到一些讀者質疑我跑題的疑問,在此解釋一下。我以為常見的醫生類題材有三種,一種是類似《心術》《機智的醫生生活》之類描述醫護感情生活的,且稱之為生活流,影視類題材偏多。
一種是將視角放在描寫醫案的,比如《醫龍》《黑色手術刀》還有起點百分之九十九的醫生題材,我將這類歸之於技術流。
還有一種,著眼於醫療行業本身,揭示行業內部,我稱之為社會流,代表小說,山崎豐子的《白色巨塔》。
我認為這其中最容易寫的是第二種,因為外行照抄醫案改改都能寫出一部小說,但是這一類想出精品也不容易,我雖然從醫,但是我的醫術還沒高明到這種地步,也做不到無知者無畏。
第一種更適合女性作者去解讀,我自問沒有女性作者細膩的感情認知,寫不出醫護之間你儂我儂的情意綿綿。
這些年我見過太多行業的內幕,所以打算從這個角度來切入,所謂大醫必須有大格局,視角的深度和廣度應該超出其他兩種類型,不是本行業內部的人入手很難,畢竟寫一個行業的生態不是單純抄幾個醫案就能解決問題的。
當然個人筆力所限未必能夠達到想要的高度,但是我會盡力去寫,也希望通過我的努力,讓大家接受一種全新的視角去審視醫療界,看到一個真正的行業,還原一個個真實的人生。
作者:
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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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05:08 PM
第37章 我沒有火
“別這麼肯定,咱們長興群眾基礎最好的領導就是高院,如果您當院長,我舉雙手讚成。”周文斌說得是恭維話,其實他非常清楚,以高新華的履歷,走到目前這個位置已經是頂峰了,再往前一步,或許書記有可能,但是院長根本沒戲。
高新華道:“聊這個幹什麼?要是讓顧院聽到,肯定認為咱們仨在這裡密謀篡位。”
許純良道:“沒我事啊,我年紀小什麼都不懂。”
高新華大笑起來,發現這小子自從上班之後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脈,待人接物方面突飛猛進。
周文斌道:“不小了,在農村像你這麼大都生娃當爹了。”
許純良分別敬了他們兩杯酒。
周文斌道:“小許啊,你看能不能牽個線,咱們請陸明主任吃頓飯,這次多虧了他幫忙,以後咱們少不得還要麻煩人家。”現在是自媒體時代,很多醫療糾紛都被鬧上了網絡,周文斌想借著這件事跟網絡監管部門拉近關系也很正常。
“沒那個必要,以後涉及到這方面的事情我去辦。”許純良一句話就讓周文斌願望落空。
高新華暗暗想笑,自古以來借錢不借路,你周文斌雖然是許純良的頂頭上司,可想通過他結識關系也沒那麼容易。越看這小子越對脾胃:“老周,他既然這麼說了,你就別怕他累著,有什麼活都交給他,對他也是一種很好的鍛煉。”
周文斌連連點頭:“高院,小許進步非常大,現在看待問題非常全面,在很多事情的處理上都讓我自愧不如了。”
許純良道:“主任,我沒得罪您啊,您別捧殺我。”
周文斌忍不住笑了起來。
高新華也樂得合不攏嘴,孺子可教也,這小子沒給自己丟人。此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高新華接通電話,沒說幾句就起身向外走去。
周文斌和許純良都看出來,他有些話要背著他們說,哪位領導沒有點秘密。
高新華出去大概有十分鍾才回來,表情明顯凝重了不少,他向周文斌表示歉意,自己遇到了一件急事,現在就得趕過去。
周文斌想送他出去,高新華表示不必了,讓他們兩人接著吃。
高新華走後,周文斌也就沒了喝酒的興致,許純良更沒興趣陪著他浪費時間,提議道:“頭兒,要不咱們也撤吧,都折騰一天了。”
周文斌點了點頭:“行,咱們來份面條?”
許純良道:“聽您的,我先去個洗手間。”
離開的時候,周文斌才知道這小子趁著去洗手間的功夫已經把帳給結了,裝出不高興的樣子批評了他幾句,可心中頗為高興,會來事兒,孺子可教也,這小子可以栽培。
院長顧厚義把幾個副院長全都叫了回去,在會議上火力全開。
這次他動了真怒,好不容易才將網上的負面新聞給控制住,可這邊方才摁住,那邊又出問題了,有人匿名把他告到了上級紀檢部門,說他在美容中心承包的招標過程中存在嚴重的違規違紀行為。
顧厚義在衛生系統這麼多年,還是有相當人脈的,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提醒,問題就出在長興醫院的領導層內部。
顧厚義稍一琢磨就知道是他的某個副手搗得鬼,其實他大可選擇隱忍不發,但是顧厚義的性情讓他不可能這麼做。第一時間把書記陳興安和幾位副院長都叫了回來。
陳興安負責黨政工作,他平時並不介入醫院的具體管理,他比顧厚義只小一歲,但是和一心想要發揮餘熱的顧厚義相比,陳興安抱著隨遇而安的思想,他是個老好好,見誰都笑眯眯的,無論誰請他吃飯他都去,他不怕別人求他辦事,反正他也辦不成什麼事。
在強勢的顧厚義面前,他這個書記幾乎沒什麼存在感,甚至還比不過幾位副院長,但是在體制中他又是不可或缺的,最擅長就是太極推手。
雖然很少介入管理,但是並不意味著陳興安不了解長興的權力結構,相反他比多數人都要清楚。
長興醫院的管理非常簡單,就是家長製,已經在院長位置上呆了十年的顧厚義用這種傳統且落後的方式統治了長興醫院整整十年。
陳興安來到小會議室的時候,只有副院長嚴回意一個人在,兩人相互打了個招呼,嚴回意低聲道:“大老板什麼事啊?突然把咱們給叫過來。”
陳興安搖了搖頭,他也不清楚狀況,就算清楚情況也不會說。
這時候副院長耿文秀、高新華、秦國良陸續到來。
院辦主任劉登科看到人齊了,這才去院長辦公室通知顧厚義。
參加這個緊急會議的領導班子成員都有些忐忑,顧厚義這麼著急把他們給叫過來,估計沒什麼好事。顧厚義出現的時候,從他臉上並沒有看到慍色,目光也顯得非常平和。
與會者不由得泛起了嘀咕,顧厚義好像也沒生氣,到底什麼事情把他們突然找過來?
顧厚義坐下之後,首先掏出了一盒煙。
顧厚義的煙癮極大,每天要抽兩包煙,可他有個習慣,開會的時候充不抽煙,這也是他立下的規矩,難道今天要率先破例?
顧厚義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摸了摸身上:“忘帶火機了,你們誰幫我點一把火啊?”
能夠進入醫院核心管理層的都不是傻子,都留意到顧厚義的遣詞用句,點火就點火,還點一把火,老顧話裡有話啊。
顧厚義看了陳興安一眼,陳興安笑眯眯道:“顧院,我不抽煙你知道的。”
這幫副院長裡面就高新華抽煙,他隨身帶著火機,如果在平時掏出來幫老顧點上倒也沒啥,可顧厚義的話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雖然他不想出頭,可其他幾位副院長都把目光投向他。高新華心中暗罵,都瞅我幹啥?大老板是想在這件事上做文章,我可不想當這個出頭鳥。
耿文秀偏偏來了一句:“老高,你肯定有火機吧?”
高新華真是煩透了這個女人,你特麼刷存在感別帶上我啊,非得把焦點引到我身上是什麼意思?想禍水東引嗎?高新華道:“我沒有火。”
這句話回答的相當巧妙,你問我有火機吧,我沒有火,至於有啥你自己理解。
本來這事兒也就過去,可副院長嚴回意不知哪根筋抽了,get到高新華話中暗藏的意思,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他這一笑,又有人跟著笑了起來。
耿文秀這才明白過來,臉窘得通紅,她這個年齡什麼事兒沒經歷過,之所以臉紅主要是因為惱火,高新華啊高新華,你太不要臉了,居然在領導班子面前說這種話。
其實這不怪高新華,誰讓耿文秀非得把事情往他身上引。
笑聲很快就平息了,因為顧厚義沒笑,顧厚義將那支煙叼在唇裡,從褲兜裡摸出一盒火柴。
“嗤!”
顧厚義劃亮了火柴,瞬間寂靜的小會議室內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那躍動的火苗。
顧厚義點燃了香煙,眯著眼睛,熟練地摔動右手,將火苗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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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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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05:09 PM
第38章 虎老雄風在
陳興安距離比較近,看到火柴盒上印著雲泉山莊的logo,顧厚義分明帶火了,他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顧厚義抽了口煙:“有人說,當一把手最大的好處就是抽煙的時候不用自己點煙,我這還沒正式退休呢,就得自己動手了。”
沒有人說話,都清楚顧厚義是在借題發揮。
嚴回意道:“顧院,我們都是您一手培養起來的,有什麼做錯的地方您只管批……批評。”他說話有點結巴。
陳興安心裡可不認同,自己可不是顧厚義提拔起來的,顧厚義退休與否,跟他沒多大關系,反正在醫院,書記就是一個閑職,在本院職工眼裡,其權威甚至比不上一個副院長,將來無論誰接顧厚義的班,反正輪不到自己。
秦國良也不同意嚴回意的說法,他並非長興土著,是通過人才引進計劃進入的長興醫院,負責心內科,和其他副院長不同,他的這個副院長更像是一個名譽稱號,並不負責具體的工作,當然這個頭銜可以讓他享受同等的待遇。
顧厚義道:“我當了十年院長,雖然沒有讓長興成為江州綜合實力最強的醫院,但是也沒讓長興從第一集團掉隊,我上任的第一天起,我就立下了兩個目標,一是通過三級甲等醫院的審核,二是完成長興醫院的二期擴建工程。第一個目標已經實現,第二個目標,在我任期內應該是無法實現了,不過我啃下了最難啃的骨頭,完成了二期動遷工作,擺在我們面前的一切障礙都不存在了。”
眾人都沒有說話,三級甲等醫院的牌子的確是顧厚義任內掛上去的,可長興醫院現在是否是江州醫療系統的第一集團值得商榷,只要去市內其他的三級甲等醫院走一走,差距一目了然。
顧厚義道:“我退下來之前最大的願望就是二期工程順利開工,參加新病房大樓的奠基禮,這個願望不過分吧?”他的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所有人都選擇了迴避,是對權力的敬畏。
“可偏偏就有人不想讓我如願,在背後煽陰風點鬼火,將捕風捉影的舉報材料送到上面!”
高新華心中一驚,這才知道顧厚義突然把他們叫來開會的原因,剛才上演的那一出點煙借火果然是有用意的。
高新華清楚不是自己做的,陳興安主抓黨群工作,他跟顧厚義也沒什麼矛盾,本身年齡也不小了,沒這個必要。
嚴回意是顧厚義一手提拔起來的,據悉顧厚義已經向上頭推薦他接自己的班,兩人的關系可見一斑,嚴回意更不可能在顧厚義背後捅刀子。
秦國良?這個人專注於學術,本身對官職就沒有任何興趣,他還是顧厚義當初花費巨大代價引進得人才,顧厚義對他有知遇之恩,按理說也不至於恩將仇報。
剩下得只有自己和耿文秀了,排除掉自己,最大的可能就是耿文秀,這個女人權力心極重,仗著有些背景目空一切,最可笑就是不清楚自己到底什麼斤兩,放眼這些副院長之中,就算自己能接班,她都沒希望,難道因為顧厚義屬意得接班人是嚴回意,難道因為這個原因得罪了她?
這種時候,陳興安必須要出面說兩句了,他咳嗽了一聲道:“顧院,您說得這件事是真的?”
“我有必要撒謊嗎?”
陳興安尷尬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覺得在您的領導下咱們這個班子一直都很團結,而且我們所有人對您都很尊敬,應該沒有誰會做這種卑鄙無恥的事情。”
顧厚義將煙蒂摁滅,又抽出一支煙。
高新華忽然站了起來,走到顧厚義面前掏出火機幫他點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剛才顧厚義滿世界找人點火的時候,他說沒有,這會兒又主動掏出來了,什麼意思?這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
顧厚義也愣了一下,不過他馬上湊在火機上把煙給點上了。
“顧院,不是我!”洗清自己就是那麼的直截了當,高新華知道顧厚義懷疑的應該是自己和耿文秀,軍人出身的高新華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跟知識分子繞彎子,他不是找虐嗎?所以他當機立斷,直接把自己摘出去。
高新華的這句話頓時遭到了其他人的敵視,這貨太無恥了吧?不是你難道是我們?
嚴回意結結巴巴道:“也……也不是我……我啊!這麼卑鄙的事情我……我……我……”越是想表白自己越是說不出話來。
秦國良笑道:“顧院對我有知遇之恩,是顧院給我創造了這麼好的學術環境。”他真說不出顧厚義一個不字,當初他博士畢業,在平江省二院被打壓排擠,是顧厚義高薪把他給挖了過來,不但讓他主持心內科的工作,還給了他副院長的頭銜。
耿文秀道:“顧院,我們都是您帶出來的,我們是怎樣的人,您最清楚啊。”
顧厚義淡然笑道:“清楚,非常清楚!我找你們來啊,不是懷疑你們,也不是要責怪誰,我只是讓大家有個心理準備,上級領導非常重視長興醫院最近發生的事情。”他轉向嚴回意道:“嚴副院長。”
嚴回意心中咯噔了一下,過去顧厚義都是叫他小嚴的:“顧……顧院……”
“長興的醫療工作一直都是你在抓,最近投訴增多,醫患矛盾層出不窮,你需要好好反省一下了。”
“是……是……我一定好好……反……反省,整頓醫療療秩序……爭取盡快……快……”
顧厚義聽著他說話都費勁,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推薦嚴回意並不是因為他的能力,主要是因為他對自己夠忠誠,其實顧厚義也明白,上頭讓嚴回意接班的可能不大。
無論誰接班,對自己的意義也不大,自己離開長興的那天,當初製訂的規劃就會被一個個否掉,就算嚴回意接班也不例外,沒有人會無條件沿用前任的政策,只有否定前任才能突出自己,人性就是如此,顧厚義早已看透。
顧厚義雙目盯住耿文秀:“耿副院長。”
耿文秀心中有些慌亂,過去顧厚義都是叫她小耿的,她感覺顧厚義的目光極具穿透力,仿佛看穿了她的內心。
“在!”
“你負責門診行政,分管醫務處工作,美容中心的這起糾紛是你的職權范圍,根據我的了解,這起事件從頭到尾你都沒有參與協調。”
“是這樣,具體的醫患糾紛我交給了醫務處負責。”
“那你負責什麼?”
耿文秀道:“門診的事情很多,當然也是我大意了,我本以為醫務處周主任可以很好的解決這個問題。”
“你能不能有點擔當?出了問題就往別人身上推?這次美容中心的糾紛之所以鬧出那麼大的影響,就跟你不作為有關!”顧厚義不再給她面子,當著眾人的面直接訓斥起來。
耿文秀的臉刷得紅了起來,在她的印象中顧厚義還從來沒有疾言厲色地對她說過話,畢竟她的父親東州的老領導,她大哥還是鍾樓區現任的一把手。
“顧院,我承認,在這件事上我有重大失誤,我會從中吸取教訓,盡快處理,爭取將對醫院的負面影響減小到最低。”
“潑出去的水還收得回來嗎?”
耿文秀道:“事情還沒到無法控制的地步,目前那些詆毀我們醫院的新聞都已經刪除下架了,那兩個造謠者也被封號,我會跟進追究他們的責任。”
“小耿啊,我一直以為,以你的家庭出身,政治敏感度要遠超普通人,可惜啊。”顧厚義搖了搖頭:“也不是每個將門都出虎女。”這句話已經是赤裸裸的嘲諷了。
耿文秀已經基本確定,今天的這個緊急會議針對得就是自己。
高新華鬆了口氣,自己的危機解除了,顧厚義從頭到尾就沒有懷疑過他,剛才的那句話表白有些多餘了,自己在職場上的修煉還是不夠,別跟知識分子玩心眼啊。
耿文秀道:“顧院,您怎麼批評我,我都可以接受,但是我希望不要波及到我的家人。”骨子裡的傲嬌讓她對顧厚義也不怎麼買帳,一個即將離任的院長,我不怕得罪你。
顧厚義慢條斯理地拿出了一遝材料,遞給了耿文秀。
耿文秀接過看了一眼,所有的材料都跟她有關,只翻看了兩頁她的臉已經白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這些年所做的一些違規的事情全都清清楚楚記錄在上面,雖無大錯,可這些小錯也足夠將她打落塵埃。
顧厚義將煙蒂摁滅,重新抽出了一支煙,高新華起身想去點煙,卻被他的目光制止。
顧厚義拿起自己的火柴,輕輕一推,那盒火柴就沿著會議桌光亮可鑒的桌面準確滑行到了耿文秀的面前。
耿文秀緊咬著嘴唇,抬頭望著顧厚義。
顧厚義根本沒在看她,只是緩緩將煙含在嘴唇上。
其他人都屏住呼吸看著眼前的一幕,虎老雄風在,只要顧厚義一天沒退,長興就是他的地盤,他是用這種方式宣誓自己的主權。
耿文秀的內心經過短暫的激烈交戰,終於還是站了起來,拿起那盒火柴,來到顧厚義面前為他點煙,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生疏,接連兩次都沒能將火柴點燃。
顧厚義道:“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
耿文秀真想將這盒火柴狠狠砸在他的臉上,可她不敢,第三次終於成功將火柴劃亮,顧厚義卻將煙收了回去,漠然道:“不抽了,回去吧。”
耿文秀不知自己是怎麼回到座位上的,她不敢看其他人的目光,就算不看她也能猜到,所有人都在嘲笑她,沒有人同情她,她一定要報復,她這輩子從未受過這樣的奇恥大辱。
以顧厚義的格局本不會在公開的場合和一個女人一般見識,但是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越是如此,越是難以容忍他人挑戰自己的權威。
只要他在長興一天,魑魅魍魎就休想興風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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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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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05:22 PM
第39章 放逐
顧厚義當場宣布,耿文秀即日起前往長興醫院巍山島分院主持工作,她本來分管的工作交給高新華暫時負責。
巍山島分院是長興醫院三年前收購的鄉鎮級醫院,目前在那邊主持工作的是前門診部主任金永浩,以耿文秀的級別,被派去那裡主持工作,分明是被放逐了。
向來囂張的耿文秀徹底被顧厚義擊垮了,在顧厚義宣布職務變動的過程中,她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她不敢反抗,以她對顧厚義的了解,不出手則已,只要出手就不會給對手反抗的機會,如果她反抗,只會遭受更大的羞辱。
顧厚義沒有公開那份材料,已經對她手下留情,主要是看在她家人的份上,他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
宣布散會之後,顧厚義把高新華單獨留了下來。
高新華有些無奈,他本不想公開站隊,可顧厚義今天這麼幹,等於讓他和耿文秀對立。
顧厚義遞給高新華一支煙,高新華接過,先幫他點上,苦笑道:“顧院,我管後勤還行,您讓我管門診,我這能力真來不了。”
顧厚義抽了口煙道:“暫時過渡幾天吧,等新領導來了肯定還會做出工作調整。”
高新華心中一怔,此時才發現顧厚義落寞的表情,聯想起有人舉報他的事情,看來這件事已經帶給了他極大的影響,難道上頭有讓顧厚義提前離任的意思?
高新華小心翼翼道:“顧院,你說匿名舉報材料的事情……”
顧厚義淡然道:“看破別說破。”
高新華點了點頭,應該是耿文秀在背後搞鬼,否則顧厚義也不會一點面子都不給她。
從運河人家到回春堂沒多遠,剛好沿著河畔一路走回去,許純良走到中途,一輛保時捷macan經過他身邊放慢了速度,有人落下車窗叫道:“許主任!”
許純良循聲望去,原來是醫藥代表裴琳,前兩天在閩南海鮮城吃飯的時候見過一面。
許純良朝她笑了笑,擺了擺手示意她先走。
裴琳卻把車停了下來:“去哪兒?我送你。”
“不麻煩了,沒多遠,我走回去。”
“上車吧,天這麼熱。”
盛情難卻,許純良上了車,這應該算得上他目前坐過最高檔的車了,看來醫藥代表賺錢不少。
裴琳問過他的去向,驅車朝著回春堂駛去,她也聽說佟美麗的事情了,雖然那些視頻已經下架,但是惡劣的影響已經造成了。
裴琳道:“問句不該問的,那手鐲值多少錢?”
這也不是啥秘密,許純良道:“發票上寫得八十八萬,他們要一百萬,不過我覺得那手鐲值不了那麼多。”
裴琳笑了起來:“這種糾紛肯定是往高裡要,奇怪啊,這件事怎麼會鬧這麼大?你們醫美中心不是承包出去了嗎?為什麼不發個聲明,撇清關系?長興的危機公關太差了。”
許純良不想滿足她的八掛心:“這件事不歸我負責,具體情況我也不了解。”
“到底是搞行政的,說話滴水不漏啊,許主任,我就是好奇,沒有什麼目的,您別這麼重的戒心。”
“我不是主任,我在醫務處就是一個跑腿的。”
“您可不一般,丁四那麼厲害的一個人,還不是被你治得服服帖帖的。”裴琳親眼目睹許純良制服丁四那幫人,過去只在書上看過有點穴這門功夫,想不到現實中真有,自從那天晚上之後,她對許純良這個年輕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許純良提醒道:“前面左拐。”
裴琳意識到他對自己的話題沒興趣,笑了笑道:“我聽說你們醫院就快變天了。”
這個話題成功引起了許純良的關注:“什麼意思?”
“顧院快到點了,你們很快就要迎來新院長了。”
許純良點了點頭,這也不算新聞,所有人都知道顧厚義明年就要退下來,至於接替者是誰還不清楚。
“知道新院長是誰嗎?”
“是誰跟我也沒關系,我就是個普通小幹事。”
“新舊領導班子交替的時候通常是最好的進步機會,許主任,您可得好好把握啊,找準了方向就會平步青雲。”
“我到了!”許純良指了指前面,他對裴琳這個女人並無太多好感,覺得她無時無刻不在算計。
裴琳將車停在回春堂前方,許純良說了聲謝謝,推開車門下了車。
裴琳讓他等一等,從後備箱裡拿出兩盒茶葉,許純良無功不受祿,馬上謝絕。
“沒別的意思,我朋友的茶廠,給你嘗嘗鮮,您要是不收,我給許老先生送去。”
許純良擔心她進去打擾爺爺,於是接過茶葉:“那成,我嘗嘗,謝謝你了。”
裴琳嫣然一笑,擺擺手上車離去。
許純良等她走遠,這才轉身,卻見爺爺拿著折扇站在身後,笑眯眯望著自己。
“人嚇人嚇死人,爺爺,咱能別這麼神出鬼沒的嗎?”
許長善笑道:“剛才送你回來的那姑娘是誰?”
許純良一看老爺子的表情就知道他期待什麼。
“別多想,普通朋友,順道送我回來,這兩盒茶葉孝敬您的。”他把茶葉往爺爺懷裡一塞,進去洗澡了。
許純良洗澡的時候想起裴琳在車上的話,長興醫院要變天了?要說跟他也有點關系,顧厚義退下來誰能接班?難道是高新華?
裴琳應該是聽到了一些風聲,不然那天也不會專門跑過去給高新華敬酒。
從個人感情出發,許純良當然希望是高新華上位,但是從他了解到的情況來看,這是不可能的。
洗完澡出來,看到爺爺已經用玻璃杯泡了兩杯茶,一杯給他冷著,老爺子對自己的關心真是無微不至。
許長善道:“上好的竹葉青,得三千多一斤。”
“這麼貴?”許純良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清香怡人,的確是好茶,裴琳出手還真是大方,兩盒茶葉剛好一斤,爺爺是茶道高手,他說得價格應該八九不離十。
自己不是什麼領導,和裴琳也就是僅僅吃過一頓飯而已,她送這麼貴重的茶葉給自己難道有所圖?許純良想了想,好像自己也沒有讓她用到的地方。
最可能就是她聽說了高新華和他們家的關系,想通過自己拉近和他之間的感情,如此說來,高新華當上院長的可能性真的很大。
許純良發現這個世界雖然武學退步,可人的智商和心機卻普遍提升,連普通的小角色都智商在線,估計和信息時代有關,不出門就可知天下事,人的見識多了,心智自然變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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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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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05:22 PM
第40章 龍骨
佟美麗事件鬧得沸沸揚揚,甚至連平時不怎麼關注社會新聞的許長善都聽說了,他是在和患者的閑談中知道的這起糾紛,因為寶貝孫子就在醫務處工作,所以許長善特別留意了一下。
“純良,你們醫院美容科的事情跟你沒啥關系吧?”
“沒有,我不負責。”
“那就好,醫務處也是個是非之地,整天都要面對那些怨氣衝天的患者,如果覺得壓力太大,我可以跟你高叔說一聲,讓他幫你換個崗位。”老爺子總想趁著機會讓孫子回歸國醫正統。
許純良道:“工作上的事情您就只管放心吧,我要是幹得不順心自己會跟高叔說。”
許長善意識到自己可能又管多了,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獨立自主,長輩干涉太多容易激起他們的反感,應該知足了,至少身邊還有孫子相伴。
許長善品了口茶:“我又整理了一些方子,你回頭幫我謄一遍。”
“行,今晚我就寫出來。”
“不急。”許長善放下茶杯,活動了一下手臂:“明天我打算去趟海州。”
許純良之前沒聽爺爺說起:“您去那裡幹什麼?”
“去看一個老朋友,一來一回三天的樣子。”
“要不我請假陪您過去。”
許長善笑了起來:“怎麼?不放心我?我年紀雖然大了,可身板沒什麼問題。”
許純良對此倒沒有異議,老爺子注重養生,雖然年逾古稀,可腰杆挺直,身體硬朗。
幾乎每天許純良回來都要幫老爺子謄寫藥方,他也明白,爺爺是用這種方式培養他,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將配方記住,為了讓自己學醫,老爺子真是煞費苦心。
謄寫完今天的藥方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許純良將東西放回原處,從書架上隨手抽出一本書,打算看會兒書再睡覺。
抽出那本書的時候,書裡夾的一樣東西落在了地上。
許純良以為是書簽,躬身撿起,卻是一塊薄薄的骨片,打了孔,系上紅繩,紅繩都已經褪色,應該有年頭了。
這東西在中藥鋪很常見,就是遠古生物的骨骼,被稱之為龍骨,國醫中也是一味藥材,具有鎮心安神,平肝潛陽的作用。
應該是許長善當初讀這本書的時候隨手拿起了一片龍骨插在書頁之中,作為書簽使用。
許純良準備將龍骨插回書中的時候,指尖感覺龍骨的表面凹凸不平,他的感知力雖然不比往常,可這麼明顯的觸感還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將龍骨拿到燈下,看到龍骨的表面布滿文字——甲骨文。
最早就是金石學家王懿榮在抓藥時候從龍骨上發現了文字,在此之前,無人關注,老百姓都將此物視為藥材的一種。
因為年代久遠,甲骨文的破解也成了一門專門的學問,到目前為止共計發現約四千五百個字,尚未破解的還有兩千餘字,相關部門甚至給出了破解一字重獎十萬的鼓勵。
真正引起許純良注意的是上面的文字,雖然文字並不完整,但是他也能夠看出這是關乎修煉的口訣。
許純良非常好奇,又翻看了書架上其他的書籍,接連翻了幾本都沒找到。
“純良,還沒睡啊?”許長善看到書房還亮著燈,忍不住過來看看,在他眼裡許純良始終是個小孩子,年輕人熬夜總是不好的。
許純良笑道:“這就睡,對了,爺爺,我剛從書裡找到了這個東西。”他把那片龍骨遞了過去。
許長善接過看了一眼道:“龍骨啊!”
“這上面有甲骨文。”
許長善點了點頭,其實多年前他就發現了這上面有甲骨文,這些龍骨說起來還是祖上傳下來的,許長善發現上面有甲骨文之後就將這件事匯報給了文物管理部門,將家裡的一千多片甲骨文全部捐了出去,因此國家還給他頒發了榮譽證書,夾在書裡的這片龍骨,應當是漏網之魚。
“爺爺是否認得上面的字?”
許長善搖了搖頭道:“我又不是考古學家,在甲骨文方面沒有什麼研究,我當時發現這些文字的時候,還不敢斷定是甲骨文,特地拓了一部分找專家看。”
“你有拓片?”
“倒是有幾張,當時拓下來的目的就是留個紀念,你今天不提起這件事我幾乎都忘了。”
許長善去書架那邊找,好一會兒才找到幾張發黃的拓片,大概有百餘個字的樣子,許純良展開一看,果然印證了他的推測,這些龍骨上記載得竟然是《黃帝內經》。
現存於世的《黃帝內經》分為《素問》《靈樞》兩部分,許純良過去生活的時代也是如此,現在普遍認為《黃帝內經》成書亦非一時,作者亦非一人。其筆之於書,應在戰國,其個別篇章成於兩漢。
許純良卻知道完整的《黃帝內經》應當由三部分構成,除了這兩部分以外還有《天養》篇,《素問》和《靈樞》是教人如何治病,而《天養》篇記載得怯病強身,延年益壽的內容,這一部分成書還要在春秋之前,彼時尚無華夏的概念。
據傳掌握《天養》篇的人,可以通過修煉讓人體經脈達到最佳的狀態。傳聞毀掉《天養》篇的也是一位醫道高手,他覺得如果每個人都修習了《天養》篇,防患於未然,那麼這個世界上就不再需要醫生,只有毀掉《天養》,《素問》和《靈樞》才能發揮真正的作用。
《天養》中有一個獨特的修煉方法那就是溯本歸源,可以讓人體經脈恢復到新生初始的狀態,如同宕機重啟,這對修武者擁有著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常說從娘胎裡練功,其實那才是最理想的修行狀態,《天養》就能起到同樣的效果。
許純良目前修煉《通天寶典》進境緩慢,根本原因就是他目前的身體經脈已經在這個時代生長發育了二十二年,也就是說受到了周圍環境二十二年的影響。
可惜拓片總共只有三張,加起來一百三十七個字,僅憑著這些還無法窺得全豹。問起剩餘龍骨的去向,許長善也不太清楚,當時他是通過專家聯系得文物管理部門,那位專家叫白慕山,當時是東州師范大學歷史系教授。
捐贈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他跟白慕山也很久沒聯系過了,不清楚他現在是不是還在大學任教。
許老爺子並不知道這些龍骨的珍貴,如果他知道這些龍骨上刻著《黃帝內經》的《天養》篇,估計老爺子要考慮是不是捐贈了,即便捐贈,也要將上面的文字全都拓下來。
已經快到午夜了,老爺子催促他趕緊休息,明兒還要上班。
許純良躺在床上仍然想著這件事,《天養》可以說是一切練氣的起源,如果能夠集齊所有的內容,對自己修煉《通天寶典》大有幫助。
拿起手機搜索了一下白慕山其人,有了互聯網,想調查一個人的資料實在是太容易了。
資料顯示,白慕山,男,現年五十五歲,國內著名歷史學家,古文字學家,目前就職於南江師范大學歷史系。
網上還有他的照片,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得多,看上去很英俊儒雅的一個人,抽時間一定要去省城拜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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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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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05:30 PM
第41章 提前解約
佟美麗挑起的這場風波仍未平息,雖然他們夫婦兩人關於長興醫院的視頻被封號刪除,但是他們還有層出不窮的手段。
鍥而不捨的撥打12345進行投訴,利用其他社交媒體頻繁發聲。
花錢雇傭了一幫中老年婦女輪番去美容中心搗亂,控訴蔡榮娟手術失誤導致她毀容。
醫院保衛科面對一群中老年婦女也無能為力,轄區派出所也派人過來了,警告那些醫鬧不要擾亂正常就醫秩序,但是他們面對這種局面也沒有太好的辦法,總不能把這群人全都請到派出所,萬一她們跳廣場舞怎麼辦?
派出所給出的建議是長興方面盡快跟患者協商,求同存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顧厚義讓分管門診工作的副院長耿文秀去巍山島分院,這一安排也極大地震懾了長興醫院的一幫中層幹部,當然耿文秀並沒有乖乖聽話,她借口病假,以這種方式跟顧厚義默默抗爭,顧厚義當然不能讓人押著她過去,反正她暫時也不來醫院,眼不見為淨。
門診部、醫務處、保衛科輪番上陣,積極協調美容中心的這次糾紛。
但是他們根本聯系不上佟美麗夫婦,據說兩口子去外地權威部門鑒定了。
網上也沒有消停太久,很快關於長興醫院美容中心承包人曾紅文的背景被人扒了個明明白白。
不僅僅有人向上級部門遞交了顧厚義公器私用任人唯親的材料,還有人將醫美中心的一些不合理收費投訴到了物價局。
曾紅文現在才知道後悔了,早知道如此,就不應該在談判的過程中表現得這麼強硬,現在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她跟顧厚義的關系也廣為人知,向來疼愛她的小姨都把她埋怨了一通,責怪她缺少大局觀,害得她姨夫晚節不保。
比起顧厚義的晚節不保,曾紅文更關心得是自己,這兩天醫美中心被鬧得雞犬不寧,已經無法進行正常診療工作,蔡榮娟為了躲避風頭乾脆請了病假。
消協和物價局都派人過來了解情況,像這種承包性質的科室根本經不起查,只要查就一定能查出問題。
曾紅文給顧厚義打過電話,可他根本不接,顯然是在生她的氣。
曾紅文意識到,無論這次的糾紛能不能處理好,自己在長興醫院已經呆不下去了。
送走了消協和物價局的兩撥人馬,來到大廳,看到那幫中老年婦女正在候診區吃著盒飯,她們已經做好了長期鬥爭的準備。
曾紅文琢磨著如何擺脫困境的時候,副院長高新華打電話讓她過去一趟。
曾紅文也聽說耿文秀被外放的事情,據小道消息說,耿文秀之所以落到如此下場是因為背後遞了顧厚義的黑材料,現在門診的工作由副院長高新華暫時接管。
來到高新華的辦公室,發現醫務處主任周文斌也在。
曾紅文跟他們打了聲招呼,高新華辦公桌上擺著她的承包合同,本來簽署得承包期限是十年,現在只過了三年。
高新華道:“小曾啊,今天叫你過來是想談談承包合同的事情。”
曾紅文道:“承包期不是還有七年嗎?”合同上寫得清清楚楚,提前一年討論續約的事情。
高新華開門見山地告訴她,鑒於她在承包期間帶給醫院負面的影響,經院領導班子討論決定,提前解除承包合同。這次叫曾紅文過來不是跟她商量,而是正式通知。
“解除合約可以,但是我的損失怎麼辦?我在美容中心投資了五百萬,現在我連成本都沒收回,你們就要解除合同,憑什麼?”
高新華道:“你這次給長興帶來的損失可不止五百萬。”
“又不是我錯!佟美麗的手術沒有任何問題,是他們夫婦倆無理取鬧,周主任,你說句公道話。”
周文斌道:“事情發展到現在責任在誰已經不重要了。”
曾紅文道:“你們不就是想趕我走嗎?行,讓我走也可以,按照合同規定,你們長興醫院違約,該怎麼賠就怎麼賠!”
高新華暗歎這女人不識抬舉,想趕她走的是她姨夫顧厚義,顧院工作了一輩子,都沒像現在這樣狼狽過,無論他是否從醫美中心謀取私利,別人都認為他肯定得了好處。
醫美中心的違規行為不止高收費這一項,變相推銷保健品,誇大醫美效果,現在一股腦被人給揭了出來。佟美麗花費了三萬八,這裡面手術費只佔很小一部分。
佟美麗的事件只是一個引子,這次能把火燒到顧厚義身上的肯定是一個熟悉內情的人。
被外放的耿文秀可能只是冰山一角,也許還有其他人。
顧厚義今天下午要去紀檢部門說明情況,無論他能不能順利過這一關,他在長興的領導生涯都要提前結束了,昨晚顧厚義跟高新華談了很多,在離任前踢走耿文秀,真正的用意也不僅僅是為了報復,這種時候,他不想有人在背後再捅刀子。很多事他已經不方便出面,只能交給高新華。
高新華道:“小曾,我勸你還是認清現實,合同上有一條非常重要,那就是在承包期間,不得從事違規經營,如果因為個人的原因給醫院帶來巨大損失的,醫院有權提前解約,並保留追責的權利!”
“你不用恐嚇我,這次蒙受損失的是我,不是你們長興醫院。”
高新華懶得跟她繼續談下去:“這樣吧,你回去考慮一下,我等你消息。”在他看來,曾紅文太不明智,事情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就算院方不主動提出來,她也應當選擇離開,斷臂求生的道理不懂,也應該知道棄卒保帥。
談話之前,高新華仔細研究了當初的承租合同,根據合同裡面的規定,院方可以單方面解約。現在需要看顧厚義的態度,畢竟曾紅文是他的外甥女。
高新華去找顧厚義匯報情況的時候,在走廊遇到中醫科主任朱明遠。
朱明遠帶著診療箱,神色顯得有些緊張,朝他點了點頭,顧不上寒暄就快步向院長辦公室走去。
高新華意識到肯定有事情發生,想了想還是等會兒再去找顧厚義,這邊剛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院辦主任劉登科就過來找他,請他去院長那裡。
顧厚義原定兩個小時後要去紀檢部門說明情況,可突然失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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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同意
顧厚義不想驚動太多人,先讓劉登科把神經內科主任趙永勝叫來,趙永勝建議請中醫科朱明遠會診。
通知高新華的目的是以防萬一,如果趙永勝無法治好自己,可能需要住院做個全面的身體檢查,目前來看,只能讓高新華暫時替他掌控全局。
高新華也沒想到顧厚義會突然發生這種事,他並非學醫出身,認為顧厚義應該盡快全面檢查,以免耽擱了病情。
劉登科低聲告訴他,顧厚義跟紀檢部門約好了時間,他現在病得很不是時候,如果他今天不去,擔心別人會認為他心裡有鬼,顧厚義做好了一切準備,必須要親自出面解釋最近發生的事情。
朱明遠到來之前,趙永勝已經為顧厚義做過檢查,初步判斷顧厚義應該不是腦部的問題,體溫血壓正常,只是心跳稍稍快了一些,他估計是神經性耳聾,排除了腦血管疾病的可能,身體應該沒有大礙,建議住院進行全面檢查,可顧厚義堅持要去參加兩個小時後的約談。
想在短時間內幫助顧厚義恢復聽力,西醫無能為力,不過中醫針灸倒是有可能,所以請來了朱明遠。
朱明遠了解病情之後,決定為院長施針,針灸還有在規定時間內恢復聽力的可能。
他選擇了耳門穴、聽宮穴、聽會穴、翳風穴、太陽穴進行局部刺激,目的是疏通經脈促進氣血運行,從而修複神經。
可讓他尷尬得是,行針之後,顧厚義非但耳聾不見好轉,反而連話都不能說了。
顧厚義算是見識了這廝的手段,怒目圓睜,緊咬牙關,倒不是他想咬牙切齒,而是針灸之後張不開嘴了,早知如此還不如不讓他給自己針灸,剛才雖然聽不到,可至少還能說話。
朱明遠本來就緊張,看到顧厚義如此表情,內心更是惶恐不安,他也沒想到會越治越嚴重,這不是普通的病人,是他們長興的一把手,一旁的趙永勝都替他感到緊張,這下捅了大漏子,要是大老板被他扎出個三長兩短,朱明遠肯定要吃不了兜著走。
朱明遠顫聲道:“顧院,您還是做個頭顱CT,排除一下顱內病變,千萬別耽擱了病情。”
顧厚義指著朱明遠,用力揮手,意思是你趕緊給我滾蛋,有多遠滾多遠,我原來還能說話,你這幾針下去把我給扎啞巴了。
朱明遠老臉通紅,向趙永勝投以求助的眼光,想讓老同學幫自己說幾句話。
趙永勝也很無奈,硬著頭皮道:“顧院,我也認為您千萬不能大意,病情發展迅速,一定要重視起來,必須馬上進行全面檢查。”
顧厚義其實除了暫時耳聾失語並無其他的不適,就算住院也不是現在,他用力擺了擺手,表示自己絕不住院,就算又聾又啞,他都要準時去說明情況,關乎他一輩子的清白,就算不能聽不能說,他還有雙手,他還可以提筆寫字。
高新華明白顧厚義的心思,讓他們兩人先出去,然後在紙上寫了三個字給顧厚義看了看。
顧厚義看到那三個字眼睛一亮,點了點頭。
高新華寫得是回春堂三個字,目前這種情況,或許只有許老爺子才能解決顧厚義的病症,在高新華的心中,放眼東州,針灸的水平許長善堪稱第一,至於朱明遠之流,給老爺子提鞋都不配。
高新華當著顧厚義的面撥通了許純良的電話,他擔心自己請不動許長善,這件事只能通過許純良。
高新華簡單將情況說了一遍,他認為這件事對許純良也是一個契機,如果老爺子能夠治好顧厚義,那麼顧厚義就欠了許老爺子一個大大的人情,當然這其中也有一定賭的成分,不過有朱明遠墊底,就算賭輸也無妨。
許純良心說這顧厚義病得可真不是時候,爺爺今天早晨去了海州,這會兒還在火車上呢,本來想如實相告,可話到唇邊卻又改了主意,告訴高新華馬上就到。
高新華心中暗自寬慰,不忘叮囑他一定要嚴守秘密,此事不可走露風聲,顧院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高新華怎麼都沒想到許純良說得馬上就到居然這麼快,不到五分鍾,許純良就已經出現在院長辦公室內。
高新華看了看他的身後,沒看到許長善的身影:“你爺爺呢?”
“一早去海州了。”
高新華腦袋嗡得就大了,臭小子,你玩我啊?這都十萬火急了,你跟我玩裡個啷,生病的是大老板,這可不是兒戲,惹火了他,我被怪罪還在其次,你小子搞不好得被掃地出門。
許純良嬉皮笑臉往顧厚義身邊湊,高新華趕緊將他攔住:“你回去,你先回去吧。”趁著現在還能補救,趕緊勸這位小祖宗離開。
“我回去誰給顧院治病啊?”
高新華心說你小子是不是缺心眼啊?連個執業證書都沒有,居然想給大老板治病?我看你是想草菅人命!他把臉一板:“別胡鬧,回去!”
許純良沒聽他的話,望著顧厚義道:“頭疼醫頭腳疼醫腳,找不到病症的根源,這怎麼可能治好病呢?”
顧厚義有些奇怪地望著這小子,因為失聰,也不知道這小子說什麼,知道許純良是許長善的孫子,沒看到許長善人來,以為許純良先過來說明情況的。
許純良掏出一張早已寫好的紙,在顧厚義面前展開,上面寫著——顧院,我爺爺因故外出,我乃回春堂七十二代傳人許純良,深得真傳,身懷絕技,不如讓我試試。
高新華看到上面的字,真是哭笑不得,這貨真是有備而來,只怪自己剛才向他描述得太詳細,他知道了顧厚義的狀況,這次要被罵慘了,想想顧厚義現在不能說話,倒是有些慶幸,不然現在自己就得被罵個狗血噴頭。
顧厚義望著高新華,意思是這就是你找來的人?高新華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許純良趁機來到顧厚義的面前,高新華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許純良靠近顧厚義,觀察了一下他的臉色,嗅了嗅他的體味,然後毫不客氣地抓住了顧厚義的脈門。
事情到了這一步,高新華總不能衝上去將他拽開,許純良啊許純良,你自己作死,怪不得我啊!
許純良從辦公桌上抽出一支筆,拿起一份院內文件,在背面寫道——
面部潮紅,身體有汗味和異味,嘴唇發乾,脈搏增快,過勞不安,此乃肝火旺盛,急火攻心引起的耳聾失語。
顧厚義望著上面的字,心中暗忖,這個年輕人說得不錯,全部符合我的症狀。
高新華暗歎,別看這小子學歷不行,字寫得是真漂亮,畢竟是中醫世家。
許純良繼續寫道——
頭疼醫頭腳疼醫腳乃行針之大忌,肝火旺盛者,需先選太衝穴、肝俞穴、行間穴施針,疏導肝火,而後再局部施針,正所謂遠道取穴調理全身,局部取穴疏通經絡。
高新華看到這裡,已經對這小子刮目相看了,好像說得有些道理,至少比朱明遠一過來就扎顧厚義的腦袋靠譜。
許純良在紙上寫道:“顧院,我來試試?”
高新華提醒他道:“這可不是兒戲。”
“我要是治不好顧院,馬上從長興辭職!”
高新華心說你辭職有什麼用?你沒有行醫執照,這叫非法行醫,認真起來,你都夠判的。
此時顧厚義拿起了簽字筆,在許純良的那句話下面寫了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
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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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透天涼法
這大大出乎了高新華的意料之外,本以為顧厚義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可他居然同意了。
同意這兩個字顧厚義寫得極見功底,畢竟在領導崗位上練習了幾十年,這輩子寫得最多的就是這倆字,熟能生巧絕對是有道理的。
許純良道:“高院,麻煩您為我去中醫科借些器械過來,省得我回去拿針了。”
高新華點了點頭,顧厚義本人都同意了,他自然沒理由反對,反對也沒用,一個敢嘗試,一個敢出手,這一老一少都不是省心的主兒。
不知為何,他這會兒居然對許純良產生了一些信心,也不用去中醫科,剛才朱明遠被趕出去的時候連器械箱都沒來得及帶走,裡面的工具一應俱全。
許純良讓顧厚義去沙發上躺好,打開器械箱,目光變得專注而篤信。
朱明遠的下針位置沒錯,但是次序不對,人體乃是一個小宇宙,五髒六腑各司其職,每個部位如同宇宙中的星辰,一顆顆星辰並非獨立存在,它們之間存在著看不見的作用力。
從現代醫學的觀點來看,人體是需要多器官協同工作的,比如你覺得頭痛,未必是腦袋裡出了問題,肩膀疼也可能是膽囊放射,足跟痛根源或許是痛風。
朱明遠的錯誤就是只看局部,判斷一個醫生水平高低首先就要看他有沒有全局觀,能不能比別人多想一步。
太衝穴,位於足背側,左右各一,第一、二蹠骨結合部之前凹陷處,人體足厥陰肝經上的重要穴道之一,肝經的水濕風氣由此向上衝行,隨著年齡的推移衝力逐日遞減,中醫還記載了一個功用,按摩此穴男性可提升男性雄風,女性可治療月經不調。
顧厚義最近心煩意亂,肝火太盛,又沒有及時宣泄,從而導致肝火壓制水濕風氣,太衝閉塞。
許純良認穴精確,毫針直刺半寸,針法以瀉為主,毫針快速插入皮膚,而後疾速插入深層而得氣,然後徐徐退出至皮下,出針之時緩按其穴,左穴左轉,右穴右轉,瀉去肝經鬱結之火。
針法從來都不是單一不變,而是多重手法構成。
高新華看到許純良刺出第一針,懸著的心就落下了一半,至少證明這小子懂得針灸,世家子弟,家學淵源,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興許真得了許老爺子的三分真傳,三分就應該勝過沽名釣譽的朱明遠吧。
高新華真看不上朱明遠的醫術,雖然名牌大學畢業,可只會誇誇其談,實際水準不敢恭維,長興醫院中醫科之所以凋零如斯,跟大環境有關,但是更主要還是因為朱明遠這個學科帶頭人能力欠缺。
善用針者,從陰引陽,從陽引陰,以右治左,以左治右,以我知彼,以表知裡。
毫針再刺肝俞穴,屬足太陽膀胱經,位於背部,第九胸椎棘突下,旁邊一寸半左右。周圍分布第九、十胸神經後支的內側皮支,深層為外側支,第九肋間動、靜脈後支的內側支,在此進針需精確無誤,若有絲毫偏差,損傷周圍的神經和血管,就會導致極其嚴重的並發症。
許純良此時的針法又有變化,毫針刺入肝俞穴采用三刺瀉法,一刺未氣,二刺榮,三刺谷,將皮內,皮下,分肉間劃分為三個層次,以淺、中、深刺入,這三個層次也被古人稱之為地人天三部。
高新華看到許純良在顧厚義背後行針,不由得心驚肉跳,若是將大老板扎出一個好歹,如何收場?他有些後悔剛才沒有堅決阻止許純良行針。
高新華畢竟是個外行,如果朱明遠身處現場,肯定會對許純良的針法歎為觀止。
許純良針刺肝俞穴,金針得氣之後,拇指用力以鳳眼法向後拉撚,左手的拇指和食指緊緊夾住針柄上端,右手小拇指的指甲,自下而上刮擦針柄,顧厚義感覺針刺處酸麻,然後似乎有一絲絲熱氣從針孔逸出,很快變成了一種清爽的涼感,非常暢快舒服。
許純良正用透天涼法為顧厚義清熱瀉火,透天涼法由徐疾法、提插法、呼吸法、開闔法四種單式手法綜合構成,操作時,先淺後深,一進三退,重提輕插,行六陰數。
第三針選在行間穴,位於足部第一二趾間,趾蹼緣的後方赤白肉際處。肝經的水濕風氣由此順傳而上,本穴物質為大敦穴傳來的滯重水氣,至行間穴後,大部分滯重水濕冷降歸地而不能成為肝經的上行氣血,只有小部分水濕吸熱脹散而上行,此部分氣血表現出火的炎上特征,故其屬火。
許純良取毫針略向上斜刺行間穴半寸,顧厚義感到局部酸脹向足背放射,內心漸漸感到平和,已經不像此前那般煩躁,這是因為鬱結的肝火被許純良成功疏通瀉去的緣故。
最後一步才是選擇局部進行針灸,仍然選擇耳門、聽宮、聽會、翳風、完骨、太陽、率谷這些局部穴位治療,疏通經脈促使氣血運行。
聽宮穴是手、足少陽和手太陽三經之會,屬手太陽小腸經,位於面部,耳屏正中與下頜骨髁突之間的凹陷處。
許純良取雙針刺聽宮穴,雙手以中指壓住食指末端,同時屈指一彈,精準彈在針柄之上,針柄急速震動。
嗡!
顧厚義聽到嗡!的一聲振響,他的雙耳似乎被人突然推開了兩扇窗,清風從耳門灌入,幾乎在同時恢復了聽力。
許純良微笑道:“顧院,聽到我說話了嗎?”
“聽到了!”顧厚義竟然可以自如發聲了,內心中的驚喜難以用言語來形容,這小子厲害啊!
高新華目睹了許純良治療的全過程,直到此時他方才相信許純良是深藏不露,顧厚義就是明證。
顧厚義道:“幾點了?”
高新華告訴他時間,距離顧厚義約定去紀委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二十分鍾,一切都來得及。
許純良讓顧厚義稍安勿躁,足部行間穴的毫針需要留針二十分鍾,顧厚義的身體並無大礙,但是有兩點要切記,一是要多休息,二是不能動怒,否則不排除複發的可能。
許純良已經沒有呆在這裡的必要,起身向兩人告辭,臨行之前道:“顧院我有個不情之請。”
顧厚義心中一怔,這小子果然有所圖,才幫我治好了病,這就開始提條件了,提就提吧,我顧厚義是個有恩必報的人。
高新華認為許純良不該提條件,這也太現實了吧,哪怕是過了今天,我幫你提豈不是更好?老顧這個人有恩必報,肯定會記你這份人情。
“我想兩位領導嚴守今天的秘密,雖然我家學淵源,可是我畢竟還沒有拿到醫師資格證,今天如果不是擔心顧院的身體,我絕不會貿然出手,我爺爺一向讓我韜光隱晦低調做人,若非敬仰顧院高風亮節的為人,我絕不會違反家規,冒險行針,還望兩位領導能夠答應我。”
兩人還以為他要提出什麼過分的條件,原來是想讓他們保守秘密,其實顧厚義更不想讓外人知道,長興醫院的院長讓個沒有行醫執照的年輕人治好了,這事兒說出去他的臉往哪兒擱?長興醫院更要成笑話了,許純良的請求正中下懷。
高新華心說這孩子真好,有才華還不圖名利,中醫世家果真名不虛傳,不過這馬屁拍得也忒溜了,許老爺子剛直不阿,可不擅長這個。
許純良離去之後,顧厚義穿好衣服,慢條斯理向高新華道:“小許的話你都聽到了?”
高新華點了點頭,他當然清楚顧厚義比誰都不想讓這件事傳出去,笑道:“顧院,那咱們得成全這孩子,您還真是有福之人啊,突然就好了。”
顧厚義的唇角也露出了一絲笑意,輕聲道:“這孩子是可棵好苗子,證明當初我力排眾議,讓他進入長興是對的。”
“顧院高瞻遠矚,我要是能有您一半的眼光就好了。”高新華嘴上恭維著,心中卻想,老顧啊老顧,你這是明搶啊,當初把許純良弄進長興的是我,我才是他的伯樂。
顧厚義沒有耽誤這次的見面,他本身並沒有任何的經濟的問題,他承認曾紅文是妻子的外甥女,但是他並未從美容中心牟取任何的私利。
其實大家也都明白,在曾紅文承包美容中心的過程中,肯定顧厚義起到了關鍵的作用,但是在招標的過程中並未發現有任何的漏洞。這也很正常,就算他不說,別人知道曾紅文跟他的關系,也會主動照顧。
盡管如此,長興醫院還是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已經決定開工的二期擴建工程被臨時叫停,上級需要重新審核,要確保其中的每一個環節都沒有問題才能繼續啟動,這就證明顧厚義向來清廉的官聲受到了質疑。
長興醫院的負面新聞還影響到了銀行,銀行方面也提出重新審核他們貸款的材料,原定在近期發放的貸款也隨之推遲。
原本顧厚義的任期要到明年五月底,可是因為醫美中心的事情,上級領導建議他下個月去市科協擔任主任,算是平調。
顧厚義意識到,在他的任期內二期擴建工程已經無法啟動了,這一現實對顧厚義的打擊很大,他本想在長興退下來,現在看來已經徹底沒希望了。
雖然上頭暗示他可以辦理延遲退休手續,但是科協那個單位退與不退還不是一樣,被大家戲稱為長老院,裡面混日子的副處級幹部一抓一大把。
屈指一算,距離去科協工作只剩下半個月了,上頭給他半個月的過渡期,一是為了保全他的顏面,二是讓新院長有個適應過程。
顧厚義親手提攜的嚴回意根本不在領導的考慮范圍內,即將入主長興的領導非常年輕,還不到四十歲。
顧厚義在紀檢部門談話之後回到了醫院,把自己關在了辦公室裡,直到一盒煙全都抽完,這才起身離開。
沒讓司機送他,本來家住得也不遠,和醫院的直線距離不到一公里。
處暑已經過了三天了,天氣還是那麼熱,顧厚義的內心卻有些說不出的淒涼,站在醫院的小花園裡,望著已經落伍於時代的病房大樓,這座大樓已經在鬧市塵煙中屹立了二十二年,當時他還是長興年輕的副院長,老院長讓他主抓基建,是自己親手建起了這座二十一層高的大樓。
二十一層意味著面向二十一世紀,大樓建成的時候,在東州的五大綜合醫院中可謂是鶴立雞群,這座大樓也象征著長興最後的榮光。
進入二十一世紀,長興在方方面面都被其他的兄弟醫院超越,長興的建設仿佛被畫上了休止符,所有的榮光都凝固在大樓封頂的刹那。
顧厚義的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圍擋,長興醫院的西南角,困擾他多年的棚戶區已經被夷為平地,這裡是他親手勾畫的藍圖,再過幾年,一棟現代化的病房大樓就會拔地而起,長興醫院也會迎來二次騰飛。
他早已清楚自己無法在任期內完成大樓的建設,他只想親手為二期工程奠基,現在已經成為奢望。
下個月去市科協,留給他只剩下半個月的時間,一切都來不及了,六年的規劃和努力,所有的心血全都付諸東流。
顧厚義望著院子裡枝繁葉茂的香樟樹,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他精心準備的一切都留給了繼任,新來者順理成章地繼承了這一切,為他人作嫁衣裳。
想到這裡,顧厚義一陣心痛,他將長興看得太重,看成了自己的另外一個家。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醫美中心的這場風波對他的影響比預想中更大。
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沉思,神經科主任趙永勝打來了電話,詢問他目前的身體狀況,顧厚義表示自己沒事。
肝火太盛,其實就在他前去說明情況的時候,心頭還憋著一團火,他想把最後的熱情和能量留在長興,可現實終究是現實,認清現實的那一刻,那團火瞬間熄滅了。
天空中飄起了零星的雨點,顧厚義戀戀不捨的離開了醫院,雖然他明天還會來長興,可這一刻他已經意識到長興已經不再屬於自己了,從現在開始他和長興漸行漸遠。
走出醫院的大門,夜幕已經降臨,回望病房大樓亮起的燈火,仿若看到一艘黑夜中的巨輪。
顧厚義就這樣在越來越濃的夜色中站著,恍惚間那巨輪離自己漸漸遠去,他就像一個年邁的船長,望著遠航的巨輪無能為力,剩下得只有苦澀和感傷。
作者:
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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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05:32 PM
第44章 邂逅
顧厚義和許純良的邂逅純屬偶然,途經鹿記油燙鴨的時候,他加入了排隊的人群,許純良剛巧也在,離開的時候看到站在隊尾的顧厚義。
許純良來買鹵菜是因為懶得做飯,老爺子去了海州,醫館臨時歇業,給林媽也放了假,許純良打算買點菜回去自斟自飲,他是真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遇到院長顧厚義。
不等他開口,顧厚義已經主動招呼道:“小許,你也買菜啊?”
許純良點了點頭道:“顧院您也買菜?”
“很久沒吃他家的鴨子了。”
店老板嚷嚷著油燙鴨賣完了,這家店的生意一直都是這麼好,顧厚義搖了搖頭,平時就喜歡他家的油燙鴨,賣完了自然沒有了排隊的興趣。
許純良看出顧厚義的失落,直接將手中的半只鴨子遞了過去:“顧院,您拿回去吃。”
“給我你吃什麼?”
“沒事兒,今天我爺爺不在家,我一個人,隨便找個地方吃點就行了。”
“一個人啊,去我家吧。”
許純良道:“不麻煩了。”
“有什麼可麻煩的?我今天也一個人,你出菜,我出酒,陪我喝兩杯。”
換成平時,顧厚義肯定沒心情和一個剛來醫院的小字輩喝酒,可今天不一樣,不僅因為許純良治好了他,還因為他很想找個人喝兩杯聊聊天。
顧厚義住在一路之隔的河畔景園,院長誠心相邀,許純良也不好拒絕,他認為顧厚義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感謝一下自己今天的幫助。
跟著顧厚義來到了他家,顧厚義家裡的環境比許純良想像中要簡樸得多。
三室兩廳的房子,還是十幾年前裝修的,不過家裡收拾得乾淨整潔。顧厚義的夫人謝梅是東州師范大學中文系教授,這幾天去省城參加會議,沒在家。
顧厚義有一兒一女,都在省城工作,像他這樣的年紀很多都是這種家庭狀況。
顧厚義讓許純良先坐,去拆了兩包興德勝的花生米,在生活上他一直都被老婆照顧的很好,根本不會做飯。
許純良買了半只鴨子,還有鴨翅、鴨頭,下酒菜是足夠了。他也不好意思看院長忙活,主動幫忙裝盤。
顧厚義見他手腳麻利,轉身去沏了壺龍井,開了一瓶禮賓茅台。
“小許,你有口福,嘗嘗我兒子送得酒怎麼樣。”顧厚義一語雙關,一是表示自己對客人的重視,二是表明這瓶酒是兒子孝敬的,絕無腐敗成分在內,因為新近發生的事情,他變得越發謹慎了。
“好酒啊。”許純良接過來,先給顧厚義把酒滿上。
顧厚義端起酒杯,又想起了一件事:“小許,我今天這種狀況能喝酒嗎?”
許純良笑道:“放心吧,絕無問題。”
顧厚義自己都奇怪,怎麼不相信他手下的那幫主任,居然相信一個沒有行醫執照的年輕人,他舉杯跟許純良碰了碰道:“今天的事情,謝謝你了。”
“顧院,咱不是都說好了不提嘛,您當領導的可不能出爾反爾。”
顧厚義哈哈大笑:“成,不提,都在酒裡了。”仰首一飲而盡。
許純良也幹了一杯,入口綿軟甘醇,醬香醇厚,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他也陪著爺爺喝了不少次,喝過最好的酒也就是飛天茅台,禮賓茅台顯然要比前者高出一個檔次。
“小許,你學習中醫多少年了?”
面對這個問題,當然不能如實回答,許純良道:“我從小就跟在爺爺身邊,三歲的時候就跟著認中草藥了,五歲就掌握了人體經脈穴道,耳濡目染的緣故,我對中醫很感興趣,因為太感興趣了,所以我把一多半精力都投入到了這上面,連學業被荒廢了。”
顧厚義知道他只是個高中畢業,當初力排眾議讓他進入長興醫院,並為他爭取編制,可不是看中了他的才華,而是看中了回春堂那塊地。
可以說許純良是顧厚義管理生涯中為數不多的妥協,因為今天的事情,他開始反思現行的醫療制度,現在的醫療系統中學歷是評價一個人水平高低的重要標準,同等學歷的情況下才看他們的診療水平。
曾幾何時唯學歷論將許多優秀的本科生拒之門外,任何行業都是講究天賦的,一個人善於學習和考試,並不代表他能夠成為這一行業的翹楚,所以才會有高分低能的說法。
身為院長,顧厚義太清楚醫院最近幾年引進的高學歷人才,有位外科的博士居然連最簡單的疝氣手術都做不來,時代變了,記得九十年代,外科有幾位經驗豐富的醫生,手術可以從頭做到腳,那時候醫院的條件不行,醫生的平均學歷也不行。
許多低學歷的外科醫生被人戲稱為開刀匠,理論方面肯定比不上現在的這些博士生碩士生,可論到手術水平,這些後輩就算拍馬也趕不上。
外科如此,內科更是如此,過去內科大夫一個聽診器一支壓舌板基本上能診斷九成的內科病例,可現在,門診坐鎮的那幫內科大夫,哪個不是大筆一揮先開出厚厚的一摞檢查化驗單?
顧厚義並不是反對他們這樣做,醫院被推向市場,在不斷加強藥品監督,多數藥品進入集采的當前,檢查費用是醫院的主要利潤來源,而且高科技現代化的醫學檢查設備的確可以幫助醫生更精準地診斷病情,可任何事都有兩面性,檢查設備越來越先進在某種程度上削弱了醫生的主動性,幾乎所有的醫生對輔助檢查都變得越來越依賴。
顧厚義時常會想,如果將長興現在的專家全都放在九十年代的環境中,估計會看病的剩不下幾個了。如果回到古代,恐怕除了中醫科的幾位醫生,其他人都不會看病了,即便是中醫科主任朱明遠,他的診療水平也不敢恭維,自己已經親身驗證過。
許純良又向顧厚義敬酒,顧厚義這才回過神來,喝了杯酒道:“小許啊,你的中醫水準完全可以獨當一面了。”
“顧院謬讚了,我多少還有點自知之明,僥幸跟我爺爺學了點針灸和推拿的皮毛,在用藥方面我還差得遠呢。”
顧厚義欣賞地望著他,這個年輕人不錯,不卑不亢,身懷針灸絕技依然低調謙虛,只可惜他沒有行醫執照,不然自己倒是可以安排他去中醫科。
“有沒有想過將來回歸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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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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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05:34 PM
第45章 五步追魂
許純良搖了搖頭,他沒想過,甚至從來都沒想過要成為治病救人的醫生,之所以答應跟隨爺爺學醫,主要是為了更好的掩飾自己的過去。
“難道你爺爺就沒打算讓你繼承回春堂?”
“他老人家倒是想過,可我對從醫的興趣不大。”
顧厚義曲解了許純良的意思:“喜歡行政管理工作,也好,條條道路通羅馬嘛。”
許純良沒有否認,目前他正在適應和探索這個時代,他還沒有想好自己的下一步往何處去?現在的生活和工作還是讓他滿意的,短期內他需要蟄伏。
過去他癡迷毒經和武修,皆因那是一個宗門林立高手輩出的年代,現在的世界表面看上去歌舞升平,像極了傳說中的盛世華年,可不知為何,他的內心深處仍然存在著危機感,似乎仍然有一些看不到的敵人正在暗處偷偷窺視著他,這種可能性應該不存在。
雖然許純良說可以飲酒,可顧厚義也不敢多飲,畢竟今天突發急病讓他心有餘悸。
許純良第一次登門,美酒當前也不適合開懷暢飲。
他和顧厚義之間畢竟地位有別,兩人都有所保留,在顧厚義家裡呆了一個多小時,許純良就告辭離去。
離開之前顧厚義主動添加了他的聯系方式,按照通常的慣例,都是下級和晚輩主動添加他的聯系方式,但是許純良並無這樣的要求,顧厚義反而變成了主動的一方,這個年輕人給他的感覺很特別。
許純良剛回到家裡,就接到了爺爺的視頻電話,老爺子不放心他一個人,專門打電話過來看他是不是在家。
許純良告訴爺爺自己老老實實在家裡看書呢,問了一下老爺子在那邊的情況,許長善告訴他一切順利,後天就回家。
掛上電話,找出爺爺之前的那些甲骨文的拓片,在燈下研究了一會兒,幾乎能夠斷定,這些甲骨文所記載得應當就是《黃帝內經》中的《天養》篇。
按照爺爺的說法,這些甲骨文現在應該在東州博物院,剛好明天歇班,可以過去看看。
至於那位古文字專家白慕山,估計他應該沒有成功破譯上面的文字,如果他破譯並發現了其中的秘密,這一學術成果肯定會轟動世界。
網絡是個好東西,很容易就能查到白慕山這些年的主要學術成果,其中並沒有提及關乎於《黃帝內經》的任何消息。
每日臨睡之前,許純良都會例行打坐,重修《通天寶典》,雖然苦練一月有餘,可進展微乎其微,應當是穿越之後,身體發生了變化,經脈穴道也和過去不同,而且當今世界環境氣候變化更大,空氣遠不如過去純淨,這對修煉也是一個很大的負面因素。
一切都需要從頭開始,《通天寶典》雖然是無上秘籍,但是在煉體基礎方面並無太多的幫助,認清現實的許純良開始產生了順其自然的心態,不過每日修煉築基,從未落下。
室內燈光全滅,許純良盤膝坐在大床之上,靜靜吐納,感知著周圍的世界,也在逐漸適應著周圍的一切,修行的第一步必須要將自己的身心和世界融為一體。
進入忘我之際,忽然聞到一股腥氣,從氣味上馬上判斷出有一條五步蛇就在附近。
感知循著腥氣在虛空中蔓延,形成一條無形的引線,幫助他很快就鎖定了目標,一條五步蛇,悄然沿著牆角遊走,來到床邊,沿著床腿攀援而上,悄聲無息來到了床上。
越來越近的五步蛇已經進入了攻擊狀態。
許純良雖然閉著眼睛,卻能能夠清晰感知到它的位置。心中有些奇怪,回春堂內怎會潛入如此劇毒之物?
東州地處江北,蛇蟲並不算多,如此劇毒之物,潛入回春堂絕非偶然,許純良遷入這裡之前,就專門觀察過周圍的環境,附近並無毒蛇寄居。
許純良睜開雙目,黑暗中看到那黑黃相間的條索從床上立起,口中吐出鮮紅的信子,如同火苗在躍動。
五步蛇鎖定了目標,卻遲遲沒有下一步的攻擊動作。它感到一股無形的威壓之勢,這強大的氣勢就來自於近在咫尺的許純良,瞬間就放棄了攻擊的打算,只想臣服在對方的腳下。
許純良望著五步蛇,此蛇又名蘄蛇,尖吻蝮,是華夏大地最常見的毒蛇之一。
眼前的五步蛇長達三尺,許純良見過更大的,體長可達七尺,頭呈三角形狀,鼻孔和眼之間有一對橢圓形的頰窩,依靠這對頰窩,可以感知熱量,等同於一對熱感探測器。
許純良伸出右手,五步蛇的三角腦袋向後退了一下,然後低垂下去,湊近許純良的右手,鮮紅的信子輕輕舔弄著他的指尖,乍看上去,仿佛許純良的指尖跳動著一朵火苗。
突然,許純良的身體軟綿綿倒了下去,然後抽搐不停。
一條黑影從敞開的窗口翻入,月光投射在此人的臉上,可以看到他頭上套著黑色絲襪。此人身手極其敏捷,從窗台上一躍而下,宛如一片秋葉落地。
望著床上抽搐不停的許純良,黑衣人得意地搖了搖頭,手中細細的竹棍兒在地上輕輕點了兩下。
五步蛇從許純良的身邊遊走,無聲無息滑落到了地上,來到黑衣人的面前,順著竹竿爬上了他的手臂。
黑衣人顯然是一位馭蛇高手,瞥了一眼仍然在床上掙扎的許純良,並無出手救援之意,環視了一下室內,確信房間內並無監控,這才打算離開。
他剛剛轉過身去,那老老實實趴在他肩頭的五步蛇竟然向他發起了攻擊,一口咬在他的面門之上。
黑衣人劇痛,怒斥道:“小花,鬆口……”驚恐之下已經忘記了收聲。
小花乃是他給寵物蛇起得小名,小花哪裡肯鬆口,死死咬住他的右頰不放,薄薄的絲襪根本阻擋不住小花的毒牙,兩根長管牙刺入他面部的皮肉,將毒液注入其中。
尖吻蝮的毒素是以蛋白質構成的溶血毒素,而這種毒素具有強烈出血性。
通常受害者會出現傷口疼痛及出血的即時現象,繼而會腫大、起泡、組織壞疽以及潰瘍。
黑衣人已經感到暈眩及心跳加速,他暗叫不妙,慌忙取出隨身攜帶的抗蛇毒血清,如果不及時注射,恐怕今天自己的性命就要丟在這裡。
剛剛取出注射用的藥瓶,冷不防一道身影衝了上來,一腳踹在他拿著藥瓶的手上,那藥瓶頓時脫手飛出,落在地板上嘰裡咕嚕滾出很遠。
黑衣人嚇得魂飛魄散,抬頭望去,剛才還在床上掙扎的許純良已經好端端站在他的面前。
黑衣人顧不上對付許純良,手足並用向前方爬去,他必須及時搶回血清,他的性命全都系在那個藥瓶上。
五步蛇的身體纏住了黑衣人的脖子,此時的它已經徹底失去了控制,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除掉它的主人。
許純良從地上撿起黑衣人用來控蛇的竹杖,對準黑衣人背後第九胸椎處狠狠點了下去。
此乃筋縮穴,屬督脈,筋縮名意指督脈的天部水濕風氣在此散熱縮合,以重手法點中此穴,可讓人全身肌肉筋膜僵硬,如同使了定身法。
黑衣人先中了蛇毒,後被他點中穴道,整個人如同石化一般僵在了原處。
燈光大亮,許純良趿拉著拖鞋從他眼前走過,從地上撿起那瓶蛇毒血清,拿在手裡看了看,然後目光落在那男子臉上,因為頭上罩了一層黑色絲襪,所以看不清他此時的臉色。
五步蛇用身體將黑衣人的脖子纏了數道,越纏越緊,照這樣下去,黑衣人在毒發身亡之前要被它先給勒死了。
許純良用竹杖輕輕點了點地面,五步蛇放棄了對舊主人的繼續攻擊,攀援在竹杖之上。
黑衣人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條五步蛇是他從孵化開始養至今日,為了馴化此蛇他花費了很大的功夫,想不到被許純良不費吹灰之力就給控制住了。
現在他已經完全明白,剛才許純良中毒只不過是偽裝,目的是要讓他信以為真。
許純良伸手摘下黑衣人臉上的絲襪,這會兒功夫,黑衣人的右頰已經腫脹起泡,血水從被五步蛇咬破得兩個血洞中汩汩而出,慘不忍睹。
黑衣人望著許純良手中的那管蛇毒血清,顫聲道:“快……快……給我……給我……”
許純良笑眯眯道:“你害我之前,可曾想過自己也會有這樣的下場。”他並不認識眼前的黑衣人,不知為何此人會對自己痛下殺手?以剛才的手段來看,此人死有餘辜。
“小子,識相的,馬上給我血清……若是我有事,你們回春堂上下無一能夠幸免……”
許純良歎了口氣道:“死到臨頭,你居然還敢威脅我。”他揚起手中的玻璃瓶作勢要摔在地上。
黑衣人嚇得哀嚎一聲:“不要……我……我錯了……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你饒了我,饒了我這一次,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與你作對。”
許純良伸手摸了摸竹杖上的蛇頭,五步蛇在他面前溫順如羔羊,鮮紅色的信子舔弄許純良的手指,以此作為對他的回應,黑衣人意識到自己遇到馭蛇的高人了,對方的手段不知比自己強多少倍。
“你叫什麼?為何要毒害於我?”
黑衣人被五步蛇咬傷,距離毒性發作越來越近,他不敢再耽擱時間,老老實實答道:“我叫韓天池。”
許純良頓時想起,當初設計揭穿林業局范亞軍的時候,他主動交代,手機失竊案的主謀叫韓天池,看來就是這個原因導致韓天池前來報復自己。
韓天池乞求道:“許先生饒命,一切都是我的錯,快給我血清,再晚就來不及了……”他感到周身發冷,一張面孔又麻又癢。
被五步蛇咬傷之後,雖然沒有五步必死那麼誇張,但是短時間內如果得不到及時救治,死亡的風險很高。
許純良從韓天池傷口的反應已經判斷出這條蛇的毒性算不上太劇烈,韓天池一個小時內應當無恙。
眼下並非過去動輒殺人的時代,許純良決定入鄉隨俗,把這貨交給警察,他給陸奇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抓住了韓天池。
韓天池知道許純良報警,他也無可奈何,以他現在的狀況而言,就算被警察抓住也比中毒身亡要好。
等候警察到來的期間,許純良去拿了一次性注射器,給韓天池注射了抗蛇毒血清,雖然他的生死對自己無關緊要,可死在回春堂並不吉利。
警方來到回春堂的時候,韓天池的狀況已經穩定,陸奇把韓天池銬住,簡單問了一下情況,許純良只說以為家裡進了小偷,抓住之後一問居然是利用菜花蛇偷盜的主犯韓天池。
韓天池腫著半張臉,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他也算在社會上混了半輩子,今天居然栽在了一個毛頭小夥子的手裡,還險些丟掉了性命。
許純良並未提起他利用五步蛇謀害自己性命的事情,韓天池當然更不會說,如果說出這件事,那就是殺人未遂,罪加一等,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那條寵物蛇去了哪裡,辛苦養了三年,到頭來居然跟別人走了,被蛇背叛的感覺也不好受。
警方離去之後,許純良找出那根韓天池用來馭蛇的竹杖,這竹杖有些年頭了,仔細研究了一下,在杖頭處用小篆字體刻著一個窮字。
許純良望著那個窮字,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難道這韓天池出身窮門?
窮門就是有天下第一幫之稱的丐幫,即便是五毒教最為鼎盛之時,他也不會主動招惹丐幫,皆因丐幫弟子人多勢眾,高手雲集,真要是得罪了丐幫,就會招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當今的時代很少見到乞丐,許純良本以為窮門也隨著時代的變遷消失,卻想不到在這裡居然發現了窮門弟子的蹤跡。
這根竹杖就是典型的窮門打狗棒,窮門弟子手持竹杖,一可打狗,二可馭蛇。過去的時代,乞丐幾乎人手一根,可到了如今的年代,已經很少見了,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意義。
聯想起韓天池威脅他所說的那番話,如果這廝的背後是龐大的窮門,那麼他的確有些底氣,看來這太平盛世並非沒有了江湖,以後還需多些警惕。
許純良睡得很晚,第二天一早醒來,發現那條蛇仍然蜷伏在床底,經歷昨晚變故之後,這條五步蛇已經將許純良視為新的主人,默默在他身邊守護。
許純良本來已經打算放任它離去,可它不肯離開。思來想去還是在後院內幫它找了個臨時容身之地,還好爺爺不在家,若是讓他見到這條五步蛇,又不知如何解釋了,萬物皆有靈性,這五步蛇自有隱匿之法,不會給許純良帶來任何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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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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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2 06:00 PM
第46章 失落的龍骨
東州博物院雖然只是市級博物館,但是館藏頗豐,已經入選國家一級博物館,在地級市中並不多見。
東州人對古文化並不熱衷,藏品眾多的博物館門可羅雀。這裡不要門票,只需出示居民身份證,在網上即可免費領取電子票。
許純良進入展廳之後直奔殷商展區,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尋找當初爺爺捐獻的那批甲骨文。找到甲骨文展出的陳列室,許純良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也沒發現和《黃帝內經》相關的文獻,旁邊的標注也沒有顯示捐獻人,基本上可以斷定爺爺捐獻的文物不在這裡陳列。
來到講解員面前,許純良詢問是否館藏的甲骨文就這麼多。
講解員充滿自豪地告訴他這裡展出的甲骨文只是館藏文物的一小部分,館藏甲骨文共計三千多片。
許純良知道爺爺親手捐贈的就有一千餘片,本以為這麼大筆的捐贈講解員應該知道,可問過之後對方一無所知,詳細的情況建議他去資料室問問。
許純良按照講解員的指引去了博物館辦公區。
聽說許純良是當初的捐贈者許長善的孫子,資料室的負責人梁柏賢專門接待了他。
梁柏賢今年五十七歲,當年許長善捐贈就是他一手經辦,他對這件事記憶猶新,具體時間是在二十二年前,許長善一共捐贈了一千一百七十三塊甲骨文,當時經由白慕山教授介紹,梁柏賢代表市文物局,市博物館接受捐贈,為了表彰許長善的義舉,專門獎勵了十萬人民幣的獎金,還有一面錦旗,並授予文物衛士榮譽稱號。
十萬塊錢現在看來雖然不算很多,但是在當時的東州可以買一套一百多平的房子。
許純良心說拋開一千多塊甲骨文的內容不言,已經是價值連城了,爺爺真是不識貨,不過將文物捐獻給國家倒也沒錯,符合當今時代主流。
許純良倒不是心疼錢,他真正關系得是甲骨文的內容,於是向梁柏賢提出想觀摩一下當初捐獻的文物。
梁柏賢頗為遺憾地告訴他,捐獻之後,博物院和東州師范大學就聯合成立了古文字研究工作室,這個工作室的主要課題就是要破譯許長善捐獻得那些甲骨文,在破譯之前,他們會將這些甲骨文拓印拍照編入檔案。
課題還沒取得進展,在當年的夏天,因為電線短路失火,等大火撲滅,大部分的文物資料都已經被焚燒一空,搶救出來的部分也已經殘缺不全,失去了原有的文物價值,這也是展館內沒有陳列許長善捐獻的甲骨文的原因。
當時的確留了備份的部分拓片,但是還沒來得及數字化,也在同年,博物院發生了一起竊案,被盜走的文物中就包括那些拓片,雖然案子很快就破了,文物也大都被追了回來,可盜賊並不知道那些拓片的真正價值,當時盜走的時候就是當成包裝紙使用了,後來隨手丟棄,他們也不知道扔到了什麼地方。
梁柏賢談起此事也頗為內疚還帶著深深的遺憾,人家把文物捐贈出來,本意是想讓文物得到更好的保護,但是他們沒有肩負起這個責任,為了證實自己所說得一切,他還特地找出了當年的文物清單。
許純良也沒說什麼,但是總覺得這件事發生得有些蹊蹺,看來真正的答案還需見到白慕山才能得到解答。
許純良為院長顧厚義治病的事情並沒有外人知道,許純良不說,顧厚義更不會說,剩下知道內情的只有高新華,高新華向來口風很嚴,尤其是這種關乎顧厚義顏面的事情,他才不會透露出去。
中醫科主任朱明遠最近有些鬱悶,顧厚義對他的態度明顯和過去不同,雖然發病當天就已經痊愈,但是朱明遠非常清楚,這其中並無自己的功勞。
他私下也找趙永勝商量過,是不是找個機會向顧厚義表達一下歉意,趙永勝偷偷告訴他沒有必要,顧厚義很可能快走了。
雖然顧厚義的調職尚未公示,但是消息已經悄然傳開,迅速在長興醫院內部醞釀發酵,單位大領導的去留關系到每位員工的切身利益,很快就成為長興目前的頭等大事件。
顧厚義針對此事在院周會上特地說明,自己不會離開,不要聽信小道傳言。
顧厚義的澄清並沒能中止傳言,關於他前往科協的消息越傳越盛,最關心這件事的要數長興的那幫中層幹部,他們已經在四處打聽,秘密活動,積極把握著這新舊更替的絕佳機會。
曾紅文權衡利弊之後,最終還是選擇主動中止了承包合同。
佟美麗和石志偉兩口子的鑒定結果也出來了,事實證明,佟美麗的手術本身並不存在失誤,但是也不代表醫美中心從此擺脫了責任,在審查的過程中發現,醫美中心存在多項不合理收費,曾紅文面臨著大額罰款。
現在佟美麗夫婦的索賠主要圍繞那隻被摔碎的翡翠鐲子,為此他們專門聘請了律師。
事情一旦走了法律程序,也就意味著即將結束,醫務處的氛圍也就變得輕鬆起來。周文斌有個好習慣,對每起發生過的醫療糾紛都會進行事後複盤,從中汲取經驗教訓,揚長避短。
程小紅最近談了個對象,情緒不錯,連上班都哼著歌。
周文斌咳嗽了一聲,提醒她在上班時間收斂著點。
程小紅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臉微微一紅,這時候姜老太太敲門進來了。
姜老太太這次過來不是為了投訴,她是專門給許純良送自己蒸得包子過來,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許純良給老太太留下了極好的印象,老太太認為這孩子是真心幫助自己,時不時過來給許純良送些自己親手製作的食物。
程小紅趕緊給許純良打了個電話。
這兩天醫務處工作比較清閑,許純良正在圖書館看書,聽說姜老太太來了,趕緊回去。
等他來到醫務處,發現姜老太太已經走了,原來老太太的女兒外孫女回來探望她,趕著回去做飯了。
程小紅指了指姜老太太留給他的包子:“小許,你這魅力可以啊,連姜老太太都對你這麼好。”
許純良得意笑道:“沒辦法,這該死的魅力,我也擋不住啊。”每個人的心中都有善惡的念頭,只要你對他足夠了解,觸及到了他心中的善念,那麼他肯定會對你投桃報李。
周文斌一邊盯著電腦屏幕一邊道:“年輕人不要取得一點點工作成績就開始得意洋洋,要謙虛謹慎,戒驕戒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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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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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08:53 AM
第47章 久別重逢
許純良拿了兩個包子分給程小紅和周文斌嘗嘗。
剛出爐的包子還有些燙,周文斌一邊吃一邊道:“你們覺得這事兒是不是有些奇怪,佟美麗兩口子突然就不鬧了。”
程小紅道:“有什麼好奇怪的?鑒定結果都出來了,不屬於手術事故,蔡主任沒有責任,他們自己知道理虧,再鬧下去就是自找難看了。”
周文斌點了點頭,雖然不屬於醫療事故,可佟美麗夫婦給長興造成的負面影響卻是極大的,醫美中心的違規收費行為因為這起事件被查出,曾紅文不得不提前中止承包,還要面臨相關部門的巨額罰單。
財產上的損失還在其次,因為這次的事情,院長顧厚義受到了波及,不得不選擇提前結束在長興的領導生涯,可謂是晚節不保。
這兩夫婦以一己之力結束了顧厚義對長興的統治。
程小紅道:“周主任,現在外面到處都在說咱們顧院要去科委了,到底有沒有這件事?”
“年輕人別這麼八掛,咱們顧院不是已經辟謠了嗎?”周文斌看了一眼許純良,在這一點上程小紅比不上許純良,人家不該問的從來不問。
周文斌今天下午還有個會,收拾收拾準備離開,沒等他離開,老同事鄭培安就進來了。
鄭培安和周文斌一起分配到長興醫院,他去了中醫科,和一直在長興兢兢業業工作的周文斌不同,鄭培安這個人一點都不安分,年輕時候就開始做生意,開飯店,賣搖擺機,參加放貸,反正社會上流行什麼他幹什麼,只可惜這個人不是經商的材料,基本上都幹不出名堂。
十年前,因為放貸被人套路,幾十萬的血汗錢化為烏有。鄭培安痛定思痛就辦理了停薪留職,南下去開醫院,其實就是開了一間中醫門診,在這段時間幾乎沒在長興露過面,也很少和同事聯系。
別看他們兩人是同年進醫院,年輕時還在一個宿舍住過,可期間很少聯系,關系只能說是普普通通,周文斌看到他也吃了一驚:“老鄭,你怎麼來了?”
“怎地?我還不能來了?我仍然是長興醫院正式員工啊。”
周文斌忽然想起,前不久的院周會上,顧厚義下了一道命令,長興醫院所有辦理長期休假和停薪留職的員工必須在一周內回院報到,統一進行身體複檢,重新簽訂協議。
原因是有人舉報顧厚義利用職務之便給職工大開方便之門,長興醫院有許多職工一邊享受著醫院的福利待遇,一邊在外面經商賺錢,其中有些人賺得盆滿缽滿。
周文斌掃了一眼鄭培安手腕上金燦燦的勞力士,心中暗忖這廝停薪留職十年,應該也賺了不少錢:“這些年都沒見你,哪兒發財呢?”
鄭培安笑眯眯道:“哪裡發什麼財?刻苦經營,艱難維生,我要是混得好,早就辭職了,還回來聽老顧吆喝啊。”他掏出一盒九五至尊,給周文斌上了一支,也沒忘了一旁的許純良,給他扔了一支過去。
許純良接過香煙又給他送了回去,表示自己不抽煙,感覺鄭培安有些眼熟,一時間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
鄭培安望著年輕的許純良感慨道:“我這麼多年不回來,這些年輕人我都不認識了。”
周文斌趕緊為他介紹:“這是我們科的兩個新人,他叫許純良,那個叫程小紅。”又把鄭培安介紹給兩位小字輩:“這位可是咱們長興醫院的大名人了,中醫科的鄭培安主任。”
鄭培安有些不好意思了,擺了擺手道:“我不是什麼主任,就是一位老員工。”
許純良心想中醫科朱明遠的水平都不怎地,更不用說這個停薪留職的鄭培安了。
周文斌介紹完又告訴鄭培安,許純良就是回春堂許老爺子的親孫子,沒想到鄭培安一聽就激動起來了:“許老爺子的孫子啊,那是自己人,許老爺子指點過我針法,我過去一門心思認他當老師的,可惜他沒看上我,不過在我心中,他始終是我老師,如果我沒記錯你叫許聰吧?”
許純良禮貌笑了笑,沒聽爺爺說起過,以為鄭培安只是在故意套近乎,現在依稀想起來了,好像這個人的確在回春堂出現過,不過時間有些久遠,印象相對模糊。
可晚上下班回家的時候,發現鄭培安居然拎著禮物來看爺爺,兩人聊得非常熱乎,許長善準備了豐盛酒菜,所有菜肴都是鄭培安下廚烹製的,許純良進門的時候他還穿著圍裙在廚房裡忙活,一看就沒把自己當外人。
看到許純良回來,許長善趕緊讓他過來笑道:“純良,來,我給你介紹啊,這位是你鄭叔。”
鄭培安和許純良同時笑了起來,鄭培安告訴許長善他們今天在醫院已經見過面了。
許純良叫了聲鄭叔。
許長善讓他先去換衣服,馬上下樓吃飯。
許長善選擇在自己的小院招待鄭培安,小院已經被他整理得初具規模,院子裡種滿了鮮花和藥草,放眼望去花團錦簇,傍晚的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
這股香氣沁人肺腑,而且兼有驅趕蚊蟲的作用。
鄭培安認出其中有半枝蓮、重陽木、九里香、穿山龍、玉竹、扶桑、無花果,對許老爺子經營的小院讚不絕口,他也提了一些意見,比如小院裡面還缺少水景,東南牆角有塊地方比較適合建個魚池,表示改天帶自己搞園林設計的朋友過來看看。
許長善讓許純良將自己珍藏的飛天茅台拿了兩瓶出來,從爺爺的用酒,許純良就能判斷出鄭培安在他心中地位不低。
鄭培安帶來得禮物也是非常貴重,兩盒血燕、兩盒鹿茸、兩支上好的野山參,還有兩瓶湘酒內參。
三人坐下之後,鄭培安掏出一萬塊錢塞給許純良,說是給他的見面禮,許純良哪裡肯要,趕緊推讓了回去。
許長善笑道:“純良已經工作了,又不是小孩子,你就別給他錢了。”
鄭培安道:“在我眼裡他永遠都是小孩子,當叔叔的給孩子錢有什麼不對?這些年我在外面打拚,少給了不少壓歲錢,拿著,必須拿著!”
許長善這才讓許純良接了。
鄭培安和許長善的淵源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了,許純良有兩位姑姑,鄭培安和他小姑許家文是同學,也是許家文的追求者,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從小就優秀的許家文沒有看上鄭培安,後來許家文結婚後隨同丈夫一起去了香江城市大學任教。
鄭培安雖然沒了機會,可他對許家一如往常,經常打著向老爺子求教的旗號來回春堂。
許長善對他不錯,也在醫學上進行了一些指點,但是並沒有收徒的意思,這方面老爺子極其傳統,祖傳秘方必須傳給許家嫡系血親。
自從鄭培安十年前去湘西開醫院,這期間就很少回東州,不過逢年過節,他必然是要給許老爺子打電話的,也經常寄當地的土特產過來。
其實許長善當年倒是很希望鄭培安成為自己的女婿,鄭培安身材高大,體格健壯,雖然相貌普通了一些,但是男子氣概十足,而且他又跟自己是同行,性格開朗樂觀,最難得鄭培安燒得一手好菜,今天這一桌的佳肴都是他一手包辦。
許長善道:“培安啊,你好不容易來一趟,還讓你下廚房,我都有些過意不去了。”
鄭培安笑道:“我平時就喜歡做菜,您老一直都知道的,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表現表現。”
許長善點了點頭,許純良給他們兩人斟滿酒,陪著他們乾了一杯。
許長善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不走了!”
“不走了?”
鄭培安點了點頭,他在湘西承包的醫院已經到期了,剛好長興這邊開始收緊停薪留職的政策,何況他今年已經四十五歲,總在外面漂泊也不是長久之計,考慮之後決定回長興工作,他也跟院長顧厚義談過了,顧厚義同意他回中醫科,還給了他一個中醫科副主任的頭銜。
許長善聽到這個消息,不禁眉開眼笑,一直以來他都想著讓孫子前往中醫科,現在鄭培安去當中醫科副主任,以後許純良想去中醫科想必會更加容易。
許純良道:“中醫科好像沒幾個人?”
鄭培安道:“加上我才五個,長興臨床系唯一缺編的科室。”
許長善道:“現在負責人是朱明遠吧?”
鄭培安笑道:“叔,您對我們醫院的情況摸得很清楚啊。”
“怎麼會不清楚,那個朱明遠很不好說話,當初純良進長興的時候,本來分配他去中醫科,就是他堅決不同意。”許老爺子後來也聽高新華說了,對朱明遠非常反感。
鄭培安剛剛回來,具體的情況他也不清楚,其實說起來朱明遠還是他的學弟,只是人家這些年一直在業務上勤耕不輟,自己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地搏擊商海,現在業務上已經遠遠落後於朱明遠了。
職稱上,朱明遠已經晉升了主任醫師,自己還只是個副高,這次回來,他本想安安生生當個醫生,沒想到顧厚義會安排他當副主任,分管針灸理療,等於將中醫科一分為二。
許純良聽說鄭培安負責的范圍之後,馬上就意識到顧厚義肯定是因為上次針灸的事情對朱明遠不滿,利用鄭培安的回歸來分薄朱明遠的權力,當領導的都會玩平衡術。
許純良知道他們兩人這麼久沒見,肯定有許多事情要談,陪著他們喝了幾杯酒,就借口去處理工作上的事情先回房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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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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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08:54 AM
第48章 寧缺毋濫
許純良離去之後,許長善歎了口氣。
鄭培安道:“叔,您是不是有心事啊?”
許長善點了點頭,他把許純良如何進長興,又是如何去了醫務處的事情說了一遍。
鄭培安聽完就笑了起來:“其實年輕人多點磨煉也是好的。”
“我也知道,可我心裡總覺得做行政工作不是什麼長久之計,這孩子雖然學習一般,可在中醫方面領悟能力特別強,這才幾個月,都快趕上別人三五年的功夫了。”許長善還是說少了,如果他知道孫子的真正實力,八成得驚掉大牙。
“你老得多點耐心啊,醫術方面我幫不了他太多,不過,我去中醫科之後,他可以隨時來科裡學習實踐,您老負責教他醫術,我來負責幫他把舵,最多三年,這孩子一定能培養出來,我保證傾盡全力把他弄進中醫科。”
許長善聞言大悅,他其實就存著這個心思。
兩人乾了一杯酒,許長善想起了一件事:“培安,你結婚了嗎?”十年前鄭培安離開江州的時候還是孑然一身,這些年未見,不知道他現在的家庭狀況。
鄭培安點了點頭:“結過,又離了。”
許長善也不好繼續追問,想想當年他對自己閨女的迷戀,只希望他已經從年輕時的困擾中走了出來。
顧厚義針對醫美中心的整頓雷厲風行,提前解除和曾紅文的承包關系,並保留向曾紅文追責的權利,在外人看來這屬於大義滅親,也證明曾紅文的行為徹底觸怒了她的這位小姨夫。
醫美中心主任蔡榮娟也受到了連帶處分,經醫院領導層討論決定,撤掉了她的主任,扣發當年績效,不過仍然讓她主持醫美中心的工作。
蔡榮娟在接到處分通知之後,帶著一肚子的怨念去見顧厚義。
這次顧厚義並沒有像以往一樣同意見她,而是通過院辦主任劉登科轉告,目前蔡榮娟的分管院長是高新華,有什麼事去找高新華解決。
蔡榮娟總不能硬闖院長辦公室,只好先去見了副院長高新華。
高新華最近也是一個頭兩個大,他過去只負責後勤的工作,可顧厚義把耿文秀發配去了巍山島分院,過去耿文秀分管的門診也落在了他的身上,工作量成倍增加。
醫院搞業務的各科主任少有將他這位軍人出身的副院長看在眼裡。
蔡榮娟明顯是帶著憤怒而來,一進入高新華的辦公室,就將一張辭職書狠狠摔在他的辦公桌上:“高院,這是我的辭職報告!”
高新華望著桌上的辭職報告,居然笑了起來:“蔡主任,你是不是走錯了地方,這份東西好像不應該給我啊!”
“你是分管門診的副院長,醫美中心在你的分管范圍內,我不找你找誰啊?”
高新華見她氣勢洶洶的樣子不禁皺了皺眉頭,這幫所謂的業務精英真是被慣壞了,還知道我是分管你的副院長,不知道用個敬語?
他忍著怒氣道:“蔡主任,為什麼要辭職?總得有個理由吧?”
“理由?你不清楚嗎?佟美麗的手術鑒定結果出來了,我的手術沒有任何問題,憑什麼要處罰我?我辛辛苦苦為長興工作,可到頭來連起碼的公平對待都無法得到,我還怎麼在這裡繼續呆下去?你們解決問題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的利益?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高新華道:“蔡主任……”
“你不要叫我蔡主任,我已經不是了!”蔡榮娟眼圈發紅,不是委屈,是憤怒。
“你覺得自己很無辜,很委屈?醫美中心出現了這麼多的問題,難道你這個當主任的毫不知情?”
“我當然委屈,我負責醫療工作,具體的經營我從不過問!”蔡榮娟將責任甩的乾乾淨淨。
“需要我向你重複崗位職責嗎?知道每月的操心費意味著什麼嗎?”高新華的語氣仍然平緩。
“我不在乎什麼操心費,高院長,如果你們認為我沒有盡到責任,我可以將所有的操心費全都退給醫院,現在你們滿意了,請批准我的辭職。”
高新華搖了搖頭。
“我已經決心要走,你批不批准並不重要。”蔡榮娟的態度依然強勢。
高新華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你不要忘了,當初醫院送你出國進修花費了多少?現在學成了?翅膀硬了,甩手走人了?”
“高院,我這麼多年為長興創造的財富遠遠超過醫院對我的付出,我問心無愧。”
“好一個問心無愧!我現在就可以答覆你,同意你的辭職!相關手續我會安排人事科辦理,你回去準備工作交接吧!”
蔡榮娟愣住了,高新華的回答顯然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一直認為,長興醫院的醫美中心離開自己就無法運行下去,醫院是無論如何不可能同意自己辭職的,可高新華居然同意了?
泌尿科副主任譚國良當然知道老婆鬧辭職的事情,蔡榮娟的性格向來強勢,在家裡也是說一不二,可遇到這麼大的事情還是先跟他商量了一下,還是他出主意讓蔡榮娟去辭職,以這種方式給醫院施加壓力。
院裡雖然免去了她的醫美中心主任,可實際上醫美中心還是讓她主持工作,至於扣發一年的津貼,對她來說也只不過是九牛一毛。
兩口子商量之後,之所以決定要鬧,是因為他們已經得到了確切的消息,顧厚義下個月就要調離,新院長即將上任。按照常規的邏輯,一朝天子一朝臣,任何新領導上任之後,或多或少會對前任領導留下的班子進行變動。
在佟美麗事件爆發之前,他們兩口子和顧厚義走得很近,也都是顧厚義一手扶植起來的,尤其是蔡榮娟。他們趁著這件事製造一些影響,一來師出有名,二來也可以向外界表明,他們和顧厚義已經決裂,接下來就是順其自然地搭上新任領導。
高新華之所以同意蔡榮娟辭職,是得到顧厚義授意的,顧厚義在做出處罰蔡榮娟決定的時候,就預料到她肯定拿著辭職書卷土重來。
蔡榮娟的醫術的確不錯,可其他方面的短板也非常明顯,顧厚義一直對感情是很看重的,尤其是對他一手扶植起來的醫療骨幹,但是隨著他的任期臨近,他越來越發現,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醫美中心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幾乎毀掉了他畢生的清譽,動搖了他在長興的統治,如果他不做任何動作,無論對上級領導還是對長興醫院內部都無法交代,所以他拿起了板子,先打在了外甥女身上。
讓曾紅文出局,意味著和她劃清界限,醫美中心的性質決定本身經營的獨立性,但是長興醫院也負有很大責任的,他們沒有起到很好的監管作用,所以才會出現那麼多的問題。
對蔡榮娟的處分只是象征性的,比起曾紅文要輕很多,主任只不過是一個頭銜,免掉主任頭銜,還讓她繼續主持醫美中心的工作,意味著蔡榮娟還是實際上的負責人。
現在他們已經將醫美中心收回,蔡榮娟的實際權力比起過去只大不小,至少不用受到資方的牽制。至於扣她一年的績效,最多也就是十萬,蔡榮娟每年在醫美中心的收入已經超過了百萬,這一點顧厚義心裡是有數的。
決定處分蔡榮娟的時候,高新華就私下問了顧厚義的意思,如果因為這次的處分蔡榮娟提出辭職怎麼辦?她是醫美中心的學科帶頭人,在東州醫美界也算得上是領軍人物,她要是離開對長興肯定是莫大的損失。
顧厚義想都不想就說出了四個字——寧缺毋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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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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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09:04 AM
第49章 我也有領導
高新華充分領會了領導的意圖,所以才會果斷同意蔡榮娟辭職。
蔡榮娟離開高新華辦公室後不久,就接到了法院的傳票,佟美麗起訴她損毀私人財物一案已經立案並確定了開庭時間。
佟美麗拿到醫學鑒定結果之後就改變了策略,她知道打醫療官司是不可能勝訴的,所以就轉而起訴他人毀壞財物,律師建議她直接起訴個人,這樣勝率更大。
蔡榮娟是真沒想到佟美麗會以這樣的方式起訴自己,她征求了一位律師朋友的意見,朋友建議她最好還是讓院方出面,在開庭之前,最重要就是搜集對自己有利的證據。
事發的時候,有不少本院職工在場,蔡榮娟記得醫務處的那三位都在,她也了解過敗訴的後果,如果敗訴,她很可能要面臨巨額賠償,發票上可是八十八萬,現在佟美麗是起訴她個人,長興醫院不可能為她個人埋單。
蔡榮娟有些後悔辭職了,當下最重要的是去找證人,她叫上丈夫譚國良一起,去了趟醫務處。
這幾天周文斌去省城開會,程小紅今天病假,醫務處只剩下許純良獨自留守。
兩口子都跟許純良發生過不快,看到他在,頓時有些尷尬。
譚國良硬著頭皮打了聲招呼:“小許,你一個人啊?”
許純良看了他們一眼:“對啊,就我一個啊。”
“周主任不在?”
許純良沒好氣道:“省城開會去了,你們給他打電話吧。”
譚國良和蔡榮娟對望了一眼,譚國良笑了起來:“那現在醫務處就是你負責了。”
“就算是吧,有事?”
譚國良道:“是這樣,佟美麗你還記得吧,那天她來醫務處鬧事的時候,自己不小心把手鐲給摔了,當時你好像在場啊。”
許純良點了點頭道:“是啊,我好像在場,事發地點不是醫務處,是隔壁調解室。”
蔡榮娟道:“對,就是在隔壁,當時的情況你應該清楚的,佟美麗要跳樓,是你們打電話讓我過來勸她。”
許純良聽出她的弦外之音,笑道:“蔡主任,您的記憶好像有些偏差,當時是我先去請您來解決問題,但是沒請動您大駕,後來才發生佟美麗爬窗的事情,是她要求要見您,我們醫務處只是幫助患者轉達她的訴求,不是我們讓你過來的。”
蔡榮娟暗自吸了一口冷氣,這小子不簡單啊,當初還真是小看了他。
譚國良領教過許純良的厲害,他拉著妻子在沙發上坐下,從進門到現在許純良都沒請他們坐呢,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沒有禮貌了。
許純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兩位還有沒有其他事?”
譚國良笑道:“是這樣,你當時既然在場,應該看清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吧?”
“您指得哪件事?”許純良其實已經聽說了佟美麗起訴蔡榮娟的事情,判斷出他們兩口子今天來醫務處就是為了這件事。
“就是佟美麗自己摔碎手鐲的事情。”譚國良特地強調了一下。
許純良道:“原來這事啊,我所站角度的緣故,看得不算是太清楚,當時情況是這樣,蔡主任要走,佟美麗不讓,蔡主任非要走,佟美麗堅決不讓,於是兩人發生了一些肢體上的衝突,我看到蔡主任猛一甩手,佟美麗的手鐲當啷一聲就掉在地上了。”
蔡榮娟一聽就急了,如果許純良在法庭上也這麼說,自己肯定完了:“小許,不是這樣的,是我要走,她拉住我糾纏我,我當時很害怕,掙脫的過程中,她的手鐲不知怎麼就掉了,跟我是沒關系的。”
許純良笑道:“是啊,我離得比較遠,具體的情況肯定是你和佟美麗最清楚,我只看到你們發生了肢體衝突,手鐲到底怎麼落在地上的我真不清楚。”
兩口子臉都綠了,本來還想找個對自己有利的證供,可許純良的證供怎麼聽著有些落井下石。
譚國良道:“監控,你們當時的監控錄像總保存了吧?”
許純良點了點頭:“保存了,派出所都調走了,反覆看了好幾遍,從監控錄像看不出來那手鐲是怎麼掉的,你們不用擔心,清者自清,而且這事兒退一萬步還有醫院幫你們兜底呢,別怕。”
譚國良道:“小許,我們也不瞞你,佟美麗她現在起訴我們家小蔡,簡直蠻不講理啊。”
“為什麼?不是鑒定結果已經出來了嗎?已經證明不屬於手術事故,我們醫院無需承擔責任。”
蔡榮娟看出這小子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譚國良腦子慢了半拍,強調道:“可是她起訴我們家小蔡,向我們索賠。”
許純良道:“那就經法院唄,要相信法律是公正的,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蔡榮娟忍不了了:“你說這話什麼意思?你們醫務處不管了是嗎?”
許純良道:“蔡主任,我們醫務處的職責是處理醫療糾紛的,像你這種情況應該不屬於醫療糾紛,我真是愛莫能助啊。”
“小許,你這話就不負責任了,如果不是為了醫院,我怎麼會跟佟美麗發生衝突?是不是在醫院發生的事情?是不是在上班期間發生的問題?”蔡榮娟的聲音明顯大了起來。
許純良笑道:“您別激動,我就是個小小的辦事員,您有什麼事情還是聯系周主任,再不行還有大領導呢。”
譚國良拍了拍老婆的肩膀,意思是讓她冷靜,他們的確沒有跟許純良發火的必要,發火也無濟於事。
譚國良建議妻子收回那份辭職報告,現在絕不是辭職的時候。
蔡榮娟雖然也開始後悔,但是礙於面子她說什麼都不肯再找高新華要回那份辭職報告,兩口子商量了一番,最後還是譚國良硬著頭皮走進了高新華的辦公室。
高新華見他過來也沒什麼特別的表示:“老譚,你也是來辭職的?”
譚國良慌忙搖頭:“不是,我怎麼可能辭職呢,我來是想把蔡榮娟的那份辭職報告拿回去,她做事太衝動,做這件事都沒跟我商量,我知道後狠狠批評了她。”
高新華心中暗笑,就你還敢批評她?整個長興醫院誰不知道你譚國良怕老婆?
“老譚,千萬別因為這事影響到了夫妻感情,兩口子最重要是相互尊重,既然蔡主任已經下定了決心,你還是尊重她的選擇吧。”
“高院,您別誤會,我已經說服她了,她也認為自己的決定欠缺考慮,太衝動,畢竟長興培養了我們這麼多年,怎麼能說走就走呢?”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們兩口子要共同進退呢。”
“沒有的事兒,我肯定要留在長興的。”
高新華故意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譚國良知道他故意調侃自己,礙於對方的身份也不能生氣,呵呵笑道:“高院,您就別消遣我了,那辭職的事情?”
高新華道:“已經批了,人事科在辦手續。”
“啊?高院,麻煩您跟他們打聲招呼,不辭了……”
“這我說了不算啊。”
“高院,您別跟我開玩笑了,您分管門診,您說了怎麼會不算。”
高新華心說也不知道這貨怎麼混上的副主任,我特麼把話說這麼明白了你還聽不懂?活該在你老婆面前抬不起頭來。
“我也是有領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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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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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09:05 AM
第50章 新舊交替
譚國良這下才算明白了,高新華暗示他去找顧厚義。
一個即將退出長興醫院歷史舞台的人,譚國良夫婦早已忽略了他的存在,此時方才意識到顧厚義目前仍然可以掌控他們的命運,只要顧厚義一天沒走,他就是長興的院長。
為了穩妥起見,譚國良先給顧厚義打了一個電話,顧厚義不接,又讓蔡榮娟自己打了一次,顧厚義還是不接。
兩口子這下徹底慌了神,本想利用這件事造造聲勢,在新院長到來之前和顧厚義劃清界限,想不到他們弄巧成拙,顧厚義來了個順水推舟,讓蔡榮娟辭職成為事實。
顧厚義已經在為離開做準備了,他的調離已經是公開的秘密,新院長的人選已經確定,月底就會前來長興上任。
顧厚義在長興這麼多年,為長興鞠躬盡瘁,雖然沒能讓醫院在他手中發展壯大,可他為長興的貢獻也是有目共睹,院裡有不少人主動提出要為他送行。
顧厚義謝絕了所有人的好意,在離任之前,他親手布置了兩個重大的人事變動,一是發配了副院長耿文秀,二是授意批准了蔡榮娟的辭職。
前者是因為在他的背後做小動作,導致了他這次政治生涯的滑鐵盧。
後者他本來是想網開一面,但是想不到他一手扶植起來的蔡榮娟在他離開之際竟然用辭職相逼,顧厚義輕易就看穿了蔡榮娟利用這件事在製造和自己劃清界限的影響,辭職背後的真正用意是要向新來的院長遞投名狀。
聯想起導致自己這次變動的起源就是醫美中心,顧厚義再也無法保持寬容,授意批准了蔡榮娟的辭職,而且不給她留有任何的餘地。
顧厚義非常清楚,隨著繼任者的到來,他之前製訂的許多政策會被一個接著一個的推翻。他重用的人,提拔的人,除非真正的精英,或早或晚會被連根拔起,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他認為自己盡力了,對得起長興,至於長興明天往何處去,他已經無能為力,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會容忍那些迫不及待落井下石的小人。
高新華特地向顧厚義當面匯報了蔡榮娟辭職的事情。
顧厚義表示滿意,抽出一支香煙,高新華眼疾手快地幫他點上。
顧厚義將煙盒遞給高新華,高新華也拿出一支抽了,兩人就這樣默默抽著煙,直到一支煙抽完,顧厚義緩緩道:“組織上提出讓我去科協工作。”
高新華其實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不過顧厚義今天才開口證實這件事。
“顧院,我們都捨不得您。”
顧厚義笑了起來,高新華的這句話只是面子功夫罷了。
“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讓你來負責過渡期的工作?”
高新華又取出一支煙,遞給顧厚義,顧厚義擺了擺手,高新華自己點上,抽了口煙方才道:“您應該早就知道我跟趙飛揚的關系了,只有我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他和新來的院長趙飛揚是黨校同學,而且趙飛揚的父親是他的老首長,這樣的關系是禁得起考驗的,也決定了他會成為新院長最信任的人之一。
安排他來負責過渡期的工作,主要是考慮到他可左右逢源,更重要的原因,如果安排給其他人,很可能會被新來的領導視為前任的嫡系,以後會被疏遠,甚至受到打壓,從這一點來說,顧厚義考慮得非常周全,盡可能對自己人提前進行了保護。
“幾個副職裡面,你最有能力,而且人品端正,可惜啊,你不是搞業務出身。”顧厚義的言外之意就是高新華如果是業務出身很有可能當上長興的院長。
“顧院,我這個人沒有主政一方的能力,幫忙敲敲邊鼓還行。”
“趙飛揚才三十八歲吧?”
“還不到,他十二月生。”
“後生可畏啊,不到三十八歲就正處級了,在衛生系統不多見吧。”
高新華道:“在整個東州都不多見。”
“他是個怎樣的人?”
高新華不知如何回答,雖然他們認識很久,可畢竟沒有一起共事過,他並不了解趙飛揚。
顧厚義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令他為難了,又道:“他了解長興嗎?”
“肯定會有一個過程的。”
顧厚義點了點頭,心中充滿了不捨和留戀,這種感覺像極了女兒出嫁的那天,他忐忑不安,因為不知道未來掌舵者能否像他對待長興就像對待自己的生命一樣。
新老交替是必然的規律,顧厚義早晚都要離開,無非是提前離開了半年,在外人看來他的結局還算不錯。但是沒有人知道長興對顧厚義的真正意義,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個為球隊奉獻青春的功勳球員,只想在這支球隊退役,可惜連這個小小的願望都無法實現,就在最後半個賽季,他還是被迫轉會了,這種痛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應新院長的要求,交接儀式在院周會上進行,衛生局領導、組織負責人都列席了這次會議,還專門進行了發言,這些例行的發言無非是走個程序,肯定老院長的貢獻,表達對新院長的歡迎。
為了這次的交接儀式,院周會特地調整到了上午進行。
顧厚義還是敏銳覺察到了細微的差異,他致辭結束的時候,掌聲雖然熱烈,可比起趙飛揚還是要稍稍遜色了一些,他做離職感言的時候,許多中層幹部的注意力都不在他的身上,有人甚至在下面偷偷玩著手機,在過去,這是他絕對無法容忍的,但是今天他只能選擇視而不見。
新院長趙飛揚講話的時候,會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望著他,專注且認真,並不是因為趙飛揚的講話比自己要精彩,而是因為從這一刻起,他就是長興的掌舵人,他就是這座醫院權力的中心,他才是眾所矚目的焦點。
會後,顧厚義回到了院長辦公室,依他的本意是不想再回來一趟的,可趙飛揚主動提出想跟他單獨聊幾句,作為前任,他必須要表達出豁達和氣度,他也想跟趙飛揚聊聊,也想知道接替自己掌管長興的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趙飛揚高大英俊,氣質不凡,笑容很有感染力,對顧厚義這位前任表現得非常尊敬:“老領導,我對您可是仰慕已久了。”
老領導三個字雖然是尊稱,但是顧厚義很不喜歡,他喜歡別人稱他為顧院,大老板,可今天起長興的院長姓趙了,就算再不喜歡也需要接受現實。
“趙院客氣了,我也早就聽說過你,咱們衛生系統最年輕有為的幹部。”
趙飛揚笑道:“年輕勉強稱得上,有為我可不敢當。在長興的管理方面,我還得向您這位前輩多多請教。”
顧厚義道:“這一點你只管放心,我保證做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兩人都笑了起來,心境卻截然不同。
顧厚義辦公桌背後的牆面上掛著長興醫院的二期規劃的效果圖,他把趙飛揚帶到了圖紙前:“趙院,這就是長興的二期規劃效果圖。”
趙飛揚道:“設計圖很漂亮啊。”
顧厚義感慨道:“六年前就已經準備二期擴建了,可光審批手續就辦了兩年,等手續辦齊了,拆遷又遇到了麻煩,兩個月前才把拆遷工作落實,現在總算全部拆遷完畢了。”
他希望繼任者能夠體會到自己這些年的辛苦和付出,但是趙飛揚似乎並沒有領會他的意思。
“我聽說上頭下文讓工程暫停了?”
“暫時性的,我問過,最多半個月就能重新啟動。”沒能親手為二期擴建工程奠基,是顧厚義心中永遠的遺憾,即便是啟動,這光鮮和政績也屬於趙飛揚了,任何人都明白這個道理,趙飛揚當然應該懂得。
“趙院啊,二期擴建工程必須要抓緊進行,現在咱們長興的硬件條件已經全面落後於其他醫院,如果在短期內無法改變這一狀況,長興就會從第一梯隊掉隊,而且會被越拉越遠。”
趙飛揚點了點頭:“您老只管放心,我一定盡全力將長興發展壯大。”
顧厚義本來還想交代一些事,可現在他完全失去了興致,趙飛揚的謙恭只是流於表面,幾乎他的每句話中都在暗示自己老了,已經是昨日黃花,只差沒明說現在長興是我當家了,以後這裡的一切跟你無關。
顧厚義向趙飛揚伸出手去,趙飛揚伸出雙手跟他相握,趙飛揚的掌心溫暖有力,顧厚義的右手粗糙冰冷,正如他此刻失落的內心。
顧厚義不想暴露自己心中的失落,迅速抽回手來,輕輕拍了拍趙飛揚的肩膀:“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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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09:28 AM
第51章 重新分工
趙飛揚一直將顧厚義送到樓下,讓司機小馮開著醫院的GL8送顧厚義回家。
顧厚義家離得很近,除非特殊情況,他很少動用單位的公車,幾乎每天都會步行回家,可今天他決定乘車離開。
長興的主要領導都過來相送,書記陳興安跟在趙飛揚身後跟他握了握手,顧厚義擺了擺手,示意大家都回去吧,沒必要逐一握手,他一向反感形式主義。
過來的幾位副院長多半行注目禮,只有高新華說了一句:“顧院,以後經常回來看看啊。”
顧厚義向他報以淡淡的微笑,趙飛揚體貼地幫他關上了車門,率領長興的領導班子在車外揮手。
顧厚義揮了揮手,就讓小馮開車,此刻他只想盡快離開長興,不知為何,心中突然生出永別的念頭,或許他再也不會回來。
送走了顧厚義,趙飛揚向大家笑了笑:“大家都回去忙吧,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
其他人都走了,趙飛揚把高新華留了下來,他和趙飛揚的關系也算是公開的秘密。
趙飛揚道:“新華哥,你陪我轉轉。”
高新華有些受不住,讓趙飛揚別這麼稱呼他,畢竟這是在工作單位,趙飛揚又是他的頂頭上司。
高新華陪著趙飛揚先去了一趟病房大樓,後去了二期工地。
工地尚未開工,拆遷工作已經全部完成,空蕩蕩的場地裡只有一個負責看護工地的農民工,前兩天下過一場暴雨,不少地方的積水都沒消退,現場泥濘不堪,沒什麼值得看的地方。
趙飛揚和高新華站在一個土丘上,高新華指著前面道:“就是這片地方,本來計劃月底開工的,因為上級要重新審計,所以只能延後。”
趙飛揚點了點頭:“我看過設計圖,好像六年前就把設計方案定下來了吧?”
“沒錯!”
“社會的發展真是日新月異啊!”
高新華心中微微一怔,旋即就明白了趙飛揚的意思,他是在暗示設計已經過時,難道他要否定顧厚義的方案?
“二期擴建工程資金方面有沒有問題?”
“政府撥款一部分,本院承擔一部分,長興的帳上沒有那麼多錢,資金方面主要還是要靠銀行貸款,因為停工的事情,銀行方面也暫停放款,對貸款的流程進行重新審計,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
“這件事先放一放吧,我剛來長興,不適合搞太大的動作。”
“明白!”
“對了,怎麼沒見耿文秀?”
高新華簡單將耿文秀的事情告訴了他,心中琢磨著,難道趙飛揚剛來就要推翻顧厚義的決定?
趙飛揚並沒有針對這件事做過多的表示,高新華告訴他,領導班子成員為了迎接他的到來,晚上專門安排了接風宴,趙飛揚讓高新華把這頓飯取消,這樣的接風宴毫無意義,他也不想給長興員工留下剛來就吃吃喝喝的腐敗印象。
醫務處主任周文斌按照原計劃要趕回來參加新領導在長興的首次的亮相儀式,可他在省城出事了,這貨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居然在酒店密會當年的某位女同學,結果被跟蹤而至的女方丈夫舉報有人在酒店房間進行有償原始本能活動,被警方抓了個現形,雖然後來調查清楚,兩人並未違法,只屬於道德違規。
可這件事也鬧得人盡皆知,女方的丈夫將兩人利用出差開房的事情發布上網,搞得周文斌灰頭土臉。
長興醫院也收到了對方寄來得許多材料和檢舉信,對方也不是個好纏的角色,將兩人開房的傳單在醫院停車場廣為散播。
周文斌沒臉見人,無奈之下請起了病假,他可以裝成鴕鳥,對外界的消息不聞不問,但是長興醫院卻不得不面對這場輿論風暴。
周文斌這件事出得很不是時候,趙飛揚新官上任,正是立威之際。撞在風口浪尖的周文斌又剛好是上任院長顧厚義提拔起來的老鄉,在長興,像周文斌這樣的中層幹部有不少,趙飛揚正愁無處下刀。
這是趙飛揚到任的第二天,也是他成為長興醫院一把手的政治首秀,昨天的院周會只是一個象征性的交接儀式。
長興領導班子的這次會議在小會議室進行,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副院長耿文秀也專門趕來參加了這次的會議,這也證實了她這段時間一直在家裝病的事實。
趙飛揚簡單說了幾句開場白,就切入了正題,醫務處主任周文斌生活作風問題鬧得滿城風雨,雖然出問題的是他個人,但是長興醫院的聲譽也因此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趙飛揚提議免掉周文斌醫務處主任的職位。
讓大家舉手表決的時候,所有人都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手,就算長興的院長還是顧厚義,估計他也會做出揮淚斬馬謖的決定,周文斌事件在網上傳播很廣,前不久才剛剛發生醫美中心維權案,現在又多了這起事件,長興醫院的形象在廣大不明真相的人民群眾心目中已經跌倒了谷底。
雖然周文斌的行為並不違法,也發生在院外,可畢竟他是在出差期間發生的事情。
趙飛揚道:“通過周文斌同志的這次事件,我希望大家引以為戒,只要你還是長興員工,你代表得就不僅僅是你自己,只要抹黑了醫院的形象,就必須要為此承擔責任!我不關你是誰?只要觸犯了長興的利益,我絕不姑息!”
沒有人替周文斌說話,追根溯源也都是他自己作死。
醫務處在醫院是一個不可或缺的部門,周文斌被免,必須有人頂上,趙飛揚畢竟剛來長興,對醫院的人事構成還不夠熟悉,所以讓大家暢所欲言,提名合適的頂替人選。
雖然趙飛揚表現得非常民主,但是沒有人針對這件事提出自己的意見。
書記陳興安向來對黨群之外的事情不聞不問,習慣性地裝起了啞巴。
其餘幾位副院長認為趙飛揚很可能要利用這個機會安插他自己的人,即便是心中有合適人選也不敢說。
趙飛揚將目光投向副院長嚴回意:“老嚴,你分管醫療的,不如你說說。”
嚴回意結結巴巴道:“醫務處……不是……不是我分管的……過去都是……是……”他看了耿文秀一眼,過去分管醫務處的是耿文秀,耿文秀前幾天被顧厚義發配去了巍山島分院,現在分管醫務處的應當是高新華。
趙飛揚笑了起來:“大家的分工又不是一成不變,既然說到了這裡,我就把大家的工作重新分配一下,新華同志從今天開始還是主抓後勤和基建工作,門診就由老嚴同志負責吧。”
嚴回意愣了,自己過去一直負責整個醫院的醫療工作,已經夠辛苦,趙飛揚又要給自己加擔子?
其他人已經聽明白了,趙飛揚是在對各位副院長的工作進行重新分配。都知道他跟高新華的關系,高新華接管耿文秀的工作,只是權宜之計,畢竟他不是搞醫療出身,幫他卸下擔子,讓他去負責基建,足以表明新院長對他的信任。
接下來的幾年,二期擴建工程必將成為長興的重中之重,趙飛揚肯定要將這件事交給自己最信任的人,除了高新華也的確沒有其他人當得起這個責任。
嚴回意過去是第一副院長,主管醫療工作,同時還負責藥品和器械采購,過去一直是顧厚義以下最有權勢的人。趙飛揚對他的分管部門進行調整,明顯縮小了他的職權范圍。
趙飛揚向高新華笑道:“新華同志,沒問題吧?”
高新華道:“我會盡力做好工作。”
所有人都留意到趙飛揚並沒有問嚴回意的意見,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忽略。
趙飛揚道:“國良同志,你是長興的學科帶頭人,醫術精湛,有口皆碑,專業的人就應當做專業的事,以後長興的醫療工作就由你來負責。”
秦國良點了點頭,他對此沒有異議。
嚴回意此時已經完全明白了趙飛揚的布局,從他上任伊始自己就被邊緣化了。
趙飛揚的目光投向耿文秀,耿文秀今天坐得格外端正,顧厚義走後,她迅速找回了自信,本來不大的胸脯今天居然有些挺拔。
“文秀同志,你繼續負責幾個分院的工作,還得兼顧行政部門的管理,二期工程貸款方面你需要抓緊落實。”
“好的,保證完成任務。”耿文秀一雙眼睛異常明亮。
一朝天子一朝臣,被顧厚義剛剛棄用的耿文秀又閃電般回到了核心領導團隊之中。
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以耿文秀的背景,她的回歸是早晚的事情,只是誰都沒有想到會這麼快,顧厚義前腳剛走,趙飛揚已經開始了他的布局,公開否定了前任的決斷。
書記陳興安默默觀望著,就當個看客挺好,他對趙飛揚缺少了解,只知道這位新院長出身軍人家庭,是個擁有紅色基因傳承的人,現在看來,這位年輕領導的身上充滿了銳氣,上任伊始就展開了大刀闊斧的改革,顧厚義知道以後,不知心中會作何感受?
趙飛揚又回到了醫務處主任人選的話題上:“既然大家都沒有合適人選,那麼我提出一個方案吧,就先讓許純良同志暫時主持醫務處工作,等有了合適的人選再做安排,大家覺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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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09:34 AM
第52章 力排眾議
這個決定比起將嚴回意邊緣化來得更讓人震撼,在場的人有一多半不知道許純良是誰?當他們好不容易把人對上號,頓時覺得這件事簡直不可思議。
讓一個剛剛來到醫院不足兩個月的年輕人居然主持醫務處的工作?這不是胡鬧嗎?醫務處在一個醫院中地位何其重要,趙飛揚自己就是醫務處出身,他應該非常清楚。最可能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許純良和他的關系非同一般,他要提拔自己的人。
大家都在猜度他們之間的關系,高新華都有些糊塗了,連他都不清楚許純良何時跟趙飛揚攀上了關系。
趙飛揚不但準確叫出了許純良的名字,而且直接委以重任,將醫務處的工作交給他負責。
嚴回意認為自己有必要說一句話了,作為長興土著,作為第一副院長,被趙飛揚如此拉踩,他若是沒有一丁點的反應,以後所有人都會看不起他。
“趙院,我……我覺得不妥……”
“哦?”趙飛揚微笑望著他。
嚴回意有些緊張,一緊張結巴就變得越發嚴重了:“許……許……純……純……純……”
“老嚴,你不用緊張,慢慢說!”趙飛揚端起茶杯,發現茶杯已經喝空了,耿文秀很有眼色地站起身幫著他續上熱水,已經無所謂別人的眼光了,識時務者為俊傑。過去能忍受屈辱為顧厚義點煙,今天給新領導倒茶算什麼?
嚴回意調整了一下情緒:“許純良……他……他只是一個高中畢業……”說到這裡他向高新華看了一眼,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得罪了高新華,可事到如今,他也顧不上太多了:“他並非醫療專業,怎麼可以讓……讓這樣的人去負責醫務處……”
“老嚴,按照你的邏輯,我和陳書記都不應該在醫療系統工作嘍?”幾分鍾之前高新華對嚴回意的遭遇還是同情的,但是你嚴回意衝著許純良開炮,等於公然打我高新華的臉,整個長興誰不知道許純良是我高新華的人?
陳興安暗歎,好端端地把我也牽涉進來了,嚴回意你個蠢貨,不會說話就少說,當別人不知道你結巴啊?
高新華點了他的名,他也不好不說話,笑道:“回意同志的話我也不讚同,這個許純良,我聽說過,很有能力,自從分到醫務處之後,幾件醫療糾紛都處理得非常漂亮,文秀同志,你過去一直分管醫務處的,你最了解啊。”
“英雄不問出處,許純良雖然年輕,可他的確是個可造之材,過去咱們醫務處的情況大家應該知道,自從周文斌主持工作以來,投訴激增,糾紛不斷,小許去醫務處之後明顯有了改觀,我讚同趙院的提議。”耿文秀對許純良無感,只是不想放過這個向新領導表忠心的機會。
趙飛揚微笑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年輕人在處理問題上肯定缺乏經驗,但是還有你老嚴啊,醫務處就是你分管的部門,有你把關,絕對沒問題的。”
這句話一語雙關,表面上是讓嚴回意把關,同時也在暗示,如果醫務處出了任何問題,我先追究上級領導的責任,唯你是問!
嚴回意在會議上接連挨了兩記重拳,已經徹底沒了脾氣,耷拉著腦袋,沮喪之情溢於言表。
會議結束之後,高新華馬上去了趙飛揚的辦公室,有些話他不吐不快,必須當面問清。
趙飛揚似乎預料到他會來,笑著請他坐下,拿了兩條煙給他,趙飛揚自己不抽煙,這條煙也是他父親讓他轉交給高新華的。
高新華感歎道:“應該我給老首長送煙的,這下倒過來了。”趙飛揚父子兩人都成為了自己的領導,高新華暗歎自己進步實在是太慢了。
“你有陣子沒去我家了,老爺子受不了我媽叨嘮,決定戒煙了,所以他讓我把煙給你送來。”
高新華笑道:“他要是能戒煙,我能把飯給戒了。”
“你還別說,這次搞不好真能戒掉。”趙飛揚在高新華身邊坐了下來。
“找我有事?”
高新華點了點頭:“重用許純良是不是因為我的緣故?”
趙飛揚笑道:“他跟你什麼關系?我還真不清楚,我是欣賞這小子的能力,而且我們之前早就認識了。”
“你們認識?”
趙飛揚點了點頭,高新華這才相信並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心裡稍稍踏實了一點,也為許純良有這層關系高興,這就意味著以後這小子的發展空間很大。
趙飛揚問他對自己今天的分工安排怎麼看?
高新華實話實說道:“我總覺得你剛到長興,有些事不需要操之過急。”在他看來趙飛揚終究還是年輕了一些,今天會議上表現得太過激進,雖然有助於他在長興迅速立威,可也容易造成內部恐慌,畢竟長興的中層骨幹裡,多半都是顧厚義提拔起來的。
“嫌我激進了?我也不想啊,可有些事情由不得我拖下去,耿書記找到了我,咱們長興就在鍾樓區,這個面子是不是要給?”趙飛揚也有他的難處。
高新華點了點頭,換成是他,他也會這麼做,耿文秀的背景可不是擺設,鍾樓區的書記就是她親大哥。
趙飛揚道:“耿文秀身上雖然有不少的毛病,可只要用對地方還是一把好刀,長興二期擴建工程一旦啟動,需要的資金就天文數字,銀行方面靠你去跑?各方面的關系你去協調?”
高新華想起長興的財務一直都是耿文秀負責,她和銀行的關系非常密切,如此說來趙飛揚想得還是很周全的。
“我來長興之前就對嚴回意這個人有過了解,他能力欠缺,臨床各科室的負責人對他都不服氣,臨床是醫院的核心,讓這樣一個庸人負責,是對長興的不負責,是對全體員工的不負責。”
高新華認同趙飛揚對嚴回意的評價,但是他並不認為嚴回意的存在會導致如此嚴重的後果,畢竟長興真正拍板定案的人從來都不是他們這些副職。
由許純良暫時主持工作的消息傳到醫務處,許純良也吃了一驚,倒不是覺得自己德不配位,而是覺得非常突然,他也想不通這件事怎麼就落在了自己頭上。
程小紅雖然認可許純良的能力,但是心中非常的不服氣,雖說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可按資排輩也應該是自己這個先來的。人就是這麼奇怪,本來大家平等就沒那麼多想法,可突然平衡被打破,心理頓時開始失衡。
最懊惱的人還不是她,陳光明才從醫務處調去感染科一個月,如果早知道周文斌會這麼快出事,他說什麼都要死守醫務處,保不齊這件好事就落在了自己的頭上。
程小紅已經開始酸溜溜地稱呼許純良為主任了。
許純良讓她別這麼喊,自己只是臨時主持工作,並無一官半職,他見慣風浪,一眼就看出程小紅的心態開始失衡。
程小紅認為主持工作就是醫務處的負責人,成為主任還不是早晚的事。
為了搞清狀況,許純良專門去找了高新華,中途遇到了新來的院長,還是趙飛揚先叫了他的名字。
許純良這才知道這位新來的院長,居然就是他那天替周文斌去衛生局開會時遇到的中心醫院醫務處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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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09:36 AM
第53章 大忽悠
其實他這兩天倒是聽過新院長的名字,因為跟上層隔著好幾層距離,所以也一直沒往別處想。
“您就是我們趙院長?”
“怎麼?你很失望啊?”
“就是有點意外,我記得上次開會的時候,您還是中心醫院的醫務處副主任,這升遷的速度也太快了。”許純良已經明白了,趙飛揚上次肯定沒對自己說實話,哪有升這麼快的,醫務處副主任?騙鬼啊!
趙飛揚哈哈大笑道:“我可記得,你答應等我成為醫務處主任的時候請我吃飯呢。”其實他來長興之前就已經是東州中心醫院的副院長了,醫務處是他分管部門。
“我說過的話肯定算數,可是我請客的速度都趕不上您升遷的速度,現在請您吃飯都得排隊吧。”
“我又不是什麼人的飯都吃。”趙飛揚拍了拍許純良的肩膀:“不許賴帳哦。”
趙飛揚說完就走了,許純良望著他的背影,心中暗忖,從他的這句話就能夠證明,自己之所以能得到重用應該是他的緣故,本想再去高新華那裡問問。還沒等他走到地方,程小紅就打來電話讓他抓緊回去,有患者正在醫務處投訴。
許純良回到醫務處,看到場面還算平靜可控,患者叫林友剛,他投訴的是中醫科的鄭培安。
許純良聽說是鄭培安自然重視起來,不看僧面看佛面,就衝著鄭培安跟爺爺的關系自己也得幫他。
林友剛告訴他們,自己因為牙痛在中醫科針灸,給鄭培安充了一千塊錢的話費當紅包。
程小紅一旁道:“這位同志,你好像來錯了地方,你提出的問題不歸我們醫務處管,你應當去紀檢辦公室。”
林友剛愣了一下:“紀檢辦公室在什麼地方?”
如果是別人,許純良肯定把這件事推給紀檢,可鄭培安的事情,他不能裝作看不見,連忙將這件事給攬了下來:“紅姐,你忙去吧,這件事我來處理。”
許純良把林友剛叫到了隔壁調解室,先找鄭培安了解了一下情況,鄭培安聽說這件事也是一頭霧水,他倒是收到了一千塊錢的話費充值,但是他根本不知道是誰給他充的,過去這種事情也時常發生,都是病人為了感謝醫生,通過這種方式變相給紅包,大家一般也不會在意,本身數額也不大,也沒必要上綱上線將錢上交紀檢部門。
醫院存在很多潛規則,這些潛規則可能並不符合規定,但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醫患之間早已形成了默契,長此以往,大家都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個林友剛的確在他這裡做了針灸,但是他可以保證,自己並未暗示或主動索取紅包,一千塊錢話費是林友剛主動給充值的。
許純良聽他說完心裡就有譜了,鄭培安表示自己現在就可以過來將錢退給林友剛,許純良讓他不用過來,直接面對患者反而容易把事情鬧大。
許純良來到調解室,把門給關上了,給林友剛倒了杯特製大麥茶送到面前,笑道:“你說給鄭主任充話費,有憑證嗎?”
林友剛把充值記錄拿了出來:“我留下記錄了,上面清清楚楚充值一千元。”
許純良想接過來看看,林友剛卻又把記錄裝回了口袋,警惕性十足,這貨從一開始就打算把鄭培安給坑進來,這種小人行徑讓許純良甚為不齒。
“林先生,你有什麼訴求?”
“我要求鄭培安退還帳款,我還要求醫院處分他,公示他這種索取賄賂的行為,以儆效尤。”
“聽你的意思,他主動提出讓你幫他充值了?”
“當然是他主動,不然我為什麼要幫他充值?”
“你去我們中醫科幹什麼去了?”
“看病啊,我牙痛,聽說鄭培安在治療牙痛方面特別拿手,所以我就掛了他的號。”
“還痛嗎?”
“現在倒是不痛了,可這也不能成為他向我索取紅包的理由啊,我們兩口子都下崗了,掙點錢不容易,你說他多缺德,還找我要紅包。”
“你可以不給啊,為什麼要給?為什麼明明知道這種行為不好還要縱容?”
“我要是不給擔心他不給我好好治療啊,你們這些當醫生的,就算給親爹做手術也得先要點紅包壓腰。”林友剛咳嗽了一聲,衝著一旁的紙簍吐了一口黃痰。
許純良心中暗罵,你大爺的,醫生沒有你說得這麼不堪好不好,他表面上也不做任何表露,微笑道:“您先喝茶。”
林友剛說了半天也感到口渴,端起茶杯咕嘟咕嘟一飲而盡,感覺這大麥茶還挺好喝的,許純良又幫他續了一杯,林友剛發現茶杯裡除了大麥還有些參片,醫務處考慮得倒是非常周到。
林友剛喝完茶回到剛才的話題:“你到底能不能幫我解決問題?不能解決,我就去找紀檢辦公室,找你們院長。”
“林先生,你冷靜一下,我想這個過程中可能有些誤會,你給鄭主任充值了一千塊不假,但是他說是在自己不知情的狀況下,而且他在發現這件事之後,已經將這件事上報給了醫院,也上繳了那一千塊錢。”
林友剛怒視許純良:“你什麼意思?你在包庇鄭培安嗎?你有沒有聽到我剛才的話,他向我索取紅包,我有充值記錄,我早就知道你們醫院包庇自己的醫生,行!錢我不要了,我曝光你們!”
“如果你說得都是事實,曝光我們也認了,可如果你敢歪曲事實,捏造謠言,我們醫院也不會聽之任之,一旦給我們醫院的聲譽造成了影響,我們必定會追究你的法律責任,到時候你付出得可不僅僅是一千塊那麼簡單,搞不好得被拘留。”
“你敢威脅我?”林友剛掏出自己的手機,他在進入調解室之前就偷偷打開了錄音軟件,把他們之間的對話進行了全程錄音。
許純良笑道:“你以為我會怕你錄音?我勸你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你還是別玩了,做人最好多積點陰德,不然會有報應的。”
“你罵我?信不信我投訴你?”林友剛瞪大了一雙眼睛,眼白裡布滿了血絲,表情非常駭人。
許純良捂住鼻子向後退了一步:“嘴巴真臭,你有病,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你特麼才有病呢?”林友剛怒吼道,本來是抱著鬧事而來,可這小子壓根不買帳,說著說著林友剛動了真怒。
許純良道:“看來你還真不知道自己病得有多重,我看你面色潮紅,目赤唇乾,性情易怒,煩躁不安,實乃陽明火邪之症。”
“少特麼忽悠我,我沒病,我好的很!”林友剛此前倒是有些牙疼,可去中醫科找鄭培安給針好了,他現在感覺好的很。
許純良道:“我說你口臭,沒有歧視的意思,也不是嫌你說話不乾不淨,而是說你的口氣,你最近是不是特別喜歡吃涼的,經常咯吐黃痰?”
林友剛愣了,其實他老婆最近也嫌棄他口臭,許純良說得症狀他都有,可琢磨了一下,夏天誰不喜歡吃涼的?剛才自己在許純良面前咳嗽了幾聲吐了一口老痰,被他看見了,所以他才會這麼說,這小子忽悠人有一套,老子可不是嚇大的。
許純良接著道:“你最近是不是大便秘結,小便赤短?不承認也沒關系,反正病在你身上。”
“我……我好的很,你詛咒我!”林友剛這會兒沒有了剛才的底氣。
許純良笑道:“你內火過剩,看你的樣子至少有半年沒有行房了吧?硬而不堅,堅而不久對不對?”
林友剛老臉通紅,這小子難道能掐會算,連這件事也知道?他今年剛四十五歲,說來奇怪,這半年對男女之事突然就沒了興致:“胡說八道,我沒問題。”
“通常說自己沒問題的人,往往都有問題,而且是很大的問題。火邪由內而生,通常是陰陽氣血失調所致,火為陽邪,傷津耗氣,生風動血,擾亂心神,表面看上去你的症狀像極了陽亢,可實際上,你陽氣外溢,氣血兩虛,如若不及時治療,恐怕今生再也無法行男女之事,還有,你牙疼的根源也在於此,下次再犯恐怕比此前要疼百倍。”
林友剛內心打了個激靈,此時牙根又開始疼痛起來,越疼越是厲害,疼得他無法忍受,捂著右頰哎呦哎呦地叫了起來,難道中了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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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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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09:37 AM
第54章 疼死我了
許純良笑眯眯道:“我就說嘛,是不是很疼?”
林友剛連罵他的力氣都沒有了,愁眉苦臉的跟三孫子似的,他現在只想著去中醫科找鄭培安給自己扎幾針,要說老鄭的針灸水準可真不低,此前的牙痛就是他給針好的。
許純良故意道:“你好像真得很疼。”
“廢話……哎呦……疼死我了……”
“要不我把鄭主任請來給你扎兩針?”
林友剛連連點頭,剛投訴人家,這就要找人針灸,他擔心老鄭趁機下黑手報復。
可許純良又搖了搖頭道:“還是算了,你剛還要告人家鄭主任呢,恩將仇報,我估計他八成是不會給你治的。”他轉身作勢要走。
林友剛一把抓住他,疼得扭曲變形的面孔布滿祈求的神情,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了命。
自打第一眼見到這貨,許純良就看出他有陽明火邪之症,得知林友剛是故意製造事端,利用此事抹黑鄭培安。
許純良決定以毒攻毒,一邊用言語將之激怒,一邊給他送上大麥茶,大麥茶本身上火,可以引發林友剛的病症,許純良還嫌不夠,又往裡加了幾片上火的紅參。
在許純良看來,自己沒給他直接下毒已經是心懷慈悲了。
林友剛本來就內火旺盛,許純良的做法等於在火上澆油,雙管齊下,讓林友剛沒離開調解室就已經舊疾複發了。
許純良說得沒錯,之前牙痛也不如這次厲害,林友剛痛得恨不能在自己腮幫子上抽兩巴掌,現在只要能把他的牙痛治好,別說鬧事了,就算讓他再給鄭培安充一千塊錢花費他都樂意。
林友剛忍著痛道:“我不告……了……”
許純良道:“那可不成,咱們得把事情說清楚。”
林友剛已經忍不住了,他現在只想離開這裡去看病,放開許純良,捂著腮幫子往門外走,可許純良一把將他給薅住了:“別急著走啊,事情沒解決呢,解決完了再走。”
林友剛哭喪著臉:“疼死我了……你放開我……我得看病……哎呦……”
“凡事都有先後,你這麼大一老爺們,這麼點疼都忍不了?走,我帶你去紀檢辦公室,幫你把一千塊錢要回來。”
“我不要了……你……放我……走……哎呦……”
“那可不行,就算你不要錢,也得把事情搞清楚,你不是說鄭主任找你索取紅包嗎?”許純良拉著他往紀檢辦公室的方向走。
林友剛疼得就快哭了:“別拉我……你放我走……是我……是我主動給的……跟鄭主任沒關系……哎呦吼吼吼……疼死我了……”
許純良暗自發笑:“真沒關系?”
林友剛搖頭。
“手機費是你在鄭主任不知情的狀況下給充上的?”
林友剛點頭,他現在只想趕緊結束這一切,找人打一針麻醉也好,實在是疼得受不了了。
許純良鬆開手,調解室裡面有監控,自從佟美麗的事情發生之後,他們在調節室內又增加了一組監控,基本做到了無死角,兩人在監控室內發生的一切全都被記錄下來了。
林友剛去哪兒看病他不管,他只關心是否幫鄭培安解決了問題。
許純良給鄭培安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已經沒事了,林友剛十有八九還會去找他針灸,這件事沒那麼簡單,搞不好林友剛背後有人指使。
鄭培安那邊心領神會,告訴許純良他心裡有數。臨下班的時候,鄭培安專門來了一趟醫務處,看得出他心情不錯。一切都如許純良所料,最後疼痛難忍的林友剛還是厚著臉皮去中醫科找他。
陽明火邪算不上什麼疑難雜症,鄭培安雖然停薪留職多年,但是他一直都沒有放棄本職專業。雖然不齒林友剛的行徑,可還是答應幫他治療,不過有個附帶條件,要求林友剛說出到底是誰指使他陷害自己的。
林友剛寧願不治,也不肯說,最後又忍著疼去了口腔科。
鄭培安高低還是沒有問出結果,他聽說了新院長任命許純良主持醫務處工作的事情,他回來也有幾天了,因為跟許家的關系,所以特別關注了一下許純良,得知這小子在醫務處幹得風生水起,今天算是親眼見證了許純良出眾的能力,本來還打算關照一下這小子,可沒想到先被他關照了。
鄭培安提出請許純良吃飯,一來慶祝他高升,二來表達一下對他今天幫忙的感謝之情,許純良婉言謝絕,他答應了爺爺今天早點回去陪他吃飯。
鄭培安表示自己反正回家也是一個人,主動提出跟他一起過去陪老爺子喝兩杯。
許純良看到也到了下班時間,收拾一下跟他一起離開。
兩人來到樓下又遇到副院長高新華,許純良趕緊招呼了一聲。
高新華在等院長趙飛揚下班,兩人晚上有約,最近他們幾乎每天都在一起,不是為了喝酒,而是趙飛揚希望通過高新華迅速了解長興的內部情況。
見到許純良,高新華難免要叮囑兩句,畢竟醫務處責任重大,許純良又這麼年輕,擔心他應付不來,他最近工作繁忙也沒時間去拜會許老爺子,讓許純良幫自己給老爺子帶個好。
正聊著的時候,院長趙飛揚過來了,鄭培安和新院長過去沒有交集,高新華幫他引見了一下。
趙飛揚表現得非常隨和,主動跟鄭培安握了握手,又鼓勵許純良好好乾。
許純良笑著表示絕不辜負領導的信任。
目送趙飛揚和高新華上車離去,鄭培安道:“你跟趙院很熟?”其實他自己都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多餘,如果不熟悉,趙飛揚也不可能讓年紀輕輕的許純良負責醫務處工作。
許純良搖了搖頭,其實在趙飛揚來長興任職之前,他們也就打過一次交道,他也懶得解釋,解釋別人也不會相信,許純良認為,趙飛揚重用自己應該不是出於欣賞,主要是象征性的意義,就是要讓別人看看,只要我趙飛揚想用的人,我才不管他是什麼學歷什麼資歷。
許純良對自己有著清楚的認識,自己就是徙木立信中的木頭,就是千金買馬骨裡的骨頭,他跟新院長趙飛揚沒那份交情。
鄭培安對許純良的印象還停留在十多年前,那時候他還只是個小學生,因為缺少父母關愛,有些沉默寡言,見到陌生人就怕生,看上去很沒有安全感。
鄭培安沒有子女,缺少這方面的經驗,許純良在長興的表現讓他刮目相看,也因此生出不少的感慨,現在的世界屬於這些年輕人了。
兩人步行前往回春堂,途中買了些菜,依著許純良的意思,買些鹵菜簡單吃點就是,可鄭培安對烹飪有著異常執著的興趣,在菜市買了許多新鮮的食材,非得要親自動手。
雖然林友剛沒有透露背後的慫恿者,許純良還是認為這件事的背後肯定有人推動,而且目的性非常明確,應當是鄭培安的到來觸犯了某些人的利益。
鄭培安表示沒必要繼續追究,林友剛也吃了苦頭,只要他不繼續製造事端,這件事就算翻篇了,每天門診病人這麼多,形形色色什麼人物都有,早晚都會遇到麻煩,這件事也給他提了個醒,以後工作中必須多些警惕性,比如今天這件事他就麻痹大意了,應該先向紀檢部門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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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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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09:37 AM
第55章 宣判結果
兩人來到回春堂,看到旁邊的店面拉起了圍擋正在裝修,圍擋上印著廣告——挺美豐胸——還你一個豐滿的人生,開業時間定在十天之後。
已經到了下班時間,工人還在加班加點地進行裝修,噪音很大,看門臉規模要比回春堂大不少,營業面積至少是回春堂的三倍。
許長善向來喜歡清靜,也被這裝修的噪音干擾得有些煩躁,按照相關規定,居民小區晚上五點半就應該停工了,可他們這屬於商業店面,只要沒人舉報也不會有人管理。
不過一般來說,商家裝修之前還是要跟周圍鄰居打聲招呼,畢竟遠親不如近鄰,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相互行個方便也是正常,可這家挺美豐胸的老板直到現在都沒過來說一聲,有些失了禮數。
鄭培安拿著買來的菜一頭扎進了廚房,許純良看出爺爺不太開心,來到他身後幫他按摩著雙肩:“爺爺,是不是隔壁的噪音讓您心煩了?我找他們去!”
許長善歎了口氣道:“裝修期間噪音也是難免的,都是鄰居多些理解吧。”
許純良笑道:“那您就是覺得回春堂旁邊開了個豐胸機構,拉低了咱們的檔次。”
許長善被孫子說中了心思,苦笑道:“其實人家做什麼生意我也管不著。”話雖然是這麼說,可這些所謂的醫美豐胸機構,基本上都是連蒙帶騙,寶貝孫子說得沒錯,跟這種機構當鄰居等於自己的檔次也被拉低了,這比旁邊開了個殯葬店還讓他糟心。
鄭培安叫許純良幫忙端菜,許純良過去把他弄好的涼菜擺桌。
鄭培安聽說老爺子的煩惱,忍不住笑了起來:“叔,其實這也不是壞事,人家能搞豐胸,回春堂也能乾啊,我過去在湘南就做過類似的項目,配點藥膏,塗在上面,按摩一段時間就有效果。”
許長善瞪了他一眼:“我多大年紀了,你少跟我扯這些不正經的。”
鄭培安跟許純良都笑了起來,鄭培安道:“您老別誤會,我不是讓您親自動手,可以招幾個年輕女助理,讓她們去做豐胸按摩,您要是有意向,這些事我來辦。”
許長善道:“拉倒吧,我沒興趣。”
鄭培安見多識廣解釋了一下,這些年流行的醫美豐胸,其實就是一種物理治療,有人看到了其中的利益,誇大了效果。
基本機理其實就是利用豐胸儀的負壓進行物理抽吸,幫助胸部膨脹,配合一些所謂的植物藥膏,塗抹其上,再由專人進行按摩,短期內都會有些效果。
可人就是這麼奇怪,明明一眼就能看穿的騙局,偏偏就有人樂意上當,鄭培安告訴他們,現在南方這種機構開得很多,基本上都是賺快錢的。
他們旁邊這家店的規模不小,如果經營得當,一年弄個幾百萬不成問題,這種機構也有個共同特點就是非常短命,不可能長期經營下去,通常都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說白了就是在一個城市騙完了換個地方接著騙。
許長善聽得義憤填膺,他搞不明白為什麼這樣的無良商家還能堂而皇之的行騙?監管部門為什麼不將之取締。
鄭培安又說這種事情也不能一概而論,其中也有一部分起到了豐胸效果,這些機構對市場調研得很透,精準鎖定了客戶群體,也擅長維護方方面面的關系。
他們正聊得熱火朝天,許純良的手機響了起來,讓他意外的是,居然是藥販子裴琳打來的電話,他和裴琳總共就見過兩次,不知她找自己有什麼事情?
裴琳問他在什麼地方,許純良告訴她自己在回春堂,裴琳笑了起來,告訴他自己就在回春堂外面,想過來拜訪一下。
客人到了家門口,總不好意思避而不見,許純良出門去迎接,看到裴琳和另外一位氣質女郎拎著禮物走了過來。
許純良有些納悶,不等他開口詢問,裴琳笑著介紹道:“這是我堂姐裴鈺,旁邊正在裝修的醫美中心就是她開的。”
許純良這才知道裴琳果然是有目的的,他對裴琳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討厭,印象就是這個女人太精明,投機專營無孔不入,本著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原則,把她們兩人給讓了進來。
裴琳雖然年齡不大,可畢竟做藥品營銷多年,一張嘴極甜,進門就叫道:“許老先生,您好,我叫裴琳,是許純良的好朋友。”
許純良心說我跟你沒那麼熟,可這種狀況下也不好揭穿。
許長善對年輕一輩非常寬容和藹,微笑道:“我見過你,前兩天送純良回來,我正說要謝謝你的茶葉呢。”老爺子的記憶力也非同一般,那天只是遠遠看了一眼就把裴琳記住了。
聽說裴鈺就是隔壁店的老板,許長善心中警惕頓生,因為剛才鄭培安的科普,他對醫美豐胸沒有任何好感。
裴鈺的性格要比裴琳內斂一些,首先因這些天裝修可能給老爺子造成的麻煩表達歉意,她也不是空手過來的,專門帶來了兩盒茶葉,兩瓶白酒。
許長善說既然成了鄰居,彼此照應也是應該的,送禮就不必了。
裴琳姐妹倆想將東西留下就走,許純良又拎著禮物追了出來,他叫住裴琳:“裴琳,老爺子有令,禮物必須拿回去。”
裴琳道:“嫌棄我禮物太薄?”
許純良笑道:“禮輕情意重啊,心領了,你別為難我。”
裴琳聽他這麼說只好接了回去,交給裴鈺,讓她先上車,向許純良道:“許主任,我還沒來及恭喜你高升呢。”
“你就別寒磣我了。”許純良心說她的消息可真是靈通,長興發生的大小事,她都能第一時間知道,聯想起此前她送自己回來途中說過的那番話,這個裴琳還真是不簡單,估計她早就知道趙飛揚要去長興當院長的事情了。
裴琳道:“年紀輕輕就主持醫務處工作,未來可期啊。”
許純良不想跟她探討這個話題,目光投向一旁的豐胸機構:“你是不是也投資了?”
裴琳笑了起來:“還真是瞞不過你,我投了點,但是不過問具體經營,只等著分紅。”
許純良心中暗忖,她怎麼會想起來這裡開店,難道是那天送自己過來的時候盯上了這片地方?如果真是這樣,自己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那就預祝你開張大吉,財源滾滾。”
裴琳笑道:“開業那天你一定要過來啊,以後咱們見面的機會就多了。”
許純良點了點頭,對跟她的見面毫無期待。
長興醫院的醫美中心仍然處於停業狀態,原來的承包人曾紅文提前離場,醫美中心主任蔡榮娟辭職,現在的醫美中心群龍無首。
蔡榮娟的本意並不想辭職,可惜兩口子算計得太精明,沒想到被顧厚義來了個將計就計。
蔡榮娟雖然在東州醫美界有些名氣,但是想找到合適她發揮的舞台也不容易,小的美容機構她看不上,大的醫美機構基本上都有名家坐鎮,就算條件合適,她過去也不可能馬上獨當一面,還面臨著同行的排擠,哪比得上她經營多年一言九鼎的長興醫美。
佟美麗起訴她的案子審判結果已經出來了,因為缺乏有利的證據,蔡榮娟無法證明自己和佟美麗手鐲摔碎一事無關,根據當天的錄像和證人的口供,法官認為手鐲是在蔡榮娟和佟美麗的爭執中摔碎的。
考慮到當時的特殊情況,最終宣判的結果是,佟美麗和蔡榮娟各承擔一半的責任,法院駁回了佟美麗索賠一百萬的要求,支持按照當時的開票價進行責任分配,分配到蔡榮娟個人身上就是四十四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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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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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10:24 AM
第56章 舊事重提
蔡榮娟對這樣的結果顯然是不服氣的,她打算上訴,可律師奉勸她上訴可以,但是訴訟的對象應該選擇長興醫院,事發的時候她仍然是長興醫院的員工,長興醫院應該承擔主要責任。
兩口子商量了一下,認為起訴長興醫院絕不是明智的行為,最後決定還是讓譚國良先去拜會一下新來的院長趙飛揚,探探他對此的態度。
這幾天,趙飛揚正在和各科室的主要負責人和學科帶頭人見面,作為泌尿科的副主任譚國良也在其中。
譚國良期待這次見面已經很久了,如果趙飛揚再不找他,他就會通過關系聯系這位新院長,自從兩口子弄巧成拙導致蔡榮娟辭職成真,譚國良在家裡的日子簡直是度日如年,只要回家就會被蔡榮娟埋怨,認為都是他的餿主意把自己弄到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
趙飛揚大范圍地接觸各科室的主要負責人,目的就是要從中篩選出合適的人選,這幾天的見面讓他意識到,顧厚義任人唯親的習慣很嚴重,臨床科室中,許多科主任都是他的老鄉朋友。
當然不排除其中相當一部分人是憑自身實力上去的,但是也有一部分人,比如嚴回意、周文斌之流,壓根就是德不配位。
其實任何單位都是這樣,領導用人的原則絕不是擇優錄取,而是選擇最適合自己的,絕大多數的領導都喜歡聽話的下屬。
譚國良見面之前已經通過多方渠道了解了這位新來的院長,也知道他剛剛上任,就將第一副院長嚴回意邊緣化,免除了周文斌的職務,這兩人過去都是顧厚義的親信。更重要得是,他重新啟用了耿文秀,要知道耿文秀是被顧厚義剛剛才放逐的人,這就意味著他否定了前任的做法。
種種行徑表明,趙飛揚沒有沿用前任政策的打算,這次單獨見面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趙飛揚先聽譚國良匯報了一下泌尿外科現在的工作情況,又了解了幾個他比較關心的問題,譚國良業務方面還是比較過硬的,他的匯報也令趙飛揚非常滿意。
趙飛揚道:“譚主任你對科室的發展還有什麼預期和要求嗎?”
譚國良道:“趙院長,有件事我想向您反映一下。”
得到趙飛揚首肯之後,譚國良將他老婆蔡榮娟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趙飛揚聽得很認真,時不時地點頭,等譚國良說完,他問道:“你們認為顧院長在這件事的處理上對蔡榮娟主任有失公允?”
顧厚義雖然走了,譚國良仍然不敢直接說他的不是:“趙院,我們不是領導,我們只能從自己的角度上看待問題,有一點我們能夠保證,佟美麗的手鐲並不是蔡榮娟給摔碎的,和她發生爭執,也是在工作期間,現在我們卻要為此承擔責任,我們覺得非常委屈。”
趙飛揚點了點頭道:“聽你這麼說,事情發生在醫院,又在上班期間,醫院的確應當承擔一部分責任。”
聽他這麼說譚國良心中暗喜,看來真是找對人了,看來新院長是個講道理的人。
趙飛揚話鋒一轉又道:“據我所知,蔡榮娟已經從長興離職,佟美麗也不是因為醫美手術進行起訴。”起訴個人和起訴醫院是兩碼事,這麼簡單的道理趙飛揚當然分得清楚。
譚國良道:“趙院,那個佟美麗根本就是顛倒黑白,她一開始是想找醫院索賠,鑒定結果出來之後,證明她的手術沒有任何問題,她才轉換目標訛詐我們。如果說我們要承擔責任,請問當時醫務處需不需要承擔責任?保衛科需不需要承擔責任?長興需不需要承擔責任?”
趙飛揚笑了起來:“譚主任,如果我說不需要,你們夫婦倆是不是打算連我一起起訴呢?”
譚國良愣了,他馬上搖了搖頭道:“我們從來沒有起訴您的意思。”其實他心中有過起訴長興醫院的打算,可他不敢,老婆雖然辭職了,可他還在長興,他得為自己的以後考慮。
趙飛揚道:“長興的法人代表是我,起訴長興就是起訴我,老譚,你想什麼我明白,我跟蔡主任雖然不熟,但是她的醫術我也是久聞大名,這樣的人才不該從長興流失。這樣吧,你回去征求一下蔡主任的意見,她還願不願意回來長興,只要她肯來,長興的大門永遠向她開放。”
譚國良因趙飛揚的話激動起來,怎會不願意,自從辭職之後,蔡榮娟不知多少次偷偷以淚洗面,當初辭職只是想找個台階,沒想到顧厚義乾脆利索地把梯子給撤了,現在新院長重新給她架上了梯子,如果他們拒絕那就太不識好歹了。
譚國良甚至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猶豫:“趙院,我愛人對長興是有感情的,我相信她肯定願意回來。”
趙飛揚點了點頭道:“願意回來就好,無論過去發生什麼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只能保證,只要我在長興的一天,就會保證員工的利益,不會讓任何人受委屈。”
趙飛揚說到做到,雖然法院判罰蔡榮娟賠償四十四萬,但是他決定由醫院出面來解決這件事,長興並非私人醫院,如此數額的賠償必須要有完善的手續。
由嚴回意負責,讓醫務處和保衛科提供當天衝突的詳細資料,同時向原來醫美中心的承包人曾紅文發函,要求她負擔總賠償的一半。
按照這樣的方案分配下來,承包方和醫院各自負擔二十二萬,即便全都落實到蔡榮娟身上,也就是四萬四千塊。
從四十四萬到四萬四千塊,對蔡榮娟來說已經是天地之別,她平時一個月的收入也不止這些,而且新院長主動向她提出邀請,承諾她回院之後繼續擔任醫美中心的主任,她哪還敢有更多的奢望,兩口子對新院長感恩戴德。
保衛科長于向東為了這件事專程來醫務處商量,目前在醫務處坐鎮的人已經換成了許純良,周文斌自從出事之後始終病假沒來醫院上班,其實就算他回來,也不可能回醫務處了,院裡對他的工作進行了重新安排,讓他去病案室。
因為工作性質的緣故,保衛科和醫務處的關聯很多,親眼目睹幾次糾紛的處理,于向東對許純良的態度也從開始的不屑變成了欣賞,對許純良的稱呼也從過去的小許變成了許主任。
雖然院裡並沒有正式下文,現在大家普遍都這樣稱呼。
“許主任,你收到院裡通知了嗎?”
許純良現在也懶得糾正別人這樣稱呼自己了,反正糾正了也沒用,他們愛怎麼叫就怎麼叫:“于科,您指得哪件事?”
于向東道:“就是佟美麗和蔡榮娟糾紛的事情。”
許純良點了點頭,已經收到了院裡的通知,讓他們重新匯報一下當天的情況,力求做到還原細節。許純良也聽說蔡榮娟重新返回長興,執掌醫美中心的消息,心中對這娘們充滿了不屑,好馬不吃回頭草,你不是牛逼嗎?有種辭職就別回來!
其實跟許純良抱有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于向東也這麼想。
許純良道:“按照院裡的要求寫唄。”
于向東道:“看來你還是沒搞懂院裡的意思,現在院裡認為我們都有責任。”
許純良畢竟工作時間尚短,在這件事上真沒領會全部的精神。
于向東憤憤然道:“只要認定咱們有責任,到時候我們的績效都會受到影響。”像他們這種行政科室,在醫院屬於低收入階層,沒有灰色收入,全靠平均獎過日子。
“您是說,這板子也要落在咱們身上?”
“可不是嘛,我們保衛科需要承擔沒有及時阻止患者過激行為的責任,還有沒有盡到保護本院職工人身安全的責任,你們醫務處比我們更麻煩,肯定追究你們辦事不力,沒有協調好醫患關系,導致事態失控,不信你等著瞧,最後咱們兩個科室都得被罰,咱倆是負責人,至少三個月的績效沒有了。”
許純良一聽也鬱悶了:“干我屁事啊?”
于向東聽他爆粗,忍不住想笑:“我也這麼想,你比我還冤枉,當時是周文斌負責,但是醫院不會給你講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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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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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10:42 AM
第57章 誰怕誰
許純良道:“那事情不是已經結束了,為什麼又突然舊事重提?”
于向東歎了口氣道:“這不是蔡榮娟又回來了嘛,人家是美容專家,醫學骨幹,是能給醫院創造核心價值的人,院領導肯定要保她,佟美麗跟她打官司已經判下來了,兩人責任各半,按照發票的金額,她大概要賠償四十四萬,他們兩口子不肯啊,所以回來找醫院,說那件事是在工作期間發生的,單位應當承擔主要責任。”
“醫院願意承擔幹嘛要扯上咱們?這都是什麼狗屁政策?”
于向東道:“我說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咱們醫院又不是私人單位,每筆錢都是要有出處的,據我所知,醫院同意承擔,其中的一半讓原來的承包人曾紅文出,咱們醫院拿二十二萬,按照過去的常規處理方案,落實到具體的責任人,蔡榮娟要承擔百分之二十,也就是說她個人還要承擔四萬四。”
許純良現在完全明白了,院裡將這件事定性為醫務處和保衛科負有連帶責任,那就是說這四萬四他們也得跟著平攤一部分,所以于向東才說要扣他們的績效。
許純良道:“于科,你打算怎麼寫?”
“我這不是發愁嗎?所以才來跟你商量,罰錢還在其次,這事兒太特麼窩囊,她蔡榮娟捅得漏子,憑什麼咱們跟著承擔?罰錢的時候拉著咱們,她在醫美中心發大財的時候怎麼不想著分給咱們點兒?”
許純良道:“要不咱們乾脆都不寫。”
“不寫也不行,趙院長剛來,他安排的事情,咱們要是跟他對著乾還能有好果子吃?”
許純良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于科,你說咱們怎麼辦?”
于向東道:“要不咱倆一起去找嚴院長,他是咱們的分管領導,聽聽他的意見,讓他幫咱們說說話。”
許純良明白于向東是找自己陪綁來了,不過這事兒的確和他個人利益息息相關,總不能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兩人一起去了嚴回意的辦公室。
嚴回意得知他們的來意之後,壓根沒有向著他們的意思,反而認為這件事他們兩個科室都應該承擔責任,尤其是他們兩個負責人需要承擔首要責任。
許純良一聽就不樂意了:“嚴院,我是剛剛才接管醫務處的工作。”
“剛剛接管怎麼了?你處在這個位置上就必須肩負起這個責任。”嚴回意最近諸事不順,哪有心情跟他們講道理。
于向東也不樂意了,其實他心裡壓根就沒瞧上嚴回意:“嚴院,您可是我們的分管領導,您得幫我們做主啊。”言外之意就是,按照你的邏輯,你這個分管院長應該承擔主要責任。
嚴回意焉能聽不出他的意思,頓時火了:“于……于……向東你什麼……麼意思……”他一急就開始結巴。
許純良道:“于科長沒別的意思,他是說您是我們領導,您應該罩著我們……”
“你……你閉嘴!”嚴回意指著許純良吼道,滿肚子的火突然就發作起來,其實他跟許純良沒有私人恩怨,可因為趙飛揚的關系,看這小子哪哪兒都不順眼。
于向東沒想到嚴回意反應這麼激烈,看到形勢不妙,趕緊朝許純良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盡快閃人。
許純良的脾氣從來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跟我耍威風,別怪我翻臉不認人,我管你是不是副院長?
他毫無懼色地望著嚴回意道:“嚴院,尊重別人就是尊重自己,我們雖然是您的下屬,可並不代表我們可以被你呼來喝去,說話能不能客氣點?身為一個領導能不能有點素質?“
于向東雖然看不起嚴回意,可還沒到公然頂撞他的地步,佩服這小子大膽之餘,也不禁為他捏了把汗,畢竟是頂頭上司,你小子雖然主持醫務處工作,可身份還是個科員,你這是越級大挑戰啊!于向東故意說了一聲:“小許,別說了。”想把許純良拉走。
嚴回意拍案怒起,指著許純良道:“你……你……不要以為有後台就目空一切……”
許純良把于向東的手給撥開:“嚴副院長,你把話說清楚,我有什麼後台?”
“你……你……你……心裡明白……”嚴回意也覺得自己失言了,現在都說許純良的後台是趙飛揚,他也這麼認為,可未經證實的事情畢竟不能擺在明面上。
許純良觀察入微,看出嚴回意根本沒膽子說出來,你不敢挑明我敢說,他大聲道:“你說趙院長是我的後台是不是?”
于向東現在不拉了,這小子有種,嚴回意還真不一定能把他給震住,反正看熱鬧的不嫌事大,我不幫著添把火就算講究。
嚴回意聽許純良這麼說,有點露怯了:“我從來……沒說過……”
“嚴副院長,你敢說不敢認啊?你說我仗著趙院長的關系目空一切!”
“我……我……沒說……”
“沒說什麼?”
“沒說你……你跟趙……趙……”
“你沒說錯,趙院長就是我的後台怎麼了?”許純良瞪著眼睛走了過去。
于向東暗讚,真乃虎將也,初生牛犢不怕虎,我老於算是開眼了,可衝動雖然一時痛快,後果誰來埋單?想起許純良的後台就是趙飛揚,于向東感覺自己有些杞人憂天。
“你……你自己承認的……我……我……沒……”嚴回意氣得張口結舌。
許純良道:“就因為你覺得我跟趙院長有些關系,你對趙院長不滿,你質疑他的人事安排,所以你對我打壓報復。”
“我……我……我……”嚴回意質疑是真質疑,可他沒說啊。
許純良道:“走,咱們找趙院長評理去。”這貨得理不饒人。
嚴回意慌了:“你……你……給我……滾……滾出去……”
許純良向于向東道:“于科,你得給我作證,我一提趙院長,他就罵人。”
于向東開始覺得戲也沒那麼好看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嚴回意肯定不會覺得他是旁觀者,準保認為他跟許純良是一夥的,許純良這小子也夠陰的,這不是逼著自己跟他一起站隊嗎?
其實這事兒怪不得許純良,誰讓你于向東叫我陪綁來了,我跟嚴回意發生衝突,你想作壁上觀,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兒?
嚴回意也想找見證:“于向東……你……你都聽見了,我說了嗎?我提……提趙飛揚三個字了嗎?”
“你現在不是提了?”
“我……”
于向東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真是左右為難。
許純良偏偏又來了一句:“嚴副院長,你對趙院有意見,可以衝我發火,人家于科又沒得罪你,你為難人家幹啥?”
于向東腦袋嗡得就大了,我日你個仙人板板,許純良啊許純良,你小子就這麼當面坑人的?
嚴回意指著他們兩人道:“你……你們倆給我等著……”
于向東欲哭無淚,乾我屁事啊?我特麼又不是趙飛揚的人,我倒是想巴結人家,可沒找到機會啊。
許純良轉身把門給打開了:“不用等著,咱們這就找趙院說理去。”
嚴回意嚇得趕緊衝上去把門給關了,狠話誰都會說,可狠事不是每個人都能幹出來的,他算是領教了,許純良這小子比自己狠多了,過河卒也能吃老將,真把趙飛揚給驚動了,他肯定不會向著自己。
嚴回意道:“你……你這小子……別給給……領導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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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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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11:20 AM
第58章 隨機應變
他居然被氣笑了,朝于向東道:“到底……是年輕人,還真生氣了。”他的話突然就流暢了起來。
許純良道:“誰讓你這位領導不幫我們做主,我們只能越級上告了。”
嚴回意道:“誰說我不給你們做主,都給我坐下,年紀不大,脾氣不小。”
許純良道:“嚴院,我跟趙院長不熟,我真沒後台,你別聽人家瞎說。”
嚴回意道:“我知道,我怎麼可能相信那些謠言呢,坐,坐下說。”
于向東徹底懵逼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怎麼都不能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這兩人玩什麼呢?剛剛天雷鬥地火,這才多大會功夫就雲消霧散,兩人都不生氣了,嚴回意也不結巴了,仿佛剛才的事情壓根沒發生過一樣。
完全不科學啊!于向東用力回味了一下,終於意識到,不是不科學,而是太科學了。嚴回意一直認為許純良是趙飛揚的人,但是他不敢說,許純良把他不敢說的話說了出來,許純良敢懟副院長,是因為他背後有一把手趙飛揚當靠山。
嚴回意認為他可以利用權勢震住許純良,但是許純良不吃他那一套,句句不離趙飛揚,還要跟嚴回意去趙飛揚那裡說理,結果嚴回意慫了,他根本就不敢去,目前他在長興的處境極其尷尬,如果再得罪了趙飛揚,以後的日子肯定更加難過。
于向東分析完發現,許純良這小子真是有勇有謀,他是摸清了嚴回意的心理狀態,經此一戰,嚴回意這個副院長肯定要被這小子吃得死死的。
當然嚴回意一個堂堂的副院長不可能害怕許純良,他害怕的是許純良背後的趙飛揚。
想透了其中的道理,于向東舒坦了,自己也得盡快找個靠山,只要跟對了人,他嚴回意算個屁!
于向東和許純良一起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認識到現實的嚴回意徹底冷靜了下來,態度也變得和藹了許多:“醫院對這件事的處理,我也覺得不妥,可蔡榮娟畢竟是咱們醫院的技術骨幹,當初那件糾紛也不怪她,院裡為她解決這件事需要走程序,所以才會將責任細分,落實到人。”
可能是受了許純良表現的鼓舞,于向東說話也硬氣起來:“嚴院,蔡榮娟是醫院的技術骨幹不假,可醫院也不能厚此薄彼啊,歸根結底事情是從他們醫美中心出來的,保衛科和醫務處都是幫忙協調矛盾的,醫院各打五十大板的做法對我們太不公平了吧?”
嚴回意道:“你們的意見我也是認同的,這件事我會幫你們反映,其實我個人認為,你們不要把這件事的性質看得太嚴重,院方也就是走個過場,對你們的處罰也是象征性的,不會對你們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影響。”
許純良道:“嚴院,這話我不認同,錯就是錯,對就是對,我們明明沒有犯錯,憑什麼讓我們承擔責任?”
于向東在這一點上跟他立場一致,馬上跟著點頭。
許純良道:“事發當天,醫務處打電話讓蔡榮娟過來解決問題她不肯來,後來周主任讓我去醫美中心找她,她還是不肯來,導致佟美麗情緒激動的罪魁禍首就是她,不怪她怪誰啊?”
于向東幫襯道:“我們保衛科已經盡最大努力了,如果當時我們不盡力,佟美麗就從窗戶跳下去了,她要是死在長興,會有怎樣的後果你們當領導的應該清楚啊,我們沒有功勞倒還罷了,怎麼反倒有錯了?說我們沒有保護好本院職工,當時那種狀況,我們要是衝上去攔住佟美麗,手鐲在那時候摔碎了,我想問問各位領導,你們會不會像現在對待蔡榮娟一樣對待我們?會不會幫我們解決問題?會不會讓蔡榮娟分擔責任?”
許純良配合默契:“肯定不會,咱們是行政科室,說穿了就是打雜跑腿的,代表不了醫院的核心價值,在領導眼裡咱們都是可有可無的。”
嚴回意聽出他在說風涼話:“小許,你別跟著拱火,醫院……院……對……對每位員工都是一視同仁的。”
許純良道:“嚴院,我對事不對人,其實挺喜歡你這人的。”
嚴回意和于向東都愣了,這時候說這種話什麼意思?
許純良道:“您比較正直,不能說假話,一說假話您就磕巴。”
于向東一時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嚴回意拿許純良真是沒轍,指著他半天沒說出話來。
于向東道:“醫院不可能對所有人一視同仁,我們可以接受,可蔡榮娟的鍋不能讓我們背,她每年賺多少?奔馳開著,別墅住著,就她平時拿的包,哪個不得上萬?我說這些不是因為我眼紅,人家能賺錢是人家的本事,我們這些人沒有外收入,每月就指著那點績效過日子,醫院在處理這件事的時候,能不能考慮一下我們的現實情況?”
嚴回意連連點頭,他明白,在這件事情上肯定他們受委屈了,但是他說了也不算啊。
嚴回意望著許純良道:“其實你們可以直接找趙院反映一下。”他的意思是就憑你跟趙飛揚的關系,還愁搞不定這件事?折騰我幹啥?
許純良道:“這件事我們佔理,佔理的事情就得公事公辦,根本沒必要動用私人關系。”這句話信息量很大,好像說明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說。
嚴回意道:“這樣吧,你們把當天的情況如實匯報一遍,我回頭匯總之後征求一下其他領導的意見。”
于向東向許純良望去,不自覺地想聽他的意見,連他自己都感到納悶,許純良比自己小這麼多,自己怎麼就在他身邊跟個附庸似的,不知不覺就唯馬首是瞻,這貨真有那麼強的人格魅力?
許純良道:“我跟于科商量過了,我們沒必要做重複勞動,之前說得已經夠詳細了。”
于向東只能無奈接受了,習慣了,已經被這小子捆綁習慣了,不寫就意味著他們不承認自身負有責任。
嚴回意道:“好吧,我盡快跟其他領導溝通一下。”
許純良和于向東兩人離開嚴回意的辦公室,于向東歎了口氣道:“咱們要是頂住壓力不寫,可能會惹領導不高興。”
許純良道:“要是沒點原則,會讓人看不起,如果咱們開了這個口子,以後再遇到類似糾紛,都能扯到咱們頭上,咱們都得承擔連帶責任,就咱們那點績效根本就不夠罰的。”
于向東已經掩飾不住對他的欣賞:“先走了,過兩天請你喝酒。”
許純良回到醫務處,看到一胖乎乎的中年婦女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程小紅見他回來拚命朝他遞眼色。
許純良納悶,這女人自己沒見過啊,一般來說鬧事的患者都坐在接待區,沒有像她這樣鳩佔鵲巢的。
那女人霍然站起身來,徑直朝著許純良就衝了過來:“你是許純良吧?”
許純良點了點頭道:“是我!”
女人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簡直是喪盡天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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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11:21 AM
第59章 出手不凡
許純良笑眯眯道:“大姐,我都不認識你,咱可不能出口傷人啊。“
“沒得罪我?你明知道我男人上火,還給他喝大麥茶泡人參,故意讓他上火,害得他牙痛,你這哪是醫者仁心,簡直是蛇蠍心腸!”
許純良這才鬧明白眼前的胖女人是林友剛的老婆賀金梅,自從那天林友剛陷害鄭培安不成,在調解室突發牙痛,鄭培安讓他供出幕後指使之人,他堅決不從,後來去口腔科治療,又是吃藥又是輸液,折騰幾天一點好轉都沒有。
林友剛無奈之下又去了中醫科,他不敢掛鄭培安的號,特地掛了中醫科主任朱明遠的專家號。
朱明遠給他的診斷和許純良一樣,都是陽明火邪,詢問病史的過程中得知林友剛喝了幾杯大麥茶,朱明遠繼續追問除了大麥茶之外還吃了什麼?
林友剛回憶出大麥茶裡面還泡了參片,朱明遠告訴林友剛大麥茶泡參片全都是上火之物,應當是觸發他病症的原因之一。
陪同丈夫一起來看病的賀金梅一聽就炸了,氣衝衝來醫務處找許純良算帳,這才有了剛才的一幕。
許純良當然不會承認是自己的緣故,馬上表示現在跟賀金梅一起過去看看,他要聽朱明遠親口說到底跟他有沒有關系。
長興的中醫科已經極度萎縮,甚至連病房都沒有,下午來中醫科看病的人也不多,還沒走進門診,就聽到裡面的哀嚎聲。
這聲音許純良已經非常熟悉了,來自於林友剛,這貨接連治療了幾天,西醫中醫都看了,牙疼非但沒有絲毫好轉,反而越來越重了。
許純良走進去的時候,朱明遠剛剛幫林友剛針灸完畢,效果並不明顯,林友剛還是痛不欲生。
一看到許純良走進來,林友剛指著他含糊不清道:“就是他……就是他把我害的……”
賀金梅氣勢洶洶道:“你說該怎辦?我男人被你折騰得就剩半條命了,我讓你賠!”
“大姐您別急啊,您男人的命我真賠不起,再說了他這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總不能都賴在我身上?”
賀金梅道:“怎麼不能賴在你身上?本來我男人都好了,就是他故意給我家男人下藥,你說你一個醫生怎麼就這麼壞呢?你這是謀財害命,我要報警抓你。”
許純良一點都沒生氣,笑眯眯望著朱明遠道:“朱主任,這些話都是你跟他們說的?”
朱明遠道:“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不清楚,我只是就事論事,患者說他喝了一杯大麥茶泡人參,他內火過旺,現在天乾地燥,外火強盛,大麥和紅參都是上火之物,一旦飲用就等於火上澆油。”
林友剛捂著嘴:“就是他……他給我喝的……他存心害我……”
許純良故意道:“很疼吧?”
“廢話!腮幫子腫得都跟腚瓣子似的,能不疼嗎?”賀金梅叉著腰瞪著眼恨不能將許純良給吃了。
“朱主任不是給你扎過針了,怎麼還沒減輕?”
朱明遠面色一沉,這貨什麼意思?當著這麼多人是在說自己醫術不行嗎?
許純良道:“有些人啊,遇到問題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就知道往別人身上推。”他向林友剛走去,賀金梅以為他想對自己男人不利,趕緊擋在他面前:“你想幹什麼?”
許純良道:“我幫他按兩下,如果治不好他的牙痛,你們的醫藥費我包了。”
賀金梅是一點都不相信,可許純良的話說得實在太滿,她也不是傻子,就讓他按兩下也無妨,治好了當然最好,如果治不好,就讓他把醫藥費給報了,大概率是治不好的。
賀金梅讓到一旁,她倒要看看這個小年輕能有什麼本事。
許純良來到林友剛面前,將他的手牽起。
朱明遠看在眼裡,嗤之以鼻,還以為他真從回春堂學了什麼了不得的秘技,還不是選擇按摩合谷穴,按壓合谷穴減緩牙齒疼痛,在中醫裡面是最為淺顯的方法,幾乎每個入門的醫者都懂得。
許純良似乎覺察到朱明遠的心思,轉向他看了一眼,笑道:“穴位雖相同,手法有高低。”
他令林友剛彎曲拇指與食指,兩指指尖輕觸,立起手握空拳。
許純良輕握林友剛的拳外,以拇指指腹,垂直下壓,精確落在林友剛的合谷穴上。
合谷,出自《靈樞·本輸》,又名虎口,屬手陽明大腸經。
合谷穴位於手背,第1、2掌骨之間,第二掌骨橈側的中點處。按壓合谷穴,有舒經通絡,鎮靜止痛,清熱解表的作用。
其實朱明遠之前就為林友剛按壓過合谷穴,剛才針灸,也在合谷穴行針,可實際效果並不明顯。
說來奇怪,許純良只按了兩下,林友剛就感覺到疼痛減輕了許多,已經不像剛才那般難以忍受,他有些詫異地望著許純良。
許純良笑眯眯道:“我那天有沒有勸過你?想要根治陽明火邪之症,你應該去找鄭培安主任,術業有專攻,整個長興針灸水平最高的就是鄭主任。”
林友剛默然不語,許純良一邊說話一邊有節奏地為他按摩著合谷穴,手法很重,按壓處又酸又疼,可這種疼痛是在他的忍受范圍之內,因為這種感覺,他短時間內忽略了牙齒的疼痛,這裡面也存在著疼痛轉移的原因。
旁觀者清,賀金梅雖然對醫學一竅不通,可自家男人的反應她還是能夠看得出來的,剛才林友剛疼得要死要活,這會兒居然平靜了下來,證明許純良一出手就有效果。
朱明遠曾經見證過許純良的點穴手法,但上次是懲罰對手,今天才第一次見證他治病救人,朱明遠心中又是迷惑又是尷尬,按壓同樣的穴道,為什麼他的止痛效果如此明顯,為何自己又是按摩又是針灸毫無作用?難道當真被許純良說中了?穴位雖相同,手法有高低?
令朱明遠尷尬得是,許純良就堂而皇之地在他的診室為人治病,還好沒有其他病人,可這件事若是傳出去,自己的顏面往哪裡擱。
許純良按壓合谷穴之後,又選擇了同為手陽明大腸經的三間穴,以及起點的商陽穴,這三個穴道都位於手部,在外行看來許純良從頭到尾也就是按壓患者的手部,可在朱明遠這個內行看來,這小子的按摩手法高明之極。
手陽明大腸經乃十二經脈之一,手三陽經之一,與手太陰肺經相表裡,上接手太陰肺經於食指,下接足陽明胃經於鼻旁。經脈分布於食指、上肢外側前、肩前、頸、頰、鼻旁。其絡脈、經別分別與之內外相連,經筋分布於外部。首穴是商陽,末穴是迎香,左右各二十穴。
手陽明大腸經異常最常見的症狀就是齒痛和面頰部腫脹。本經穴主治有關津相關的病症,諸如:眼睛昏黃,口乾,鼻流清涕或出血,喉嚨痛,牙齒痛,肩前、上臂部痛,食指疼痛、活動不利。
人體在氣盛有餘時,經脈所過部位發熱、腫脹;而氣虛不足時,則發冷、戰栗,難以複溫。
許純良僅僅為林友剛按摩了十多分鍾,他就已經感覺不到牙齒的疼痛,兩口子從一開始對許純良的仇視也變成了敬畏,當他們意識到這位年輕人可以主宰他的身體病症之時,產生敬畏心也是在所難免。
許純良放開了林友剛的雙手:“陽明火邪雖然不是什麼大病,可日積月累,積毀銷骨。我可不是危言聳聽,那天我就告訴你,火為陽邪,傷津耗氣,生風動血,擾亂心神。你陽氣外溢的症狀比起前兩日更加嚴重,早一日治療,就可少流失一些陽氣。”
賀金梅的表情明顯帶著恭敬:“許醫生,你說什麼我聽不太明白。”
許純良道:“你丈夫要是再不及時治療,大姐你以後就要守活寡了。”
賀金梅的大圓臉騰地紅了,這小子怎麼不知道害臊,什麼話都往外說,心中暗歎別提以後了,我都守活寡大半年了。
許純良能夠感覺到朱明遠深深的敵意,他也沒想逗留,轉身離開了中醫科門診,沒走幾步,賀金梅就從後面追了上來:“許……許主任!”
許純良早就預料到她得跟過來,停下腳步笑眯眯道:“大姐還有什麼事情?”
賀金梅道:“許主任,我能看出來,你是真有水平,能不能幫我男人把病根給治好了?”
許純良道:“我也就是初窺堂奧,我的這點醫術都是跟鄭主任學得。”
賀金梅歎了口氣道:“我也聽說鄭主任厲害,可我家那口子說什麼不肯去找他治,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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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11:33 AM
第60章 背鍋俠
“跟誰過不去也不能跟自己過不去,我估計他可能沒跟你說實話。”許純良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賀金梅果真不知道林友剛陷害鄭培安的事情,聽完之後驚呼道:“要死了這個天殺的,怎麼能幹這麼缺德的事情,看我不扯爛他的嘴。”
這時候院長趙飛揚在一群人的簇擁下正在門診視察,許純良本想迴避,可趙飛揚已經看見了他,朝他招了招手道:“小許,過來一下。”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趙飛揚點名,許純良只能笑著走了過去。
陪同趙飛揚的有副院長耿文秀,門診部主任邢國華,人事科科長馬紅梅,院辦主任劉登科,行風辦主任錢海燕,還有幾名門診科室負責人。
許純良來到趙飛揚面前,笑道:“趙院,您有什麼指示?”
“今天門診大檢查你這個醫務處負責人怎麼不參加?”
許純良愣了一下:“沒人通知我啊!”他是實話實說,可人群裡有人感到不自在了。
這次的門診大檢查是由院班主任劉登科負責通知,一般來說醫務處主任肯定是要通知的,但是自從周文斌被撤之後,醫務處主任的位置就一直懸空,許純良是暫時主持工作,上頭又沒公開下文讓他當醫務處主任。
劉登科認為許純良不夠資格,所以就把他給略過了,這次的檢查已經接近尾聲,趙飛揚也沒說什麼,誰曾想遇到許純良之後,他會當眾提起這件事。
其實不止是劉登科,參與這次大檢查的人普遍認為許純良不夠資格參加。
劉登科趕緊上前一步,向趙飛揚道:“趙院,是我疏忽了。”
正常情況下,事情也就敷衍過去了,可趙飛揚眉頭一皺:“你怎麼做的工作?檢查門診醫療工作,居然連負責醫療管理工作的醫務處主任都不通知?”
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趙飛揚當眾承認了許純良醫務處主任的地位。
劉登科被當眾訓斥,一張臉紅到了脖子根,明眼人都看出了其中的奧妙,新院長這是在借題發揮。劉登科是前任院長顧厚義的親信,顧厚義離任之後,大家認為第一個被替換掉的人就應該是他。
新院長來得時間雖然不長,可所有人都體會到了他的強勢,上任伊始就對院內組織結構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一時間顧厚義過去的班底人人自危,表面平靜的長興醫院領導層,私底下正在密集的行動,有人失寵,就會有人上位。新舊交替之際,醞釀著無數的機會,聰明人誰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許純良心中有些不爽,趙飛揚又利用了自己一次,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好說什麼,加入了檢察隊伍的大軍,聽著趙飛揚在前方指點江山。
許純良能夠察覺到劉登科對自己的滔天恨意,實在是有些無奈,你恨我乾毛?又不是我想坑你,是趙飛揚看你不順眼好不好。
還好檢查本來就臨近尾聲,一幫人去功檢科轉了一圈原地解散,整個過程中劉登科帶著委屈記錄趙飛揚的指示。
趙飛揚讓大家各自返回崗位,又把許純良給叫住了,許純良現在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無論他願不願意都成了別人眼中新院長的親信。有嫉恨的,自然也有羨慕的,年紀輕輕就靠上了趙飛揚這棵大樹,未來可期。
趙飛揚道:“小許,我聽說你對醫美中心的處理結果很有些情緒?”
許純良估計嚴回意把他和于向東的意見已經向趙飛揚反映過了:“趙院,我沒什麼情緒,就是不想替人背鍋。”
趙飛揚笑了起來:“那也得看是什麼鍋,要是口金鍋呢?”
許純良心說金鍋也是鍋,想忽悠我,你還嫩了點。
趙飛揚見他不說話,以為他心動了:“我剛來長興,必須要保住長興的基本盤,盡可能留下各科室的學科帶頭人,業務骨幹,只有他們安心工作,咱們長興未來的發展才有保障。”
“您的意思是他們比較重要。”
趙飛揚笑道:“沒有誰比誰更重要,也沒有什麼人不可以被替代,包括我自己。”他向陳舊的病房大樓看了一眼:“就目前來說,穩定壓倒一切,如果咱們醫院的業務骨幹全都對我這個新來的領導失去了信心,以他們的資歷不愁找不到更好的去處。”
許純良承認趙飛揚說得都是事實,但是他不喜歡趙飛揚利用自己來打壓別人的做法。
趙飛揚道:“你很聰明,我的話你應當能夠理解。”
“我聽您的。”許純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感覺自己骨子裡透著虛偽。
陪著趙飛揚返回行政辦公樓,這一路被不少人看見。
等他回到醫務處,程小紅已經得到了消息,看他的目光已經沒有了前兩天的不甘,而是多出了幾分敬畏,趙飛揚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公開確定了許純良醫務處負責人的身份,但是一天組織科沒正式下文,許純良還是名不正言不順。
其實院內也有很多人盯上了醫務處這裡的空缺,正在積極活動著,醫務處主任,正科級,對有些人來說已經是這一生的終極奮鬥目標。
許純良和于向東的抗爭還是起到了作用,醫美中心事件最終承擔責任的是周文斌,因為發生糾紛的時候,周文斌還是醫務處主任,具體負責這件事的是程小紅,所以處罰許純良也是毫無道理的。
周文斌已經返回工作單位,目前被安排在病案室,病案室是二級職能科室,隸屬於醫務處。剛回來上班的時候,他基本上都躲在病案室,盡量不外出,避免跟同事接觸。
過了一個星期,他才慢慢調整了心理狀態,這種事也沒啥不好意思的,院內偷情的又不止自己一個,誰笑話誰?院裡對他的追加處罰,讓他進一步產生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已經淪落到了這種地步,再壞還能壞到哪裡去?周文斌有不少私人物品留在醫務處,前去收拾的時候,自然要和過去的下屬碰面。
程小紅看到周文斌進來,頗有些詫異,一時間不知應該怎麼稱呼他。
許純良比她反應要快得多,趕緊起身招呼道:“周主任來了,您坐,我給您倒茶去。”
周文斌百般滋味湧上心頭,他本以為自己已經看開了放下了,可回到醫務處才意識到自己還是無法面對這些年輕人,訕訕道:“不麻煩了,我來拿點東西,馬上就走。”
許純良已經手腳麻利地幫他倒了杯茶,請他坐下:“周主任,坐一會啊。”
周文斌的出現讓程小紅有些尷尬,她是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一個前任領導,一個現任上司,她借口要出去送文件,趕緊離開了醫務處。
周文斌來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拉開抽屜開始收拾,都不敢正眼看許純良,生怕這小子問出什麼讓自己難堪的話題。
“周主任,病案室那邊忙不忙?”
周文斌搖了搖頭:“湊合。”心中琢磨著,這小子是在笑話我嗎?他也聽說了,新來的院長跟許純良的關系非同一般,不然怎麼可能讓他主持醫務處工作,想起自己還沒恭喜他高升,擠出一絲笑容道:“小許,恭喜啊!”說這話的時候心裡酸溜溜的。
許純良道:“有啥可恭喜的,我就是過渡兩天,等有了合適人選,我該幹啥還是幹啥,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對醫務處的工作一竅不通。”
周文斌道:“可不能這麼說,我是知道的,你的確有能力,趙院長知人善任。”他匆匆收拾著,一不小心掉下了一盒艾力達。
許純良眼疾手快幫他給撿了起來,周文斌臊得老臉通紅,趕緊接過來塞入塑料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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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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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11:34 AM
第61章 開業
許純良過去雖然沒學過西醫,可來醫院也有一段時間,對一些藥物也有了了解,艾力達學名叫鹽酸伐地那非,有助勃的效果,周文斌藏得夠深,過去還真不知道他這麼熱愛生活,看老周的面相,明顯有些氣血不足,利用西藥助勃,治標而不治本,這方面想徹底改善還得是中醫。
周文斌為了化解尷尬,急於轉移話題:“小許,你去忙吧,我很快就收拾好了,等我收拾乾淨,你搬過來吧。”他對許純良的能力還是非常認可的,反正自己要走,不如做個順水人情,他的辦公位是醫務處最好的。
許純良點了點頭,他在一旁周文斌也不自在,剛好人事科來人請他過去一趟。
人事科長馬紅梅找他是通知他人事變動,院領導考慮醫務處工作比較繁忙,於是給他們新增了兩名科員,一個叫楊振剛,三十二歲,過去放射科的主管技師,這個人是院裡有名的刺兒頭,幾乎跟放射科所有的同事都發生過矛盾。
兩個月前因為遭到病人投訴而待崗,放射科那邊把他送到了人事科,說什麼不願接收,楊振剛自己也不想回去拍片子了,他通過熟人找關系,院裡居然把他安排在了醫務處。
另外一個是骨一科的主治醫生黃立德,他四十三歲了,申請副高職稱三次都沒通過,眼看著在科室裡被一個個的後輩超過,知道自己呆下去也沒前途,更主要是他手術水平不行,在科裡受排擠,與其留在骨科吊車尾,不如換個地方尋找機會。
許純良一聽就知道這倆都是關系戶,來醫務處的目的也非常明顯,都知道現在的醫務處沒有確定主任,估計都是惦記著這個位置過來的。
許純良對自己目前的狀況有著清晰的認識,高新華也幫他分析過,雖然院裡讓他臨時主持醫務處的工作,並不代表他就可以成為醫務處主任,畢竟他太年輕,工作還不到半年,趙飛揚就算再激進,也不可能讓他坐在這麼重要的位置上,一旦有更合適的人選,許純良就要讓位。
人事科說是征求許純良的意見,實際上是通知,許純良就算反對也不會起到任何的作用。
人事科科長馬紅梅跟高新華是好朋友,所以她對許純良也非常關照,擔心這樣的安排許純良會有想法,補充說明道:“小許啊,你主持醫務處的工作,這兩個新人就交給你了。”
許純良笑道:“他們可不是新人,我才是新人。”
馬紅梅道:“不管他們來醫院多久,去醫務處就是新人,你就是他們領導。”
許純良心說我這個領導名不正言不順,還不知道誰領導誰?保不齊過兩天院裡就宣布這兩人中的一個擔任醫務處主任,真要是那樣,自己就成笑話了。
他本來根本就沒看上醫務處主任的頭銜,可院裡這麼幹,讓他有些不爽,當我什麼?卸磨殺驢嗎?問題是這磨我還拉著呢?
回到辦公室,周文斌已經走了,程小紅正在收拾他的辦公桌,因為周文斌過去是醫務處主任,他辦公桌的位置是最好的。
程小紅提醒許純良把東西搬過去,在她心中已經承認了許純良領導自己的現實。
許純良把馬上來兩位新成員的消息告訴了她,程小紅一聽就炸了:“搞什麼?那兩個都什麼人啊,咱們醫務處成收容所了。”
許純良道:“至於這麼大反應嗎?”
“你剛來,對很多情況不了解,那個楊振剛,有名的刺兒頭,你去放射科問問,有誰沒被他得罪過?蠻橫無理,是非不斷,還有那個黃立德,他開刀不行,一天到晚打麻將。他們倆都是被科室趕出來的,這種人你也要?”
程小紅抱怨了一通,不過她很快就意識到在人事安排上,許純良沒有發言權,雖然自己稱呼他為許主任,可院裡沒正式下文。
程小紅從事行政工作已經四年了,清楚其中存在許多潛規則,決定一個人能否得到重用的原因,不在你本身的能力,而在於領導對你能力的認可。哪怕所有人都認為你不行,但是領導認為你行,你就能上位。
過去的主任周文斌沒啥能力,整天劃水混日子,可就因為他是顧厚義的老鄉,就能當上醫務處主任。
許純良雖然有能力,但是沒文憑沒資歷,但是領導喜歡,於是他可以領導自己。
想透了其中的道理,程小紅心裡的那點不平衡頓時煙消雲散了,她甚至有些同情許純良,都以為許純良能破格成為醫務處主任,現在中途生變,萬一職位旁落,他得多失望。
程小紅友情提醒道:“許主任,你得提高警惕了,有些關系該走動也要抓緊走動。”
許純良明白她的意思,笑道:“程主任,咱們一起努力。”
挺美豐胸的開業儀式搞得轟轟烈烈,開業當天特地請來了一位香江過氣女歌手剪彩,雖然是三流歌手,還是很有些知名度的,靠著刷臉還是能在內地吃一波紅利。
因為前期宣傳做得非常到位,開業的時候,現場湧來了數百名忠實的粉絲,再加上看熱鬧的圍觀者,現場擠得水泄不通。
回春堂的大門都給堵上了,許老爺子頗為無奈,乾脆把門關了歇業一天。本指望挺美豐胸開業之後可以不受噪音干擾了,怎麼都沒想到,人家開業第一天就把他給逼停業了。
今天是周六,許純良也沒上班,看出老爺子心情不好,勸他去公園遛彎,省得在家被隔壁的噪音干擾。
裴琳提前就給他送了請柬,出於禮貌,許純良訂了兩個花籃送了過去,他的本意是在落款上寫回春堂,可爺爺說什麼都不同意,最後許純良只能署上自己的名字。
裴琳裴鈺姐妹都打扮得漂漂亮亮,一左一右陪在過氣女歌手的旁邊,感覺她們倆的顏值比那位女明星還好看一些。今天三人的裝扮都走性感風,胸脯勒得鼓鼓的,畢竟是豐胸機構,身為老板得現身說法,假如你自己都胸肌平平,客戶肯定認為你療效不行。
作者:
lunarblue
時間:
2024-7-15 11:35 AM
第62章 緊急事件
許純良本想送完花籃就走,誰曾想遇到了神經內科主任趙永勝,他也沒感到意外,畢竟趙永勝和裴琳的私交很好,過來捧場也實屬正常。
趙永勝穿著黑色T恤,灰色休閑褲,戴著墨鏡,雖然人到中年,倒也風度翩翩,他在現場熟人不多,看到許純良,有些好奇他出現在這裡,他始終認為許純良是通過自己引見才認識得裴琳,沒想到兩人私下裡已經有了交情。
許純良告訴他原因,趙永勝這才意識到回春堂就開在隔壁,作為鄰居前來恭賀也實屬正常,原是自己多想了。
裴琳看到他們趕緊迎了上來:“趙主任,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趙永勝笑道:“你新店開業,我這個老朋友怎能不來。”目光不由自主被裴琳高聳的胸部吸引,忍不住在領口袒露的牛乳般細膩的肌膚上停留了一會兒,這才依依不捨地移開。
裴琳並未向他提出邀請,主要是他們之間都是業務關系,平時都是裴琳有求於他,都不知道他哪兒聽來的消息。
裴琳道:“我可不是老板,我只是小股東。”她又朝許純良笑了笑:“許主任,不好意思啊,耽誤回春堂的生意了。”
許純良道:“沒事兒,流水不爭先,爭得是滔滔不絕。”
裴琳向趙永勝道:“趙主任,你聽出來沒,許主任這是生我氣了。”
趙永勝不清楚他們現在的關系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笑了笑道:“你們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摻和。”
許純良沒興趣久留,借口自己還有其他的事情,準備離開。
裴琳卻道:“今兒是星期六,再大的事情也得吃了飯再走,我還打算多敬你幾杯酒,謝謝你們這段時間的體諒和包容呢。”
趙永勝也挽留道:“別走啊,你走了我連個喝酒的人都找不到。”
裴琳笑道:“回頭我介紹大明星給你認識。”
這時候身後人群突然騷亂起來,許純良舉目望去現場亂成一團,卻是開業活動進入了派發贈品的環節,由老板裴鈺和請來的香江三線明星麗莎一起分發。
贈品無非是一些豐胸膏的樣品,不值多少錢,主要是想借著這個活動推廣一下他們的產品。可沒想到圍觀群眾一窩蜂都衝了上去,本來的派發一下變成了哄搶。
裴鈺和女明星被人群圍在中心,裴鈺扯著嗓子叫道:“大家不用搶,我們樣品準備得很充分,保證今天到場的每個人都……哎呦……你摸我幹什麼?流氓……”
裴琳轉身就往裡面衝,被趙永勝一把拉住,他也是好意,現場這麼混亂,裴琳就算衝進去也無濟於事,還極有可能遭遇和裴鈺她們一樣的命運,現場的鹹豬手可不少。
許純良看到眼前的局面真是無語,過去見過搶糧的搶水的,還頭一次見到搶豐胸膏的,老娘們搶就算了,不少老頭也跟著搶,你說你們搶就搶吧,摸人家幹啥?難道光天化日之下就想感受一下使用效果?
眼看著局面已經失控,裴琳只能掏出手機報警。
許純良幫忙警告那些哄搶豐胸膏的人:“都給我住手啊,我們已經報警了!”他的聲音雖然很大,可現場根本沒有人聽他的,不但槍豐胸膏,還有搶花籃的,搶氣球的。
裴鈺和女明星被人群團團圍住,兩人嚇得捂著臉蹲在地上,盡可能護住自己的胸脯,前面是護住了,可屁股遭了殃,也不知是誰伸出手照著女明星的屁股摸了一把,女明星尖叫一聲,捂著胸口道:“我……我喘不過氣……氣……”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女明星麗莎因為呼吸困難臉色鐵青,表情極其可怖,吸入的氣流擠過狹窄的氣道,發出吹哨一般的聲音。
裴鈺發現情況不對,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周圍哄搶的老百姓也發現事情不對,別看他們剛才搶得歡,要是真鬧出人命,誰都承擔不了這個責任,剛才不顧一切地往前衝,這會兒爭先恐後的往周圍跑,生怕慢一步責任落在自己的頭上。
遠處已經傳來警笛聲,警察接到報警第一時間趕來了。
聽說女明星突發疾病,許純良和趙永勝馬上趕到近前,趙永勝從女明星的症狀判斷出,她應該是哮喘急性發作,通常有哮喘病史的人隨身都會帶著用來急救的哮喘氣霧吸入劑,問過女明星的助理,居然不知道女明星有哮喘病,檢查了一下女明星的手袋,裡面也沒有任何急救藥物。
裴琳趕緊打120,本來開業是件大喜事,誰能想搞成這番模樣。
哮喘是急性支氣管痙攣導致的呼吸困難,趙永勝診斷無誤,也知道怎樣治療。
發作期首先給予吸氧,如果患者出現呼吸肌疲弱的情況下,可以應用無創呼吸機來給予同步呼吸。然後給予糖皮質激素治療,通常都是應用地塞米鬆或者甲基強的鬆龍抗炎、抗過敏處理。同時給予支氣管擴張劑,常用的是氨茶鹼。
可治療方案再完善也需要配合,現場根本就不具備這樣的條件。
讓趙永勝緊張得是,這位女明星病情的進展很快,不久出現了喉梗阻的現象,初步判斷已經到達四度喉梗阻,如果不能及時疏通氣道,恐怕救護車還沒來,她就已經因窒息死亡了。
趙永勝迅速做出了決定,必須馬上給她行氣管切開術,再晚就來不及了,他向裴琳道:“有氣管切開包嗎?向來冷靜的裴琳此時也已經六神無主,別看麗莎只是個三流明星,要是她死在開業慶典上,挺美豐胸的開業之日就是關門之日。
氣管切開包?趙永勝你想什麼?我這裡是豐胸機構又不是醫院,哪來的氣管切開包?
“手術刀和消毒用品,橡膠管也行!”趙永勝大吼著。
裴琳轉身慌慌張張向店裡跑去,剛才還在圍觀的數百人此時已經逃了個一乾二淨,都意識到出大事了,傻子還留在這裡,等著背鍋嗎?
麗莎的雙目瞪得很大,嘴巴竭力張開,模樣像極了一條瀕死的魚。
她試圖呼入氣體,可她的喉頭已經僵硬,整個脖子仿佛石化一般,眼前的景物開始變得模糊,她想到了死。
趙永勝忽然想到了回春堂,回春堂雖然是中醫門診,可應當也有一些常用的醫藥器械吧?卻發現這種關鍵時刻許純良不知去向,正在奇怪之時。
身後傳來許純良的聲音:“讓我來吧!”
許純良帶著針盒已經來到近前,他讓裴鈺扶起麗莎。
趙永勝慌忙提醒道:“她哮喘急性發作,不可亂動。”
“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窒息而死!”
許純良的聲音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力。
作者:
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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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11:36 AM
第63章 技驚四座
裴鈺扶起麗莎,許純良打開針盒,取出一根毫針,目光落在麗莎的身後,她的後背開得很低,幾乎暴露出整個潔白的背脊,這為行針創造了便利,在光天化日之下,總不好扒光她的衣服,讓她袒胸露背。
趙永勝見識過許純良克敵製勝的點穴功夫,但是他並不知道許純良還會針灸。多年的醫學經驗告訴他,中醫在急救方面不如西醫來得有效快捷,麗莎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想要從死神手中將她奪回,只能行氣管切開術,可裴琳還沒找來他需要的工具,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空有一身技術無法施展。
救護車趕過來至少需要十分鍾吧,已經來不及了。
許純良果斷刺出第一針,針落大椎。
大椎穴,三陽、督脈之會,手足三陽的陽熱之氣由此匯入本穴,位於人體背部正中線上,第七頸椎棘突下凹陷內。
許純良以速刺法將毫針快速刺入皮下,突破脂肪層和棘上韌帶,突破韌帶之後,毫針明顯有沉緊感,繼續向前推進五毫米,激發第二針感,進針處局部如有氣體充盈膨脹,壓力向周圍擴散可達兩寸。
旋動毫針的同時以食指用力彈撥針柄,針柄發出嗡!的一聲,如同蜜蜂翅膀一般急速擺動,震動沿著針身蔓延至針尖,穴道的膨脹感形成氣旋以波動的方式沿著督脈向上下蔓延。
抽出兩支毫針,同時刺入大杼穴,大杼穴又名本神穴,本乃根本之意,神與鬼相對,穴內氣血乃天部之氣。屬足太陽膀胱經,乃督脈旁絡。
垂直進針,仍然以速刺法依次突破皮膚、脂肪層,針尖刺入棘突韌帶,激發第一針感,在此針感需留針三分鍾。
再取雙針,這次選擇的穴位乃是肺俞穴,肺為肺髒,俞為傳輸,此穴位於背上,傳輸肺髒之氣,歸屬於足太陽膀胱經。
這次的進針最深,進針越深越是凶險,稍有偏差就可能損傷患者的內臟,這對行針者的水準有著嚴格的要求,選穴進針的位置必須精確。
許純良以撚轉進針法,突破皮膚、皮下組織、斜方肌、大、小菱形肌,骶棘肌,激發第三針感,強烈的膨脹感從穴道深處傳來,擴散直徑可達三寸,行針一分鍾緩緩上提,退入斜方肌和菱形肌之間的筋膜,激發第二針感,膨脹的范圍縮小一半,猶如將一個皮球放掉了一半的氣體,氣流在足太陽膀胱經內流動。
麗莎能夠感覺後背似乎有溪流湧動,這種感覺前所未有,她仍然不能呼吸,但是胸口的窒息感卻明顯減輕。
停留一分鍾後,許純良將肺俞穴的毫針繼續向外撤退,針尖推出斜方肌停留在外層筋膜,輕微的刺痛感,後背的膨脹范圍繼續縮小,此時直徑已經不及一寸,氣流從肺俞穴源源不斷向經絡中流淌。
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自己的體內被挖出許多的渠道,水渠中清水奔流,麗莎的臉色明顯開始緩和,她仍然沒有恢復呼吸。
“我找到了!”裴琳拿著手術刀和輸液皮條向這邊跑來,趙永勝此時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麗莎的臉上,雖然他不知道許純良用了怎樣的方法,可有一點能夠肯定,麗莎的窒息狀況正在肉眼可見地改善著。
許純良接下來重新握住大杼穴雙針的針柄,將雙針推刺進入深處,針尖刺入黃韌帶,激發大杼穴的第三針感。
麗莎感覺到一種空前強烈的膨脹,這種感覺向上傳達到她後腦的枕骨以下,向下傳導到她十二肋的邊緣,向外擴展到雙肩後緣,仿佛有人向她的胸膛短時間內注入了大量的氣體,猶如一個突然膨脹的皮球。
負責扶著麗莎的裴鈺感受得最為真切,她清楚感覺到麗莎胸膛向前一頂,抵住了她的前胸,驚人的彈力險些將她向後推開,這種感覺像極了用盡全力吸氣,將胸廓擴張到最大。
麗莎感覺一股清流從頭頂飛流直下,沿著脊柱衝擊下去,仿佛有一道瀑布奔流在她的後背之上,周身的毛孔和體內的氣道被這股清流一一衝開。
裴琳來到趙永勝的身邊,將找來的工具遞給了他。趙永勝竟然沒有留意到她的到來,裴琳忍不住提醒道:“趙主任,快!”
趙永勝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說話。
許純良將大杼穴的毫針退出到硬橡皮般的棘突韌帶內,激發第一針感,剛才的膨脹感在短時間內急劇收縮,從全胸的范圍壓縮到兩寸直徑。
“呼!”麗莎的喉頭發出類似咆哮的聲音,一股汙濁的氣體,從她迅速縮窄的胸廓中排遣出來,透過她的咽喉,噴在裴鈺的臉上。
仿佛一口吐盡了兩肺中所有的氣體。
許純良保留大杼穴的毫針,先將肺俞穴和大椎穴起針。
“哈!”
麗莎用力呼吸著,雖然呼吸的幅度很大,看起來有些艱難,但是她已經恢復了自主呼吸,窒息感漸漸消失。
遠方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
許純良將餘針收回針盒,向裴鈺道:“她沒事了,先帶她進去休息,十分鍾後,我再起針。”大杼穴需保留第一針感十五分鍾。
趙永勝去向急救中心的人解釋,裴琳和裴鈺一起將麗莎送回了店內休息。
警察也趕到了,看到了店外的一片狼藉,開始拍照留存證據,然後找到裴琳詢問具體情況。
麗莎死裡逃生,裴琳慶幸之餘也開始反思今天的活動本身就有問題,她也不想節外生枝,還好沒鬧出更大的亂子,和堂姐商量了一下,決定不再繼續追究。
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他們才意識到許純良不知去了什麼地方,趙永勝只記得許純良為麗莎起針之後說回去放東西,可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女明星麗莎顯然被今天發生的事情嚇怕了,她讓裴琳代為向許純良表達謝意,帶著助理連午宴都沒參加就離開了。
裴琳給許純良打了幾個電話,許純良的手機始終無人接聽,她和裴鈺姐妹倆都明白,今天欠了許純良一個天大的人情。
趙永勝直到現在都處在深深的震撼中,腦海中始終回放著許純良出手救人的一幕,過去他一直認為中醫在急救方面遠遠遜色於西醫,尤其是在現代急救醫學中,被奉為國醫的中醫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
心肺複蘇、氣管切開諸如此類的急救措施和中醫並無關系。在今天之前,如果患者急性氣道梗阻,有人說用針灸來治療,他肯定會認為是天方夜譚,甚至會覺得是草菅人命的做法,可在他在幾十年臨床工作中形成的醫學認知已經被顛覆了。
如果許純良不出手,那個女明星必死無疑,就算裴琳第一時間找到了氣管切開包,他為患者行氣管切開術,患者的喉部也會留下傷痕,這對一個明星來說或許是一場災難。
趙永勝望著回春堂緊閉的大門,第一次擁有了推開進入其中一探究竟的想法,回春堂的招牌後究竟蘊藏著怎樣神奇的秘密?
作者:
lunarblue
時間:
2024-7-15 11:49 AM
第64章 想開點
許純良找到爺爺的時候,老爺子正坐在公園裡跟人下棋,許長善棋藝高超,屢戰屢勝,別人不說,他自己都感到索然無味,不由得想起了老朋友高宏堂,也就是高新華的父親,他們兩個才算是棋逢對手。
古稀之年,身邊朋友越來越少,每念及此,難免失落。
看到孫子找來,許長善起身離開。
“怎麼?人家沒留你吃飯?”
許純良笑道:“我怎麼感覺您滿嘴醋味?”
許長善哈哈大笑:“我怎麼可能吃小姑娘的醋?話說回來啊,你對那個裴琳是不是有……”
許純良打斷他的話道:“爺爺,您懷疑我的眼光?”
“那女孩子倒是挺漂亮的。”
“您的審美觀過時了。”
許長善道:“行,過時了,我倒要看看你以後能找個啥樣的。”
許純良道:“男人要先立業後成家,感情這方面的事情,順其自然,當然,您老也不必擔心,就我這樣的,絕對不愁媳婦。”
許長善點了點頭:“老高的孫女倒是不錯,你倆還青梅竹馬呢,不知那丫頭有對象了嗎?”
許純良暗笑,爺爺操心的事情還真不少。
許長善想買些錦鯉放在後院的池子裡,提出要去花鳥市場轉轉,許純良反正也沒什麼事情,提出陪著他一起過去溜達溜達。位於市中心的老花鳥市場下個月就要整體搬遷,這段時間人來車往,雜亂無序。
快到花鳥市場的時候,一輛豐田霸道來到他們身後突然摁了一下喇叭,這條路本來就是人車混流,有車輛經過並不稀奇,可在鬧市區這麼摁喇叭的畢竟不多見。
許長善被嚇了一跳,第一反應是護著孫子往路旁退,那輛豐田霸道加速從他們身邊通過,車輪碾在水坑裡,不少泥水飛濺到了許長善的褲腳上。
許純良一眼就認出是石志偉的車,換成別的車輛有可能是偶然,可這貨肯定是存心故意。
許純良勃然大怒,怒吼道:“給我下來!”
許長善趕緊攔住被激怒的孫子,勸道:“算了,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犯不著因為這種小事發生衝突。”
那輛豐田車已經加速行駛,左拐消失在街角。
聽爺爺這樣說許純良只好作罷,老爺子雖然沒受傷,可被那聲突如其來的喇叭嚇得也不輕,到現在臉色還有些慘白,褲腿上也被濺了許多泥點子。
許純良先將這筆帳給記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石志偉已經是第二次向他挑釁,我許純良不找你麻煩你就應該燒高香了,現在居然主動惹到我頭上,一定要讓你付出慘重的代價。
花鳥市場不久後即將拆遷,許多商家都在進行促銷甩賣,許長善看了會子花鳥魚蟲,心情舒暢起來。
許純良對錦鯉沒啥興趣,主要是陪老爺子,順便觀賞了一下作為寵物飼養的蛇蟲,基本上沒有能入眼的,他關注得只是動物的毒性,而非外表,現在的這些寵物大都養殖,失去了野性。
爺倆在市場上逛了一個多小時,肚子也餓了,許長善提出去老城牆附近的吳越面館吃飯。
進門的時候,許純良在停車場看到了石志偉的汽車,還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這麼快就遇上了。
如果不是停車場周圍有監控,許純良得把四個輪子都給他卸了,爺倆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許純良留意了一下,並沒有在大廳看到石志偉,估計進包間吃飯了。
從他們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石志偉的汽車,許長善惶恐的心情已經平複,點了兩碗燜肉面,爺倆一邊吃麵一邊聊天,許純良提起前兩天去博物館的經歷。
許長善聽說自己捐贈的甲骨文全部被毀,也吃了一驚,心情受到了些影響,過去那麼久了,無論是博物館還是白慕山都沒有將這件事通知他這個捐贈者,雖然說捐贈之後那些文物的所有權就屬於國家,可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至少他們應該告知一下自己,這也是對捐贈者起碼的尊重吧?
更何況這些甲骨文都是祖上傳下來的,捐給國家不可惜,可毀掉了實在太可惜,許長善有些後悔,如果自己當初將這些甲骨文留在家裡,或許還好端端的呢。
看到爺爺愁眉苦臉的樣子,明顯心情收到了影響,許純良有些後悔告訴他了,安慰道:“爺爺,反正都已經捐了,您千萬別往心裡去。對了,您這麼多年就沒跟白慕山聯系過?”
許長善努力回想了一下:“中間倒是打過幾次電話,也就是詢問家裡還有沒有其他的甲骨文,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有沒有告訴他拓片的事情?”
許長善搖了搖頭:“那天你不翻出來,我自己都忘了。”
許純良叮囑爺爺,關於家裡的那片龍骨和剩下的幾張拓片對誰都別說,理由是想留個紀念,省得文物管理部門聞風而動。
許長善答應下來,其實他現在別說是一片龍骨,就算再有多少也不想捐了,不是我不支持國家保護文物的政策,而是這些管理部門太讓人失望了。
一碗面就快吃完的時候,許純良看到石志偉出門了,和他同行的還有一位打扮妖豔前凸後翹的年輕女郎,兩人說說笑笑,並沒有注意到在大廳吃飯的許純良。
許純良借口有事,讓爺爺慢慢吃,他先一步離開,外面石志偉正在倒車。
許純良快步來到路邊,進了一輛等客的出租車,讓司機跟上那輛豐田。
許純良敏銳覺察到石志偉和那個女人的關系不太正常,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就看到石志偉開車進入了全季酒店的停車場。
石志偉和那女郎先後下車,女郎親熱地挽住他的胳膊,不用問,兩人來這裡開房做運動的。
許純良豈會放過這絕好的機會,掏出手機進入跟拍模式。司機有些同情地看著他:“那女的你媳婦?”
許純良愣了一下,不等他回答,司機歎了口氣道:“不用說,我懂,兄弟,想開點。”
許純良有些鬱悶,這司機眼睛有點瞎,我許純良怎麼可能看上這種庸脂俗粉,而且要戴綠帽子也是我給別人戴,就石志偉那熊樣,哪有那個本事綠我?
他本想跟上去看看石志偉在哪個房間,又擔心被他認出,於是多給了司機一百塊錢,讓他跟著那對狗男女進酒店,弄清房間號給自己。
司機也樂得掙這個外快,往酒店溜達了一圈,就把房間號幫許純良弄來了。
作者:
lunarblue
時間:
2024-7-15 11:50 AM
第65章 報仇不過夜
許純良這才下了車,直接給佟美麗發了條圖文消息,沒想過做了好事不留名,我就是要讓你石志偉知道得罪我的下場。
當初留下佟美麗的聯系方式是為了方便解決糾紛,想不到還真派上了用場。
佟美麗接到消息的第一反應是許純良太壞了,挑撥他們兩口子關系,可看到圖片之後頓時火冒三丈,無論許純良的出發點是什麼,她男人背叛就是事實,是可忍孰不可忍,於是佟美麗在短時間內糾集了家族大軍,十幾個人浩浩蕩蕩往酒店而來。
許純良不但提供了照片,還貼心提供了具體的位置信息,生怕佟美麗找不到地方。
半個小時後,佟美麗的堂妹以服務員的名義騙開了520的房門,然後她的兩個弟弟凶神惡煞般衝了進去,將光溜溜躺在床上的石志偉拖了下來,現場毆打聲,慘叫聲不斷,入住的客人都被吸引了過來,拿著手機邊拍邊圍觀,這種事情吸引力超強。
酒店方面對這種事也不好插手,只能選擇報警,說來也巧,接警的剛好是陸奇那一組,他和李忠趕到現場,制止暴力行為,驅散圍觀群眾的時候,發現許純良也在其中。
陸奇有點奇怪,這小子不呆在家裡好好休息,來這裡幹什麼?開房嗎?也沒看到他身邊有女朋友啊?
石志偉身上裹著被單,這會兒功夫已經被佟美麗的娘家人揍得鼻青臉腫,頗有點惱羞成怒:“佟美麗,我特麼跟你離婚。”
佟美麗衝上去抓住那個小三紫紅色的頭髮:“跟我離婚,你就為了她,她哪點能比得上我?”她對自己也是迷之自信,石志偉這個相好的姿色雖然一般,但是比起她還要強不少,尤其是身材比她強太多。
李忠勒令佟美麗趕緊放手,衝動之下不要做出違反法律的行為。
石志偉也豁出去了,怒道:“也不找鏡子照照自己的熊樣,我特麼看到你的疤瘌眼就惡心。”
這下戳中佟美麗的痛處了,佟美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你個沒良心的,要不是為了你我怎麼會去割雙眼皮,不割雙眼皮怎麼會被長興醫院給毀容……”
聽到長興醫院,陸奇和李忠同時朝許純良望去,許純良笑眯眯地在一旁幸災樂禍著,仿佛一切都跟他無關似的。這時候他們都認出來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家夥是石志偉,也聯想起不久前石志偉帶著一幫工人在路邊恐嚇許純良的事情,難道今天的這場糾紛跟許純良有關?
陸奇道:“都別看了,人家家務事,趕緊走,趕緊走,別在這兒製造混亂。”他的話根本起不到啥作用,熱心圍觀群眾太多了,更何況陪石志偉開房的那女的穿得不多,體型不錯,不看白不看。
他跟李忠商量了一下,勸石志偉夫婦先離開這裡,現場看熱鬧的太多,他們兩口子的這點破事用不了多久就會被發在網上,到時候丟人的還是他們自己。
佟美麗委屈得不行,一把鼻子一把淚,什麼都往外說,長興醫院給她的賠款,有四十萬都被石志偉拿走了,說什麼做生意需要周轉,搞了半天是用來包養野女人了。
石志偉也不是省油的燈,指著佟美麗罵道:“你還有臉怪我?那件事還不是我幫你平的?不是我給你出頭,你能得到那筆賠款?”
佟美麗尖叫道:“你放屁,罪是我受的,發票是我弟幫忙開的,你幫什麼了?就你給我買得那個破鐲子,連五千塊都不值。”
言多必失,兩口子吵架太投入,連這點底都給兜出來了,旁邊還有個居心叵測的許純良。
專心搞事的許純良把這段話給錄下來了,這段信息量很大。
陸奇和李忠死活都全部走圍觀群眾,看到許純良還在那裡拍,陸奇有些無語,把他叫到一邊:“你小子唯恐天下不亂是不?人家兩口子這點事,你跟著摻和啥?”
許純良趴在陸奇耳邊說了幾句,陸奇皺了皺眉頭,然後點了點頭。
最後石志偉夫婦和小三都被請到派出所調節糾紛,他們一走,圍觀人群自然就散了。
佟美麗的兩個弟弟因為毆打石志偉也被請了進去,佟美麗來到派出所之後就冷靜了,無論她出發點是不是抓奸,可今天兩個弟弟把石志偉打了是事實,如果石志偉認真追究起來,搞不好倆弟弟都得刑拘,於是主動跟石志偉商量了一下,他們還是大事化小,有什麼問題回家去解決,就別麻煩警方了。
石志偉雖然生氣,可畢竟是他犯錯在先,同意不追究倆小舅子的責任,兩口子本以為這件事能夠解決,可警方只放了一個,她小弟佟大慶剛才被問話的時候,供出了一件虛開發票的案子。
現在不但是佟大慶不能走,他們兩口子都得留下配合調查。
究其原因是許純良聽到他們兩口子的爭吵,聯想到他們從長興醫院坑走的四十四萬,感覺這件事裡肯定有貓膩,於是他跟陸奇說了一聲,讓陸奇幫忙審審這件事,陸奇不查則已,一查發現這個佟大慶是個慣犯,過去就有虛開發票被抓的經歷。
佟大慶本以為讓他們進來是因為今天毆打姐夫的事情,誰能想到警方刨根問底,把之前的事情全都給挖了出來,佟大慶原本就不是個聰明人,陸奇虛虛實實沒花費太大功夫就讓他把事情交代出來。
根據佟大慶的交代,佟美麗手鐲的發票是他找人開具的,發票是真的,但是金額不對。
陸奇今天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本來是協調一樁普通的家庭糾紛,沒想到在許純良的提示下,沿著這條線挖出了這麼大一件案子,他馬上把這件事匯報給了上級領導。
上級的態度很明確,對於這種虛開發票,損害國家利益的行為絕不姑息,必須一查到底,把整個犯罪團夥連根拔起,涉案人員一個都不能放過。
石志偉兩口子感覺有些不妙了,警方把他們分開來審問,調查長興醫院賠償的事情。
石志偉來了個裝聾作啞閉口不談,通常這種情況下說得越多錯得越多,還是冷靜下來好好想想如何應對再開口也不遲。
陸奇提醒他最好老實交代,要意識到這一事件的嚴重性,如果證實他們虛開發票,並利用這張發票向長興醫院進行索賠,就不僅僅是虛開發票罪,還涉嫌詐騙。
根據現行刑法第二百二十六條,詐騙金額超過五十萬屬於數額特別巨大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無期徒刑,並沒收所有非法收入。
石志偉一聽就害怕了,今天不就是跟相好的開個房,最多也就是被道德譴責,怎麼就違法了?思來想去,是許純良害他,這一點在他老婆那裡得到了證實,是許純良發消息給佟美麗,讓她去酒店捉奸。石志偉這個懊悔啊,他今天是哪根筋搭錯了去招惹許純良這個魔星,這貨報復起來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簡直是太卑鄙了,太無恥了,太下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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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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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11:53 AM
第66章 囂張慣了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石志偉一口咬定自己對發票的事情一無所知,鐲子是當年小舅子介紹他買的,他可是真金白銀花了八十八萬,至於佟大慶有沒有在中間拿好處他就不知道了。
可並不是所有人的嘴巴都像石志偉這麼硬,跟他開房的女人本來以為傍個土大款改善一下經濟狀況,沒想到竟然跟犯罪分子扯上關系了,她跟石志偉勾搭上還不到兩個月,兩人在床上的時候也說了不少的事情,石志偉曾經炫耀他打贏了官司,從蔡榮娟手裡得到了四十四萬的賠償,還說過輕輕鬆鬆就賺了四十萬。
現在最後悔得要數佟美麗,抓奸把自己給抓局子裡的她應該算頭一個,聽說涉嫌詐騙,佟美麗嚇得大哭起來,她說發票的事情全都是石志偉教她這麼做的。
分開審判,匯總情況,逐個擊破是警方的強項,僅僅花費了兩個小時就把情況摸了個差不多。
許純良的初衷是小小懲罰一下石志偉,他也沒想到事情居然鬧得這麼大,掀出一起虛開發票的大案。
長興醫院那邊也得到了消息,佟美麗的這筆巨額賠款,由醫院和承包人共同承擔,其中就包括曾紅文給付的二十二萬。
曾紅文之所以答應給錢,也是無奈之舉,一來,這件事給小姨夫顧厚義帶去了天大的麻煩,直接導致了他的調離,二來,她還有許多的設備和投資在醫院,長興答應以現金補償的方式接手,如果她不答應,院方也會從這部分中扣除,在和長興徹底割清關系之前,並不適合把關系鬧得太僵。
警方通知曾紅文這件事之後,曾紅文興奮地趕緊把這件事告訴了小姨謝梅。
謝梅掛上電話,來到書房,自從調職科協之後,顧厚義一下班就呆在書房,心情一直都沒有調整過來。
在這件事上謝梅對丈夫抱有深深的歉意,如果不是她念著親情讓他關照,丈夫也不會落到晚節不保的地步。現在事情已經成為定局,就算那件事情可以翻案,也改變不了顧厚義的境況。
謝梅簡單說了一下,顧厚義聽完並沒有任何開心的表示,只是淡淡說了一句,我已經不在長興了。
他拿起自己的衣服,表示要出門轉轉,謝梅想陪他一起,顧厚義說自己想一個人靜靜。
獨自走在夜晚的江畔,風有些大,初秋的風已經有了些許的涼意。
顧厚義抬頭望著不遠處的長興,站在這裡可以看到病房大樓頂部的LOGO,自從離職之後,他不止一次遠眺過那裡,卻再沒有回去過。
顧厚義用脊背擋住夜風點燃了一支香煙,抽了口煙,默默回想著,無論那張發票是真是假,都改變不了他的命運。什麼時候該走,並不是他所能決定的。
二期擴建工程的那片工地一片漆黑,拆遷早已完成,擴建工程遲遲沒有動工,既然市裡已經批准了擴建申請,就不可能撤回,難道是資金方面出現了問題?
顧厚義很快又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長興醫院的院長了,這些事輪不到他操心。
突然出現的反轉讓蔡榮娟夫婦欣喜若狂,常言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證明,他們開始轉運了。
目前蔡榮娟已經順利回歸長興,重新擔任醫美中心主任。佟美麗夫婦涉嫌虛開發票,也就是說之前敗訴的案子翻案已成定局。
兩口子早就打聽過手鐲的市場價,最高不會超過十萬,認定佟美麗夫婦是借此敲詐,但是苦無證據,怎麼都沒想到這夫婦倆反目成仇,把真相給曝了出來。
錢的問題還在其次,關鍵是這次的反轉可以證明蔡榮娟的清白,證明她不用為佟美麗的事件背負任何的責任。
譚國良特地找公安口的朋友打聽了一下,得知揭發這件案子的人是他們醫院的許純良,吃一塹長一智,兩口子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捋了一遍,開始意識到他們欠了這個年輕人一個很大的人情。
確切地說不是一個,應該是兩個。
當初王大雷父親的事情如果不是許純良出面解決,恐怕沒那麼容易了結,事後譚國良也沒向他專門表示感謝,還因為個人賠償比例的事情跟許純良發生過不快。
現在蔡榮娟的事情之所以能夠出現反轉,還是因為許純良。
譚國良提出請醫務處吃頓飯表示一下感謝,只要他們兩口子以後還在長興工作,就免不了要和醫務處打交道,沒必要把關系鬧僵,而且許純良這個年輕人雖然桀驁不馴,可的確有本事,是實打實給了他們幫助,更何況現在整個長興醫院誰不知道他是新院長趙飛揚的親信,背靠著趙飛揚這棵大樹,許純良前途不可限量。
譚國良這頓飯主請保衛科和醫務處,為了表示誠意,他都是親自拜訪提出邀請。
于向東本身就是個好酒好朋友的人,痛快答應了下來。
譚國良去醫務處找許純良的時候,許純良正好不在科室。
從放射科過來的楊振剛和骨科過來的黃立德正在跟程小紅聊天,這兩人雖然剛來醫務處,但是在長興已經是老人了。譚國良跟黃立德還是牌友,得知他來醫務處的事情,和很多人想得一樣,他也認為黃立德以後是要接任醫務處主任的,畢竟許純良太年輕,資歷不夠,鎮不住這個位子。
黃立德招呼道:“譚主任,有事啊?”
譚國良笑著稱呼了一聲黃主任,把自己過來請大家吃飯的事情說了,反正要請客,不差多添兩雙筷子。
別看黃立德是第一天才過來,倒是頗有些主人公的精神,居然大包大攬地替所有人都答應了下來,表示他們都可以出席,回頭跟小許說一聲。
程小紅聽得非常清楚,他對許純良的稱呼是小許,不是像自己一樣尊稱為許主任,其實程小紅也不認為許純良有資格接替周文斌成為醫務處的主任。如果院裡有意讓他接任,早就下文了,也不用等到現在。
兩名新成員黃立德和楊振剛都是長興的老人,無論名聲如何,資歷擺在那裡,單以職稱而論,兩人也都是中級職稱,黃立德今年大概率可以拿下副高職稱。
種種跡象表明,黃立德來醫務處的目的就是為了補缺。
楊振剛感覺有些口渴了,去接水的時候發現飲水機已經沒水了,讓程小紅打電話換水。
程小紅點了點頭,馬上打了電話,可心中有些不舒服,院裡的飲用水都是後勤水站淨化的,也是由水站的人負責院內派送。飲水機上貼著內線電話,你楊振剛自己不能打?憑什麼指使我?
程小紅電話打了十分鍾,水還沒送來,楊振剛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什麼情況,小程,你打了沒有?”
“打過了!”
“再催催!”
程小紅心中越發鬱悶了,我又不是你下屬,你也不是我領導,憑什麼對我頤指氣使的?氣歸氣,她也知道楊振剛這個人少根筋,不敢得罪他。
忍著氣拿起電話,剛好這會兒送水工把水給送來了,一次送了兩桶。
楊振剛抱怨道:“怎麼這麼半天啊?都渴死了。”
送水工也不是個好脾氣:“全院科室多了,又不是只專供你們,怕渴死喝自來水啊。”拎起空桶,連水都沒幫他們換上就走。
楊振剛想發火,可人家都走了,長興水站屬於醫院後勤系統,跟外面的商業水站性質不同,服務可沒那麼周到。
楊振剛罵咧咧道:“長興哪兒招得這幫廢物?現在真是什麼人都能進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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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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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11:54 AM
第67章 拳頭硬
黃立德正忙著收拾東西呢,他把自己的日常辦公用品擺放在周文斌的辦公桌上。
程小紅看在眼裡,心中暗忖,周文斌離開的時候特地說把那張桌子留給許純良了,許純良還沒有來得及搬。黃立德居然先佔上了,你好歹問一聲,她正猶豫誰不是提醒一聲的時候,許純良回來了。
許純良知道今天科裡會來兩名新成員,但是還沒跟他們見面,要說過去在醫院也打過照面,但是不熟悉,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過。
許純良進來就看到黃立德正把東西往周文斌辦公桌上搬,於是看了程小紅一眼,程小紅搖了搖頭,表示這件事跟自己沒關系。
許純良正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楊振剛道:“小許啊,你來得正好,去,把水給換了。”
許純良有些奇怪地望著這貨,上頭派來了倆什麼玩意兒?一個連招呼不打先佔地盤,另外一個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指使自己去換水。
許純良的字典裡就沒有逆來順受這個詞,望著人高馬大的楊振剛道:“你誰啊?”
楊振剛愣了,這醫院居然還有不認識自己的?
許純良又指著黃立德:“還有你,把什麼破爛玩意兒往我辦公桌上搬呢?程小紅,這都是你們家親戚啊?”
程小紅當然清楚許純良這通火不是衝著自己,趕緊道:“不是……他們是……”
黃立德是個笑面虎:“小許,你沒接到通知啊,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同事了。”
“沒有。”
黃立德和楊振剛對望了一眼,都看出這小子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科室增加兩名人員的事情不可能不通知。
黃立德道:“不會吧。”
楊振剛壓根沒把這個年輕人放在眼裡:“估計是你剛來醫院不久,人事科認為沒有通知你的必要,不信你問小程。”
程小紅打心底煩他,皺了皺眉頭:“剛馬科長帶兩位老師過來的,你不在。”
許純良道:“想起來了,她倒是跟我提起過這件事,你們倆誰是黃立德?誰是楊振剛啊?”
黃立德和楊振剛都有點懵逼了,這年輕人怎麼一點都不懂得尊重前輩,對我們直呼其名,我們帶著胸卡呢?你特麼瞎啊!不識字啊?
楊振剛把自己的胸卡向前一扯,在許純良眼前晃了晃,意思是你有眼不會自己看?
許純良道:“放射科?”又看朝黃立德胸前看了一眼:“骨科?”
他慢慢走到自己的辦公桌旁坐下:“既然來醫務處工作,就趕緊把胸牌給換了,不然別人還以為你們是社會閑雜人員呢。”
黃立德滿臉堆笑,就算胸牌不對,也不可能被別人誤認為是社會閑雜人員,畢竟他們都穿著工作服呢,這小子是故意這麼說。
他認為自己遇到了個刺兒頭。身邊的楊振剛就是長興著名的刺兒頭,不知這倆貨相遇會撞擊出怎樣的火花?
楊振剛果然火了
“小許,你好像在命令我們做事?”
許純良笑道:“不是好像,趙院讓我暫時負責醫務處的工作,我得負起這個責任。”
楊振剛雙眼瞪得滾圓:“年輕人,你不要太狂了,我們誰不比你資格老,你什麼態度?”
黃立德裝腔作勢地去阻攔楊振剛:“老楊,別生氣,年輕人不懂事。”
“說誰不懂事呢?剛來到就畫圈子佔地盤,真把這裡當成自己家啊?這麼喜歡圈地,你乾脆圍著長興尿一圈啊,整個長興醫院都是你的。”
“你……”黃立德被噎住了。
“你什麼你?還有你,自己人高馬大,有手有腳,連桶水都不能換?知道丟人兩個字怎麼寫嗎?”許純良又訓起了楊振剛。
楊振剛火了,指著許純良罵道:“你特麼說什麼?別拉著我,我非教訓這小子不可。”
黃立德假惺惺道:“老楊,別生氣,犯不著跟年輕人一般見識。”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黃立德抱住楊振剛,壓根沒怎麼用力,感覺楊振剛也不是太衝動,要不以他的體格,自己根本抱不住。
楊振剛也不傻,第一天轉崗就打架,別人會怎麼看他?畢竟他在醫院的口碑不好,黃立德的用心他很清楚,想讓老子出頭,你坐收漁利可沒那麼容易。
許純良指著他道:“教訓我,你有種跟我過來啊。”
楊振剛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脾氣,號稱打遍放射科無敵手:“我還怕你不成?”推開黃立德跟了過去。
黃立德故意放慢腳步,他巴不得許純良跟楊振剛打起來,如果他們倆要是打起來,領導肯定各打五十大板,鷸蚌相爭漁人得利的道理傻子都懂。
楊振剛進去調解室就把門給關上順手反鎖,隨後趕來的程小紅和黃立德兩人沒能把門打開。
這是楊振剛最擅長的手段,過去他就把放射科主任劉廣福堵在辦公室裡,狠抽了兩巴掌,反正沒人證明,劉廣福氣得找領導告狀,楊振剛來了個死不承認。今天他要故技重施,給這小子一點顏色看看。
楊振剛獰笑著走向許純良道:“小子,我這個人你大概不了解,別人敬我一尺,我回敬一丈,可別人要是欺負到我頭上,我必雙倍奉還。”
“巧了,我這個人,你也不了解,別人敬我一尺,我回敬一尺,可別人要是欺負到我頭上,我會讓他十倍償還。”許純良寸步不讓。
楊振剛也是長興數一數二的狠角色:“毛都沒扎齊,你跟我牛逼什麼?”左手想去卡許純良的脖子,他身高臂長,佔有絕對的優勢,揚起蒲扇大的右手,準備抽這小子一個嘴巴子,這一招他屢試不爽。
許純良揚起手來,出手快如閃電,啪!一個大嘴巴子就抽在楊振剛臉上。
楊振剛被這巴掌打懵了,魁梧的身軀踉蹌了一下,他根本沒想到對方出手會這麼快這麼狠,而且直奔他的老臉而來,這巴掌打得讓他老臉怎麼擱?
許純良道:“臉長在你自己身上,可臉面是要靠自己掙的,我最討厭就是你們這種給臉不要臉的東西。”
楊振剛咬牙切齒地衝了上去,揮拳照著許純良臉上打去:“我操……”
許純良雖然內力盡失,但是以他的眼界和步法,對付這種普通人還是勝出太多,一個輕巧的側向滑步,躲開了楊振剛的一拳,身體迴旋,照著楊振剛的大臉盤子又是狠狠一巴掌抽了下去。
啪!
這巴掌的脆響連門外都聽到了。
趴在門口傾聽的黃立德和程小紅聞聲色變,黃立德道:“打起來了,趕緊通知保衛科。”他是唯恐天下不亂,動靜鬧得越大越好。
程小紅不想事情鬧大,勸他先別聲張,趕緊敲門:“許主任,開門呐,你趕緊開門呐。”
楊振剛自打進入長興都是他欺負別人,還沒被別人這麼欺負過,得虧今天是關上門被人抽了耳光,如果是在公眾場合,他都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丟人啊!人設崩塌,老臉丟盡。
許純良指著他道:“給你個教訓。”
楊振剛大吼一聲又衝了上去,許純良也快步前衝,即將接近之時身軀一矮,一拳擊中楊振剛的小腹,打得楊振剛差點沒把苦膽給吐出來,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半天站不起來,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根本不是許純良的對手。
“我要告你……”
許純良笑道:“誰能作證?”
楊振剛抬頭望著牆角的監控。
“監控被我關掉了,你不怕丟人只管聲張。”
對付喜歡濫用暴力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暴力手段。
許純良說完轉身離去,拉開房門,貼在門口偷聽的黃立德差點一頭栽進去。
許純良不屑望著黃立德道:“鷸蚌相爭漁人得利,想得真美,趕緊把你那堆破爛給我搬走,否則我把你一起扔垃圾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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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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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11:57 AM
第68章 告狀
楊振剛對調解室裡發生的事情絕口不提,許純良說得不錯,聲張出去的結果只能是他自己丟人,還有一個重要原因,他被打怕了,過去都是他打別人,今天是被別人打,許純良的兩巴掌打掉了他的傲氣,剛才的那一拳重擊直接勾起了他內心深處的恐懼,真打不過人家。
黃立德乖乖把自己的東西給搬走了,口口聲聲是不跟年輕人一般見識,他雖然不知道今天在調解室內發生了什麼,但是有一點他能夠斷定,肯定楊振剛吃了癟,這貨出來之後,明顯情緒低落,話都不說一句,也不再提讓許純良換水的事情,自己灰溜溜把水給換上了。
黃立德抽時間去了一趟副院長嚴回意的辦公室,抱怨許純良對他們充滿敵對情緒,不團結科室同事,他們剛去第一天就惡言相向,從沒見過這樣睚眥必報的年輕人。
嚴回意聽他發了一通牢騷,輕聲歎了口氣道:“老黃啊,這種小事情你就不要跟我說了。”
“您是分管院長,我不找你找誰?”
“你去醫務處的事情也不是我安排的,許純良暫時主持醫務處工作是趙院長定下來的,我總不能推翻大老板的決定。”
“可是他一個剛來醫院的新人有什麼資格領導我們?”
“那你得去問趙院長,而且人家也沒要領導你們,是你們兩個主動去醫務處接受領導。”
黃立德歎了口氣,意識到自己來錯地方了,嚴回意是一點責任都不想擔,指望他幫忙出頭是不可能了。
嚴回意奉勸道:“老黃啊,你對小許還不了解,這個年輕人不簡單。”他是經驗之談,連自己都搞不定許純良,黃立德就更不要想,至於那個楊振剛只是一介莽夫,這兩人加起來也夠不上許純良一根指頭。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黃立德認為嚴回意這個人已經失寵,既無擔當也無權力,現在長興醫院最紅的副院長是高新華,但是他跟高新華沒有太深的交情,據說許純良是通過高新華的關系進入的長興,而他這次從骨科調崗是通過副院長耿文秀。
黃立德決定去找耿文秀。
耿文秀最近一掃之前被放逐的頹勢,又開始變得春風得意。得意就開始忘形,回來沒幾天又恢復了過去的趾高氣昂。
黃立德去找耿文秀的時候,耿文秀正在給財務科長訓話,站在辦公室門外都能聽到她高亢尖利的呵斥聲。
耿文秀應該是所有副院長中口碑最差的一個,顧厚義臨走之前把她放逐,院裡不少人都拍手稱快,不過大家也明白,耿文秀早晚還會回來,畢竟背景擺在那裡。
黃立德的老婆和耿文秀是初中同學,耿文秀生活圈裡朋友很少,他老婆劉明麗算其中一個。
黃立德好賭,可是他老婆劉明麗卻是個擅長精打細算的人,善於利用各種關系,生意也做得紅紅火火,是東州目前最大的文具批發商之一。
黃立德等了十多分鍾才進入耿文秀的辦公室。
別看耿文秀在別人面前喜歡甩臭臉,但是對黃立德一家是真心不錯,笑道:“姐夫來了。”
黃立德笑道:“可別這麼稱呼我,您是大領導。”
“坐,工作還順利嗎?”
耿文秀猜到黃立德十有八九就是為了工作上的事情而來,她對黃立德是非常了解的,閨蜜沒少在她面前抱怨過,如果黃立德當初專心事業,認真工作,就憑他的學歷和資歷,現在的骨科主任非他莫屬。
可能是劉明麗把他伺候的太周到,黃立德甚至沒有了上進心,整天就是忙著打麻將,荒廢了最好的年華。
這麼多年,劉明麗從來沒向耿文秀開過口,為了丈夫的事情她第一次求好友幫忙,耿文秀爽快答應了下來。
黃立德把今天去醫務處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耿文秀聽完,心中暗忖,黃立德和楊振剛都是醫院的老人,他們兩個居然都拿許純良毫無辦法,除了許純良確實有些能力,也證明他們兩人的無能。
“你說的這個情況向嚴院長反映嗎?”
黃立德抱怨道:“他現在就是和稀泥,身在其位不謀其政。”
耿文秀禁不住笑了起來:“老黃,你也別生氣,許純良的確年輕氣盛,可能他覺得是高院長把他弄進來的。”
“早知道這個樣子,我就不申請去醫務處了,院裡到底是啥意思?難道真要讓他當醫務處的主任?”黃立德去醫務處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主任的職位,如果許純良成為醫務處主任,以後要接受這個小子的領導,想想都鬱悶。
耿文秀道:“趙院長剛來,很多事情都需要我去協調,我最近很忙,醫務處又不屬於我分管,這樣吧,我先了解一下情況,你也別心急,任何工作都得慢慢來,總不能一口吃成一個胖子。”
這時候院辦主任劉登科過來通知耿文秀去院長趙飛揚那裡去一趟,黃立德趕緊起身走了。
最近劉登科是長興最為鬱悶的人之一,趙飛揚處處都在針對他,他意識到自己在目前的崗位上已經呆不久了,之所以沒有馬上將他撤掉,應該是給他一段時間,讓他主動知難而退。
劉登科也在積極尋找去處,他熟悉長興內部的各個行政管理崗位,但是他也清楚,在趙飛揚任期內,自己繼續留在長興也不會得到重用,趙飛揚這麼年輕,很可能要連任兩屆,自己跟他可耗不起。
劉登科也想過去投奔老領導顧厚義,但是科協只是個養老基地,人滿為患,閑人遍地,也沒有合適自己的崗位,目前他正在秘密公關,試圖調去衛生局醫教科。
趙飛揚找耿文秀是詢問銀行貸款的事情,耿文秀告訴他自己正在協調各方關系,貸款在年內批下來應該沒問題。
趙飛揚對耿文秀的回答表示滿意,他把一張圖紙遞給耿文秀。
耿文秀接過來看了看,這是一張建築效果圖,雖然她並非建築專業,也能看出上面畫得是一座現代化的醫院,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趙飛揚讓人重新設計了醫院的二期擴建工程。
“感覺怎麼樣?”
耿文秀點了點頭道:“不錯,比過去的設計方案好。”
趙飛揚笑了起來:“耿姐,這不是二期擴建工程,市裡批下來的二期地塊太小,根本不可能建設這麼大的醫院。”
耿文秀想了想周圍捉襟見肘的地塊,再對照了一下手中的效果圖,好像的確是這麼回事兒,效果圖上是一座規模宏大的醫院,就算將長興推倒重建也未必能夠容納得下。
“這是哪家醫院?”
趙飛揚微笑道:“未來的長興!”
耿文秀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有沒有聽說高新區的規劃?”
耿文秀搖了搖頭,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她的官職還沒上升到這個地步,可她知道市裡已經決定讓大哥前往高新區主持工作,難道趙飛揚早已提前知道了這件事,所以說他不會無緣無故找自己的。
趙飛揚道:“據我了解,高新區規劃中包括一座現代化的醫院,有意在市各大綜合醫院中選擇一家合作。”
“您的意思是開設分院?”
趙飛揚點了點頭:“東州的發展日新月異,幾大醫院紛紛向外拓展,新城區、經開區、港務區都被別的醫院搶佔了先機,而我們長興卻只盯著身邊的一畝三分地,就算二期工程全部建成又能怎樣?也不能從骨子裡改變長興落後的現狀,想要完成超越,就必須立足長遠,跳出固有的思維,放眼未來。”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投向正南的窗外,聲音低沉卻無比篤定:“建一座二十年,甚至五十年都不落後的現代化綜合醫院才是我們的目標!”
耿文秀開始意識到趙飛揚對自己的任用,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更不是欣賞自己的能力,他看中得是自己的背景,眼前他要利用自己拿下高新區的這一地塊。
耿文秀沒有感到被人利用的沮喪,她反而感到興奮,家族文化讓她從小就意識到人和人之間都是相互利用的,一個人被人利用恰恰證明這個人的價值,同時趙飛揚能夠利用自己,自己就能利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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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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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11:58 AM
第69章 一團糟
只要在臨床一線工作的醫生誰都無法迴避醫患糾紛,無非是大小而已。
婦科副主任于茉最近也遇到了一起煩心事,前兩天接診了一位叫趙曉慧的患者,當時給出宮內早孕的診斷,可當晚這位患者就因為宮外孕引發的急腹症被送入婦幼保健院開刀才脫離了危險。
患者家屬拿著病歷來醫務處要說法,負責接待患者家屬的是楊振剛,他過去從來沒處理過這種情況,本身又不擅長溝通,才說兩句話就把患者家屬刺激到了,雙方情緒變得越來越激動,把一場本來心平氣和的談判弄得硝煙四起。
黃立德下午請了病假,其實又去摳麻將了,他剛來醫務處的確老實了兩天,可這種活動一旦成了癮很難戒掉,這才兩天就故態複萌,幹行政工作雖然不用上夜班,但是每天都得過來打卡,作息上遠不如臨床自由。
楊振剛雖然腦子少根筋,可在原則上還是知道維護自己醫院的,扯著嗓子跟對方家屬吵上了,他也說不出什麼道理,溝通方面更是毫無技巧,就是憑著大嗓門壓制對方。
程小紅還沒進門就聽到裡面的爭吵,趕緊又轉身離開了,來到外面給許純良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辦公室就快打起來了,讓他這個科室負責人趕緊回來滅火。
許純良正在中醫科陪鄭培安聊天,鄭培安找他過來是為了前幾天林友剛的事情,林友剛的陽明火邪最後還是由他出手治愈,鄭培安以德報怨的行為讓林友剛深感愧疚,他告訴鄭培安,陷害鄭培安的人叫曹興旺。
鄭培安對這個名字再熟悉不過,曹興旺是他的發小,過去跟他一起放過貸,結果兩人的本金都虧了個精光。
因為這件事曹興旺怪罪於他,讓他賠償損失,可當年是曹興旺自己求著鄭培安給他介紹放貸公司的。
從那時起兩人就反目為仇,鄭培安本以為這件事過去那麼多年,大家應該都放下了,可沒想到曹興旺對自己的仇恨這麼深,居然還找人陷害自己。
林友剛為了感謝鄭培安不計前嫌為他治病,特地買了兩條煙,丟下就走了。
鄭培安吃一塹長一智,這次先把這件事告訴了許純良,許純良認為這次沒事,人總得有些良知,林友剛經過這次的教訓應該知道害怕了,如果再敢做恩將仇報的事兒,早晚還得犯在他們手裡。
許純良本來以為這件事可能是同行相忌,覺得嫌疑最大的是朱明遠,現在看來是冤枉他了,鄭培安的回歸雖然讓朱明遠內心不爽,可他還沒有那麼下作。
鄭培安還有一件事情,受人委托給許純良介紹對象。
許純良一聽就樂了,鄭培安自己都沒有,居然給他介紹:“鄭叔,您給我透個底兒,該不是我爺爺讓你幫忙介紹的吧?”
“沒有的事,你爺爺才不關心這個,他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你早日拿到行醫執照。”鄭培安掏出自己的手機,找出照片給許純良看:“挺漂亮的姑娘,你看看。”
許純良瞅了一眼,照片上的女孩模樣倒是過得去。
鄭培安繼續介紹道:“女孩非常優秀,幹部家庭,東州師范大畢業,在市公積金中心工作,正兒八經的在編公務員。”
許純良道:“謝謝您了,我暫時不想考慮這方面的事情。”
“早晚都得考慮啊,要不你先加個聯系方式,私下聊聊,合適了再見面。”
許純良望著鄭培安:“老實交代,誰給你的任務啊?”
鄭培安笑了起來:“神經內科唐護士長。”
許純良認識唐明媚,之前他們曾經一起吃過飯,想不到唐明媚也喜歡當紅娘,記得唐明媚目前也是離婚狀態。
“鄭叔,您該不是為了接近唐護士長把我給送人情了吧?”
“瞎說!”鄭培安嘴上否認著,臉皮卻有些發熱。
這可瞞不過許純良的眼睛,許純良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要我幫你撮合撮合?”
鄭培安趕緊搖頭:“沒有的事,我心裡容不下別人。”
許純良心說我小姑都結婚多少年了,你該不會還惦記她吧?一個人真能如此長情?反正我是不會相信。
鄭培安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討論下去,故意往工作的事情上轉移:“對了,我聽說黃立德和楊振剛調去了你們醫務處工作,你得抓緊活動了啊。”
“活動什麼?我又不想當什麼醫務處主任。”
鄭培安點了點頭,雖然心中巴不得許純良當上醫務處主任,但是他也明白,許純良的年資太淺,這樣的越級提拔在現實中實現的可能性不大。
程小紅的第二個電話又打了過來,讓許純良抓緊回去,再不回去恐怕楊振剛和患者家屬就要打起來了。
許純良告訴她自己這邊走不開,讓她聯系黃立德,對上級的安排他心裡不爽,這邊說讓自己主持工作,那邊就弄來了倆二逼爭權奪利,領導明顯在玩平衡術,你們喜歡玩平衡,我馬上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叫失衡。
程小紅無奈,只能給黃立德打電話,電話一接通就聽到那邊劈裡啪啦的打牌聲,程小紅把現在的情況跟他說,沒說兩句話,黃立德就不耐煩了,讓她去找許純良,醫院目前指定許純良主持科室工作,實在不行讓她叫保衛科。
程小紅真是頭疼,又給許純良打了電話,把黃立德剛才的話全部重複了一遍。
許純良不為所動,讓她再給黃立德打電話,讓他馬上回科室處理情況,如果黃立德不去,就記他無故曠工,並上報人事科。
程小紅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皮球,被他們踢來踢去,真想大喊一聲老娘不幹了!可她不敢,考慮了一會兒,還是給黃立德打了過去,把許純良的話原封不動地傳達了過去。
黃立德一聽就火了,這小子還真把自己當成一盤菜,老子給你臉了?記我曠工?誰給你的權力?
他也明白,許純良是個敢說敢幹的主兒,自己心中就算再不爽,在事情鬧大之前也應當回去一趟,他打牌的地方距離醫院不遠,趕過去也就是十分鍾。
今天順風順水的黃立德不得不提前結束了牌局,陰著臉回到了科室,這種感覺跟虧損了上百萬似的。
醫務處內還在爭吵,不過事態並沒有惡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楊振剛看到他回來,心情如釋重負,趕緊對患者家屬說黃立德就是他們主任,再蠢的人也懂得轉移矛盾。
患者家屬馬上找上了黃立德,黃立德耐著性子聽他們說完,看了看對方提供的材料,他畢竟是臨床專業出身,馬上意識到這件事責任應該在醫院,先勸患者家屬回去,等他們調查清楚這件事盡快回復。
可患者家屬態度非常堅決,必須要讓于茉現在就過來給個說法,如果醫務處不答應,他們就直接去找院長。
看到對方態度如此堅決,黃立德只能答應,聯系于茉過來,程小紅好心提醒黃立德,通常處理這種事應當先拖一下,搞清對方的要求,在事態得到控制之前,盡量避免醫患直接見面,這是出於保護醫務人員的需要,也是避免激化矛盾的舉措。
黃立德認為程小紅的擔心有些多餘,患者家屬看起來蠻理智,不會做出過激的行為,親自給于茉打電話,讓她過來向病人解釋情況。
于茉在電話中告訴黃立德,這件事不應該由她來解釋,她是基於輔助檢查做出判斷,當時的超聲檢查顯示宮內早孕,正是這份超聲報告給了她錯誤的導向。
黃立德一不做二不休,把功檢科主任王兆剛也叫了過來。他沒做過行政管理工作,過去一直從事臨床,在他看來行政管理人員都是一幫吃閑飯的,只要不傻都能把工作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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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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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11:59 AM
第70章 相互推諉
當然楊振剛這種一根筋的刺兒頭除外,他只能把事態變壞,這兩名患者家屬看上去文質彬彬的,一看就不是社會人員,這種人通常來說很好講道理。鬼怕惡人,醫務處最怕還是王大雷那種無賴。
醫務處是個協調醫患關系的部門,又不是必須要衝鋒在前,誰的責任誰承擔,誰惹的事情誰自己解釋。本著這樣的心理,黃立德自作聰明地把相關人員弄到了一起,全都請到醫務處。
于茉和王兆剛先去調解室商量一下對策,然後再安排和患者見面,但是意想不到的事情狀況發生了。
王兆剛對這件事牽涉到自己科室很是不爽,說話自然不會客氣:“于主任,你這麼做什麼意思?”
于茉道:“王主任,我不是針對你們科,我只是就是論事。”
“這還不叫針對我們科?你自己的問題幹嘛扯上我們?”
于莉也不是好脾氣:“什麼叫我自己的問題?王主任,你們的超聲報告上寫得清清楚楚,當初報得就是宮內早孕。”
“宮內早孕聲像圖表現!”王兆剛大聲糾正。
“你不用推卸責任,我們都明白這份報告是什麼意思。”
“究竟是誰在推卸責任?什麼時候我們超聲報告就代表臨床診斷了?你搞清楚,我們是輔助科室,超聲是輔助檢查,不能作為臨床診斷的唯一依據。”
“照你這麼說,你們超聲科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我們的存在是為了幫助你們診斷,可不是為了給你們擦屁股!”王兆剛心中的戾氣也不小。
“你真是粗俗,能不能有點素質?”
“你有素質,有素質怎麼不勇於承擔自己該負的責任?自己漏診扯上我們幹什麼?”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大,還沒跟患者見面協商,他們倆內部先吵起來了。
黃立德也沒想到局面會演變成這個樣子,他奉勸兩人道:“兩位都冷靜冷靜,患者就在隔壁,讓人家聽到了不好。”
王兆剛道:“老黃,你說清楚,你讓我來什麼意思?是不是連醫務處都認為我們超聲科要在這件事上承擔責任?”
黃立德道:“我沒說啊!”
于茉怒視黃立德道:“你們醫務處認為都是我的責任?”
“我也沒說啊,叫你們過來,不就是為了商量責任應該如何劃分……”
王兆剛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夠了,我就鬧不懂你們這幫臨床的都是什麼心理,遇到點事情就往我們輔助科室身上推,自己惹得事情,自己不敢承擔啊?掙錢的時候不想著我們啊?誤診了,捅簍子了,馬上就把屎盆子往我們科室扣,你們臨床重要,我們輔助科室都是小娘養的?”
“王兆剛,你怎麼說話呢?你敢說你們一點責任都沒有?”于茉用力揮舞著那份超聲報告的複印件,幾乎戳到王兆剛的鼻子上。
“別跟我扯責任,臨床診斷是誰下的?患者找的是你不是我們,為了摘清你自己,連點起碼的職業道德都沒有了,拚命把我們往外推,覺得我們好欺負怎麼著?”
黃立德早知道他們倆見面是這種天雷撞地火的場面,說什麼也不會組織他倆協商,事情是他惹出來的,這種時候只能硬著頭皮當和事佬:“兩位主任都冷靜冷靜。”
王兆剛道:“你告訴我怎麼冷靜?”
于茉道:“我覺得沒必要談下去,跟患者談判是你們醫務處的事情,該怎麼處理你們看著辦!”
程小紅敲門進來:“黃主任,患者家屬等得不耐煩了。”
黃立德道:“兩位主任能不能先跟患者家屬說明一下情況,然後……”
于茉搖了搖頭,拉開房門出去了,王兆剛看到她走了,自己更沒有理由留下,在他看來這件事跟他們超聲科才沒什麼關系。
患者家屬也聽到隔壁的爭吵,但是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黃立德之前向他們承諾安排和于茉見面,但是于茉拒絕,馬上會面顯然是不可能了,剛才黃立德明明向他們承諾過,這下患者家屬不樂意了,他們要求見院長,如果這個要求得不到滿足,他們會將這件事通過社交媒體公諸於眾。
黃立德一聽也慌了,之前佟美麗夫婦大鬧長興導致顧厚義離職,現在只要是引起社會關注,受損失的肯定是長興,更何況這件事人家有理有據。
楊振剛那個人根本指望不上,黃立德問程小紅這件事應該怎麼處理?程小紅已經看出來了,新來的兩個人都沒啥能耐,如果許純良在,事態不會演變到無法收場的地步,許純良這麼久不來,證明他是故意迴避,就是要這兩個家夥好看。
程小紅決定裝傻充愣,不提供任何參考意見,黃立德沒辦法,只能聯系副院長嚴回意,希望他抽時間和患者家屬見面。
嚴回意一聽就火了,行政科室各司其職,這樣的小事就要勞煩自己,那以後還不知道有多少麻煩等著,他告訴黃立德自己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在處理,讓他承擔起應負的責任。
嚴回意掛上電話沒多久,院長趙飛揚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問他什麼情況?身為分管院長,醫務處發生那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聞不問?
嚴回意本以為是黃立德越級告狀,可很快就搞明白了,那名叫趙曉慧的女患者是東州電視台生活頻道的主持人,算得上東州名人。
人家今天過來是先禮後兵,如果他們解決不好這件事,就會把這件事公諸於眾。
嚴回意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長興真是流年不利,怎麼就遇到這種倒霉事,趕緊向趙飛揚保證,自己這就過去,一定安撫好患者家屬的情緒,力爭把事態控制住。
趙飛揚沒興趣聽他保證,不等他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嚴回意匆匆去了醫務處,親自接待了患者家屬,跟他們溝通了一個多小時,方才搞清楚他們的具體訴求。
患者家屬也不是無理取鬧之人,留下列好的條件,答應給他們三天的時間考慮。
送走了患者家屬,嚴回意召集相關人員去小會議室開會,于茉和王兆剛接到通知也只好過來。
于茉來到會議室門口遇到了姍姍來遲的許純良,許純良朝她笑了笑:“于主任,開會啊?”
于茉點了點頭,現在她可笑不出來。
一群人在小會議室坐下,嚴回意剛才談完之後,一直沒走,手中拿著患者家屬提出的條件正在仔細研究,看到人員到齊了,把那份條件交給程小紅,讓她多複印幾份分發給大家。
嚴回意清了清嗓子,目光投向許純良:“小許,剛才你去哪兒了?”許純良目前負責主持醫務處的工作,剛才那種狀況他應該在場。
“我去中醫科了,處理一起醫患糾紛。”
黃立德一旁幫襯道:“小許,事情有輕重緩急啊,你應該先過來一趟。”
許純良道:“老黃,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去哪裡了?”
“我一直在醫院,剛才這件糾紛就是我處理的。”
許純良道:“處理成這個樣子?沒搞清楚患者家屬的條件,就把于主任和王主任請來跟他們面對面交流,可真有你的,你好歹幹過臨床吧?怎麼一點常識都沒有?”
黃立德目瞪口呆,這廝是在批評自己嗎?你一個小年輕有什麼資格批評我?當著那麼多人他可不能示弱:“小許,你怎麼說話呢?誰沒常識?”
嚴回意道:“都少說兩句,還沒怎麼著呢,你們內部就先……先吵起來了……不怕被人笑話!”他順便看了于茉和王兆剛一眼,也聽說他們倆發生爭執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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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12:02 PM
第71章 外出申請
程小紅把複印後的文件分發給大家,于茉看了一眼,患者家屬提出了幾個條件,主要的兩條,一是接診醫生承認誤診,向患者當面道歉。
于茉有些頭疼,這一條她就不能答應,她承認自己診斷失誤,可這也是有原因的,如果不是超聲報告給了自己誤導,也不會做出這樣的判斷,而且實驗室檢查的相關指標並不支持宮外孕的判斷。
最多就是漏診,自己也提出建議了,讓她多休息,注意觀察,如有異常情況馬上來醫院複診。
還有一條,要求長興醫院退賠所有醫藥費,並負責患者在婦幼保健院急診手術產生的一切費用,還要承擔營養費誤工費,這一條並不過分,營養費和誤工費都有法可依,但是在精神損失費方面要求得有點高,患者方提出的金額是三百萬。
嚴回意喝了口茶道:“大家看完都說說自己的意見,趙曉慧是東州電視台主持人,在市內擁有相當的知名度,是一位公眾人物,這件事如果曝光,會引起很大的社會反響,咱們長興的聲譽是禁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騰了。”
王兆剛發現患者提出的條件中並未提及他們科室,暗自鬆了口氣,他非常清楚,在這件事上他們是不可能一點責任都不承擔的,二十一世紀之前,臨床科室和輔助科室的收入沒有拉開這麼大的距離,他們輔助科室在醫患糾紛中也很少受到波及。
但是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後,隨著院內分配制度的改革,臨床醫生收入節節攀升,他們輔助科室卻原地踏步,收入的不不均衡很快就表現出地位的不均衡,其實這些也能忍受,畢竟臨床是醫院的核心價值創造者。
奇怪的是,輔助科室現在也開始面臨越來越多的醫患糾紛,其中一部分的確是他們自身的原因,可也有一部分是患者針對臨床醫生,臨床醫生把他們牽連進來的。
王兆剛的態度代表了當今輔助科室醫生的普遍心理,你們收入那麼高,我們收入那麼低,憑什麼要求大家承擔一樣的責任?
嚴回意看到無人主動開口說話,只能點名發言。
首先被點名的就是當事人于茉,于茉先科普了一下宮外孕的常識。
孕卵在子宮腔外著床發育的異常妊娠過程。也稱宮外孕。以輸卵管妊娠最常見。病因常由於輸卵管管腔或周圍的炎症,引起管腔通暢不佳,阻礙孕卵正常運行,使之在輸卵管內停留、著床、發育,導致輸卵管妊娠流產或破裂。在流產或破裂前往往無明顯症狀,也可有停經、腹痛、少量出血。
主要的輔助檢查有超聲和血HCG,患者前來找她就診的時候,這兩項檢查都沒能提示出宮外孕的可能,自己正是基於患者的臨床表現和輔助檢查做出的判斷,于茉不承認誤診,這次的事件最多屬於漏診。
她認為患者提出的三百萬索賠毫無道理,患者現在的狀況並不是自己直接造成的。無論她有沒有來長興就診,都改變不了她宮外孕的事實。
嚴回意點了點頭,其實參予討論的人都認為賠償金額不合理,患者的宮外孕又不是醫院造成的,醫院只是沒有及時給出正確的診斷。
于茉道:“我敢說,即便是當時她沒來長興,去我市任何一家醫院,根據這些臨床症狀和輔助檢查都會判斷她是宮內早孕。”
王兆剛皺了皺眉頭,聽出于茉這是在往他們身上轉移責任:“于主任,你這句話我可不認同,為什麼患者在婦幼保健院查出了宮外孕?”
“那是因為她當時急腹症發作!”于茉明顯已經急了。
“于茉說得也沒錯啊,這份超聲報告上顯示宮內早孕。”嚴回意已經反覆看了幾遍當時的診療記錄。
王兆剛道:“既然今天讓我來參加這次的討論,那我就說幾句,于主任反覆強調這份超聲報告給了她誤導,說什麼她基於這份報告才做出了誤判,大家可以仔細看一下這份報告,醫生給出的結論是宮內早孕聲像圖表現,大家知不知道什麼叫聲像圖表現?”
王兆剛環視眾人,大家都沒說話,許純良不懂超聲專業,可他能夠看懂人心,面對責任,于茉和王兆剛開始相互推諉,都在拚命摘清自己。
王兆剛指著報告的底部:“大家再留意報告下的一行小字,本報告僅供臨床參考。”
于茉道:“王主任,你這話就沒意思了,你是不是想說臨床出了任何事都跟你們沒關系?你們不會承擔任何的責任。”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就事論事。”
“那好,我也就事論事,請問王主任,你們的超聲醫生是基於什麼判斷給出了宮內早孕聲像圖的結論?有沒有看到明確的卵黃囊?不是一句輔助科室就能置身事外的?你們的每一份報告對我們臨床診斷來說都極其重要,也不是說僅供臨床參考就可以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我們的頭上。”
“于茉,你把話說清楚,是誰在推卸責任?”
于茉寸步不讓:“我不是不懂超聲,你們的超聲報告越來越模棱兩可,為了規避風險,你們從不給出明確的結論,每份報告都發得含糊不清。”
“你懂超聲就不會說這種話!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影像檢查?如果我們每份報告都給出準確的判斷那才是不科學的不負責任的,如果我們可以做到明確診斷還要你們這些醫生幹什麼?”
看到越演越烈的爭執,嚴回意不得不出面干涉,手中的茶杯重重頓在桌面上,發出咣得一聲悶響:“成何體統!”
于茉和王兆剛同時停下了爭吵。
嚴回意望著他們兩個點了點頭道:“現在不是討論你們誰應該承擔多少責任的問題,而是如何應對患者訴求的問題,我就問你們一句話,你們認為自己在趙曉慧這件事上有沒有錯?如果沒有錯,我可以馬上拒絕她提出的條件。”
于茉和王兆剛對望了一眼,誰也不敢說在這件事上毫無錯誤,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
“你們不說話就證明你們都清楚在這件事情上應當承擔責任,既然有責任,長興就得對患者進行相應的賠償,只是這三百萬……”嚴回意朝一直沒說話的許純良望去:“小許,是不是有些太高了?”
許純良笑了笑:“更離譜的要價我們都見過。”
醫療索賠跟做生意也差不多,患者摸天要價,醫院貼地還價,在這個博弈的過程中,雙方不斷讓步,向最終達成的價格接近。
黃立德認為這是一個表現的機會,慷慨激昂道:“三百萬的價格也太離譜了,死一個人才賠償多少,而且她宮外孕又不是我們造成的。”
許純良翻了個白眼不說話了,這傻逼真是喜歡秀存在感,剛來的這兩位雖然都不是什麼好鳥,可楊振剛在被他教育之後明顯老實了,相比之下,黃立德更討厭。
嚴回意道:“黃主任,我看這件事就由你來負責,盡可能和患者協商出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金額。”
黃立德點了點頭,對這聲黃主任非常受用,雖然嚴回意目前在院內位置尷尬,可畢竟是個副院長。
嚴回意又道:“趙曉慧目前還在婦幼保健院住院,我覺得咱們醫院也應該盡快拿出一些態度,小程,你代表醫院去探望一下,順便試探一下她本人的意思。”
“好的,嚴院長。”
嚴回意沒給許純良安排具體的工作,因為他能夠感覺到許純良在這件事情上的懈怠,其實連他都搞不清楚趙飛揚到底下得是什麼棋,明明公開宣稱許純良主持醫務處的工作,可組織科卻遲遲沒有正式下文。
現在醫務處一次增加了兩名成員,黃立德和楊振剛兩人的口碑雖然不行,可資歷卻遠勝許純良。
嚴回意認為懸空多日的醫務處主任的位置大概率要落在黃立德的頭上,其實誰當這個醫務處主任他都無所謂,他現在最關心得是自己的未來。
宣布散會之後,許純良找到了他,遞交了一份申請,省城南江下周有個關於新時代醫患關系的短期培訓班,許純良想去學習。
嚴回意在長興副職的位置上也幹了好多年,管理工作做久了,對人性也就有了較為深刻的認識,許純良這應該是鬧情緒了。
其實這種外出培訓根本不需要自己簽字,醫務處內部就能解決,但是現在醫務處並沒有明確主任一職,許純良找到他這位上級領導也很正常。
嚴回意沒有製造任何的障礙,幫助許純良簽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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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12:02 PM
第72章 臨行之前
許純良外出培訓的事情只跟程小紅說了一聲.
程小紅聽說後第一反應就是他走了醫務處怎麼辦?
許純良告訴程小紅,地球離了誰都照轉,過去醫務處只剩下他們倆的時候工作也能正常開展,現在又多了兩個資深老員工自然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可程小紅已經看透了新來的兩個,無論誰當了主任都是屍位素餐的擺設。
程小紅也認為許純良的這次離開應該是內心不爽,可越是如此越不應該離開,組織科一天沒下文,理論上就還存在著可能,許純良當主任也不是沒機會,畢竟院長當眾說過讓他負責醫務處的工作,趙飛揚的話在長興等同於皇帝的口諭,自己放棄等於給競爭對手機會。
程小紅思來想去還是給許純良一個建議:“小許,我覺得你不應該放棄,其實你有機會的。”自從黃立德他們到來之後,程小紅對許純良的稱呼又回歸了原點。
許純良笑了起來:“放棄什麼?我去參加培訓是想提升我自己。”他去參加這次培訓的真正目的是要去拜訪白慕山,搞清當年爺爺捐獻的那批甲骨文的真相。
無論嚴回意還是程小紅,他們都以為自己因為工作上的事情鬧起了情緒,實在是低估了自己的心胸,區區一個長興醫院醫務處主任,他根本沒放在眼裡。
當然,程小紅的顧慮也不無道理,醫務處這段時間之所以順風順水,不是周文斌領導有方,而是因為許純良這員敢打敢拚的虎將。
新來的楊振剛雖然也以狠揚名,但是他跟許純良又有本質上的不同,欠缺了許純良的智慧。
果然是在比較中才能真正認識一個人,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許純良外出培訓為期一周,對此最高興的人就是黃立德,一周的時間可以解決很多問題。
許純良還沒離開,黃立德就找到了醫務處主任的感覺,安排程小紅去婦幼保健院探望在那裡住院的趙曉慧。
程小紅打心底不想去,她提出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幹事,在級別上不夠分量,如果就這樣過去,人家會不會認為長興醫院對這件事不夠重視?
程小紅的意思是讓黃立德跟她一起過去,可是黃立德沒這個意思,認為去那種地方還是女同志比較合適。
最後還是許純良主動提出陪她一起過去,兩人拎著營養品捧著鮮花去探望這位江州知名主持人趙曉慧。
趙曉慧腹腔鏡手術已經做完了四天,恢復得相當不錯,本來在房間裡活動,聽說長興醫院有人過來探望她,趕緊爬到床上。
她住得是VIP病房,許純良他們來的時候,剛好陪人出去買飯了。
許純良把營養品放下,程小紅將鮮花送到趙曉慧面前,首先做了個自我介紹,也沒忘了奉承兩句,誇趙曉慧人長得漂亮,比電視上還好看。
趙曉慧根本沒有接過鮮花的意思,表情不苟言笑,一雙清澈的眸子冷冷望著他們,看得程小紅有些尷尬,她把那捧花放在床頭櫃上。
趙曉慧道:“拿走,我不需要你們虛情假意的慰問。”
程小紅道:“我們是誠心誠意過來看你的。”
“誠心?于茉怎麼不來?發生了這種事,她是不是應該向我當面道歉?”
程小紅不知怎麼回答了,對方是主持人,言辭非常犀利,更何況這次人家佔盡了道理。
許純良道:“應該,于主任導致了你這次宮外孕急性發作,她應該為你宮外孕的事情負責。”
趙曉慧愣了一下,怎麼感覺他話裡有話?自己宮外孕可不是于茉導致的,于茉就算想她也沒那個能力。
“你什麼意思?”
“你千萬別多想,現在最重要就是安心養病,你只管放心,該我們負的責任我們一定不會逃避。”
許純良說話的語氣和程小紅不同,程小紅帶著歉意甚至還有點惶恐,可許純良說話的時候根本不見任何的愧色,明明說著道歉的話,可表現在外的卻是理直氣壯,老子沒錯。
趙曉慧道:“你不要只是嘴說,條件我已經提出來了,你們的答覆呢?”
許純良道:“趙小姐,你也是機關單位的,應該知道像咱們這樣的單位做任何事情都是有流程的,而且你也答應給我們三天的時間去解決這件事,我向你保證,三天后我們肯定會給你一個明確的答覆。”反正三天后他已經在省城南江了,這邊發生什麼都跟自己無關。
趙曉慧點了點頭:“把你們的東西拿走,我不需要你們的任何慰問。”
這時候趙曉慧的未婚夫陳建新回來了,手中拿著給她打來的飯,把鮮花挪到一旁,飯盒放在床頭櫃上表情有些冷漠。
許純良打量著這個趙曉慧宮外孕的罪魁禍首,趙曉慧為啥不告這個主犯?
趙曉慧讓陳建新把他們兩人請出去,陳建新做了個請的手勢。
許純良和程小紅對望了一眼,反正已經完成了任務,也沒有呆下去的必要,兩人剛出門,陳建新把房門輕輕關上。
許純良轉身看了一眼房門,向程小紅道:“她未婚夫去醫院談判了嗎?”
程小紅搖了搖頭:“來得是她的兩個哥哥。”
“有沒有覺得這個陳建新不太高興啊。”
“廢話,女朋友宮外孕,人家能高興嗎?”
許純良的關注點並不在這上面,未婚妻宮外孕,現在他們將矛頭指向長興醫院,兩人代表醫院過來探望,通常家屬的正常反應都是非常激動,可這個陳建新全程冷靜,對他們兩人的態度也沒有那麼粗暴,或許能用個人修養來解釋,但是許純良特地留意了一下,陳建新和趙曉慧之間很少有眼神交流,即便是偶爾有些交流,也看不出其中蘊含著戀人該有的情意。
許純良的直覺告訴他,這對戀人有問題,陳建新甚至都懶得在人前掩飾。腦海中回想起最初結識趙飛揚的時候的那段話,想要解決問題就必須先搞清患者的背景和短版,處理醫療糾紛很多時候不能集中於醫療問題本身。
兩人又去找負責趙曉慧的床位醫生了解了一下她的手術情況以及術後恢復情況,本以為大家都是醫療系統的,彼此之間不會落井下石,可聽說他們的身份之後,床位醫生頓時警惕起來,拒絕提供任何情況,讓他們直接去醫務處了解。
得知許純良要前往南江培訓一周,許長善難免有些不捨,可也明白孫子大了,是時候該放手。這小子自從上班後進步很大,有能力單獨面對這個錯綜複雜的社會。
眼看著他一天天的成長,許長善欣慰之餘也感到失落,許純良的成熟就意味著他對自己的依賴越來越少,老爺子甚至覺得自己老邁無用了。
成長和衰老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階段,許長善早就明白這個道理,但是真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還是感到非常失落。
許純良看出爺爺對自己的不捨,笑道:“您老要是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南江玩幾天。”
“你有正經事做,我去幹什麼?再說了,我走了回春堂怎麼辦?”
說來奇怪,自從挺美豐胸在隔壁開業,回春堂的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換成別人或許會因為收入銳減而焦慮不安,可許長善卻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老了,日漸衰落的體力和精力決定,他已經無法承擔過去那樣的工作,樂得享受如今的清閑,現在心中唯一的希望就是孫子早日學成,能夠從自己的手上接下這回春堂,將祖上的醫術延續下去,這樣自己也算對得起許家的列祖列宗了。
看到許純良進入社會後遊刃有餘的表現,許老爺子的內心終於踏實了,相信就算沒有自己,沒有回春堂,他也能夠獨自生活下去。
臨行之前許純良讓爺爺給白慕山寫了一封信,畢竟直接登門有些冒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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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12:05 PM
第73章 別亂來
江北重鎮東州和省會南江相隔三百多公里,現在的華夏高鐵四通八達,搭乘高鐵一個多小時就能抵達。
許純良是第一次獨自出遠門,以他現在的職務標準只能坐二等座,提前在官網訂了一個臨窗的位置,車廂內並不安靜,笑聲、談話聲、小孩的哭鬧聲、手機的外放聲交織在一起,顯得異常嘈雜,反正旅途也沒有太久時間,這樣的環境對心境也是一種修煉。
許純良戴上耳機聽起了音樂,列車啟動沒多久,爺爺就打來了電話,問他上車沒有?
許長善嘴上說著是時候放手讓孫子出去闖一闖,但心底終究還是放不下。
許純良告訴他一切順利,老爺子叮囑他這段時間不要忘記練習行針,業精於勤荒於嬉,為了讓他安心,許純良特地帶上了針盒,也順利通過了安檢。
許純良陪著老人家聊了幾句,這才掛上了電話。
剛剛掛上電話程小紅就打了進來,她打這個電話就是為了發一發牢騷,許純良拍拍屁股去了南江公款療養,他倒是自在了,現在醫務處的大小事情全都落在她的頭上。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黃立德以科主任自居,對她呼來喝去,少根筋的楊振剛只能幫倒忙,別看許純良才半天沒上班,她就已經瀕臨崩潰了。
許純良對程小紅的現狀深表同情但愛莫能助,只能安慰程小紅忍一忍撐下去,一周後自己就回來了,到時候就又可以幫她分擔工作壓力了。
程小紅抱怨說自己用不了一周可能就要精神分裂,最後不忘提醒許純良回來的時候幫她帶一隻水西門的鹽水鴨,她對象特愛那口。
許純良一口應承下來,贈人玫瑰手有餘香的事兒他樂得去做,程小紅是個戀愛腦,對目前的這位男友頗為上心,整天噓寒問暖,關懷得無微不至。
本以為可以就此結束和程小紅的通話,可程小紅仍然沒有放下電話的意思,告訴他一件事,今天上午神經內科的護士長唐明媚專程過來找他。
許純良估計十有八九還是要給自己介紹對象的事兒,這唐明媚也是個熱心人,他叮囑程小紅自己不在單位的這段時間盯緊黃立德和楊振剛的動向。
程小紅明白他的意思,意識到許純良這次去培訓大有文章,以他的性格應該不會輕言放棄,估計回來之後肯定會有動作,程小紅一口應承下來,讓他只管放心,自己一定嚴密監視兩人的一舉一動。
車廂內的廣播突然響了起來:“緊急求助,各位乘客請注意,本次列車的1號車廂有乘客突發急症,已經陷入昏迷狀態,如果乘客中有醫務工作人員請速來1號車廂幫助搶救,情況緊急,請速來1號車廂參加搶救,謝謝您的支持!”
許純良先是向周圍看了看,車廂內嘈雜如故,大部分乘客都在聽,但是無人起身,可能其中並無醫務工作者,也可能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
廣播求助還在循環重複著,看來情況已經非常緊急,距離下一站還有四十五分鍾,高鐵運行嚴格遵守時刻,不可能中途停車,也就是說這段時間內只能依靠列車上現有的醫療資源了。
此時乘務員一路小跑進入了他所在的車廂:“請問有沒有醫生?”看來情況的確緊急,不但廣播內播報求援,連全體乘務員都動員起來了。
許純良站起身來:“我跟你去看看。”
乘務員看了他一眼,雖然她不喜歡以貌取人,但是眼前的這位醫生也太年輕了,年輕意味著缺乏經驗,現在那位病人情況緊急,他應付得來嗎?
可是除了許純良車廂內再無他人站起,那名乘務員在短暫的遲疑之後迅速點了點頭:“請跟我來!”
許純良跟隨她一起來到一號車廂,一號車廂是商務艙,在他之前已經來了一位醫生,他是古睢中醫院肛腸科的主任李家寬,李家寬身材矮胖,英年早謝,頭頂中間部分已經完全禿了,左側留了長長的一縷頭髮,用來遮蔽頭頂的不毛之地,雖然頭髮稀疏,但是梳理得整整齊齊,充分體現了一位醫務工作者嚴謹的生活態度。
許純良到的時候,李家寬正跪在那裡為患者做心肺複蘇,患者斜躺在過道裡,五十多歲的樣子,為了方便搶救,上身的T恤已經被脫下。
在他身邊站著一位氣質冷豔的黑衣女郎,不知是因緊張還是黑衣映襯的緣故,精緻的面龐白得耀眼但毫無血色。
列車員和乘警正在現場維持秩序,為了便於搶救,他們將商務艙內的旅客臨時請到了餐車就坐。
李家寬一邊進行著CPR,一邊緊張地詢問乘務員,車上有沒有自動體外除顫儀?乘務員搖了搖頭,現在每座高鐵站基本上都配備了自動體外除顫儀,但並不是每輛列車上都配備,畢竟這種突發意外狀況很少出現。
李家寬來到之後,發現該男子頸動脈沒有搏動,呼吸停止,判斷病人出現了心跳驟停,毫不猶豫,馬上在眾人的幫助下放平患者,跪在地上,開始胸外按壓。
許純良到來之前,他已經連續按壓了十分鍾,額頭上滿是大汗,用來遮蔽禿頂的那縷頭髮也因為重力的緣故垂落下去,遮住半邊面孔,隨著他按壓的動作一蕩一蕩,平添了幾分妖嬈,看起來相當的滑稽,可現場的人沒有一個想笑,面對生死誰也笑不出來。
許純良來到患者身邊,伸手搭在他的脈門上,已經察覺不到他的脈搏跳動,翻看患者的指甲,色澤青紫,嘴唇發黑,明顯是瘀阻心脈的症狀,而且病情已經極其嚴重,根治的辦法是活血化瘀,理氣通絡。
但是患者目前已經沒有了心跳,當務之急是先讓他的心臟重新跳動起來,否則此人必死無疑。
李家寬看了許純良一眼,從他的動作已經判斷出這位新來的年輕人也是一位中醫,不由得暗暗叫苦,中醫在急救方面遜色於西醫是不爭的事實,此時最需要得是一位心內科醫生而不是像自己一樣的中醫,除了心肺複蘇,他們什麼也不能做。
李家寬手上的動作不敢有絲毫放鬆:“會做CPR嗎?”人工心肺複蘇是一個體力活,他需要有人接力輪換。
許純良搖了搖頭,他不知道CPR是什麼。
李家寬把眼睛一瞪:“那你來幹什麼?”他已經相當疲憊,但是醫者治病救人的本心讓他咬牙堅持著。
許純良沒有因他的態度生氣,從隨身的雙肩包中取出了黑檀木的針盒,李家寬神情愕然,這小子是要給患者針灸嗎?雖然他也是中醫師,可他並不認為在這種狀況下針灸能夠起到什麼作用,人工心肺複蘇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
隨著時間的推移,患者的症狀沒有任何好轉,李家寬心中的信心也在一點點流逝,這趟列車上除了他們兩個中醫,難道就沒有其他醫生了?
“別亂來!”
一個聲音從身後響起,又有一位醫生聞訊趕到,這是一位省內知名專家,南江市鼓樓醫院內分泌科主任徐東來,表明身份之後他為患者進行了身體檢查,患者的情況很差,高鐵距離終點站南江還有三十七分鍾,排除了中途停車送入醫院搶救的可能。
剩下得只有人工心肺複蘇這一個辦法,徐東來接過了李家寬胸外按壓的工作,讓李家寬負責人工呼吸,兩人配合默契,可心中都明白,這位緊急發病的患者已經凶多吉少了,他們目前在做得一切只是盡人事聽天命,希望他們的努力可以出現奇跡。
把許純良帶過來的乘務員也看出這個年輕人似乎幫不上什麼忙,輕輕拍了拍他指了指外面,意思是你如果幫不上忙就別在這裡添亂了。
許純良不慌不忙地打開了針盒,歎了口氣道:“你們這樣救不了他的,五分鍾內,如果心臟還恢復不了跳動,他周身的經絡就會徹底淤滯,到時候就算神仙也救不活了。”
徐東來怒道:“你懂什麼?列車長,把不相干的人請出去,別干擾我們搶救。”這種時候年輕人還對他們指手畫腳,實在是太狂妄了。
許純良身邊的乘務員牽了牽他的衣袖,她真是尷尬壞了,這個人是她請來的。
許純良壓根沒有要走的意思:“搶救可不是死馬當成活馬醫。”
他向一旁那位冷豔的黑衣女郎道:“不如讓我試試?”從他一來到就判斷出此女是病患的同行者,也是能夠決定患者生死命運的人。
黑衣女郎好奇地望著他,即便是身邊人狀況如此凶險,她的表情卻一如平湖秋月,風波不驚,許純良從她的一對美麗的丹鳳眼深處捕捉到了臨危不亂的理性。
許純良不等她答覆就抽出了毫針,除去病人的襪子,他無意干擾其他兩位醫生的治療,但是情況十分危急,如果他再不出手,就要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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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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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12:11 PM
第74章 一針連陰陽
徐東來這次沒有阻止,一來許純良沒有干擾到他們做心肺複蘇,二來他認為救回患者的希望極其渺茫,許純良話說得雖然不好聽,可他們現在所做得的確是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操作。
同為中醫師的李家寬有些好奇,他開始認為許純良也是在胡鬧,可許純良抽出毫針的刹那,他頓時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氣息,這種撲面而來的氣息是一種令他高山仰止的壓迫感,過去曾經在他見到國醫聖手楚伯當的時候才感受過,他不明白,一個年輕人為何讓他產生了這種感覺?錯覺嗎?
從李家寬開始施救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十七分鍾,患者非但沒有好轉的跡象,反而每況愈下,失去了呼吸心跳,嘴唇烏黑,雙手指甲紫紺,瞳孔散大,對光反應消失,任何人都能看出患者正在越來越接近死亡。
徐東來對許純良選擇性無視,但是他不能無視一旁的病人家屬,告訴她要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其實等於婉轉地告訴她患者已經沒救了。
正是因為徐東來的這句話促使那位黑衣女郎下定了決心:“你幫他針灸吧!快些!”
徐從來心中暗歎,眼前的狀況有些病急亂投醫了,這位黑衣女郎明明看著理性,卻為何做出這樣糊塗的抉擇?但是人家家屬都已同意,自己也不好反對。
許純良已經抬起了患者的右足,第一針取穴湧泉,湧泉穴位於足底,雙足前部凹陷,選穴位置在第二蹠骨間隙的中點凹陷處。
此穴別名地衝,屬足少陰腎經,人身體內腎經的經水由此穴外湧出體表。
選擇此穴下針是要將患者從重症昏迷中喚醒,許純良選擇粗毫針以斜向速刺進針,針尖突破皮膚會產生強烈的痛感。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李家寬一看就猜到許純良的目的,雖然行針方案正確,可是他並不認為能起到多大的作用,通過疼痛來刺激患者從昏迷中蘇醒的方案或許沒錯,但是也要根據現實狀況,對眼前這位陷入昏迷的患者應該起不到任何作用。
正常的手法先刺第一針感,行針兩分鍾,然後再刺第二針感行針三分鍾起針,然而出乎李家寬的意料之外,許純良刺破皮膚激發第一針感之後並未停止行針,而是接連突破了患者足部的蹠腱膜、指短曲,通過蹠骨間隙又依次穿過肌間筋膜和足背皮膚,貫通了足陽明胃經的內庭穴,明晃晃的針尖穿透了足背皮膚,將整個腳掌貫穿。
李家寬目瞪口呆,他從醫三十年,卻從未見過這樣奇怪的行針方式,許純良的厲害之處在於他認穴極其精確,有效避開了足部血管神經,毫針穿透足掌,貫通湧泉內庭兩大穴道,沒有丁點血跡滲出。
許純良對患者的左足如法炮製,接下來選穴內關,內關穴又稱陰維穴,屬手厥陰心包經。
國醫博大精深,人體的每個穴道都有著特別的意義。
內關的含義是指,心包經的體表經水由此穴注入體內,人體的地部經水流到內關穴後,由本穴的地部空隙從地表部注入心包經的體內經脈,但是心包經體內經脈經水的氣化之氣無法從內關穴的地部空隙排出體外,如同單向的關卡閥門。
內關穴位於帳側橈側腕屈肌腱和掌長肌腱之間,取穴在曲澤穴和大陵穴的連線上,腕橫紋上約莫兩寸的位置。
許純良這次選擇了長針,迅速刺入皮膚通過脂肪層,在突破肌間筋膜的時候長針產生明顯的阻力感。
李家寬此時已經完全收起了剛才的小覷之心,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許純良下針果斷精確,這次是左右兩穴同時進針,刺入肌間筋膜激發第一針感,繼續通過指淺屈肌,直達指淺屈肌和指深屈肌之間,針尖刺入正中神經,激發第二針感。
許純良不慌不忙,雙手控制毫針在患者的內關穴撚轉提插。
李家寬知道內關穴是急救穴道,他曾經在某中醫論文中看到針刺內關穴成功幫助心臟停搏十五分鍾的患者恢復自主心跳的成功案例,但是他始終認為案例存在偶然性,如果真實有效,那麼早就在國醫領域推廣開來了。
“咦!”
徐東來發出輕輕的驚呼聲,因為他留意到患者的右足微微動了一下,本以為是刺激神經的條件反射,可患者的雙腳交替動了幾下,動作雖然不大,卻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許純良道:“麻煩幫我摁住他的雙腿。”
徐東來和李家寬對望了一眼,兩人從對方的目光中都看到了莫名的詫異,最後還是李家寬去摁住了患者的雙腿。
徐東來不懂中醫,但是他也從許純良淡定自若的表情上輕易找到了對方強大的自信,他將之理解為少年輕狂,這個年輕人顯然還沒有了解社會的險惡,還沒有遭遇過社會的毒打,如果這次搶救失敗,患者家屬會不會怪罪於他?若是因此追責豈不是麻煩?
從醫多年他見過太多的紛爭,即便是出於好意,對方也未必領情。
看了一眼那位黑衣女郎,此時她正目不轉睛地關注著許純良的一舉一動。
李家寬在記憶中搜尋著針刺內關穴心肺複蘇的那篇文章,記得文章上記載著行針要持續十分鍾左右。
許純良的行針方法再次顛覆了他的認知,在刺穴內關三分鍾之後,許純良繼續進針,針尖突破指總伸肌,肌間筋膜,刺入外關穴。
外關穴屬手少陽三焦經,通於陽維脈,乃八脈交會之穴。這一針等於將陰維脈和陽維脈貫通。
在國醫理論中,人體內部也分為陰陽,正常人經絡流轉,陰陽交替運行。患者心跳驟停,瘀阻心脈,缺少了心臟的驅動,陰陽運行停滯,彼此之間已經無法轉換。
許純良的這一針等於在陰維脈和陽維脈之中重新搭了一座橋,陰陽屬性不同,陰氣下沉,陽氣上升,如同自然界的冷熱氣流交匯,產生了強對流天氣一般。
人體也可視為一方小小的自然天地,陰陽交匯,陽生陰沉,淤滯許久的經絡重新開始流動起來。
李家寬和徐東來針對患者的狀況進行人工心肺複蘇並沒有錯,從西醫的觀點出發,心臟是循環系統的中心,必須首先恢復心跳,才能恢復內外循環,繼而恢復各方面的身體機能。
如果人工心肺複蘇達不到預期的效果,就需要借用自動體外除顫儀,說穿了還是要用外力給心臟刺激,幫助患者重獲自主心跳,在沒有AED的狀況下,只能采用胸部按壓和人工呼吸的辦法搶救患者,即便是徐東來這位經驗豐富的主任醫師也拿不出更好的辦法。
許純良以毫針連通陰維脈和陽維脈,利用陰陽屬性的不同,在患者體內經脈中形成人體小宇宙內部的強對流,已經沉寂十多分鍾的經脈因陰陽對流而重新流動。
許純良認為患者目前的經脈如同靜止的水渠,心臟比則是水渠中的水車,想讓水車重新轉動,必須讓水渠中的水先行流淌起來,只有水流動方能驅動水車重新轉動。
這樣的道理在西醫的領域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天方夜譚,然而這恰恰是國醫的玄妙之處,西醫以生理為基礎,而國醫遵循天道。
患者先恢復得是脈搏,然後才是心跳。
患者的雙足開始劇烈顫抖起來,李家寬牢牢將之摁住,現在已經可以確信許純良的行針起到了效果。
許純良讓徐東來幫忙抓住患者的右臂,患者的意識尚未恢復,在他恢復自主意識之前很可能會掙扎影響接下來的行針。
徐東來趁機摸了摸患者的脈門,脈息雖然微弱,但是有節律的搏動已經恢復,頓時對這位年輕人刮目相看,利用針灸恢復昏迷患者的心跳和呼吸,他從未見過,徐東來對國醫一直有成見,甚至認為國醫的許多部分存在著偽科學的成分,今天之前,他認為許純良的行為只存在於玄奇志怪小說之中。
原本他在內心中已經對這名患者宣判了死刑,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就憑著幾根毫針重新將患者從鬼門關口拉了回來。
陰陽有別,經絡流動,心臟重新恢復跳動之後,許純良迅速將橋接陰維脈和陽維脈之間的毫針拔出,如果長時間任憑陰陽交融,就會引發陰陽失衡的嚴重並發症,過猶不及,國醫中蘊含著人生的大智慧,其格局遠勝西醫。
心跳和自主呼吸恢復,內外循環重新運轉,患者缺氧的症狀也開始緩解,嘴唇的顏色由黑變紫,指甲的紫紺現象也有少許的消褪,徐東來和李家寬都是擁有多年臨床經驗的醫生,從患者的症狀變化已經判斷出患者的狀況正在迅速好轉。
患者的脈搏漸趨有力,周圍人已經可以聽到他的喘息聲,所有人都意識到這可喜的變化,剛才把許純良請來的乘務員掏出手機準備拍攝下這感人的畫面,卻被那黑衣女郎冷漠制止:“請大家尊重他人的隱私權,否則我會保留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利!”悅耳的聲音中流露出每個人都能感受到的堅定和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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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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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12:15 PM
第75章 針行極泉
列車長使了個眼色,阻止了乘務員,他已經和南江市急救中心取得了聯系,救護人員會在列車抵達南江南站之前在站台等候。
距離列車抵達終點站還有二十五分鍾,患者緩緩睜開了雙眼,眉頭的川字紋越發明顯,額頭上布滿黃豆大小的冷汗,恢復意識之後,來自胸口的疼痛讓他痛不欲生,他的全身都在顫抖,試圖掙扎周圍的束縛。
幸虧許純良未雨綢繆,提前讓徐東來和李家寬幫忙控制住他的手足。
許純良讓一位乘警幫忙固定住患者的頭部,患者周身的肌肉繃緊,爆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
想要讓患者老老實實聽話,制住他的軟麻穴是最簡單直接的方法,但是患者的狀況不允許,如果制住他的軟麻穴,就會影響到他剛剛恢復運行的經絡,存在導致心臟再次驟停的可能,許純良不敢輕易冒險,所以只能讓眾人幫忙控制住患者。
患者掙扎的原因在於胸痛,剛剛陷入昏迷狀態,心跳呼吸驟停根源也在心臟,想讓他從躁狂的狀態中平複下來就要幫助他減輕心痛的症狀。
許純良選擇左側極泉穴下針,極泉穴位於腋窩頂點,腋動脈搏動之處,針刺此穴可起到寬胸理氣,通經活絡的效果。許純良握住患者的手腕強迫他屈起左臂,充分暴露左側腋窩。
極泉穴周圍的解剖結構非常複雜,位於胸大肌的外下緣,深層有喙肱肌,外側有腋動脈,這一帶遍布淋巴結和淋巴管。神經豐富,尺神經、正中神經、前臂內側皮神經、臂內側皮神經都由此經過,圍繞腋動脈還有臂叢神經的三個束支以及支配上肢肌肉的終端支。
高及甚為極,君位為極,水之始出曰泉。心乃君主之官,極泉位置最高,又為首穴,如君登極。心主血脈,手少陰心經起於極泉,含義是手少陰脈氣由此如泉中之水急流而出,故名極泉。
除非緊急狀況,普通的中醫師很少選擇這裡行針,皆因結構複雜,稍有不慎就會釀成嚴重的後遺症。
李家寬看到許純良的取穴就知道今天遇到高人了,如無高超的針法托底,豈敢取穴極泉?
許純良以撚轉進針法迅速將毫針推進到肱三頭肌內側頭的筋膜,具有彈性的阻力感通過針身傳來。
掙扎中的患者感覺到腋窩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脹感,這種感覺仿佛有人用手硬生生撕開了他的腋窩,將一個膨脹的球體塞入其中,高爾夫球,對!就像腋窩被塞進了一個高爾夫球,隨著感覺的加深,痛脹感變成了酸脹,高爾夫變成了棒球,由內而外的膨脹感迅速加劇。
許純良將毫針繼續向深處推進,避開腋動脈,同時也要避開腋靜脈和其他血管,在極泉穴的行針過程中極易刺傷腋窩部血管,引起腋窩內出血,這也是大部分中醫不敢行針極泉穴的原因。
針尖接近骨面,出現了刺入橡膠的感覺,激發第二針感。
患者腋窩的酸脹感變成了麻酸感,猶如觸電一般,從腋窩擴展到他的整個左胸部,向下擴展到肘關節,胸口的疼痛迅速減輕,患者的眉頭舒展開來,川字紋明顯變淺。
負責固定住患者的幾人都感覺到患者的身體正在放鬆,證明他的痛苦開始減輕。
許純良行針三分鍾後,再刺右側極泉穴,此時患者的脈搏開始恢復了節奏和力量,呼吸也漸趨平緩。
許純良示意大家可以放開患者,依次起針。
徐東來建議患者暫時躺在地上不動,以免引發其他的狀況。
許純良將毫針收入針盒。
黑衣女郎來到患者身邊躬身跪了下去,握住他的手臂道:“欒總,您感覺怎樣了?”
患者動了動嘴唇,終究還是沒有說話,不知是發不出聲音還是不想說話。
列車長一一跟參與營救的三人握手,如果沒有這三人幫忙,恐怕這位重要的客人就要猝死在商務艙內了,真要如此,這件事肯定會登上國內熱門新聞頭條。
接下來,他還需要三位醫生配合寫一份情況說明書。
徐東來主動向許純良伸出手去,歉然道:“剛才情況緊急,得罪之處還望見諒。”
許純良本非氣量狹窄之人,在剛才的狀況下,徐東來認為自己的存在影響到了他的搶救,生氣也在所難免,有水平的醫生多半都有些脾氣。
徐東來肯低下頭向這個年輕人道歉是因為他剛剛親眼目睹了許純良施針救人的神奇表現,有能力的人總會獲得他人的尊重。
許純良笑著跟徐東來握了握手:“客氣了,大家都是為了救人。”
李家寬也過來相見,他和許純良同屬東州衛生系統,感情更為親近一些,問起許純良是哪家醫院的,許純良並沒有實情相告,只是說自己來自回春堂。
來自省城的徐東來並未聽說過回春堂,可這個堂號對李家寬卻如雷貫耳,在東州范圍內的中醫從業者很少有人不知道回春堂的大名。
李家寬道:“請問回春堂的許老先生是你什麼人?”
“是我爺爺!”
李家寬恍然大悟:“難怪啊,我過去曾經聽過許老先生的講座,對他仰慕得很。”
李家寬一邊說,一邊用手將垂落耳邊的長發捋回原位,動作妖嬈得像個小媳婦。周圍人強忍住笑,乘務員送來礦泉水給他們飲用,雖然患者已經清醒過來,可所有人都不敢大意,距離終點站還有十八分鍾,只希望這十八分鍾再無反覆,這位患者平安下車。
穩妥起見,列車長請求三位醫生留在商務艙內,其實不用他說,許純良他們也不會離開,醫者仁心,既然已經出手救人,就沒有中途放棄的道理。
黑衣女郎過來向三人致謝,主動送上自己的名片。
黑色燙金的名片質感絕佳,設計簡約卻不簡單,就像是一張藝術品,上面的名字是墨晗,這個姓氏如今倒是少見。
徐東來道:“我所知道的墨姓只有墨家大師墨翟,墨小姐難道是墨家的後人?”
墨晗搖了搖頭:“我雖是墨姓可和這位大家並無任何關系。”她的表情和語氣讓人不由自主產生了一種距離感。
徐東來也產生了話題難以繼續的感覺,笑了笑不再說話。
墨晗明澈的雙眸望向許純良,在場的所有男性都被她的美貌所吸引,目光有意無意都會向她看上幾眼,若是跟她目光相遇,表情頓時會產生微妙的變化,多半會選擇迴避,只有許純良是個例外。
許純良看她就像看一個普通人一樣,表情平淡如水,仿佛壓根沒有察覺到墨晗過人的美貌,雙目之中不見任何波瀾。
這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年輕人,墨晗產生這種感覺並非是因為許純良剛才展現出的高超醫術,而是他對自己熟視無睹的態度。
墨晗道:“謝謝!”
許純良點了點頭道:“不用客氣。”墨晗向自己表達感謝是理所當然,許純良坦然受之。
徐東來代表他們寫了情況說明書,剛剛寫完,列車就到達了終點站南江南站。
救護人員已經在站台上等候,迅速將患者轉移到擔架上,為他帶上心電監護裝置,墨晗向他們揮了揮手,陪同患者離開。
許純良和李家寬一起下車,沒走幾步,徐東來從後面追了上來:“兩位等等我啊。”
兩人停下腳步,徐東來道:“你們去什麼地方,我車就在停車場,我可以送你們。”
許純良笑道:“不用了,我坐地鐵更方便。”
李家寬表示有朋友來接自己,這次的高鐵急救把三人聯系在了一起,徐東來看到兩人這樣說也不勉強,反正也留下了他們的聯系方式,以後有緣自會相見。
來到出站口之後大家各奔東西,李家寬是來南江看兒子的,他的寶貝兒子目前在南江讀大學,這次過來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是給兒子買房,這兩天還要看房,時間比較緊迫。
許純良換乘了兩班地鐵來到培訓的地方,這次會議的地點在南江市黨校,位置有些偏僻,旁邊就是大學城,這片區域大學林立,因為是近幾年才開發,所以商業配套很不完善。
許純良報到後辦理了入住手續,會議組織者給他們安排了每人一個房間,吃飯也有統一配發的餐券。
按照爺爺的叮囑,先給他打電話報了聲平安,許長善又交代了幾句,讓他平時沒事不要出門,畢竟在外地人生地不熟的,在外面不要喝酒,喝多了沒人照顧,字字句句都透露出對他的關切。
許純良上輩子都沒有長輩對他這麼關心過,雖然爺爺絮叨,可他內心非常感動,或許是時空的緣故,他的性情也在悄然發生著改變。
安頓好洗了個澡,準備去餐廳吃飯。
還未動身就接到副院長高新華的電話,問他在什麼地方,許純良把自己的位置說了,沒想到高新華也在南江,讓他先別吃飯,馬上派司機過來接他。
半個小時後,司機來到南江黨校門外,許純良已經提前出來等著了,這輛車是長興醫院的別克GL8,高新華上周出來公幹,為了出行方便特地帶車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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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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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12:29 PM
第76章 老戰友
司機小馮跟許純良打了個招呼,兩人過去在長興經常碰面,不過沒什麼深交。
小馮驅車把許純良帶到了清淮區的清淮小築,這是一家主營淮揚菜的酒店,裝修格調極其雅致,單從酒店風格上就能看出主人超然的品味。
小馮把房間號告訴許純良,讓他自己過去,高新華安排小馮在外面吃飯,小馮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定位。
許純良走入酒店的大門,一位穿著月白色旗袍的美麗迎賓笑臉相迎,將許純良引領到高新華所在的包間。
許純良進去的時候,高新華正在和戰友詹愛華聊天,和高新華轉業去了醫院不同,詹愛華退伍後選擇下海經商,經過二十多年的經營現在已經有所建樹,這間酒店就是他的物業。
詹愛華八十年代參加過者陰山戰役,榮立二等功,在戰鬥中頭部受傷,腦子裡還進入了彈片,手術取出之後就落下了頭疼的毛病,每逢陰天下雨還會犯病,十年前頭疼最厲害的時候到處求醫,可效果並不理想,醫院建議他進行二次手術,最後還是高新華幫他推薦了許長善。
許長善出手為詹愛華治療之後,頭疼的症狀明顯緩解,雖然無法徹底除根,但是只要按時服藥,發作的時間間隔也變得越來越長,每次發作也在他可以承受的限度內。
看到許純良進來,詹愛華趕緊起身相迎,握住許純良的手道:“純良,真是一表人才啊!”他身材不高,氣質儒雅,如果不知道他的軍人經歷,很難將這個人和曾經的戰鬥英雄聯系在一起。
高新華為許純良介紹了一下他的老戰友,許純良這才明白是詹愛華要請自己過來,得人恩果千年記,從這一點上可以看出詹愛華也是感恩之人。
詹愛華讓服務員上菜,酒用得是五糧液交杯,因為舊疾的緣故,詹愛華很早就戒了酒,即便是高新華這位老戰友過來,他也是以茶代酒。
高新華解釋說是在和許老爺子通話的時候偶然得知許純良人在南江,這才讓司機把他給接過來一起吃飯。許純良並不相信這種偶然,估計十有八九還是爺爺不放心自己。
詹愛華端起茶杯道:“我不飲酒,今晚只能以茶代酒了,兩位不要嫌我怠慢。”
高新華道:“跟我們不用客氣,你只要負責請客,我倆負責吃好喝好。”
詹愛華哈哈大笑道:“你和純良任何時候來南江,我都會盡地主之誼。”
高新華道:“那我就留在南江不走了。”
詹愛華爽快道:“那我就養你一輩子。”
許純良也笑了起來,看得出兩人之間的戰友之情極其深厚。
高新華喝了兩杯酒,問起許純良這次為何來南江培訓?
許純良告訴他自己剛到醫務處,對工作還不熟悉,剛好有這樣這個培訓機會,所以過來學習一下。
這時候酒店的迎賓過來通知詹愛華,酒店來了重要客人,高新華讓他去忙,畢竟生意要緊。
詹愛華走後,高新華有些話就可以直說了,意味深長地望著許純良道:“是不是因為對醫務處最近的人事變動不滿意,所以打算撂挑子了?”,許純良這次的外出學習有些突然。
許純良笑著搖了搖頭,高新華真以為自己的格局這麼小?他也懶得解釋自己前來南江的真正目的,端起酒杯向高新華敬酒:“高叔,您來南江也是為了開會?”
高新華喝了這杯酒,歎了口氣道:“這幾天都泡在省設計院,趙院對二期的設計方案不滿意。”說到這裡意識到自己說多了,交代許純良道:“這件事別往外說。”
“您對我還不放心?”
“你畢竟年輕了一些,趙院的有些話你不必太當真。”高新華所指得是讓許純良負責醫務處工作的事情,黃立德和楊振剛,哪個不比許純良的資歷深?還沒聽說過哪家三級甲等綜合醫院有一個剛進醫院的新人擔當醫務處主任的先例。
通過許純良去醫務處之後對幾件糾紛的處理,高新華已經對這個年輕人產生了信心,相信憑著許純良的能力,就算成為醫務處主任也能勝任,可機關事業單位並不是個有能者居之的地方,決定你所處位置的首要因素是背景關系,然後看你的資歷職稱。
醫院的職場更像是商場和官場的混合體,比官場更勢利,比商場更現實。
“聽說您跟趙院是黨校同學?”
高新華點了點頭:“我很早之前就認識他了,他的父親是我的老連長,我和你詹叔都是他帶出來的兵。”
提起趙飛揚,高新華的心情有些複雜,自從他來到長興之後,開始否定顧厚義之前製訂的方針政策,到任第一件事就是將第一副院長嚴回意邊緣化,重新啟用了耿文秀。
原本已經板上釘釘的醫院二期擴建工程也被趙飛揚否決,理由是設計方案落後於時代,這次派高新華來南江就是為了這件事,聯系省設計院的高級設計師,重新規劃方案。
高新華並不認為顧厚義在任時定下來的方案有何不妥,為了二期擴建工程整整努力了六年,方方面面的問題都考慮到,目前的方案縱然不是最先進的但一定是最符合長興現實狀況的。
趙飛揚做事激進,身為長興副手高新華也不適合提出反對,雖然他和趙飛揚的父親有著多年的交情,兩人相交莫逆無所不談,可這並不代表他在趙飛揚的面前可以暢所欲言。
許純良前來赴宴主要是出於對高新華的尊敬,他本身不喜歡這種毫無意義的應酬,與其在酒桌上浪費時間,還不如回去修煉。
高新華聽說了一些醫務處的人事變動,認為許純良這次來南江參加培訓就是對院裡的人事安排有了意見,讓許純良放寬心,自己會找趙飛揚專門談談他的事情,高新華還是按照常規去考慮問題,他對許純良還欠缺了解。
詹愛華出去半個小時後回來,看到那瓶酒就快喝完,又讓服務員給加一瓶。
高新華擺了擺手道:“不喝了,明天我還要去設計院談方案,喝多了容易誤事。”
“那就讓年輕人多分擔一些,你少喝點,來我這裡必須盡興。”
許純良笑道:“詹叔,我也不喝了,這次出門我爺爺專門交代不能多喝酒。”
詹愛華聽他抬出了許老爺子,也就不再勉強,許老爺子對他有恩,這份人情他始終記得。
許純良跟他們的共同語言不多,也不想多留,提出想早點回去休息,高新華安排小馮將他送回去。
許純良離開之後,詹愛華道:“你對小許好像格外關愛啊,他跟曉白……”
高新華搖了搖頭道:“別瞎說,沒影的事情,許老爺子跟我爸是莫逆之交,我把純良當成自己的孩子對待。”
“說實話,這小子長得真是不錯,待人接物也有一套。”詹愛華之所以這樣說也是有目的的,他非常喜歡高新華的寶貝女兒,很想把她和自己的兒子詹天航促成一對,聽高新華這樣說,才放下心來。
高新華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聯想起許純良進入長興之前的樣子,發覺工作之後,這小子真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雖然他知道年輕人成長的速度很快,但是許純良的成長速度還是有些讓他驚歎了。
詹愛華看出高新華有心事,遞給他一支煙,幫他點上。
高新華抽了口煙道:“你對趙飛揚了解多少?”
詹愛華笑了起來:“你們都在東州,你們接觸的時間要比我多得多,怎麼會問我這個問題?”
“有些時候離得太近反而看不清楚。”
“那是因為你老花眼。”詹愛華自己也點了一支煙。
“他現在是我的頂頭上司,過去對我一直新華哥新華哥的叫著,現在這種關系我還真有些不適應。”
“怪你自己進步太慢,怎麼?心理失衡了?”
高新華笑道:“沒有不平衡,我只是覺得他跟我過去印象中的趙飛揚有些不一樣。”
“他對你不好?”
高新華搖了搖頭,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能把重新規劃方案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自己,足見他對自己的信任,可正因為此高新華才感到糾結。
前任院長顧厚義一直待他不薄,目前在做的一切讓他產生了一種負疚感。
“是不是趙飛揚讓你做一些事,你不想做又不能不做?”畢竟是共同經歷過生死的老戰友,詹愛華看穿了他的內心。
高新華點了點頭,用力抽了口煙。
“你剛剛問我對趙飛揚的印象,這個人很有些抱負。”
詹愛華說得婉轉,可高新華還是聽出抱負等於野心,身為長興的一把手有抱負不是壞事,可有野心就值得思量了。追隨在一個有野心的人身邊並不安全,這是高新華長久的工作歷程中總結出的經驗,他沒有太大的野心,只想平平安安工作到退休。
高新華在老戰友的面前暢所欲言,把積壓在心裡多日的困惑一股腦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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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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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12:50 PM
第77章 望江樓
詹愛華不是體制中人,但是他了解體制內部錯綜複雜的關系,聽高新華倒完苦水,詹愛華道:“有件事我始終沒跟你提,上周趙飛揚曾經來過南江,在清淮小築安排了一桌飯,請得是華年集團的副總段遠鴻。”
高新華愣了一下,如果不是自己剛才倒了那麼多的苦水,估計詹愛華是不會主動提起這件事的,可這件事又能說明什麼?華年集團是著名的上市企業,旗下擁有兩家上市公司,但是好像跟醫療都沒有任何關系。
詹愛華看出高新華的疑惑,低聲提醒道:“華年集團這兩年的業績不好,正在面臨轉型,據我所知,他們未來發展的重點會布局大健康產業,這件事就是段遠鴻在負責。”
華年集團涉足大健康產業?那麼趙飛揚和他們之間的接洽就能夠得到合理解釋了,趙飛揚野心很大,在院周會上雄心勃勃的提出在他的任期內要完成長興的二次騰飛,實現對東州市其他醫院的超越,要改變東州醫療的格局現狀,打破現有模式,建立二十一世紀新醫療典范。
過去高新華認為趙飛揚這個人年輕氣盛,做事激進,甚至認為他有些誇誇其談,可現在忽然意識到,趙飛揚已經在為他所說的一切做準備了。
長興的二期擴建工程暫時停滯的根本原因還是資金,以長興目前的經營狀況,從銀行無法得到期望的貸款金額。趙飛揚想要的二期工程,絕不僅僅是擴建那麼簡單,他的指導思想非常明確,不建則已,要建就要建設在東州領先,甚至在省內領先的一流病房大樓。
在高新華看來,二期捉襟見肘的地塊和長興的經濟現狀同樣無法支持趙飛揚的野心,所以趙飛揚想到了借用外力?可長興畢竟是大型公有綜合醫院,至少在東州還未有過公有醫院和私企合作的先例,縱然華年集團擁有著雄厚的實力,可一旦涉及公私這兩個字,事情就會變得無比敏感。
高新華沉思良久,手中的煙就快燃盡。
詹愛華又遞給他一支煙,高新華這才回過神來,苦笑道:“果然是老了,動不動就走神。”
“你不是老了,而是心不在焉。”
詹愛華幫他點燃香煙,順便給了他一個忠告:“趙飛揚銳意進取,你安於現狀,長此以往必然會產生矛盾,老連長對你有恩,到時候你或許會面臨左右為難的局面。”
高新華感慨道:“最了解我的人果然還是你啊,既然你什麼都看透了,那就幫我出出主意。”
“不想同舟共濟,乾脆隔岸觀火。”
許純良發現程小紅說得不錯,這種行業內部的培訓等同於公款療養,培訓講座都安排在上午,下午自由討論,其實就是給大家放風,即便是上午的培訓也就是象征性地點點名,隨時都能溜號。
培訓首日下午,許純良就去了南江師范大學,拜訪在歷史系任教的白慕山,因為沒有白慕山現在的電話,所以就沒有提前預約,到那裡撲了個空,白慕山這兩天剛巧去京城開一個甲骨文方面的學術會議。
許純良把爺爺親手寫的那封信留了下來,讓保安幫忙轉交,希望白慕山收到後會主動聯系自己。
許純良順便去了一趟大學附近的南江博物院,這裡的館藏甲骨文要比東州博物院豐富得多,希望在其中發現他感興趣的部分。
獨自在博物院徜徉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許純良來到展廳外面接通電話,對方是墨晗,她打電話過來是特地向許純良致謝,並提出邀請。
那天許純良在高鐵上營救的患者欒玉川為了感謝他們三人的救命之恩,特地在望江樓安排了一座飯,時間定在今晚。
通常宴請他人出於尊重都會提前幾天,墨晗解釋了一下,因為李家寬明天就要返程,所以才定在今晚,時間上匆忙了一些,欒玉川特地交代,一定要將他請到,希望許純良無論如何都要參加這次晚宴,
既然對方盛情邀請,許純良也就答應了下來,墨晗問清他現在的所在,表示會安排專人迎接。
許純良看到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半,約定一個小時後在博物院出口處接他。
許純良從博物院出來的時候,外面起了雨,雨不大,如煙似霧,朦朧了周圍的景物。
他快步走向出口,看到墨晗打著一把透明的雨傘,如同一朵亭亭玉立的墨荷靜靜綻放在朦朧煙雨中,沒想到她會親自來接。
許純良一路小跑來到墨晗面前,墨晗舉起雨傘幫他遮住頭頂細密的雨絲。
許純良笑道:“別管我,雨不大。”
“你是欒總的貴客,怠慢了,欒總會怪罪我的。”墨晗戴著墨鏡,面孔還是一如既往的蒼白,聲音雖然悅耳但欠缺溫情。
許純良讓她把傘交給自己,主動承擔了撐傘的工作,目測墨晗的身高應該有一米六八,體態絕佳,雙腿修長,美貌與氣質並重。
兩人上了一輛黑色的大G,許純良很喜歡這輛車的外形,方方正正非常硬朗,他發現墨晗好像特別喜歡黑色,從穿著到車輛都選擇了同樣的色彩,雖然黑色很酷,可未免單調了一些,映襯得她越發蒼白。
墨晗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出頭的樣子,本應是多姿多彩的春色,表現在外卻是深秋般的蕭瑟冷清。
“許先生從事國醫多少年了?”
“我不是醫生!”許純良實話實說。
墨晗沉默了下去,這個人太不老實,她沒有接著詢問,伸手打開音樂,一首舒緩的鋼琴曲回蕩在車廂內。
許純良也沒有主動跟她搭訕,透過車窗瀏覽著雨中的街景。
途中李家寬打來了電話,問他晚上會不會過去,許純良告訴李家寬自己已經在途中,李家寬表示他可能要晚一些,正在陪兒子看房。
望江樓位於長江之北,途中需要穿過江底隧道,不堵車的話幾分鍾就可渡過長江,換成過去只能依靠舟楫,如此寬闊的江面沒有一個時辰是無法橫渡的。
許純良不由得感歎社會發展之快,當今世界的許多事情,在他過去生存的時代都不可想像。
山河依舊,只不過物是人非。
汽車進入江底隧道,光線黯淡了下來,許純良閉上雙目。
墨晗眼角的餘光瞥了他一眼,許純良的表情很陶醉,似乎完全陶醉在音樂聲中。
許純良真正的注意力並未集中在樂曲本身,他在關注墨晗的呼吸,墨晗的呼吸舒緩悠長,呼吸聲幾不可聞,這是煉氣者才有的呼吸特征。
許純良嘗試著去捕捉她的心跳,因為現在內力大打折扣,他的聽力也不大不如前,幾經努力仍然無法聽到墨晗的心跳聲。
許純良曾經親手將欒玉川救回,對欒玉川身體狀況非常了解,他能斷定欒玉川絕非修煉之人,不知墨晗和欒玉川究竟是何種關系?
山南水北謂之為陽,望江樓並非古跡,而是本世紀初興建的仿古建築,依山臨江而建,采用古法,青石基座,木質樓體,樓體全都采用卯榫結構,整座建築頗具古韻,因為地處偏僻的原因,附近並未看到遊人。
墨晗將車停好,許純良推開車門下車,站在停車場的平台上放眼南望,就能看到渾濁的江水滾滾流過。
墨晗關上車門,雨就要停了,她也沒打傘。
許純良道:“江水怎麼這麼渾?”
“一下雨就是這個樣子,平時晴天的時候還好些。”墨晗見慣了兩岸風景,甚至懶得向江邊看上一眼。
許純良點了點頭,記憶中的長江不是這個樣子。
此時一輛黑色的奧迪Q5也駛了過來,開車的是徐東來,他和妻子閆紅英一起過來的。
許純良和墨晗等他們下車一起進去。
再次見到許純良,徐東來表現得非常熱情,大步上前握住他的手用力搖晃著:“我就說嘛,咱們有緣還會相聚。”
許純良可不記得他說過這句話,笑著迎合道:“還是徐主任有先見之明。”
徐東來許純良介紹給妻子認識,閆紅英已經聽說了他們在高鐵上合作救人的事情,掩飾不住對許純良的欣賞之情:“原來許先生這麼年輕。”
徐東來笑道:“想不到吧?小許,老李呢?”
雖然才是第二次見面,總覺得他們彼此間已經非常親近和熟悉了,其實這很正常,人通常在一起經歷風浪之後,會產生一種神奇的感情紐帶,他們也是如此。
許純良把李家寬因看房要晚些時候到來的事情說了。
墨晗邀請他們裡面去談,現在天空還飄著零星小雨呢。
進入望江樓之後,他們才知道今晚望江樓就只有他們一桌客人,欒玉川表現出足夠的誠意,這麼大的手筆也證明了他雄厚的實力。
徐東來身為土生土長的南江人,對望江樓多少還是有些耳聞,據說這裡是南江數一數二的頂級商務會所,普通的一頓宴請每位都在兩千元以上,帶妻子過來不但考慮到自己喝酒得有人開車,也想讓她跟著見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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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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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01:08 PM
第78章 答謝宴
欒玉川已經提前抵達,氣色很好,看上去他似乎完全恢復了健康。
許純良他們進入房間的時候,欒玉川正在和他的老朋友省人民醫院心內科主任蘇雲全聊天,那天他在高鐵上因急性心肌梗死導致心源性休克,幸虧許純良三人聯手搶救,把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高鐵抵達南江南站後,欒玉川被緊急送往平江省人民醫院,由心內科主任蘇雲全親自為他治療,造影發現欒玉川冠狀動脈迴旋支閉塞百分之九十,蘇雲全建議植入支架治療,可欒玉川對這種方案非常抗拒,甚至他連球囊治療都表示要考慮,誰也不知道欒玉川到底怕什麼。
因為在高鐵上搶救及時,欒玉川的心肌受損不重,心功能各項指標還算過得去,蘇雲全同意按照他的想法先行保守溶栓治療,希望能夠說服欒玉川接受介入治療,一勞永逸地解決心臟隱患。
欒玉川的身體還不具備出院的條件,但是他自己堅決要求出院。蘇雲全拗不過他,只能給他辦理了出院手續,今晚陪同欒玉川一起出席晚宴,主要是不放心欒玉川的身體,同時他也想見見許純良,搞清當天他究竟用了怎樣的方法幫助欒玉川恢復了心跳。
其實在此之前,蘇雲全已經找徐東來了解過當天搶救的詳情,就連親身經歷的徐東來也說不清楚,畢竟中醫是他的知識盲區。
欒玉川起身相迎,他和徐東來、許純良一一握手,對待他們一視同仁,其實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的這條命究竟是誰救回來的。
徐東來和蘇雲全早就認識,他們同在南江醫療系統,也都在南江第一檔的三甲綜合醫院任職,不過兩人主攻的方向不一樣,所以平時沒多少交流的機會。
蘇雲全主動向許純良伸出手去:“你就是許醫生了?”
許純良笑著跟他握了握手:“還是叫我小許吧,我也不是醫生。”
在場都認為他是在謙虛,欒玉川道:“不是在醫院工作才能被稱為醫生,我可聽說高明的中醫師都在民間。”他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許純良在自我介紹的時候說出身回春堂,欒玉川認為他是中醫門診的醫師。
許純良也沒有解釋,聽欒玉川說話嗓音洪亮中氣十足,應該恢復得不錯。
欒玉川讓墨晗聯系一下李家寬,看看他什麼時候能到,好確定上菜的時間。
李家寬晚七點才趕到地方,他是讓兒子送過來的,不過送到地方之後兒子就走了,年輕人有自己的應酬。
因為今天淋了雨,李家寬稀疏的頭髮軟趴趴地貼在頭皮上,像是在光溜溜的雞蛋殼上畫了一道道的墨線,許純良看著想笑,不明白李家寬對這幾嘬毛為何如此珍視?這樣的髮型毫無美感,還不如剃光了順眼。
欒玉川同樣熱情地和李家寬握手,都是他的救命恩人啊,一個人無論貧富貴賤,都應擁有感恩之心。
李家寬也是頭一回參加這樣的場合,顯得有些緊張,看到這麼多人都在等自己,感覺有些過意不去,連連解釋自己今天陪兒子去看房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欒玉川問他看中了哪裡的房子?
李家寬如實相告,就是江北的臨江雅苑,已經繳了訂金,很快就能簽合同。
欒玉川向墨晗道:“小晗,回頭你給他們姜總打個電話,讓他給李醫生一個折扣。”
李家寬連忙說不麻煩了,欒玉川告訴他不麻煩,都是生意上的夥伴,李家寬不久以後就會明白到這個折扣的真正意義。
今晚的客人中,除了蘇雲全來過望江樓,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奢華的場面,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徐東來也歎為觀止,且不說琳琅滿目的珍饈美味,單從用酒就可見一斑,白酒用得是茅台五十年年份酒,一斤的市場價格超過四萬,紅酒也是來自法蘭西奧比昂古堡的乾紅葡萄酒,每瓶價格也接近兩萬。
許純良對當今的酒類缺乏了解,只知道今晚的茅台挺好喝也肯定很貴,眼前的一切證明欒玉川很有錢。
蘇雲全跟欒玉川是朋友,見慣了這種場面,泰然處之。徐東來夫婦雖然沒有經歷過如此奢華的宴請,但是他們也是見過世面的人,舉止得體,談吐文雅。
許純良無數次出生入死,見慣了大風大浪,早已做到風波不驚。
只有李家寬是徹底被眼前的場面震撼了,古睢只不過是一個縣級市,他過去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遇到這種場合,話也不敢多說,處處陪著小心,有些東西別說吃過,就算見都沒見過,擔心被人笑話,只能先看別人怎麼吃,自己才依瓢畫葫蘆。
欒玉川本來把中心的主位留給了三位救命恩人,但是徐東來堅決不肯,提出按照年齡大小落座。
這樣一來今年五十五歲的欒玉川就坐了首席,蘇雲全其次,李家寬第三,然後是徐東來夫婦。
按照這個排序,許純良肯定要坐到席口去了,墨晗請他先坐,由她坐末席。
許純良也沒跟她客氣,坐下之後道:“墨小姐,你比我小啊。”
墨晗道:“我比許先生大三歲。”
欒玉川笑道:“許醫生,問女孩子的年齡可是大忌啊,墨晗的酒量好的很,你可要小心噢。”
蘇雲全本來做好了阻止欒玉川喝酒的準備,不過欒玉川也是個惜命之人,剛剛在鬼門關走了一個來回,現在是不敢喝酒的,大家也都理解。
作為欒玉川的老友,蘇雲全今晚就成了他的全權代表,蘇雲全酒量很好,也很會營造氣氛。
醫療系統之中,但凡能夠走到他這個位置的,不但要有過硬的專業技能,也要擁有一定的社交能力,中華社交文化擺在明面上的基本都是酒文化,暗地裡見不得光的那就太多了。
李家寬喝了一壺酒之後,開始放鬆,他屬於沾酒就臉紅的人,酒量半斤左右。
蘇雲全道:“李主任,聽說你也是一位資深中醫師。”
李家寬點了點頭:“工作三十年了,我們古睢是縣級市,人口少,病源少,我們中醫院的病人更是少之又少,我見得病例也不多,慚愧啊,水平提升太慢。”自從見過許純良行針之後,李家寬是自慚形穢,認為自己的業務能力實在是不值一提。
徐東來道:“老李你太謙虛了。”
“不是謙虛,而是現實,我當初如果改行去西醫,肯定要比現在收入高,別說你們大城市,現在連農村人都不相信國醫了。”李家寬說得是事實。
蘇雲全點了點頭道:“有些病症中醫的確解決不了。”
“蘇主任,哪些病症中醫解決不了?”這話許純良可不愛聽。
蘇雲全知道這句話讓年輕人不爽了,他笑道:“小許,我可沒有看不起中醫的意思,中醫西醫各有所長,但是西醫涵蓋的范圍更廣一些,分類更明確一些,內科疾病我不敢說西醫一定勝過中醫,可外科疾病是西醫之長項,這你不能否認吧?”
許純良道:“複位接骨,刮骨療傷,國醫的效果不次於西醫。”
“那也要分哪種情況,遇到粉碎性骨折,縱然國醫高手也束手無策。”蘇雲全並不是要跟年輕人辯論,而是在闡述事實,醫學是嚴謹的,不能想當然。
許純良心中暗忖,束手無策的都是庸醫。
一旁久未說話的墨晗道:“我也這麼認為,就說最常見的膽結石,還是首選外科治療。”
李家寬道:“中醫對五毫米以下的結石有些效果,但是超過十毫米的結石還是應當首選外科治療。”
“西醫手術治療的原則無非是減法罷了,認為無論身體哪個部分生病,切掉就一了百了了,患者因為保住了性命對醫生千恩萬謝,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每一寸都不是多餘累贅,若有一線希望,誰願斷臂求生?”許純良仍然堅持自己的看法。
徐東來也加入了這個話題的討論:“可有些疾病的確不是內科手段能夠治愈的,還是拿膽結石舉例,如果結石過大產生嵌頓,發生膽總管梗阻,中醫也是無能為力的吧?”
許純良道:“可以碎石。”
在場的醫生不少,有兩位還是省內知名專家。
李家寬雖然稱不上專家,也是資深中醫師,他都為許純良的這句話感到尷尬,好心提醒道:“小許說得是腎結石吧?腎結石可以進行體外震波碎石治療,膽結石因為生理解剖結構的原因並不適合碎石治療。”
“人體任何部位的結石都可以進行碎石治療。”許純良說得非常確定,表示自己沒有聽錯。
蘇雲全對許純良的了解都是通過別人的轉述,他甚至懷疑欒玉川之所以能夠被搶救過來,還是因為李家寬和徐東來及時為他做心肺複蘇的緣故,只是剛好在許純良施針的過程中蘇醒,所以大家都誤認為是許純良的針灸喚醒了他。
蘇雲全暗忖許純良恐怕不止是年輕氣盛,能說出這麼沒有醫學常識的話,證明他十有八九是個江湖醫生,簡直跟說茄子能治百病的大忽悠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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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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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02:20 PM
第79章 中西之爭
徐東來畢竟跟許純良一起搶救過欒玉川,知道許純良還是有水平的,而且他們三人同時被邀請,不忍心看到這年輕人出醜,笑道:“小許喝多了。”他說這句話的用意是幫許純良解圍,許純良如果順著這句話說就輕鬆化解了剛才的尷尬。
許純良道:“徐主任放心,我沒喝多,身體部位的結石只要采取正確的方法都可以清除掉,其實不影響身體機能的異物完全可以采取共存的方法,你不惹我,我不惹你,對待疾病也是一樣,有人小病不斷卻長命百歲,就是這個道理。”
蘇雲全身為心內科權威人士,在治學上非常嚴謹,他最厭惡的就是招搖撞騙的江湖遊醫,許純良的這番話在他聽來簡直毫無道理,估計連好友欒玉川也受到了他的欺騙。
蘇雲全道:“人體任何部位的結石都可以進行碎石?我沒有聽錯吧?中醫也有碎石之說嗎?請恕我孤陋寡聞!”
李家寬面露尷尬之色,許純良這話說得實在是太滿了,如果在場的只是普通人倒還罷了,蘇雲全、徐東來都是本省內科權威大咖,信口開河只能貽笑大方。
許純良道:“我許氏祖上傳下來就有碎石秘方,各位有誰若是遇到這方面的困擾,我可幫忙解除病痛。”
蘇雲全不屑一笑,欒玉川悄悄給他遞了一個眼色,蘇雲全明白了他的意思,欒玉川是不想繼續在這個話題上探討下去,以免客人難堪,畢竟今天是答謝宴,無論許純良真實的水平如何,他參加營救欒玉川是不爭的事實。
欒玉川道:“我身體尚未完全康復,今日就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
眾人紛紛響應,本以為這件事就此過去,可墨晗道:“許先生祖上的秘方是否可以根治欒總的冠心病?”
蘇雲全暗笑,這小子說話太狂,連墨晗都看他不順眼了。
許純良喝完那杯酒將酒杯緩緩落下道:“欒總歸根結底是氣滯血瘀,經絡阻塞,有道是,不通則痛,痛則不通,只需活血化瘀,疏通經絡,病根自然消除。”
“敢問許先生,具體應該如何做呢?”墨晗步步緊逼。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許純良,都認為他今天很難圓過去了。
許純良道:“那也要分輕重緩急,若是不急,可用藥耐心調理,只需遵從醫囑,按時服藥,三年五載可以痊愈。”
蘇雲全心說別看這小子年輕,騙人的套路一套一套的,這也是不少江湖郎中的手段,拖你個三年五載,把你兜裡的錢騙個差不多,然後拍拍屁股走人,這還算好的,有的等不到時候就已經病亡,更是人財兩空,江湖遊醫,著實可恨。
墨晗道:“若是急呢?”
許純良望著她道:“急可選擇西醫。”
蘇雲全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小子臉皮可真夠厚的,剛才不是還在鼓吹國醫萬能,現在話鋒一轉推薦西醫了。
李家寬心說你可別說了,你不嫌丟人我都覺得丟人,人家把咱們中醫師都當成江湖騙子了。
許純良道:“不過像欒總這種情況比較特殊,若是選擇西醫,只怕的得之桑榆,失之東隅。”
聽到許純良當面詆毀自己的專業,蘇雲全可聽不下去了:“小許,你這話有失偏頗吧。”連許醫生都不屑稱呼了,這小子根本就不是醫生,充其量就是個遊方郎中。
許純良道:“我雖然未曾學過西醫,也知道冠心病的治療方法無非就是利用外物擴張脈絡。”
蘇雲全道:“你說得是搭橋和球囊術吧,利用這些手段來擴張狹窄的冠狀動脈分支,改善心肌供血,這是目前全世界公認最有效的治療方法。”
許純良道:“無非是在經絡中植入異物罷了。”
蘇雲全微微一怔,歸根結底還是要植入異物,所以搭橋術後還要長期服用他汀類藥物。
“治療經絡的病變最好的辦法是清除淤滯,讓經絡回歸本原,而不是用一個新的東西來改變經絡原本的布局,當然我說得是國醫。”許純良振振有辭。
徐東來雖然承認許純良說得有道理,可在現實中誰又能讓已經狹窄的冠狀動脈恢復成原狀?簡直是天方夜譚,他提醒道:“西醫中也有溶栓治療,通常是溶栓治療後效果未達預期,才會選擇搭橋術和球囊術。”
許純良道:“世間萬物相生相克,只要找對方法,任何病症皆可迎刃而解。”
蘇雲全估計許純良又要拿出五行學說來忽悠人了,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聽起來很有道理,可是在實際的診療中有脫離人體解剖生理之嫌,他甚至懷疑這套學說純粹是古人想像出來的,可哲學並不同於自然科學。血栓在五行學說中屬於什麼?難道是土?清楚血栓難不成要在土中栽樹?以木克土?
蘇雲全道:“什麼可以徹底去除已經形成的血栓呢?”
許純良微笑道:“祖傳秘方概不外傳!”
據《千蟲經》所載,南山有蟲曰血蠹,身軀細小,宛若纖塵,喜食血瘀,以空心毫針為引,將血蠹引入經絡,血蠹會沿著經絡隨同血液流動,遇到血瘀就會聚集上去,將血瘀啃食一空,此蟲的生命只有一日,只要開始進食就不會停止,直到身體無法承受爆裂為止,血蠹的身體和血瘀結合會化為烏有,縱然有少許遺留也不會對人體產生危害。
在許純良還是五毒教主的年代,自然界中已經沒有血蠹存在,但是五毒教的《千蟲經》裡面有培養各種蠹蟲的方法。利用蠹蟲治療人體疾病的秘籍已經失傳,現在傳聞中的種蠱只是《千蟲經》裡面的一小部分。
世上萬物都有正反兩面,可害人亦可救人,主要看施法者是誰。
蘇雲全對許純良的話一點都不相信,可今晚是欒玉川做東,也不好公開讓他的客人太下不來台,哈哈笑道:“果真是家學淵源,以後有機會去東州,一定要去回春堂拜會一下。”心中不以為然,估計許純良的爺爺也是個老騙子,他們許家不是什麼中醫世家,而是騙子世家。
許純良知道他對自己充滿了不屑,笑眯眯道:“應該會有機會。”
晚宴進行了一個多小時就結束,欒玉川給每位救命恩人都送上了一份禮物,價值五萬元的隆基百貨的購物卡,他對三人的感激發自肺腑,在高鐵上如果沒遇到他們三個,自己必死無疑,這張卡也只是略表存心。
徐東來婉言謝絕,五萬塊雖然不少可還不足以打動一個真正醫者的內心,當初主動營救欒玉川並未想過索取回報,而且通過今晚的接觸他意識到欒玉川背景不凡,比起這五萬塊,結識一位這樣的朋友,獲得對方的敬重才更加重要,自己若是收下只會讓對方看低。
李家寬看徐東來拒絕,他也跟著拒絕,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當天就算遇到一個乞丐,他也一樣會去救,他雖然來自於縣級基層醫院,醫術比不上這幫省級專家,但是在醫德上不落人後。
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得是,許純良居然心安理得地收下了那張卡,他的舉動讓蘇雲全更加確信自己沒有看錯,這小子只是一個坑蒙拐騙的江湖遊醫罷了。
金錢可以讓一個人暴露本性,墨晗看許純良的目光中也流露出些許的失望,搶救那天她全程都在現場,親眼目睹了許純良堪稱神奇的表現,這樣的一個人本不該為五鬥米折腰,可今晚欒玉川送出得謝禮是五萬。
五萬塊沒有打動徐東來,沒有打動李家寬,卻打動了許純良,墨晗甚至能夠感覺到蘇雲全對他的鄙視,其他人雖然沒說什麼,但心中對許純良的印象也大打折扣。
送許純良回去的時候,墨晗放得還是那首鋼琴曲,途中許老爺子又打來了電話,還是要聽一聽孫子的聲音才放心的下,不然晚上都睡不踏實。
許純良讓老爺子放寬心,自己在南江一切安好。
掛上電話,掏出那張購物卡道:“這張卡是不是可以在隆基百貨公司買東西?”
墨晗點了點頭:“國內任何一家隆基百貨。”
“我們東州沒有,看來我離開之前得去一趟隆基百貨。”
墨晗用眼角瞥了他一眼,終於還是忍不住道:“你到底是不是醫生啊?”
許純良笑道:“不像嗎?你們印象中的醫生就應該救死扶傷,就應該不求回報?就應該像徐主任和李主任一樣拒絕欒總的謝禮?”
墨晗沒有說話,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其實欒玉川致謝是應當的,他們收下也問心無愧,可總覺得有些不舒服,可能在徐東來和李家寬高尚醫德的對比之下吧,人果然是不能相互比較的。
“我不是醫生,所以你不必用高尚的醫德來衡量我,雖然學了一些祖傳醫術,可我還沒有拿到醫師資格證。”
“什麼?你沒有行醫執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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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02:20 PM
第80章 龍古文化
“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你們關心得只是能不能救回欒總的性命,有沒有執照並不重要,就算你當時知道我的狀況,還是會選擇讓我幫忙救人。”
許純良調節座椅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懶洋洋道:“蘇雲全根本不相信我救了你們欒總,他從骨子裡瞧不起國醫,礙於欒總的面子,今晚還算有所克制,他認為我救回欒總只不過是一個巧合罷了。”
墨晗不得不佩服許純良敏銳的觀察力,蘇雲全今晚掩飾得已經夠好,可還是沒有瞞過他的眼睛。
蘇雲全的確如許純良所說,認為欒玉川的獲救全都是因為徐東來和李家寬及時對他進行了人工心肺複蘇,而不是什麼中醫針灸,大概率是許純良為欒玉川行針之時,他恰好到了該蘇醒的時候。
換句話來說,蘇雲全認為無論許純良有沒有出手行針,對欒玉川的複蘇都不會起到太大的影響,可能起到了一定的輔助作用,但絕不是決定性作用。
“欒總非常感謝你。”
許純良微笑道:“他最相信的人應當是蘇雲全,所以他也動搖了,我能看出這張卡他給得心不甘情不願,越是如此,我越要收下,他的性命遠不止五萬塊吧?”
“你小看了欒總的格局。”
許純良反問道:“你認為救了欒總的人是誰?”
墨晗在這一點上並沒有任何的猶豫:“你!”這就是她內心的真實想法,因為她親眼目睹了搶救的全程。
在當時的情況下,每個人都流露出了真實的想法,徐東來甚至已經婉轉地告訴她欒玉川已經救不回來了。
欒玉川狀況的改善從許純良行針開始,如果說他的蘇醒存在一定的偶然性,那麼蘇醒之後的痛苦讓如此強悍之人都難以承受,當時是許純良手起針落,很快就緩解了他的疼痛。
墨晗相信自己不會看錯,許純良的智慧遠比她想像中更高。想到許純良幾番說明他不是醫生,自然無需遵循什麼高風亮節的醫德,欒玉川的一條命遠不止五萬。
“欒總為什麼不肯做搭橋手術?”蘇雲全不僅是欒玉川的朋友,還是國內頂尖的心內科專家,既然他推崇冠脈搭橋術,為何欒玉川沒有在入院後接受手術?反而選擇了保守治療。
墨晗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別人無法左右。”
“他這麼精明的人一定充分評估過利弊。”
墨晗心中暗忖,精明這個詞用在你身上才貼切,不過她也不清楚欒玉川為何會拒絕搭橋手術,認同許純良的這句話,欒玉川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冠脈搭橋手術在當今的成功率已經很高,又是蘇雲全親自操刀,幾乎可以說萬無一失,欒玉川究竟在怕什麼?
已經到了南江市黨校門口,許純良讓墨晗將車停在外面,省去出入登記的麻煩。
臨下車前,墨晗遞給他一把傘,外面還下著雨,許純良接過說了聲謝謝。
墨晗道:“你當真能治愈冠心病?”
許純良笑眯眯道:“你跟欒玉川是什麼關系?”
“這跟你又有什麼關系?”墨晗有些不悅。
許純良道:“我跟你的回答是一樣的。”
推開車門,撐起雨傘,大步走入秋雨綿綿的夜裡。
墨晗坐在車內,沒有馬上離開,兩盞車燈照亮了許純良的身影,光線下亮晶晶的秋雨如同漫天飛舞的小蟲,模糊了許純良的輪廓,卻模糊不掉風雨中的堅挺。
參加培訓的第四天,許純良終於接到了白慕山的電話,他已經回來兩天了,不過今天才收到許純良留下的那封信。
白慕山電話中非常客氣,主動提出要來南江黨校和許純良見面,許純良表示還是自己去他那邊拜訪。
白慕山留給他一個地址,並不是他任教的南江師范大學,而是他位於大學城的工作室,距離黨校只有三公里的路程,他建議許純良中午過來,可以跟他一起共進午餐。
黨校門口有不少共享單車,許純良選擇騎行來到白慕山所在的南灣湖文創園,這裡是新興的墅式辦公區,剛完工半年,入住的公司不多。
白慕山位於29幢,文創園內的建築白牆灰瓦,充滿江南風韻,綠植豐富,造景雅致,從南灣湖引水挖掘了一條從南至北貫穿整個文創園的小溪,利用地勢的落差,營造出飛泉流瀑的美景。
許純良例行登記之後,步入其中,移步換景,賞心悅目。
來到29幢別墅,看到中式院門旁掛著一塊青銅招牌,上面用甲骨文刻著四個字——龍古文化。
許純良估計龍古應該是取龍骨的諧音,白慕山能在這裡開辦工作室,證明他的經濟條件不錯。
左右看了看,找到門鈴的位置,摁響門鈴,不多時,一位身穿亞麻質地唐裝的年輕男子過來開門,他是白慕山的弟子薛安良,目前博士生在讀。
許純良表明自己的身份,薛安良笑著將他迎了進去,告訴他老師已經在裡面等了很久。
龍古文化裡面的小院子采用了日系枯山水的設計,布置精巧,充滿禪意。
繞過前方以紅山玉龍為圖案的照壁,進入客廳。
薛安良請他在客廳稍坐,自己這就去請老師下來。
許純良環視四周,室內全都是中式裝修,一看就能夠知道主人喜歡國學文化,而且品味不凡,每一處布置都能體現出主人雅致不俗眼光。
許純良的目光定格在對面牆上的一幅拓片上,這幅拓片來自於甲骨文,他幾乎第一時間就已經斷定,上面的內容就是《黃帝內經》之《天養》篇,總共三十三個字,只是《天養》篇的一小部分,從這部分內容自然無法推出《天養》篇的全貌。
許純良的目光並未在那幅拓片上停留太久,馬上轉向其他的陳設。
許純良心思縝密,這幅拓片懸掛的位置正對他坐下的地方,從他進門開始薛安良為他引路,連坐下的位置都是對方一手安排。如果是白慕山事先吩咐過,那麼他的用意很可能是要觀察自己看到這幅拓片的反應。
許純良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推測,是因為仔細看,這幅拓片應該是新掛上去的,但凡長期掛上一幅畫或多或少都會留下痕跡,內力雖然大打折扣,可目力並未減退。
許純良端起茶盞品了口茶,心中暗忖今天這次會面有些文章。
足足等了十多分鍾,白慕山方才下來,還未下樓,就致歉道:“許先生,不好意思,我剛剛正在參加一個視頻學術會議,讓您久等了。”
許純良站起身來,看到一位身穿灰色唐裝的男子緩步走下樓梯。
白慕山五十五歲,頭髮已經全白,但是臉上並沒有一條皺紋,中等身材,體態瘦削,舉手抬足充滿著高級知識分子特有的儒雅氣度。
來到許純良面前跟他握了握手,白慕山手掌的皮膚柔軟滑膩掌心溫度微涼,如果不是見到他本人,或許會以為這是一個小姑娘的手。
許純良低頭掃了一眼,只見白慕山手指修長,皮膚白皙細膩,一個人的變老通常是從手開始,單從這雙手上看不出太多歲月的痕跡。
“許先生快請坐。”
“白教授叫我小許就行。”
兩人坐下之後,薛安良過來給白慕山送了一杯茶。
白慕山讓他去準備午飯,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目光再度回到許純良的臉上:“真是想不到,許老的孫子都這麼大了,小許,你多大了?”
許純良報了自己的年齡。
白慕山不由得感慨,他認識許老的時候許純良還沒出生呢。
許純良順勢問起他們相識的經歷。
白慕山將手中的茶盞放下,若有所思,回憶了一會兒方才道告訴許純良,他和許長善認識差不多二十三年了,當時他還在東州師范大學工作,那時候還叫東州師范學院。
許純良告訴白慕山,前不久自己去東州博物院,得知當年爺爺捐贈的那批甲骨文被毀的消息,他認為白慕山已經提前洞悉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所以也沒繞彎子,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提起這件往事,白慕山痛心疾首:“是啊,許老捐獻那批甲骨文不久,東州博物院就發生了火災,當時博物院新館還在籌備,方方面面的條件很差,火起之後,噴淋系統並未在第一時間啟動,發現火起,已經來不及搶救了,給國家造成了無法彌補的損失。”
白慕山說完端起茶盞喝了幾口茶,長歎一口氣道:“我愧對許老,因為這件事,我這些年斷了跟許老的聯系,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我和東州博物院方面商量了一下,決定將此事對許老保密,以免因此讓他抱憾。”
他的這番解釋倒是合情合理。
許純良道:“您多慮了,我們許家既然將那批文物捐出去就不會後悔,若說有遺憾,只能說是托付錯了地方。”
白慕山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是說許老爺子所托非人,當初將那批龍骨捐給東州博物院是白慕山從中聯系,文物被毀,白慕山這個中間人當然要承擔很大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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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02:24 PM
第81章 血不養筋
白慕山建議他們可以邊吃邊談。
許純良並不著急吃飯,起身來到那幅拓片前:“這幅拓片是否和我們許家捐獻的那批龍骨有關?”既然你白慕山故意懸掛在這裡吸引我的注意力,我不妨將計就計。
白慕山望著許純良的背影,這個年輕人果真是為了當初的那批龍骨而來,他起身緩步來到許純良的身後,同樣望著那幅拓片道:“不錯,這就是當初那批龍骨的拓片,只可惜只留下這一幅,其他的尚未來及拓印,就出了意外,就連拍攝的照片也毀於那場火災之中。”
“可惜啊!”許純良忽然轉過身去,因為轉得太快,白慕山沒有足夠的準備,吃了一驚。
許純良盯住他的雙目道:“白教授,你是不是有病?”
白慕山愣住了,這句話問得比轉身更加突然,究竟是年輕人口不擇言還是他有意這樣說?
白慕山滿面不解,心中揣摩著對方的動機。
許純良道:“乍看上去,你面色白裡透紅,可仔細看,印堂發青,乃經脈阻滯,氣血不通之象。寒氣流於血脈,導致氣滯血瘀,面色會發青。而你面部的青色集中於印堂,證明你氣血瘀滯僅限於局部。不通則痛,你最近是不是時常感覺頭痛?”
白慕山皺了皺眉頭,許純良不說他自己都沒留意到印堂發青,至於他所說的頭痛,好像有過那麼一兩次,可這對一個經常伏案工作的文人而言不是常有的事情嗎?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許純良所說的狀況。
許純良繼續盯著他的面孔繼續道:“你眼眶周圍的皮膚也明顯泛青,血不養筋,根本症結應該出在你的肝部。”
白慕山心中一怔,他是一位乙肝患者,有家族遺傳病史,他的父親和大哥都死於肝癌,這件事許長善是知道的,最早白慕山認識許長善就是找他看病,許純良應該是從他那裡得知了自己的狀況。
心念及此,白慕山笑道:“我經常熬夜,有黑眼圈也是正常,我肝功很好,也沒有其他疾病,上周剛做得體檢,我的身體一切正常。”
話雖然這麼說,可白慕山還是受到了許純良這番話的影響,拿起手機打開前置鏡頭觀察了一下自己的臉色,這小子胡說八道,自己的面色明明是白裡透紅,什麼印堂發青?我怎麼沒看出來?
許純良拿起自己的手機對著白慕山的面部拍了一張,縱然他是客人,可在未經主人允許的前提下這樣做也是極其不禮貌的。
白慕山的眉頭再次皺起,這年輕人也太冒失了,鏡頭都快懟到自己臉上了。
許純良卻將那幅照片放大,放大到足以清晰看清他印堂的毛孔:“你仔細看,這裡皮膚的顏色和周邊是不是有所不同。”
白慕山這次看到了臉上的青色,許純良又將他兩頰的皮膚放大,極度放大之後像極了草莓,大片粉紅色的底色上面分布著青黑色的毛孔,別說年近花甲的白慕山,就算是二八少女的肌膚也禁不起這樣放大來看。
“你兩頰並非健康的紅色,而是潮紅色,我剛剛見到你的時候還是在上午,雙頰的潮紅並不明顯,現在已經過了正午,雙頰的潮紅明顯變深,這是典型陰虛陽亢的虛熱症。”
白慕山對許純良的話將信將疑,但其中還是有信的成分,源於他對回春堂這塊招牌的信任,內心開始感到不安,難道自己的身體真有那麼多問題?
許純良主動提出為他診脈,有了剛才的鋪墊,白慕山沒有拒絕,將左手交給了許純良。
許純良讓白慕山凝神內視,平靜心態,調整呼吸節奏,人只有將呼吸轉變為勻細綿長的鼻息時,心神方才會隨之安寧,診脈才能夠收到心手相應的效果。
中醫診脈手法和位置並非一成不變,許多名醫都有各自的喜好,許純良定位在寸關尺的尺部後緣,三指取齊,平位落在橈骨頭後緣的橈動脈上,他取脈極準,一把到位。
脈分三層,許純良三指下壓,剛剛接觸到的脈搏為上脈,繼續下壓,壓到三指下沒有脈搏通過為止,然後自下而上緩緩鬆放,首先通過的脈搏為下脈,減輕一半壓力獲得的脈搏為中脈。
通常來說,醫者根據上脈判斷心、肺、腎,這裡面又細分為,食指和中指負責探測心臟,中指和無名指主測雙肺,食指和無名指根據脈搏來判斷腎髒。
中脈判斷肝膽脾,下脈判斷胃腸膀胱。
白慕山的問題出在中脈,食指和中指測到的脈搏端直而長,如按琴弦。這是向內收斂的脈象,導致弦脈的根本原因也是陽虛實寒,弦脈跟肝木有著非常密切的關系,所以許純良判斷他病在肝髒。
許純良之所以提出為白慕山診脈,真正的目的絕非是為了他診病,而是要通過這種方式摸清白慕山的底細。
白慕山雖然身懷隱疾,但是他的面相要比實際上看起來年輕,許純良總覺得爺爺捐獻的那批甲骨文當年被火焚毀之事有些蹊蹺,主動提出為白慕山診脈,就是要從他的脈相判斷,他究竟有沒有修煉過。
《天養》篇可以改變人體經絡,將人體經絡回復到母體孕育之時,如果白慕山得悉了那些甲骨文的秘密,並破譯了《天養》篇,那麼他的脈息肯定會發生變化。
讓許純良失望得是,白慕山的脈象只是弦脈的表現,可以肯定他沒有修煉過。
沒有人能夠抗拒青春生命的誘惑,白慕山也不能。
許純良的手指從白慕山的脈門上移開。
白慕山道:“如何?”
“白教授脈象複雜多變,我才疏學淺,建議您有機會去一趟東州,請我爺爺為您親自把脈。”其實他已經從脈象判斷出白慕山身體的問題,但是他懶得說,說了白慕山也不會相信。
目光重新回到那幅甲骨文拓片上,許純良好奇地問白慕山手中還有沒有其他的拓片。
白慕山告訴許純良,現在僅存這一幅,將它掛在這裡,即是紀念也是對自己的警示,時刻提醒自己,以後做任何事切不可馬虎大意。
許純良一語雙關道:“白教授果然從中獲益匪淺。”
白慕山聽出他的弦外之音,笑道:“我只是一介書生,這裡的研究都是他人讚助,對了,若是你喜歡這幅拓片,我就將它送給你。”
許純良搖了搖頭道:“君子不奪人所好,我來此只是為了驗證一個早已發生的事實,白教授,我該走了!”
白慕山有些錯愕,明明說好了留下來吃飯,怎麼說走就走?這個年輕人還真是有些讓人捉摸不透,不過他也不喜歡強人所難,他讓許純良稍等,送給許老爺子兩盒上好的白茶,兩盒檀香。送給許純良一本他剛剛出版的《甲骨文今考》。
許純良不肯留下來吃飯的原因是他不喜歡白慕山其人,感覺他對自己說得未必都是實情,此人戒備心很重,就算多留一段時間也不可能從他那裡得到什麼,不過許純良也有應對白慕山的辦法。
在文創園附近吃了碗牛肉面,騎著共享單車返回黨校,明天在黨校的培訓課程就結束了,接下來還會安排一天的行業采風,就是參加這次培訓的學員一起去鼓樓醫院參觀,承辦方也說過,後天的采風活動自由報名,如果不參加,可以自由活動,晚上可以選擇繼續在黨校住宿,也可選擇離開。
許純良拎著白慕山給自己的禮物來到招待所樓下,看到停車場內有輛黑色大G,因為之前坐過的緣故,特地多看了一眼,心想到底是省城有錢人多,大G隨處可見。
沒想到墨晗推開車門走了下來,還是一身黑衣,帶著墨鏡。
許純良道:“怎麼是你?”
“不可以嗎?”墨晗雙手插在褲兜內站在車前看著他。
“找我要傘的?”
墨晗知道他故意這樣說,順水推舟道:“哪有借人家東西不還的道理。”
許純良讓她在樓下等著,自己回去給她拿。
“不請我上去坐坐?”
“太麻煩,還得登記身份證,孤男寡女的,萬一警察來查房怕說不清楚。”許純良嬉皮笑臉道。
墨晗心說你想哪兒去了?意味深長道:“該不是金屋藏嬌怕我見到吧?”
“說話注意點,這裡是黨校。”
許純良上樓把東西放下,順便把墨晗的雨傘帶下樓還她,他當然清楚墨晗來找自己肯定有事,不可能為了一把傘專程跑這一趟。
墨晗接過雨傘:“有沒有空,我請你喝茶?”她拉開車門,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許純良道:“要不你送我去趟隆基,我買點東西。”
墨晗爽快地點了點頭。
墨晗陪許純良在商場逛了兩個小時,在這期間,他把欒玉川送得五萬元購物卡花得乾乾淨淨,已經入秋了,自己得添置幾身衣服,墨晗在時尚方面頗有研究,給他提了不少合理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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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02:51 PM
第82章 遊戲人間
墨晗陪許純良在商場逛了兩個小時,在這期間,他把欒玉川送得五萬元購物卡花得乾乾淨淨,已經入秋了,自己得添置幾身衣服,墨晗在時尚方面頗有研究,給他提了不少合理建議。
許純良給爺爺買了兩雙內聯升的圓口布鞋,還買了老花鏡和煙斗。
隆基百貨很大,如果沒有墨晗這個免費向導,許純良肯定要跑不少冤枉路。
下午四點,許純良已經將五萬元的購物卡全部揮霍一空,樂呵呵對墨晗道:“辛苦了,我請你喝茶。”
“算了,遠來是客,還是我請你吧。”
許純良點了點頭:“也好,早知道我那天就該把三張卡都拿過來。”
墨晗心說這廝可真夠貪心的,如果那天晚上他真這麼幹,所有人都會鄙視他,年輕輕的怎麼一點節操都沒有?
墨晗帶著他來到附近的一家茶館,要了一個雅間,叫了一壺金駿眉。
許純良逛了那麼久商場的確有些渴了,喝了杯茶,剛放下茶盞,墨晗就幫他續上,發現她倒是沉得住氣,今天來黨校找自己肯定有事,可從見面到現在已經快三個小時了,都沒有提起。
既然她不主動提許純良也不問。
許純良打量著對面墨晗的俏臉,秀色可餐,喝茶看美女別有一番滋味,只要日子過得舒坦,何不遊戲人間,管他虛度多少年。
墨晗沒看許純良,一邊倒茶一邊道:“知不知道盯著別人看很不禮貌?”
“我這是職業病,打小我爺爺就教我望聞問切,所以我跟別人打交道的方式也是按照這四個步驟來的。”
墨晗抬起雙眸,清冷的目光直視許純良的雙目,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羞澀,望聞問切?怎麼感覺這廝有點不正經呢?耍流氓都這麼冠冕堂皇。
我阻止不了你看我,也阻止不了你聞我,但是我可以拒絕回答你的任何問題,你更休想碰我的手腕一下。
“本來我以為五萬塊已經不少了,可今天逛商場才發現,錢根本不禁花。”
墨晗秀眉微顰:“你很缺錢嗎?”
“你覺得呢?”
“可能我的表述不夠準確,應該是你對錢看得很重。”
“你是說我財迷?”
墨晗不置可否。
許純良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這樣的人,不可能缺錢。”
“長興醫院的一個普通科員,就算把工資獎金都算上也就是一萬塊吧?”
“你調查我?”許純良放下茶盞,望著有備而來的墨晗,看來她已經將自己的資料調查清楚了。
“算不上什麼秘密,你來南江黨校參加培訓,所有的資料都已經報備過,不用花費什麼功夫。”
許純良向前欠了欠身子:“什麼原因讓你對我如此上心,你該不是看上我了吧?”
墨晗冷冷望著他:“許先生,開玩笑也要有分寸。”
“我沒開玩笑,應該是你今天的表現讓我有所誤判,現在我已經明白了,你沒看上我,對吧?”
墨晗有些不適應他說話的方式,太直白了,缺少內涵,她正在猶豫自己是不是應該點頭,如果不點頭豈不是意味著自己看上了他?這廝挖坑的水準一流。
許純良又道:“幸好,我也沒看上你。”
墨晗波瀾不驚的明眸泛起一絲漣漪,馬上收回了自己剛才的想法,許純良這個人太聰明,而且步步為營,隨時醞釀著反戈一擊,充滿套路。
許純良敏銳把握到她呼吸節奏出現了紊亂,不過墨晗又迅速調整了過來,能讓這位心態沉穩的美女情緒隨著自己波動頗有些成就感。
墨晗道:“我不會喜歡比我小的男人。”
許純良微笑道:“難怪你喜歡跟欒總在一起。”
墨晗雪白的俏臉上浮現出一絲慍色,她呼吸的節奏再次紊亂了,這廝是故意在氣自己,她甚至生出馬上解釋清楚的念頭,可她又覺得沒這個必要,又讓自己兩難的一句話,否認則證明自己不喜歡欒總,不表態豈不是等於默認他的這句話是正確的?這個人太狡猾了。
墨晗今天來找許純良的確有事,而且在見面之前已經做好了準備,可真正見面之後,許純良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亂了她做事的節奏。
當一個男人開始故意用言語刺激你的時候,證明他很可能對你有意思,墨晗認為許純良也是如此,如果繼續跟隨他的節奏起舞,那麼自己只會更加被動,即便是在商務談判中,墨晗也少有如此被動的經歷。
“欒總讓我找你的。”
“他為什麼不自己來找我?”
“大概欒總認為年輕人之間更好交流。”墨晗喝了口茶,調整了一下對話的節奏,試圖重新拿回主動權:“你應該清楚欒總的狀況,如果你可以將他徹底治愈,我們可以付出一筆讓你滿意的報酬。”
許純良笑眯眯望著墨晗:“我救過他一次,他也給了我一些回報,只是付出和回報不成正比,我不是醫生,所以沒有悲天憫人救死扶傷的情懷。欒總對我也欠缺信任,否則坐在我對面的不應該是你。”
許純良明察秋毫,如果欒玉川對自己的醫術深信不疑,絕不會僅僅用一張五萬面值的購物卡來表達謝意,身患頑疾卻不肯親自前來,表明他欠缺誠意。
墨晗道:“是你自己沒有把握還是你懷疑欒總的誠意?”
許純良搖了搖頭道:“兩者都不是,我懷疑這件事根本就是你自己的主意,欒總可能根本不知道你來見我。”
墨晗心中一驚,此人非同小可,他怎麼知道自己是背著欒玉川來見他?這個人表面玩世不恭,可心思縝密到可怕的地步。
“我對他的生死不感興趣,我對你和他的關系也沒有任何的興趣。”許純良飲盡面前的那盞茶:“你們的感謝我受到了,我該回去了,謝謝你下午的耐心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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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純良離開的這一周裡,長興醫務處發生了不少的事情,最麻煩還是趙曉慧的糾紛,她在索賠金額上拒絕讓步,雙方的第一次談判以失敗告終。
代表院方談判的黃立德在這次談判中充分暴露了太多的短板,業務不熟練,準備不充分,在患者家屬的質問下節節敗退,甚至連反駁之力都沒有。
至於楊振剛,他壓根就沒參加調解會,不是他不想參加,而是院裡擔心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患者家屬給長興醫院下了最後通牒,如果下周三之前還不肯答應他們的條件,他們就會把這次的誤診事件曝光,趙曉慧特殊的身份讓這起醫療事故變得極其敏感。
有了佟美麗的前車之鑒,長興醫院可不想因為這件事再成為社會輿論關注的焦點。
副院長嚴回意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他是分管醫務處的副院長,如果這件事壓不下去,造成了惡劣的社會影響,肯定要承擔主要責任。
新院長趙飛揚本來就看他不順眼,不排除利用這件事將他邊緣化的可能,他在長興就快無路可退了,嚴回意已經下定決心離開,可目前還沒有合適的去向,他已經放棄了跟趙飛揚緩和關系的努力,不是他不想,而是不可能。
更讓他頭疼的是,婦科副主任于茉和功檢科主任王兆剛因為責任劃分問題鬧得不可開交,兩人輪番來找自己評理,嚴回意不勝其煩,乾脆請了病假。
嚴回意能躲則躲,醫務處可躲不開,黃立德這段時間倒是沒敢脫崗去打麻將,本來覺得許純良外出培訓是個證明自己能力的大好機會,但是沒想到趕上這次的麻煩,被弄得焦頭爛額。
醫務處現在的三個人,程小紅一直沒多少存在感,楊振剛又是出了名的少根筋,醫院內部都以為黃立德是現在的負責人,黃立德來醫務處之後也一直以負責人自居,不找他找誰?
看到于茉進來,黃立德跟她打了個招呼,讓程小紅先接待一下,自己得去病案室一趟。
程小紅明白他是找借口開溜,于茉因為這件事都有些魔怔了,幾乎每天都要來一趟醫務處,說來說去還是老一套,程小紅準備硬著頭皮繼續接待。
可于茉表示不找程小紅,就找黃立德。
黃立德告訴她自己已經跟病案室約好了,要不等下午再談。
于茉態度非常堅決,必須馬上談。
黃立德無可奈何地坐了回去,告訴于茉,她想反映的事情自己已經全都清楚了,但是他也做不了主,讓她去找副院長嚴回意。
于茉一聽就火了,要是能找到嚴回意自己還會來找他?當即就指責黃立德有意推諉,根本沒有盡到應有的責任,她這幾天本來就壓力極大,看到黃立德這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所有的鬱悶都發泄出來。
黃立德剛接手醫務處的工作,他認為自己這幾天都是在為于茉的事情奔波,就算沒功勞也有苦勞,現在還要被于茉抱怨,也覺得非常鬱悶。
兩人話趕話,都變得有些不理智,黃立德提醒于茉不要挑柿子揀軟的捏,本來這件事就是她惹出來的,要搞清楚醫務處是幫她解決問題,連幫她是人情不幫她是本份這種沒水平的話都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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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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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03:16 PM
第83章 把握機會
于茉一直都不是個好脾氣,哪能受得了這個,當即就要黃立德跟他去院長辦公室說清楚。
兩人的爭吵聲太大,驚動了行政辦公樓的不少人。
最後還是副院長耿文秀過來滅火,黃立德見她過來馬上不吭聲了。
于茉哭得稀裡嘩啦的,被耿文秀叫到了辦公室。
醫務處終於重新恢復了平靜,黃立德有種跟老婆剛剛盤腸大戰一場後的虛脫感,有氣無力地癱軟在自己的座位上。
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瞄了一眼是牌友在召喚,黃立德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興致,氣得兩隻手用力攥在一起,既便如此,雙手還是在不停顫抖著,腦子裡亂糟糟一團,自從調到醫務處以來,他還是第一次產生了後悔的感覺。
程小紅看到他這般模樣,都覺得這貨可憐,主動給他的茶杯裡添了杯茶,奉勸道:“黃主任,您喝口水,消消氣。”
“你別叫我主任,我不是主任,我也不想當什麼主任……”
全程旁觀的楊振剛來了一句:“這活不是人幹的,整天受窩囊氣。那個趙曉慧想告就告唄,該賠多少讓法院判,咱們跟她有什麼可談的?”
程小紅道:“法院判才能賠多少啊,她精明著呢,知道咱們醫院最害怕得是社會影響,所以才敢獅子大開口。”
楊振剛怒道:“無恥,簡直就是訛詐!我就不信沒說理的地方了,對了,咱們科不是許純良負責嗎?現在出這麼大的事情,他倒是逍遙自在。”他仍然記恨著許純良,但是自從吃了啞巴虧之後,當面是不敢和許純良做對了。
程小紅道:“外出學習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忽然有些想笑,這會兒想起許純良了,事實證明醫務處離開他就不行。
黃立德喝了幾口茶,情緒平複了一些,苦笑道:“還真沒說理的地方,誤診是事實吧?如果她于茉敢拍著胸脯說自己一點錯都沒有,這錢我替她出。”
程小紅眨了眨眼睛,楊振剛也詫異地望著他,黃立德頓時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我就是這麼一說,我憑啥啊!根本就是她自己惹出來的事情啊!”
黃立德剛說完,耿文秀那邊就派人請他過去。
耿文秀對黃立德去醫務處之後的表現頗為無語,如果不是看在老同學劉明麗的面子上,她才不會幫這個忙,黃立德這個人在長興的口碑不好,雖然是骨科大夫,可因為專業技能不行,基本上沒怎麼上過手術台,最擅長就是打麻將。
耿文秀倒是向趙飛揚推薦了黃立德,趙飛揚沒有表示同意,也沒說不行,只是給了她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先觀察一段時間。
本來覺得他去醫務處是瘸子裡拔將軍,成為醫務處主任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但是現在發現,黃立德真沒有那個本事,甚至比起周文斌都有所不如。
趙曉慧的事情對黃立德是一次考驗,也是他最好的機會,如果他能夠把這次的糾紛處理好,估計醫務處主任就是他的了。
剛才于茉把黃立德好一通埋怨,耿文秀趁機了解了一下情況,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好可能要比佟美麗的糾紛影響還要大,畢竟趙曉慧是東州市知名主持人,如果她將這件事公諸媒體,長興醫院搖搖欲墜的聲譽只會雪上加霜。
耿文秀認為無論什麼原因,黃立德都不應該跟于茉發生爭執,醫務處工作本身的性質要求他們既要維護醫院的利益保護本院職工,又要秉持客觀公正的態度,冷靜的情緒和平穩的心態是做好工作的基礎。
黃立德滿腹委屈,他也沒想跟于茉發生爭執,是于茉先衝他發火,他負責處理醫療糾紛,可他不是受氣包,為了于茉,他在患者家屬面前賠盡不是,已經受了不少委屈,于莉不知道感恩,反而指責他沒盡力。
耿文秀道:“醫務處不是我分管的部門,我找你來不是以領導的身份,是以朋友的身份,老黃啊,你在處理醫療糾紛方面欠缺技巧,而且,有些事情未必要衝鋒在前的。”
耿文秀已經把話說得夠明白,這麼棘手的事情,黃立德就不該搶著接下來,醫務處又不是沒有其他人。
黃立德叫苦不迭:“耿院,你當我想接?現在負責醫務處工作的是許純良,他可倒好,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人家拍拍屁股去南江參加什麼培訓了,扔下那麼個爛攤子給我們,我剛來醫務處,程小紅又是個女孩子,楊振剛什麼人大家都清楚,我不出來承擔都不行啊。”
耿文秀點了點頭,黃立德反映的情況也的確是現實,凡事都有兩面性,表面看上去醫務處的事情亂成一團,可越是這種混亂的狀態,越是蘊藏著絕好的機會,想出頭就要把握機會,可把握機會也需要個人能力的,關鍵是黃立德沒有。
黃立德看到耿文秀不說話,以為她還在怪罪自己,歎了口氣道:“耿院,可能我不適合醫務處的工作,要不我還是去別的科室吧。”
耿文秀有些不悅,你黃立德當長興是我開得?想去什麼地方就去什麼地方?你自己什麼斤兩自己不清楚?是你老婆看你在骨科混不下去了才來找我幫忙,如果不是給她面子,我才懶得管你。
黃立德也能夠看出她臉上的不悅,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笑道:“耿院,不耽誤您工作了,我先回去琢磨琢磨如何處理這件事,對了,周末有沒有空,咱們兩家聚聚。”
耿文秀道:“行,你回去吧,最近趙院剛來,許多工作都交給我,實在是抽不出時間。不是我說你,不要什麼事都親力親為,要多給年輕人一些機會。”
黃立德聽出了耿文秀這句話背後的意思,連連點頭道:“明白,明白!”
同樣的一件事,角度不同會看到不同的狀況,耿文秀就從這次的糾紛中看到了機會,下午向院長趙飛揚匯報工作的時候,故意提起了于茉的事情。
趙飛揚其實已經聽說了,他也在行政樓辦公,于茉的事情早有人向他通報了情況。
趙飛揚過去也做過醫務處工作,只要醫院開門營業,就不可能沒有糾紛,有糾紛不怕,關鍵是如何處理。趙飛揚甚至認為,如果一個醫生一輩子都沒有遇到一起醫療糾紛,那麼這個醫生必然是庸碌無為的,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乾的越多,遇到糾紛的可能就越大。
于茉雖然是婦科副主任,但是她卻是科室的學科帶頭人,是長興婦科手術技術最好的人,對這樣的人才必須要保護。
不能涼了醫生的心,尤其是長興的技術骨幹,所以趙飛揚才會對蔡榮娟網開一面。雖然他口口聲聲對所有員工一視同仁,但實際上他是偏重臨床的,他是個現實主義者,知道誰為醫院創造了核心利益。
“耿姐,現在分管醫務處工作的不是老嚴嗎?”私下裡趙飛揚對耿文秀很客氣,都以耿姐相稱。
耿文秀對這個稱呼非常受用,她也非常清楚,趙飛揚尊重得是自己的背景,確切地說是自己的大哥耿文俊,現在大哥已經正式赴高新區上任,通過她的牽線搭橋,兩人也見過面,相談甚歡,大哥雖然沒有明確表態,可高新區醫療用地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被長興拿下。
耿文秀歎了口氣道:“老嚴這兩天生病了。”
趙飛揚唇角浮現出一絲諱莫如深的笑意,嚴回意病得可真是時候,自己來到長興,第一把火就燒到了他的頭上,嚴回意對自己定然是不滿的,趙飛揚能夠感覺到他的消極抵抗。
耿文秀道:“本來這件事我是不應該插手的,可是如果處理不好,我擔心會給長興的聲譽帶來很大的影響。”
趙飛揚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比起東州其他幾家三甲綜合醫院,長興的投訴和醫療糾紛是最多的,可我們的門診量、手術量和床位使用率又是最低的,我認為這和醫務處長期工作不力有著很大的關系,就拿剛被免職的周文斌來說,他沒有領導能力,沒有責任心,但是仍然能擔任醫務處主任這麼重要的職務,無非因為他是顧厚義的老鄉。”耿文秀仍然放不下對顧厚義的仇恨,忘不了他當眾讓自己點煙的恥辱,只要有機會,就會攻擊這位前任領導。
在這一點上趙飛揚表示認同。
耿文秀道:“恕我直言,現在醫務處的情況也很不正常,周文斌被免之後,醫務處主任始終懸空,到底是誰來負責?出了事情,大家相互推諉,欠缺擔當,這樣的工作狀態怎麼可能處理好醫療糾紛?”
趙飛揚道:“我也留意到了這個情況,所以我在負責人的選擇上非常慎重,必須要選出一個真正有能力有擔當的人出來才行啊!對了,目前是誰在主持工作?”
耿文秀愣了一下,不是前兩天你當眾宣布許純良負責醫務處的工作?難道你忘了?她馬上意識到趙飛揚的記憶力不可能這麼差,他應當是故意這麼說。
“是許純良,不過他目前外出培訓,不在醫院,最近這段時間都是黃立德在負責。”
“難怪,許純良要是在,不會搞成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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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物歸原主
耿文秀本來想趁機推薦黃立德當醫務處主任,可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說,趙飛揚就把她接下來的話給封死了,耿文秀意識到趙飛揚十有八九看透了自己的目的,所以故意設好了圈套讓自己鑽,耿文秀也明白,黃立德入不了趙飛揚的法眼,應該是徹底沒希望了。
耿文秀當然不敢當面否定上司的眼光:“我也覺得小許不錯,可他吃虧在太年輕,還欠缺一些沉穩。”
“好鋼要用在刀刃上。”趙飛揚並沒有表態是不是要破格提升許純良為醫務處主任,這句話只是讓耿文秀明白,許純良肯定會受到他的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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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純良回去之後簡單翻閱了一遍白慕山的這本學術著作,不得不承認,白慕山的確是國內甲骨文研究的領軍人物之一,在甲骨文方面擁有很深的造詣,但是他也發現了這本著作中的幾個錯字。白慕山的錯漏純粹是因為所處時代的緣故,就目前的時代而言,他對甲骨文的研究能到這種地步已經相當厲害。
許純良研究這本《甲骨文今考》的意圖還是要推斷白慕山有沒有說謊,在回春堂找到的那片龍骨和部分拓片,上面有許多冷僻字,有些是醫學中才會使用。
如果《甲骨文今考》中出現多個,那麼就可以基本斷定白慕山對自己說了謊話,他手裡應該還掌握了一些龍骨,但是許純良通篇看完,並沒有發現任何破綻,也許當年爺爺捐獻的那批龍骨當真毀於火災,不然白慕山這個人就藏得太深了。
返程當天,許純良特地去幫程小紅買了鹽水鴨,排隊的時候,程小紅打電話過來,問他周一是不是能回科上班?
許純良給了肯定的答覆,程小紅讓他周一一早陪自己去見趙曉慧,據說這是院領導下達的任務。
許純良不用問都能猜到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工作毫無進展,程小紅本來想跟他詳細說說這件事的進展情況,許純良沒興趣聽,表示周一見面再詳談。
掛上電話沒多久,又有人打電話進來,居然是白慕山的學生薛安良,薛安良告訴他白慕山住院了,許純良那天走後,白慕山因他的那番話變得有些焦慮,於是昨天去省人民醫院做了個全身體檢,沒想到查出了肝癌。
薛安良是受了白慕山的委托給許純良打這個電話,白慕山很想跟許純良見上一面。
許純良問清白慕山所在的病房,時間還來得及,他決定前往會會白慕山。
白慕山住在省人民醫院肝膽外科,檢查結果表明,他是原發性肝癌,因為發現較早,腫瘤直徑還不超過兩厘米,醫院建議他手術切除,目前他還沒有做出決定是否在國內手術。
許純良見到白慕山的時候,他穿著病號服正坐在窗前看書,白慕山住得是VIP病房,條件很好,他是個講究生活品質的人,他患病的事情沒有通知家人,目前是學生薛安良在照顧他。
許純良將手中的果籃遞給薛安良,白慕山放下書,起身相迎道:“不好意思,還讓你專門跑一趟。”
許純良道:“應該的。”從白慕山的情緒看出他非常平靜,並沒有因為查出癌症而變得消沉。
白慕山請他坐下,薛安良遞給許純良一瓶礦泉水,然後關門離開,留給他們一個單獨談話的空間。
許純良問起白慕山的檢查結果。
白慕山把自己的體檢結果遞給他,本來想做個全面檢查,可沒想到真查出了問題,真是天意弄人。
許純良看了一下CT報告和超聲報告,診斷結果都是肝佔位,目前還沒有做病理檢查,不過根據白慕山的病史和影響特征,基本上已經判定是肝癌了,還好只有這一個原發灶,身體的其他地方並未出現轉移灶。
白慕山道:“本來我是不想告訴你這件事的,可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沒這麼早發現自己得了癌,醫生告訴我,手術的預後效果應該非常樂觀,你等於救了我一命,請你過來也是為了當面說聲謝謝。”
“白教授客氣了,是你自己吉人天相,我可沒幫你什麼。”許純良有些納悶,白慕山專程把自己請來就是為了說這件事?
白慕山看到許純良拖著行李箱,這才知道他今天要返程,歉然道:“你那天離開之後,我越想越覺得愧對許老先生,今日之劫可能就是我的報應吧。”
“您可千萬別這麼說,誰也不想那件事發生,那批甲骨文被毀,你可能比我們還要心痛。”
白慕山點了點頭,他從床下拿出一個卷軸,遞給許純良:“那天我對你沒說實話,在火災發生之前,我已經破解了九片龍骨,我把其中的內容整理了一下,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許純良接過卷軸,並未當著他的面打開,安慰了白慕山幾句,告辭離開。
進入電梯的時候,剛好遇到了心內科主任蘇雲全,許純良主動跟他打了個招呼。
蘇雲全竟然沒有認出他,掃了他一眼,就跟他擦肩而過,估計是把他當成某個病人家屬了。
聯想起蘇雲全那晚在望江樓的談笑風生,這貨在人前居然有兩幅面孔。
許純良的心情也沒受到影響,大家本來就不是一路人,可能這輩子也不會有見面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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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純良回到東州已經是晚上七點,許長善準備好了菜在家裡等著,看到分別一周的寶貝孫子,許老爺子樂得滿臉開花。
許純良先拿出給他帶來的禮物,老爺子讓他趕緊去衝個澡下來吃飯。
等許純良洗完澡換好衣服下來,看到爺爺已經換上了自己給他買得新布鞋,美滋滋地在房間裡溜著彎兒。
許純良調侃爺爺臭美。
許長善告訴孫子這鞋跟腳,穿上去舒服極了,他剛才看了吊牌,一雙鞋八百多,就是價格太貴,他過去的布鞋沒有超過一百塊錢的。
許純良告訴爺爺,有錢難買老頭樂,跟快樂相比,錢根本不值一提,哄得許老爺子心花怒放。
爺倆兒坐下,許純良又想起自己還買了鹽水鴨,拿來擺在桌上,陪著爺爺喝了幾杯。
許長善問起他這次去南江的經歷,許純良簡單說了一遍,也提到了跟白慕山見面,他沒有提起白慕山患癌的事情,爺爺老了,到了他這個年紀,人容易變得多愁善感。更何況他跟白慕山已經多年沒了聯系,可能這輩子也不會再見面,告訴他也只能徒增傷感,何必為了不相干的人影響老人家的心情。
許純良也沒提自己在高鐵上救人的事情,如果爺爺知道,一定會對自己的醫術產生懷疑了,敬了爺爺一杯酒道:“您老別光問我啊,我是不是也得問問您?”
許長善笑眯眯望著孫子:“問!”
“我出差期間,您沒勾搭漂亮老太太吧?”
許長善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個混小子哦,跟我開這種玩笑,漂亮老太太?你見過哪個老太太漂亮的?”
“莫非您老還惦記年輕漂亮的?”
“胡說八道,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罵歸罵,老爺子心裡樂開了花。
許純良又問起回春堂最近的生意,提起這事兒,許長善有些不開心了,自從挺美豐胸開業,回春堂的生意就每況愈下,挺美豐胸裡面的員工不少,而且都是年輕小姑娘,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旗袍裹著身子,開衩老高,恨不能露出大腿根兒,整天在門口晃來晃去,老爺子為人傳統,總感覺不是那麼回事兒。
可無論他怎麼想,也不妨礙挺美豐胸門庭若市,每天顧客盈門,許多客人甚至把車停到了回春堂的門口,如果一次兩次倒還罷了,可天天如此,換誰都會有些想法。
本來老爺子在自己店門口擺了張桌子,弄了連椅,平時坐在那裡曬曬太陽,跟過往的街坊聊天打牌,可因為整天都有車過來打擾,搞得他也待不住了。
許純良讓爺爺別煩,自己會找他們溝通,盡快解決這個問題。
許長善由衷感到欣慰,孫子大了,這些事已經不用自己出面了,過去是自己照顧他,不知不覺變成了他照顧自己。
爺倆聊得正開心的時候,程小紅打電話過來,問許純良是不是已經回到了東州?
許純良告訴她自己在家吃飯呢,程小紅告訴他自己剛好從回春堂路過,看到二樓亮著燈,估計他已經到家。
許純良馬上明白程小紅是想順路把自己幫她帶得鹽水鴨拿走,去窗口看了一眼,果真看到程小紅的POLO車就在下面等著。
許純良拿了鹽水鴨給她送出去,程小紅看到許純良出門,趕緊下車相迎。
許純良看到副駕上還坐著一名年輕男子,估計是程小紅熱戀的對象,也沒跟她多聊。
程小紅當場要把錢轉給他,許純良表示不用,讓她趕緊回去吧。
程小紅開車離去的時候,許純良向車內男子揮了揮手表示再見,那男子朝他笑了笑,並無其他的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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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03:53 PM
第85章 僵局
周一早晨,許純良來到醫務處,程小紅已經到了,還幫他泡好了茶。
許純良調侃她突然對自己這麼好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程小紅表示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他不肯收鴨子錢,自己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償還了,她打算以後只要早來就幫他端茶倒水。
許純良告訴她其實還有更快更直接的償還方式。
程小紅也是開得起玩笑的人,笑著警告他不要得寸進尺,現在自己已經名花有主了,誰讓他不早點下手的。
辦公室裡男男女女的玩笑誰也不會當真,當然也不排除開著開著就弄假成真的。
黃立德和楊振剛也陸續到崗了,看到許純良回來,兩人都朝他點了點頭,許純良帶來了一些鴨珍小趣給他們分享,都是一個辦公室的同事,也沒必要整天搞得劍拔弩張。
黃立德說了聲謝謝,提醒程小紅別忘了上午拜訪趙曉慧的事情。
程小紅也不想接下這個差事,是黃立德打著嚴副院長的旗號,說他們和趙曉慧年齡相仿,年輕人溝通起來相對容易一些,歸根結底是這貨想推卸責任。
程小紅和許純良前往趙曉慧住處拜訪的途中,告訴許純良,現在趙曉慧的事情已經僵住了,她那邊不肯讓步,強調因為這次宮外孕切除了單側卵巢,以後懷孕的機率會降低不少,對她的人生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失。
其實大家都明白,趙曉慧只不過是托詞,造成她宮外孕的不是于茉,而是她的未婚夫。
程小紅一邊開車一邊抱怨著:“你是不知道,那個黃立德有多蠢,把人都給得罪完了,現在看到事情不好收場了,推到咱們身上。”
許純良道:“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院裡是什麼意思?”
“院裡?還能有什麼意思?咱們這幫領導最怕就是事情鬧大,萬一再跟佟美麗那件事似的,長興醫院的聲譽可就徹底完了,以後誰還敢來咱們醫院看病?”
許純良道:“既然如此,乾脆滿足趙曉慧的要求就是。”
程小紅道:“三百萬,她也太敢要了,我估計她要個一百萬,說不定咱們醫院也就答應了,三百萬太多了,長興過去都沒有這麼多賠償的先例。”
許純良點了點頭,趙曉慧的索賠的確有點不切實際,就算于茉誤診,但是她宮外孕和于茉不存在直接關系,而且于茉的診斷並未給她造成過於嚴重的後果。
長興已經讓步不少,報銷趙曉慧在長興的檢查費,甚至也答應報銷趙曉慧因宮外孕手術在婦幼保健院產生的一切費用,誤工費營養費都沒問題,也願意拿出一部分精神賠償。
現在的分歧在賠償金額上,趙曉慧要求三百萬,長興醫院肯定不能給這麼多,院領導默許最高賠付金額是三十萬,可是黃立德在第一次談判中就把這張底牌給掀開了。
許純良認為他們現在去找趙曉慧的意義不大,雖然只見過她一次,可也能夠感覺到趙曉慧沒那麼容易讓步。
程小紅感歎道:“人家是東州知名主持人,真要是把她給惹急了,電視新聞上把咱們給曝光了,到時候醫院的損失可不止三百萬。”
臨近趙曉慧居住小區的時候,許純良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讓程小紅把車停到路邊。
程小紅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了背影,沒想起是誰。
陳建新一邊走一邊打著電話,他的情緒有些激動,不停揮舞著右手,像是在跟對方爭吵。
許純良下車跟了上去,程小紅真是無語,他們是找趙曉慧的,好不容易才說服趙曉慧同意見他們,遲到總是不好。
許純良沒有跟的太近,人在情緒激動的情況下,聲音難免會大一些,而且容易忽略周圍的狀況。
陳建新的聲音陸續傳來。
“我受夠你了,你不要再騙我,不要把我當成傻逼,你做了什麼事情,自己心裡明白……”
雖然不知道他在跟誰說話,可許純良還是推斷,陳建新的通話對象十有八九就是趙曉慧,上次去婦幼保健院探望趙曉慧的時候,許純良就感覺兩人之間有些奇怪,尤其是陳建新,表現得非常冷靜,如果他很愛趙曉慧,看到愛人受到這麼大的委屈,在面對長興醫院這幫罪魁禍首的時候很難保持冷靜,而且在和長興醫院維權的過程中,他始終沒出現過。
正是陳建新的冷靜讓許純良產生了懷疑。
許純良繼續跟在身後,想多聽一些信息,可陳建新已經憤然掛上了電話。
許純良考慮了一下,放棄了和陳建新談話的想法,在他沒有發現自己之前回到了車內。
程小紅一臉迷惑地望著他:“幹啥去了?”
許純良笑道:“沒事兒,認錯人了。”
趙曉慧住得龍溪花園是東州的高檔小區之一。
程小紅望著眼前法式的雙拚別墅,充滿羨慕道:“這別墅得五百多萬,主持人可真有錢。”
“她一個人住嗎?”
程小紅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趙曉慧出院後就在家裡調養,始終沒出門,家裡目前是母親陪著她。
老太太自然站在女兒的立場上,對長興醫院的來人沒有好臉色,開門之後不停抱怨著,許純良聽出她並非本地人,他查過趙曉慧的資料,趙曉慧生於齊魯省望海市,中傳畢業,今年二十六歲。
趙曉慧的名氣僅限於東州,一個外省女子,工作也沒幾年,憑著她的收入是很難負擔得起這樣一棟房產的。
程小紅和許純良的想法不同,看到趙曉慧的家境,她覺得想讓對方讓步幾乎沒有可能。
趙曉慧的氣色很好,術後恢復非常理想,看到許純良他們進來,指著沙發道:“坐吧,我術後恢復期,就不站起來了。”
程小紅還是買了一束鮮花送給趙曉慧,趙曉慧也沒為難她,讓母親去把花插上,其實就是支開老太太,不想她知道太多。
趙曉慧道:“該說的,不是已經說過了嗎?為什麼還要找我談?”
程小紅道:“我們今天過來,主要是為了探望趙小姐,看看您身體的恢復情況。”
“不勞你們費心了。”趙曉惠的眼神就像見到兩隻結伴給雞拜年的黃鼠狼。
程小紅看了許純良一眼,期望他幫忙說話,可許純良只顧著喝茶,注意力並不集中。
程小紅道:“那天去醫院商談解決方案的是您的哥哥和律師,沒有見到您本人,所以院裡派我們來和您當面談談,希望能夠了解趙小姐自己的真實想法。”
趙曉慧笑了起來:“你們真是可笑啊,我哥哥和律師都是受了我的委托,他們提出的條件都是我事先確定的,這樣回答你們滿意了嗎?”
“關於賠償金額……”
“沒得商量!三百萬不足以補償我身體蒙受的傷害,更無法彌補我以後人生的遺憾。”
許純良插口道:“如果我們無法滿足你期待的條件呢?”
趙曉慧道:“那就法院見,我會把這件事公諸於眾。”
“趙小姐,您別激動。”程小紅生怕激怒了趙曉慧。
許純良壓根不在意趙曉慧的反應:“如果經過法院,就算最終你能勝訴,恐怕得到的賠償距離你提出的金額會有很大的差距。”
“我不在乎錢,我在乎得是一個公道!”
許純良暗笑,口口聲聲不在乎錢,可還是咬死口三百萬一分不能少,長興也願意給你公道,可你不接受啊。
程小紅仍然沒有放棄努力:“趙小姐,你看,我們長興是充滿誠意的,您是不是可以考慮理解一下我們,在可能的情況下做出些許的讓步?”
“理解你們?你們誤診了我的病情,導致我損失了一個器官,難道還要讓我對你們醫院感恩戴德?我沒那麼高的境界,我做不到!”
“根據你提供的材料,你切除了右側卵巢。”許純良拿出材料翻到了手術記錄那一頁,卵巢左右各一,按照正常的想法,切除一側卵巢,受孕的機率也就減少了一半。
趙曉慧道:“如果你們只會重複這些已經發生的事實,我想你們現在就可以走了,大家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許純良道:“趙小姐,我想你對這件事有所誤解,請問是誰導致了你這次的宮外孕?”
趙曉慧愣了一下,旋即憤怒地望著許純良:“如果不是于茉誤診,我怎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的意思是,導致你宮外孕的人應當是陳建新吧,于茉誤診是事實,可你宮外孕並非是她誤診造成的。”
程小紅頭皮發麻,許純良啊許純良,你明知道這麼說會刺激到趙曉慧,何必說出來呢?真相通常都是讓人不愉快的,尤其是目前這種情況,趙曉慧不可能接受真相。
果不其然趙曉慧被他的這句話激怒了,指著大門的方向:“出去!我不想跟你們談了。”
許純良嬉皮笑臉道:“趙小姐不要激動嘛,程小紅,你先迴避一下,我有幾句話想跟趙小姐單獨說。”
程小紅徹底懵了,他要跟趙曉慧單獨談?還嫌刺激人家不夠?如果激怒了趙曉慧,不排除人家今天就把這件事給捅出來,萬一引發了不良影響,這筆帳搞不好要算在他們倆的頭上,許純良啊許純良,你自己作死千萬別連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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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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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04:38 PM
第86章 便宜不可佔盡
許純良向她笑了笑,表示沒事,讓她去外面等自己。
程小紅只好先行離開。
趙曉慧冷冷望著許純良:“有什麼話趕緊說,我沒時間浪費在你身上。”
許純良笑道:“我去南江之前曾經去婦幼保健院探視過你。”
趙曉慧皺了皺眉頭:“說這有意義嗎?”
“好像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周,你如果想要所謂的公道,早就把這件事給曝光了。”
“你以為我不敢啊?”
“你當然敢,而且你的職業決定,你要是曝光這件事,影響力會很大,會給長興造成無法估計的損失。”
趙曉慧道:“你知道就好,在我沒有對長興徹底絕望之前,你們最好答應我的條件。”
“你是個明白人,非常清楚一旦曝光了這件事,你就永遠不可能拿到期望的賠償了。”
“我不在乎。”
“可能你不在乎錢,但是名譽呢?知名主持人因宮外孕緊急入院,相信會成為東州的熱點新聞,對了,你好像還沒結婚吧?”
趙曉慧愣了一下,在此之前她根本沒把許純良放在眼裡,一個年輕人能玩出什麼花樣?可當許純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忽然意識到對方發現了她的短板。
“都什麼時代了,我有未婚夫,我們明年就要結婚。”
許純良道:“你多少也算半個娛樂圈的人,對人民群眾的八掛心理不可能不了解啊,老百姓最感興趣的就是這種事,不被他們知道倒還罷了,一旦傳出去,形形色色的版本就出來了。”
“你什麼意思?”
“事情未必能像你想像中發展,萬一人利用這件事製造不好的新聞,對你的影響可就大了。”
趙曉慧怒視許純良,許純良笑眯眯望著她,這張笑臉在趙曉慧的眼中變得無比的討厭,她真想讓這小子馬上滾出去,即刻從自己的面前消失,可最終還是按捺住了這個想法。
“長興的損失會更大吧。”
許純良朝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趙曉慧的母親正支著耳朵偷聽,趙曉慧也發現了,怒道:“媽,你沒其他事情做啊?”
老太太對女兒非常忌憚,趕緊躲進了廚房裡。
“長興是公,你是私,長興損失再大都有公家埋單,你如果因此聲譽蒙受了損失,只能是你個人埋單,你們這個行業比較特殊,一件小事就可能毀掉一個人的前程,趙小姐這麼年輕,又這麼優秀,以後肯定會有很好的發展,如果因為這件事影響到你的未來,是不是有些得不償失?”
趙曉慧咬了咬嘴唇,這家夥太難對付了,早知道就應該讓律師在場,她仍然負隅頑抗:“我相信大家會分清孰是孰非。”
“趙小姐以後就會明白,是非並不重要,凡事未必一定要爭個對錯,爭到最後,你死我活,大家兩敗俱傷,殺敵一千自損五百,對你又有什麼意義?”
許純良壓低聲音道:“恕我直言,你和陳建新的感情並不像你說的那麼好,這年頭就算結過婚都可能會出現背叛,更何況你們還沒領證,萬一……”
趙曉慧的臉刷地就白了,許純良的話讓她徹底亂了陣腳,這家夥到底調查出了什麼?他在暗示自己什麼?
許純良本來只是懷疑,看到趙曉慧此刻的表情變化,心中的猜測已經基本證實了,話說到這裡,也沒必要點破,如果趙曉慧堅決要拚個魚死網破,他也有了應對的策略,知道應該從何下手。
趙曉慧好不容易才鎮定下來,壓低聲音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許純良道:“我對趙小姐的私人生活不感興趣,我只想給你一個公平,也給長興一個公平。你提出的條件,我們醫院基本上都可以答應,只是金額方面希望趙小姐能夠根據實際情況做出適當的調整。趙小姐,常言道:勢不可使盡,福不可享盡,便宜不可佔盡,聰明不可用盡。”
趙曉慧用力咬著嘴唇,許純良的這番話如同一記記的重拳打在她的心窩上。
許純良向後靠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他相信自己已經完全掌控了局面。
趙曉慧在經過一番激烈的內心鬥爭之後,終於道:“一百萬元。”
許純良搖了搖頭,讓步不可謂不大,但是還沒大到讓他滿意的地步,三百萬和一百萬區別不大,同樣都是獅子大開口的漫天要價。
趙曉慧歎了口氣:“算了,三十萬,就按照你們醫院提出的條件。”
許純良仍然搖了搖頭。
趙曉慧愕然道:“你不要太過分了!”心中暗忖,你讓我便宜不可佔盡,可現在你擺明是在佔我的便宜。
許純良道:“其實對你來說三十萬並不算多,長興也應該可以接受,但是我今天既然登門,就不能白跑一趟,以後我們或許有機會成為朋友。”
趙曉慧一點都不想跟他成為朋友,這家夥簡直就是個魔鬼,他把自己吃得透透的,趙曉慧是個聰明人,許純良應當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自己跟他鬥法,一點勝算都沒有。
趙曉慧道:“朋友?”
許純良點了點頭:“相互幫助的那種,你今天幫我解決了問題,以後你遇到什麼麻煩,我也會真心誠意地幫助你。”
趙曉慧望著許純良,本想說我不需要你的幫助,可不知為何她還是沒勇氣說出口。雖然只是第二次見到許純良,卻感覺這個人很不簡單,他說得沒錯,三十萬真不算多,自己連三百萬都已經放棄了,又何苦糾結這三十萬,放棄小部分利益,收獲一個自己並不了解的朋友?
趙曉慧意識到這其中充滿了賭博的意味,眼前的這個朋友價值多少?
二十萬?十萬?腦海中湧現的數字被趙曉慧接連否決了,一旦決定讓步,她的心態突然恢復了平和,低頭想了想,再度抬起頭的時候,雙目變得秋日平湖一般寧靜:“既然是朋友,這件事就交給你安排了。”
許純良露出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趙曉慧比他想像中要聰明:“放心,我會按照正常的標準,未必讓你滿意,但是可以保證公平。”
趙曉慧歎了口氣道:“男人的承諾一多半都不會兌現。”
許純良掏出手機:“加個微信,有時間一起喝酒。”
沒有人會覺得一次就能把趙曉慧說服,連院長趙飛揚都認為這件事的難度頗大,只要能夠平息這件事,花五十萬也是可以接受的。
事情的處理結果讓每個人都目瞪口呆,趙曉慧做出了讓步,精神賠償從三百萬降到了三萬,這個讓步不可謂不大。
程小紅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其他人,強調許純良一出馬就搞定了這件事,調侃他魅力無敵,連當紅女主持也抵擋不住。
許純良超強的能力更反襯出其他人的庸碌無能,黃立德尤其顏面無光,比他更難堪得是副院長嚴回意,為了逃避責任,居然在家裝病。
聽說許純良圓滿解決了這次的糾紛,嚴回意的病也神奇地恢復了,聽取了這件事的匯報,對許純良大加讚揚。
事實勝於雄辯,黃立德和楊振剛兩人也不得不承認許純良在處理醫療糾紛方面的確有一套,他們兩人在一起反覆探討,怎麼都搞不清趙曉慧為什麼會突然改變態度,這完全不科學啊。
兩人也偷偷問過程小紅,程小紅比他們還要糊塗,雖然她跟許純良一起去見趙曉慧,可趙曉慧的轉變是發生在她和許純良單獨見面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也不知道,針對這件事她問過許純良,許純良的回答就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趙曉慧也是個講道理的人。
醫務處幾乎每天都會有新的糾紛要處理,性質都差不多,無非是大小的區別。
于茉聽說最後的處理結果之後,整個人如釋重負,這次的糾紛就像是一座山壓在她的心頭,如果再不解決,她的精神都要崩潰了。
于茉承認這次的糾紛中自己負有主要責任,她也專程向趙曉慧道了歉。
趙曉慧那邊的事情雖然順利解決,可醫院內部對這件事也不能當成沒發生過,扣除于茉半年的績效和崗位津貼,對同樣負有責任的超聲科醫生曹靜也扣發了半年績效,曹靜本來已經通過了中級考試,只等著醫院聘用,因為這件事聘任也被延後。
功檢科主任王兆剛負有領導責任,扣發兩個月績效和崗位津貼。
當事人都沒有提出抗議,于茉得知是許純良出面解決了這件事,對他充滿了感激,特地讓妹妹于莉組局邀請許純良吃飯。
雖然趙曉慧的事情結果還算理想,趙飛揚卻從這件事看到了長興存在的隱患,由他親自牽頭成立兩個質控小組,計劃在長興醫院展開了一場為期一個月的全院質控檢查,副院長秦國良擔任第一質控小組組長,醫務處作為質控工作不可或缺的部門,也有人入選了質控小組。
通常這個人應該是醫務處主任,大家都以為現在醫務處主持工作的是許純良,又是他圓滿解決了趙曉瑞的糾紛,進入質控小組肯定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名單出來之後發現入選質控小組的人是黃立德,甚至連黃立德自己都懷疑是不是領導搞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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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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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04:39 PM
第87章 反擊
病愈歸來的嚴回意擔任第二質控小組組長,負責分院和合作醫療單位的質控工作。
長興醫院目前有三個分院,兩個社區門診,還有若干合作醫療單位。
趙飛揚將這一塊的質控交給了他,表面上看同樣委以重任,可大家都明白,趙飛揚是利用這次的機會將他暫時踢出了長興的核心領導層。嚴回意還是步了耿文秀的後塵,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耿文秀跌倒後又馬上爬起的韌性。
在長興高層內部會議上,趙飛揚當眾宣布了這件事,沒有人提出異議,畢竟質量乃醫院立足發展之根本,想要提升醫院的社會口碑,首先就要抓醫療質量。
嚴回意看了一下自己擔任組長的第二質控小組,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全都是各個分院的院長,社區門診負責人,也就是說自己其實就是個光杆司令,趙飛揚這一手做得太絕了,表面上讓他負責質控工作,可他根本就沒有一兵一卒可用。
其他人也看出了其中的奧妙,嚴回意無疑已經被趙飛揚放在了砧板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如果一個月的質控檢查不能讓趙飛揚滿意,恐怕嚴回意就要被趙飛揚徹底打落塵埃。
這些分院雖然掛著長興醫院的牌子,可在那裡工作得仍然是人家原來的人馬,平時面對的都是社區群眾,工作性質和長興本部完全不同,如果用同樣的質控標準要求他們根本不可能,極有可能面臨工作無法開展的窘境。
嚴回意盯著那份文件看了好一會兒,克制憤怒的同時也在醞釀著勇氣。
趙飛揚強調完質控工作的重要性之後,向班子成員道:“大家都有什麼意見?”
沒有人說話,只聽到書記陳興安有些誇張地喝水聲,趙飛揚對陳興安這位老同志還是尊重的,當然僅限於面子上,陳興安是個老狐狸,不過他清楚自己在醫院的定位,只要不給趙飛揚製造障礙,趙飛揚就認為他是個好同志。
“陳書記,您說兩句?”在所有人都保持沉默的時候,趙飛揚就會這麼說,證明自己對他的尊重。
陳興安放下茶杯,水晶杯內被水滋潤得鮮嫩紅潤的枸杞來回搖曳著,就像被風擺動的門簾,又像是一顆顆搖曳的紅心。
“我讚同趙院長的意見,長興的質控工作到了不抓不行的時候,我建議從黨員開始抓起,讓他們以身作則,充分起到黨員同志的帶頭作用。”
趙飛揚鄭重道:“陳書記的這個建議很好,也很重要,我們的醫療工作必須要在黨的領導下,我們的工作在任何時候都要對得起黨對得起人民。”
院長和書記的配合非常默契,陳興安這個人百搭,跟誰搭班子都不礙眼,這正是他的高明之處。
“我有個問題。”
嚴回意第一句話聲音太小,似乎並沒有引起趙飛揚的注意,趙飛揚一邊整理手上的文件一邊道:“沒問題的話散會。”
“我有個問題!”嚴回意被趙飛揚的無視徹底激怒了,他認為趙飛揚肯定聽到了自己話,是故意這樣說,故意當眾羞辱自己。
趙飛揚笑道:“老嚴,病還沒好透吧,聲音有點虛弱,你說,大點聲!”
這下所有人都意識到趙飛揚是存心羞辱嚴回意,很多人都不明白,為什麼趙飛揚總是要針對嚴回意?就因為他是顧厚義提拔起來的副院長?好像沒那麼簡單,難道兩人還有不為人知的恩怨?
嚴回意道:“趙院讓……讓我負責第二質控小組,可是……可是……質控小組裡面只我一個人……”
趙飛揚道:“老嚴啊,你剛剛沒仔細聽我講話啊,你是第二質控小組的組長,因為你負責的是各分院各社區門診,和各合作醫療單位,所以你的小組成員要從這些地方抽調,這也是考慮到具體的情況,就拿巍山島分院舉例,最了解分院的肯定是分院的員工。”
嚴回意道:“他們不配合怎麼辦?”
趙飛揚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老嚴,你這個問題很奇怪啊?你是長興的副院長,你是質控小組的組長,你是在告訴我,你指揮不動他們嗎?”
嚴回意的臉漲得通紅,趙飛揚的這句話等於公然指責自己無能。
“我不是這個……這個意思……我……我是說……至少也要給配置幾個助手……第……第一……一……一……”
秦國良明白他在跟自己當組長的第一質控小組相比較,他的這個小組基本上集齊了各科大主任、護士長,成員有三十多人,嚴回意那邊只有一個光杆司令,也難怪他會著急上火,趙飛揚做事果然不留餘地。
嚴回意的臉憋得已經發紫了,感覺自己已經憋出了內傷。
“老嚴,我知道任務比較艱巨,各分院的情況也非常複雜,所以我才想到了你,你擔任副院長的時間最長,對長興的情況也最了解,而且長期都戰鬥在醫療第一線,我相信只有你才能勝任這個工作。”趙飛揚把嚴回意架上高台,只要嚴回意爬上去,他就會毫不客氣地把梯子撤掉。
嚴回意點了點頭,他竭力平複自己的情緒,提醒自己不要失控,只要趙飛揚在,自己就永無出頭之日。他一定要離開長興,就算有所損失也在所不惜,他忽然想起什麼:“我想要一個助理!”
當一個結巴說話突然變得流暢,那就證明他已經完全整理好了思路。
嚴回意的要求並不過分,現在球踢給了趙飛揚,如果他拒絕,等於擺明了要利用這件事將嚴回意逼入困境,一個助理能改變什麼?如此繁重的工作,兩個人和一個人又有什麼分別?
趙飛揚當然不會拒絕,微笑道:“老嚴,你心中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嚴回意道:“是不是我選誰你都答應啊?”他的目光向其他幾位與會者看去,幾位副院長心中有些發毛,這貨該不是臨死要拉個墊背的吧?
趙飛揚道:“臨床一線還是不要選了,盡量選擇行政口的,副處級以下你隨便選。”一句話就把所有的副院長給摘出來了,他也提防嚴回意急了反咬自己一口,真要是挑選某位副院長跟他一起去負責二組質控,那麼以後就有了推卸責任的理由。
嚴回意點了點頭,瞬間下定了決心:“我要許純良!”
會場瞬間靜了下去,眾人屏住了呼吸,甚至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清楚。許純良的確在趙飛揚所說的可選范圍內,他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可所有人都知道許純良是趙飛揚的人。
嚴回意選中許純良應當不是看中他的能力,他只是要讓趙飛揚不舒服,你趙飛揚把我踢出長興讓我難堪,我也要讓你知道,我沒那麼好欺負,這就好比我打不過你,我打你孩子。
嚴回意是在用這種方式將趙飛揚一軍,耿文秀意識到自己此時應該說句話了:“許純良可不行啊,他現在主持醫務處的工作……”
“可以!”趙飛揚不等她說完就答應了嚴回意的要求,許純良的確是一把好刀,可嚴回意你太沒有自知之明,這把刀不是你能用好的。
高新華沒有趕得及參加這次會議,開會的當天他才從南江返回,本想先回家休息,明天再向趙飛揚匯報工作,可他還沒到家門口,趙飛揚就打來了電話。
趙飛揚請他吃飯,說是要給他接風洗塵,院長的面子高新華不能不給,回家匆匆洗了個澡換身衣服,直接奔赴約定的地點。
趙飛揚請客的地方在花間日料,如果不是他請客,高新華或許這輩子都不可能光顧這種地方,不是價格原因,而是吃不慣。
高新華一直認為日料形式大於內容,主要是滿足眼睛和腦子的,中華美食才是舌尖和胃的享受。
日料看上去很美,吃起來淡而無味,如何好吃美味全靠想像。
雖然是趙飛揚請客,可高新華還是從家裡帶了瓶茅台,萬一趙飛揚準備得都是清酒,自己可喝不慣,那玩意兒對他來說跟水差不多。
趙飛揚選這個地方,主要是清靜,到了他這個位置,一舉一動都被人關注,吃飯的味道還在其次,關鍵是環境和私密。
花間日料坐落於南山公園附近,旁邊綠樹環繞,透過樹林的間隙可以看到公園內人工營造的飛泉流瀑。
老板娘徐穎有過在霓虹留學的經歷,後來往返於兩國之間做代購生意,賺了第一桶金,這間日料店是兩年前開業的,秉持著霓虹人所謂的工匠精神,講究精工細作,品質優先,在東州的日料愛好群體中也打出了不錯的口碑。
高新華來到名為戀空的包間,趙飛揚已經到了,正在房間裡打電話,處在院長這個位子上,已經很難界定上下班的分別。
他招了招手,示意高新華在他對面坐下。
高新華坐進榻榻米內,還好改良過,可以伸展開他的兩條長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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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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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04:49 PM
第88章 道不同
高新華知道趙飛揚這個電話還要打一段時間,拿起IPAD先研究了一下菜譜,刺身、壽司、天婦羅,在他看來霓虹人的飲食文化怎麼都擺脫不了島國的小家子氣。
東坡肉,水煮魚,佛跳牆,隨便那一道菜不能秒得他們渣兒都不剩?
趙飛揚總算打完了這個電話,看到高新華帶來的茅台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早就知道高新華喝不慣清酒,所以他也帶了兩瓶茅台過來。
他帶得是空軍特供的藍矛,出廠都有十年,現在市面上已經見不到了。
高新華猜測趙飛揚這兩瓶酒一定是順他老爺子的,過年去探望老連長的時候,老連長開過一瓶招待他。
高新華客氣了一句:“趙院,喝我的吧,你這兩瓶酒拿回去給老連長喝。”
“你就帶一瓶怎麼夠?還是喝我的,喝不完你全拿走。”
趙飛揚讓高新華點菜,高新華把IPAD推給了他,表示自己很少吃日料不會點,讓趙飛揚給他點一盤花生米就行,他對菜不挑剔。高新華也不是空手來的,給趙飛揚帶來兩隻鹽水鴨,兩盒雨花茶,都是從南江回來的時候,詹愛華的贈禮。
趙飛揚看出高新華吃不慣日料,把徐穎叫了過來,讓她安排廚房斬半只鴨子送上來。
高新華對徐穎的印象就是姿色中上,氣質不錯,脾氣很好,從目前所見,她跟趙飛揚應當很熟,趙飛揚安排她做事毫不客氣,徐穎也毫無怨言。
趙飛揚懶得點菜讓徐穎看著安排。
刺身和鹽水鴨一起端上來之後,高新華想去拿酒瓶,趙飛揚搶先拿了起來,表示現在是下班時間,理所當然是當兄弟的給哥哥倒酒,如果讓老爺子知道高新華給他倒酒,怕不是要打斷他的雙腿。
高新華只好接受,雖然趙飛揚說得誠懇親切,可他知道自己終究不是趙飛揚的大哥,人家心中真實的想法也未必把自己當成大哥。
高新華這個人最大的長處就是頭腦清醒,知道自己的份量。就算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趙飛揚有什麼地方會求助於自己,除了他在長興工作多年,對長興熟悉一點,可他知道的情況別人也知道。
其他幾位副院長對長興的了解不次於自己,而且人家都有讓趙飛揚倚重的地方,比如秦國良,他是心內科專家,又是博士,是長興的金字招牌,又比如耿文秀,人家背景深厚,和銀行關系緊密,趙飛揚得依靠她搞定貸款。
自己有什麼能讓趙飛揚倚重的地方?信任?所以才讓自己去省設計院找專家設計另外一套方案?高新華感覺越來越不踏實,他生怕趙飛揚需要的不是一個大哥,一個密友,他需要的只是一個無條件服從他信任他,並隨時可以為他赴湯蹈火的部下。
兩人喝了一杯酒,趙飛揚道:“你剛剛出差回來,我就把你喊出來喝酒,嫂子不會有意見吧?”
“老夫老妻的了,她巴不得不給我做飯。”高新華點了點桌面,示意趙飛揚少倒一點,他們用得喝清酒的杯子,讓頂頭上司給自己倒酒的感覺有點尷尬,過去他常去老連長家,趙飛揚很小的時候他就認識,印象中的趙飛揚聰明,善於察言觀色,性格上更像他的母親,不像老連長那種炮筒子性格,一點就著。
趙飛揚道:“跟李教授談得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啊,只要咱們願意出錢,人家就願意服務,現在的人都現實的很,他答應下個月抽時間過來實地看一看,最好能跟你見個面,也好確定設計方向。”
“辛苦了。”趙飛揚又敬了他一杯酒,喝了半杯就放下:“不過,情況有變。”
高新華愣了一下,有些不懂趙飛揚說得情況有變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又改變主意,想另請高明?
“高新區的領導已經開會研究過,同意將高新區醫療用地交給我們長興來開發。”
高新華露出一個欣喜的表情,內心卻沒有和表情同步,他之前就聽說過一個傳聞,趙飛揚之所以急速啟用耿文秀,和她擔任高新區一把手的大哥耿文俊有關,長興能夠拿下這一地塊這層關系一定起到了作用。
趙飛揚簡單介紹了一下地塊的情況,高新區規劃的醫療用地三百畝,他的初步計劃是在這一地塊建設一座包括門診、醫技、病房在內的現代化綜合醫院,建設面積至少三十萬平米,計劃項目總投資二十億。
高新華聽到這個投資額度的時候默默放下了酒杯,長興的財務狀況他是清楚的,拿不出這筆錢,就算找銀行貸款,也不可能貸出這麼大額度。
長興去年的總營收才十二億,今年的情況肯定不如去年,前三個季度才剛剛八億,按照這個收入,全年營收最多也就十一億左右,樂觀估計利潤在一億五的樣子,如果二十億全都靠貸款,恐怕沒有二十年都還不清這筆債,這還要建立在醫院持續良性發展的前提下。
趙飛揚從高新華的沉默中察覺到了什麼,微笑道:“怎麼?你覺得不妥?”
高新華斟酌了一下,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在說出自己觀點的同時,想起了戰友詹愛華透露給自己的重要信息,趙飛揚早就在跟華年集團接觸,難道趙飛揚打算將華年集團引入東州?可這就要涉及公私合營的問題,在高新華的印象中,平江省醫療系統中尚未有成功的先例。
高新華並未提及這件事,趙飛揚和華年集團接觸的事情肯定是不想讓他知道的,他也不會出賣朋友。
在趙飛揚看來,高新華是擔心那二十個億的投資款無法籌集到位,他告訴高新華,正在爭取市財政支持,同時他也會利用其他的途徑籌集資金,這方面不用擔心。
高新華現在能夠確定,趙飛揚要在長興大乾一場,他在心底將趙飛揚和顧厚義做了一個比較,如果能夠選擇,他寧願在顧厚義的手下工作,趙飛揚的身上的確有新一代幹部的闖勁和衝勁,對死氣沉沉的長興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可對自己卻未必。
高新華非常清楚,趙飛揚應該是將自己定位成為他衝鋒陷陣的先鋒官,如果自己接受,那麼他在接下來的工作中會受到重用,不排除會體驗到過山車般上上下下的驚險刺激,甚至還要替趙飛揚承擔未知的風險,到了現在的年紀,他的心理已經無法承受這樣的壓力了。
可如果他不接受,趙飛揚會怎樣看自己?以後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對待自己?高新華的內心不由得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趙飛揚沉浸在宏圖大展的期待中,在高新華面前勾勒著長興未來的藍圖,他說得激情四射。
高新華仿佛看到了老連長年輕的時候,從他的身上看到了老連長的血脈傳承,可是當年的老連長遇到危險總是衝鋒在前,眼前的趙飛揚他會嗎?高新華沒有把握,雖然他和趙飛揚面對面坐著,可是他覺得自己一點都不了解趙飛揚。
趙飛揚終於說完了他的宏圖大計,望著對面的傾聽者,笑道:“今晚只聽我說了,新華哥,你提提意見。”
高新華夾了一顆花生米,慢慢的咀嚼著,可能是因為日料店的調製方法的緣故,絲毫感覺不到花生米又香又脆的質感,有些黏有些苦。
高新華想了想還是決定問他對長興二期擴建工程的打算?今晚趙飛揚說了半天,都圍繞著高新區的那塊地,說著遠景規劃中的現代化綜合醫院,可是他對二期擴建工程卻隻字不提,難道他忘記了長興的根本?好不容易才完成拆遷的那塊空地雖然不大,可還是能夠蓋起一棟現代化的病房大樓。
趙飛揚告訴高新華,長興本部更需要一幢現代化的門診大樓,他打算提升改造現有的病房大樓,長興想要的到更好的發展,就必須立足長遠,就不能把眼光局限在周圍的一畝三分地上。
高新華抿了抿嘴唇:“我雖然不懂建築預算,可是我覺得這兩樣工程加在一起,沒有三十億可能做不下來,就算我們能夠籌集到這筆錢,長興的負債也會達到三十億甚至更多,高負債意味著高風險。”
“我經常聽老爺子說當年你們打仗的事情,新華哥,你在戰場上害怕嗎?”
高新華搖了搖頭,他忽然發現趙飛揚一點都不了解自己,不了解自己現在真正擔心得是什麼,他在戰場上從來沒有感到過害怕,因為他的對面是敵人,他的身後是戰友,他不會後退,後退意味著不是自己死就是戰友死,他只會往前衝。
可現在是和平年代,他們也不是要打仗,做事業和打仗完全是兩回事。
趙飛揚端起酒杯慷慨激昂道:“你連打仗都不怕,還有什麼好怕的?只要我們兄弟同心協力,就一定能把這件事做成。”
高新華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仰首一飲而盡。
作者:
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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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5 04:50 PM
本帖最後由 lunarblue 於 2024-7-15 04:51 PM 編輯
第89章 鄰里糾紛
為了讓爺爺寬心,許純良特地去了一趟挺美豐胸,回來的這幾天發現他們的生意真火,客戶絡繹不絕,人多自然車就多,幾乎每天都會佔用回春堂門口的空地。
裴琳平時很少出現,她還有更掙錢的醫藥業務,挺美豐胸這邊基本上都是堂姐裴鈺坐鎮。
開業的時候,如果不是許純良仗義出手,她們請來的嘉賓麗莎可能要命喪當場,在這件事上挺美豐胸欠了許純良一個很大的人情,後來裴鈺專門給他送了一萬塊錢的代金券表達感謝,只是許純良沒收,他用不著這玩意兒,他也不相信挺美豐胸的效果,不過這件事也能看出裴鈺太過小家子氣。
許純良認為裴鈺多少也要給自己三分薄面,所以直接找了過去。
裴鈺對他還算客氣,將他請到辦公室,給他倒了杯茶。雖然挺美正式開業有一段時間了,許純良卻還是第一次進來,畢竟來這裡的客戶都是女性,做得又是隱私項目,男性過來不太方便。
看得出裝修是花費了一番功夫的,員工也有十幾個,粉紅色的護士服比醫院要合體得多,而且這些員工全都是精心選拔,體型樣貌都不錯,妝畫得很濃,一個個勒得峰巒起伏,不然也不容易取信於客戶。
許純良有種進入勾欄的錯覺,難怪爺爺覺得挺美幹得不是正經生意,但是人家服務的群體都是女性,也沒有什麼違法亂紀的地方。
許純良把自己過來的原因說了。
裴鈺聽完向他解釋,她們幾乎向每位客人都強調過,車輛盡量停在挺美門前,而且她們也畫好了停車線,可客人還是沒把提醒放在心上,哪兒有空就往哪兒停,她只能盡量提醒。
許純良聽出裴鈺有推卸責任的意思,單單是提醒可解決不了問題,建議裴鈺可以安排專人指導客戶停車,避免亂停亂放,很多客人停車都把回春堂的大門給擋住了,已經影響到了他們家的生意。
裴鈺心裡對這句話可不認同,客人停車的地方距離回春堂的大門還有一段距離,而且回春堂的生意不景氣跟停車應該關系不大,更何況回春堂門口的地也是公用的,在回春堂門口停車的也不一定都是他們家客人。
許純良有點煩了,他跟裴鈺接觸不多,按理說這件事是她們理虧,自己找上門來,怎麼都要先道歉吧,可裴鈺一點歉意都沒有,甚至還提到了門口是公用區域。
許純良感覺這個女人不懂感恩,上次如果不是自己出手,挺美豐胸開業大吉就得變成開業大凶,我找你們商量這件事,你痛快的答應解決不就完了?跟我東扯西扯,好像都是客人的原因,她自己一點毛病沒有。
許純良懶得跟她廢話,談完這件事第二天,發現她們的客戶仍然來這邊停車,許純良有些火了,正打算聯系裴琳,讓她解決這件事,可沒等他聯系,警察先找上門來了。
原因是挺美豐胸的一個客戶把新買得保時捷卡宴停在回春堂門口,被人給劃了,警察根據了解到的情況認為回春堂有嫌疑。
警察來了解情況的時候,許純良不在家,所以只能找許長善了解情況。
警察盤問了半天,因為沒什麼證據,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那位卡宴車主不依不饒,站在回春堂門口指桑罵槐地罵了一通,許長善樂善好施,清清白白了一輩子,沒想到被人懷疑幹這種事,氣得他差點沒閉過氣去。
老爺子一怒之下,問交警為什麼放任不管門口的違章停車,這種事情通常是民不舉官不究,可一旦有人舉報,交警就不能裝作看不見。
當天不但停在回春堂門口的車,連挺美豐胸門口的車也被貼了條子。
裴鈺之前是跟交警打過招呼的,找熟人一問才知道是被許長善舉報了,聯想起之前許純良來過一趟商量門口停車的事情,頓時就火了,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向城管舉報回春堂在門口佔道經營。
城管過來把老爺子擺在門口的桌椅板凳全都給拉走了,許長善被氣得夠嗆,當天晚上連飯都沒吃。
許純良得知情況之後徹底被惹毛了,先通過陸奇找關系把桌椅給要了回來,他現在的脾氣已經好了許多,換成過去,準保得一把火將挺美豐胸給燒了。
過去許純良沒什麼親人,現在不但有了親人,而且爺爺對他特別關愛,許純良終於知道人間親情為何物,所以格外珍惜。惹到他頭上或許還能忍,欺負老爺子那是絕對不行。
陸奇跟許純良一起把桌椅板凳要回來,讓他幫忙將這些戶外家具重新擺回原來的位置,陸奇知道他不是個好脾氣,生怕這小子一衝動幹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提醒他冤家宜解不宜結,這件事大家都讓一步就得了,他已經跟負責這一片城管打過招呼,以後不會在發生同類事件。
許純良讓他放心,自己才不會跟女人一般見識。
本想留陸奇吃飯,陸奇告訴他自己今晚夜班,提醒他千萬別忘了周六于茉安排的酒局。
許純良有些奇怪,本來陸奇對這種吃請是抗拒的,怎麼這次表現得如此積極。
許純良撐起遮陽傘的時候,鄭培安過來了,今天剛巧他給許老爺子打電話,聽出老爺子情緒不對,所以特地過來看看。
許純良讓他進屋去陪陪爺爺,老爺子正生悶氣呢。
客戶車輛被劃的事情已經查出來了,根本不是發生在回春堂門口,通過調查,發現客戶的那輛車是在她自己小區被人給劃傷的,現在已經找到了肇事者。
裴鈺聽說這件事有些後悔了,她也是個衝動型的性子,當時一心覺得是回春堂的人幹的,現在真相大白,證明自己判斷錯誤。
許老爺子被冤枉,衝動之下舉報他們違章停車情有可原,可她為了報復向城管舉報回春堂佔道經營,這好像有點過分了,畢竟過去許純良幫過他們。
後悔歸後悔,可事情已經發生了,裴鈺也不會登門認錯,擔心這件事被裴琳知道責怪自己,所以她也沒敢跟裴琳說。
裴鈺下班離開的時候,看到許純良已經把桌椅板凳要了回來,正在那裡撐遮陽傘,猶豫是不是要過去跟他打個招呼的時候,許純良剛好朝她看了過來。
裴鈺做賊心虛,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下班了……”
許純良點了點頭,笑得陽光燦爛,看樣子壓根沒懷疑到她身上:“關門了?”
“嗯……”裴鈺回答完感覺這話有些不對頭,什麼叫關門了?我生意做得好好的怎麼可能關門?她也搞不清許純良是無心還是有意,朝他擺了擺手,上車離去。
鄭培安好歹把許長善給勸了出來,讓老爺子看看,他的桌椅板凳全都被要了回來,現在已經恢復原位。
許長善看到東西要了回來,氣就消了一些,聽說劃車的肇事者已經找到,老爺子餘怒未消,他活了大半輩子從來不乾虧心事,居然被人懷疑劃車。
鄭培安笑著安慰他:“這不是已經還您老清白了嘛。”
這時候挺美豐胸的幾名員工鎖門下班,一個個花枝招展的,穿著暴露,鄭培安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被其中一位員工發現,朝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
鄭培安被鬧了個大紅臉。
許長善歎了口氣道:“真是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
啪!鄭培安在自己裸露的手臂上狠抽了一巴掌,一隻黑白相間的花蚊子被他拍死,已經吸了他不少的血。
秋蚊子夠毒,許長善讓許純良去屋裡拿回春堂秘製的清涼膏。
許純良去拿清涼膏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之前被隨手擱置在木架上的豐胸膏,瓶蓋上趴了兩隻蒼蠅,估計是被裡面的氣味吸引,豐胸膏裡面有蜂蜜的成分,這是裴琳送給他的,許純良自己用不上,擔心這玩意有副作用,也沒敢送人,不過看到豐胸膏上的蒼蠅,忽然計上心來。
挺美豐胸遇到了點麻煩,今天來店裡的客人普遍反應他們店裡蚊蠅超多,做豐胸項目的時候要求必須裸露胸部,有客人在做物理治療的時候不停有蒼蠅飛來飛去,更過分的是,還有蒼蠅落在胸上,癢癢得難受。
店員解釋因為豐胸膏裡面富含蜂蜜成分,所以才會招來蒼蠅。
當天許多客人起了過敏反應,胸部紅腫,又癢又痛,有的還引發了全身過敏反應。
如果一個客人如此倒還罷了,幾乎今天光顧的客人全都如此,那就不是偶然現象了,也有員工中招,不過她們是雙手瘙癢。
這些客人非富即貴,她們馬上提出抗議,質疑挺美豐胸的衛生工作沒做好,懷疑她們使用的豐胸膏有問題。
裴鈺連連道歉,最後不得已,她只好暫停營業,又承諾給客戶打折。利用中午休息期間,裡裡外外進行了大掃除,又找專人進行了消殺,不放過任何一個死角。
裴鈺認為這次的衛生工作做得夠徹底,第二天滿懷信心的營業,可她迎來的卻是客戶的集體維權。
作者:
lunarblue
時間:
2024-7-15 04:52 PM
第90章 抓心撓肝
然有十多名客戶都發生了過敏反應,集中在胸部,紅腫瘙癢,有不少人因為無法忍耐連夜就去了醫院。
醫院給他們的診斷是過敏,對過敏的常規資料也就是抗組胺藥物加上外敷藥物止癢,只有查出過敏原才能進行針對性的治療。
這些客戶的共同特征都是去過挺美豐胸,醫生認為過敏原很可能就出現在挺美豐胸機構內部,她們的症狀表現並不像是蚊蟲叮咬引發得過敏。
正規醫院的醫生對這種社會醫美機構通常沒多少好感,尤其是這種豐胸機構,根本就是打著醫美的幌子騙錢。
面對群情洶湧的客戶維權,裴鈺也慌了神,強調他們所使用的豐胸膏是純天然植物藥膏,絕對沒有副作用,不會過敏,大家一定是誤會了。
客戶哪會聽她的解釋,有人已經投訴到了藥監局和防疫站,相關部門也過來取樣調查,在結果出來之前要求他們暫時停業整改,裴鈺看到局勢已經壓不下去了,趕緊聯系堂妹裴琳。
裴琳正在海州出差,聽說家裡鬧出了那麼大的事情,責怪裴鈺也不早點說,讓她先穩住客戶的情緒,藥監局、防疫站方面她有關系,等這邊的事情忙完,馬上就返回東州。
裴鈺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回春堂那邊掛出了一幅廣告,上面寫著祖傳秘方,專治過敏瘙癢,難言之隱,一抹了之。
裴鈺認為這廣告意有所指,應該就是針對他們的,回春堂現在這麼幹等於是公然落井下石,她恨不能現在就過去找許老頭理論,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鄰居,至於看人笑話嗎?
可這張廣告跟許長善沒有任何關系,是許純良自作主張掛出來的。
今天回春堂的門口仍然有人停車,不過都是過來維權的,維權的客戶不少人都看到了回春堂的廣告,還是有人抱著試試看的態度進來買了一盒清涼膏。
這種清涼膏是許長善根據祖傳方劑配制,主要是驅蚊止癢,平時一盒就賣兩塊錢,許純良今天直接把價格改成了嘗鮮價一百。
許長善看著他改價格忍不住提醒他別那麼黑,平時清涼膏也賣不出幾盒,過去都經常拿著送人,怎麼能標價一百呢?讓他把價格改回去。
許純良來了一句只賣一天,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許長善被外面的維權行動吵得心煩,去公園下棋躲清靜了,他走了,留下許純良看店,他想賣多少錢就賣多少錢,估計一盒都賣不出去,一百塊一盒,傻子才會買。
那幫維權的客戶也覺得這價格太黑,可世界上總有第一個敢於吃螃蟹的人,終於還是有位受不了胸部奇癢的客戶花一百塊買了一盒,回車裡偷偷塗上,看看是不是像廣告中說得那樣,不曾想這邊剛剛才塗上去,馬上那種抓心撓肝的奇癢就消失了,廣告詞一點都沒誇張。
可惜這清涼膏太少,一盒只夠抹一隻大白兔的,她馬上又來買第二盒。
許純良今天周六閑著沒事幹,專賣清涼膏,告訴對方第一盒是嘗鮮價,第二盒得兩百,對方也是個不差錢的主兒,別說兩百,就算兩千她也要。
買來第二盒之後跑到車內塗了,效果立竿見影,她驚喜萬分,雖然不知道這次的過敏到底是怎麼回事,可回春堂的清涼膏那真是靈丹妙藥。
這女人也是個極其精明的主兒,先不急著聲張,再次造訪回春堂,直接提出要買一百盒,她盤算著今天來維權的客戶好幾十個,沒來的還有很多,她們的症狀大體跟自己差不多,按照每人兩盒來計算,一百盒都不一定夠用,就算兩百塊一盒,自己每盒再加兩百塊錢,一百盒輕輕鬆鬆兩萬塊到手。
許純良當然知道她打得什麼算盤,先點破了她的動機,再說回春堂也沒這麼多存貨,目前庫存只有五十盒。
那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告訴他都是隔壁挺美豐胸惹得禍,自己也是豐胸機構的受害者。
許純良給她出了個主意,不用她出面,只要她去幫忙宣傳,每盒定價五百,每賣出一盒給她一百塊提成。
女人認為他這價格定低了,還說他是不知道那種瘙癢難忍,抓心撓肝的滋味,別說五百,就算五千都有人埋單。
許純良發現果然還是女人夠狠,自己照狠了要也就是五百,她張口就是五千。許純良表示不能胡來,畢竟還有市場監管,還有消協物價局,萬一被人舉報反而得不償失。
女人樂了起來,說許純良太謹慎了,但凡來這裡豐胸的,誰家裡的條件都不差,光她們花在購買豐胸膏上的錢最少都得上萬,還沒算上物理治療的費用,而且這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投訴曝光,最後難堪的是她們自己,要舉報也是舉報挺美豐胸。
許純良覺得這大姐挺精明的,這麼精明的人怎麼會被裴鈺給忽悠了,沒聽說過誰把胸能給吸大的。
女人歎了口氣,還不是為了美,到了她們這種年齡,最捨得在美容上下功夫,為了對抗地心引力,增強對男人的吸引力,就算花再大的價錢也在所不惜。
兩人最終敲定把價格定在兩千一盒,她幫助銷售一盒就提成百分之二十,也就是四百塊。
許純良多了個心眼,連收據都不給開,反正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你愛買不買,許純良認為這麼高的價格,估計有人會不捨,很快他就發現自己低估了女人的消費能力。
不到半個小時,五十盒清涼膏銷售一空,銷售額達到了驚人的十萬塊。
買到的趕緊用上,一擦就靈,奇癢立刻消褪,可總共就五十盒,當然有人沒買上,這些人基本上都是抱著觀望態度的。
還有一部分人只買了一盒,畢竟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她們或想先塗一隻看看效果,或想省著點用,一盒應該夠用。
當她們發現非常靈驗的時候,再想買已經沒有了,真是後悔死,剛才就應該果斷下單,過去怎就沒發現自己胸部面積這麼大呢?
買到兩盒清涼膏的藥到病除,舒坦得感覺就像脫光了在無人的山谷裡自由奔跑,清風迎面吹來,毛發招展,連心情都跟著舒爽蕩漾。
沒能買到的癢得抓心撓肝,買到一盒的比沒買到的還難受,一隻舒爽,一隻奇癢,簡直是冰火兩重天,這種不上不下的感覺讓她們恨不能將半邊胸脯給切掉。
幫忙推廣的女人叫鍾月琴,是做運動服裝生意的,她幫助回春堂積極推廣的同時還幫忙維持秩序,同時她也聯系其他挺美豐胸的客戶,這是要集體維權的節奏。
那些已經恢復健康的客戶也沒走,雖然多半都不差錢,可這筆錢花得冤枉,她們得找挺美豐胸賠償。
挺美豐胸開業也有一段時間了,積累了不少的客戶,這些客戶相互聯系,到中午的時候門前已經有一百多人過來維權,當然不是所有人都發病,突發過敏的人數共計三十七人,基本上都是昨天光顧的。
還有十多人沒有買到清涼膏,她們聚集在回春堂門口苦苦哀求,表示哪怕是多出點錢也行。
看到她們的樣子,沒過敏的那些客戶也害怕了,聽說症狀是因為豐胸膏而引發的,她們每次過來豐胸都會接受胸部按摩,塗抹大量的豐胸膏,也就是說她們也有過敏的可能,所以也想買兩盒清涼膏有備無患。
裴鈺聽說這件事心裡直犯嘀咕,怎麼會這麼巧,客戶集體過敏,回春堂偏偏這時候買起了清涼膏,兩者之間是不是有聯系,她甚至懷疑客戶過敏跟回春堂有關。
裴鈺答應會負責到底,好不容易才哄走了那些人,她想去回春堂看看,出門就遇到了許長善,主動跟許老爺子打了聲招呼。
許長善雖然不喜歡挺美豐胸,可是還不至於跟晚輩計較,笑著點了點頭,看到有不少人都圍在回春堂門口,還以為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孫子惹了什麼麻煩。
裴鈺心裡憋著火,說話難免有些陰陽怪氣:“許老先生,你們家今天的生意真好,清涼膏都賣斷貨了,兩千一盒,真是奢侈品啊。”
許長善以為自己聽錯了,清涼膏不是兩塊錢一盒嗎?兩千塊一盒怎麼可能?傻子才會買。
看到許長善回來,堵在門口眼巴巴等著購買清涼膏的女人們趕緊閃開一條道:“許老先生回來了,太好了,許老先生,您趕緊做點清涼膏,我們等著買。”
奇癢折磨得這些愛美的精緻女人把氣質風度拋到一邊,有人已經舉著錢準備遞給許長善。
許純良剛才已經告訴她們清涼膏賣完了,想購買得等爺爺回來製作,估計最快也得明天了,建議她們先去醫院看病。
可那些被症狀折磨得女人別說一天,就算一個小時都受不了了,她們又不是沒去過醫院,可醫院開的藥不管用啊。
有位土豪大姐甚至直接拍了一萬塊錢在許純良面前,許純良不為所動,沒貨就是沒貨,現在就算拍一百萬在自己面前也沒貨賣給她。
裴鈺看到她們還沒走,生怕自己成為眾人圍攻的對象,沒敢靠近回春堂。
作者:
lunarblue
時間:
2024-7-16 08:50 AM
第91章 醫者仁心
許長善把許純良給叫到裡面,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雖然說孫子把清涼膏賣光,但是也不能趁火打劫,從醫者濟世救人,賺得是良心錢,這樣的昧心錢再多也不能去賺,讓他把多餘的錢退給人家。
許純良被爺爺教訓了一通,雖然不服,但是對老爺子的高尚的品性表示欽佩,他也不想為了這點錢惹老爺子生氣,憑著他的一身本事錢根本不是問題。
許純良找到鍾月琴,把爺爺的意思說了,鍾月琴雖然不捨得,可是對許老爺子的風骨表示欽佩,答應幫許純良把錢退給人家。
許純良讓大家可以先離開回春堂,爺爺答應現在就做清涼膏,估計三個小時後就有新貨供應。
話說到這個份上,還是沒有一個人願意離開,她們寧願站在這裡等,生怕離開就買不到了。
按照爺爺的吩咐,許純良把門口的廣告給改了,價格重新改成兩元,之前付過錢的可以隨時過來退款。
鍾月琴通知了大家,並幫忙將錢退了回去,雖然知道剛才買了高價藥膏,可沒有一個人對回春堂心生抱怨的,她們甚至認為清涼膏就值這個價,只要能治好她們的過敏,別說兩千,就算是兩萬不多。
老爺子中午連飯都顧不上吃,找齊材料趕工製作清涼膏,許純良就在一旁給他幫忙,望著爺爺額頭上的汗水,許純良悟到了什麼,這世上果真有良心醫生,急病人所急,能為患者解除痛苦是他最大的寬慰。
連許長善自己都不清楚為何清涼膏對這些女人的過敏擁有如此奇效,製作藥膏的時候,許純良就在一旁幫忙,攪動藥膏是個力氣活,當然不能讓爺爺動手,按照爺爺的吩咐逆時針慢慢攪動。
許長善看到他知錯就改感到無比安慰,想起自己剛才如此嚴厲的呵斥他,又有些心疼起來,充滿慈愛地說道:“純良,爺爺剛才是不是說得太重了?沒生我氣吧?”
許純良道:“生氣,怎麼能不生氣,氣您怎麼不早點糾正我的錯誤。”
許長善哈哈大笑,孺子可教也,當初為他冠字純良,就想他這一生做個品性純良的人,現在看來這孩子應該不會讓自己失望。
許純良讓爺爺先去吃飯,最後的工序就交給自己了,許長善見他操作已經相當熟練,也放下心來,上樓吃飯去了。
等爺爺走後,許純良趁機加了點解藥進去,哪有什麼過敏,根本就是癢粉,許純良利用蒼蠅喜食豐胸膏的特點來散播癢粉,五毒教《千蟲經》裡面有各種馭蟲之術,對各種蟲子的特性都有極其深刻的認識,在許純良看來,現在的所謂昆蟲專家全都是狗屁,研究到細胞又能有個屁用關鍵是要了解昆蟲的特點和習性,讓它們為己所用。
許純良可以斷定,在《千蟲經》失傳的今天,馭蟲術幾乎失傳了,就算他們敲破腦袋也想不出這次的過敏事件的根源在哪裡。
鍾月琴勸不走那些等藥的女人,來找許純良,告訴他多收錢已經全都退過了,大家都非常感謝回春堂,回頭要送錦旗過來。
許純良知道爺爺最喜歡這個,表示錦旗可以多送幾面,對鍾月琴今天幫忙表示感謝。
鍾月琴說應該是她感謝回春堂才對,她店裡還有事先回去了,告訴許純良東州幾家最大的運動戶外專賣店都是她的,以後有需要只管去。
鍾月琴這邊剛走,就有物價局的監督人員登門,調查回春堂高額收費的問題,根本用不著許純良解釋,門口的那幫女人就把監督人員趕走了,其中一位等藥的女人就是物價局領導,她本來就奇癢難耐,憋著一肚子火,把監督人員痛斥了一頓,監督員也非常委屈,告訴領導是有人舉報。
大家口徑一致全都說高價賣藥純粹是子虛烏有,回春堂不但價格公道,而且醫德高尚,一盒清涼膏兩塊錢,去哪兒能找到這樣的良心醫生?
等藥的這群女人不可能舉報,之前買過藥膏的都已經收到了退款,她們也信誓旦旦沒有舉報,人家幫忙治好了病,如果再幹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豈不是恩將仇報嗎?她們要舉報也是舉報挺美豐胸。
許純良心知肚明,這次的舉報十有八九就是挺美豐胸那邊乾的,如果真的如此,裴鈺也夠蠢,現在回春堂出手治療這群女人等於是幫她解除麻煩,她應該心存感恩才對。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許純良告訴她們,豐胸膏是導致過敏的主要原因,這種物理豐胸的方法是沒有科學道理的,長期以往對她們的胸部會造成永久的損傷。
這些客戶因為使用了回春堂的清涼膏而迅速康復,她們對許老爺子早已奉若神明,因此許純良說的話她們深信不疑,紛紛表示這次決不能這麼算了,她們要堅決維權,不但要讓挺美豐胸退款,還要索賠精神損失,這樣昧了良心的醫美機構就應該關停。
清涼膏製作好之後,許純良按照爺爺的吩咐,以每盒兩元的價格賣給了她們,限售每人兩盒。
許純良正忙得熱火朝天,陸奇打電話過來催他,今晚的答謝宴所有人都到了,就等他一個。許純良這才意識到自己只顧著忙活,居然把這件事給忘了,跟爺爺說了一聲,慌忙趕過去。
這次于茉請客的地點還是上次的一品居,身為婦科專家,平時都是請她的居多,她很少出錢請客,這次是因為許純良給她幫了大忙,不當面表達一下謝意內心也過意不去。
許純良來到的時候,陸奇在門外等著他,抱怨他居然遲到。
許純良告訴他今天店裡生意比較忙,給爺爺幫忙到現在,陸奇聞到他身上的中藥味兒,讓他抓緊進去。
涼菜已經上桌了,于莉熱情地招呼道:“小許,今兒來晚了啊,待會兒得罰酒三杯。”
許純良看到今天的用酒是夢九,檔次不低,于茉的老公是發改委的領導,家裡不缺好酒。
李凌雲再次見到許純良已經有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的感覺,畢竟是朝裡有人好做官,上次一起吃飯的時候他還只是電工班的一個小電工,這才幾個月啊,搖身一變進了醫務處,院長還讓他負責醫務處工作。
現在醫院關於許純良有不少傳聞,都說他是新院長趙飛揚的親戚,還傳得有鼻子有眼的。
李凌雲對許純良的稱呼是許主任。
許純良馬上合什作拜托狀,讓李凌雲別這麼喊,自己不是主任,叫他小許就行。
于茉自從解決了趙曉慧的糾紛,心情大好,她笑道:“誰不知道你現在負責醫務處的工作,成為主任還不是早晚的事情。”
許純良笑道:“于主任,你消息滯後了,我剛剛接到通知,上頭讓我加入質控小組。”
李凌雲道:“我就說吧,質控小組要有醫務處主任參加。”
許純良趕緊說明,自己加入的是質控二組,幫助嚴回意負責各分院,各門診部以及各合作單位的質控工作。
于茉有些奇怪,許純良醫務處工作幹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調他去質控小組幫忙?幫助院裡解決了那麼大的一件事,不是應當獎賞嗎?
李凌雲的想法跟于茉不同,她端起酒杯恭喜許純良。
許純良笑道:“何喜之有?”
李凌雲道:“你要升職了,這次外派負責質控就是鍍金,等你回來肯定會得到領導的重用。”
她這麼一說,其他人也覺得有道理,升職之前基本上都會先鍍金,醫療系統最常見的鍍金方式就是對口支援,每年都有援疆援藏,還有援非的,對長興來說,外派分院也是一種特色鍍金方式,李凌雲自己就是去分院工作一段時間,回來之後升任骨科護士長的。
許純良發現于莉今晚坐在陸奇旁邊,兩人時不時的目光對視,從神情上也能看出有些曖昧,聯想起陸奇特別看重這次的飯局,心中頓時明了了,估計兩人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互相生出好感了。
許純良故意道:“你們倆什麼情況?”
陸奇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什麼什麼情況?”
于莉一邊給陸奇倒酒,一邊道:“陸警官幫我破獲了手機失竊案,我感謝他不行嗎?”
許純良特地交代過陸奇和李忠,不要提起自己幫忙的事情,理由是擔心犯罪團夥報復,其實是他不想引起太多關注。
李忠道:“你只感謝他?我和小許就沒功勞?”
于莉笑道:“都感謝,都感謝,我每人敬兩杯酒行不?”
陸奇提醒她都是朋友,感謝不一定要用喝酒來表示。
這下連于茉都看出他們兩人的關系有些不太對了,她這個妹妹已經二十五歲了,身材顏值都不錯,也能言善道的,可就是遲遲不談戀愛,于茉平時沒少為她操心,可于莉總說不急,還說緣分該來的時候就回來,看來真被她說中了。
陸奇長相一般,不過勝在高大魁梧,充滿男子氣概,職業又是警察,而且是幹部子弟,家境很好。
李凌雲笑著調侃說,陸警官懂得憐香惜玉,比她那個直男弟弟強多了,不過李忠已經訂了婚,婚期就定在明年。
作者:
lunarblue
時間:
2024-7-16 09:03 AM
第92章 茶社
于莉畢竟和陸奇還沒有公開戀情,她很會照顧陸奇的感受,表示她和陸奇就是警民一家親。
李忠說,都一家親了,那關系還用說嘛。
于莉臉都紅了,陸奇站出來維護她道:“你們別總開我倆的玩笑,今天的主題不是答謝宴嗎?主角是人家許純良。”
這次總算把注意力成功轉移到了許純良的身上,
于茉當眾向許純良表示感謝,如果不是許純良,她可能都已經精神崩潰了,這次的事情讓于莉感慨萬千,現在臨床工作太不好幹了,壓力大責任重,稍有不慎就會惹上官司,她也反思了自己的問題,過於依賴輔助檢查的結果。
李凌雲認為這件事也是目前醫療界的普遍問題,檢查設備越來越先進,醫生對設備的依賴也越來越重,九十年代初的時候,整個東州地區只有一台CT,現在稍好點條件的鄉鎮醫院都有。
因為藥品集采的緣故,藥品的利潤被不斷降低,醫院為了創收就不得不將主營收入放在檢查費和手術治療費方面,醫療行業已經進入了一個怪圈,上頭三令五申要讓老百姓看得起病,積極推出各項利民舉措,可老百姓實際看病的負擔並沒有變輕多少。醫學方面陸奇是個外行,但是他父母信奉中醫,從小耳濡目染也受到了不少的影響,他始終認為西醫對人體的傷害太大,覺得西藥都有副作用,中藥相對來說就溫和許多,而且中醫的術語顯得玄妙文藝,彰顯出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比起西醫那些冰冷乾燥的用詞要生動許多。
于茉跟陸奇有不同的觀點:“良藥苦口利於病,咱們老祖宗也知道這個道理,中醫雖然有中醫的長處,可畢竟中醫存在著很大的局限性,有些時候甚至有些唯心主義,在治病救人方面不如西醫來得有效直接。”
她說完想起許純良是回春堂的少當家,笑了笑道:“小許,我只是發表個人觀點,可不是針對你。”
許純良微笑表示她隨便說,反正自己也不是中醫師,在這個時代中醫已經失去了昔日的影響力,很多人都缺乏對中醫的認知,更不用說信任,想憑一人之力改變他們的認知很難,他也懶得費這個力氣去爭執。
李凌雲聊起了長興的新聞,這兩天有小道消息傳出長興拿下了高新區醫院地塊,據說要和高新區合作,在那裡建設一座現代化綜合醫院。
于茉也聽說了這件事,她認為如果這件事屬實就證明新院長很有魄力,照這樣下去說不定長興真有可能趕超其他同行,迎來一次振興也不是沒有可能。
李凌雲卻有不同觀點,理由是長興現在根本沒有那麼多錢,除非政府撥款,可高新區現在沒有發展起來,區域人口不多,根本支撐不起那麼大的醫院。
其他醫院都有現成的例子,東州醫科大附院,市中心醫院,全都跨區域建設了分院,前者在高鐵商務區,後者在新城區,這些分院的共同特點都建設在新興區域,因為這些區域都處於發展階段尚未成熟,所以也都面臨著病源不足的問題,這些分院沒有一家能夠實現盈利的。
長興在實力上根本無法和這兩家相提並論,高新區以工業為主,居民人口的短板更加突出,地理位置上毫無優勢,李凌雲認為長興就算建成新醫院前景也不容樂觀。
于茉說這種事情不是他們能夠操心的,他們這些醫護人員只需要負責治病救人,至於長興的規劃發展都是院領導的事情,顧院長任上沒完成的事情有趙院長,趙院長任上如果無法完成,以後說不定還有許院長,總而言之,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李凌雲笑著鼓勵許純良:“許主任,好好努力,我們都看好你喲。”其實她心裡覺得根本沒可能,現在不比往常,醫院尤其重視學歷,一個高中畢業生怎麼可能登上院長的位置?有些事情努力能夠做到,有些事就算你再努力也遙不可及,如果許純良不繼續學習混到一張過硬的文憑,估計他連科級都不可能逾越。
許純良謙虛地表示自己沒希望,非常清楚人家說得只是漂亮話,以他現在的條件不可能當上院長,再說他也沒把院長的職位放在眼裡,長興醫院,現有在職職工一千八百多人,在省內都算得上大型醫院了,可跟五毒教還是沒法比。當年他統領五毒教的時候,單單是正式教眾就有十萬多人。
他可以將一個五毒教管理得井井有條,萬眾一心,區區一個長興醫院又算得上什麼?
于莉聊起營業廳手機失竊案,陸奇告訴她這件案子越挖越深,目前已經查出韓天池是一個有組織的盜竊團夥,東州近兩年發生的多起盜竊案都跟他們有關,上級領導已經做出決定,深挖這一盜竊團夥,絕不放過一個犯罪分子,堅決將他們一網打盡。
陸奇說話的時候,于莉目不轉睛地望著他,關注點顯然都在他身上。
李凌雲愛做媒的老毛病又犯了,告訴許純良她們科剛來了一位護士非常漂亮,她可以幫著牽線搭橋。
許純良婉言謝絕了她的好意,李凌雲反覆強調說這位護士真得很漂亮,而且父母都是教師,家庭條件很好,錯過了太可惜。
于茉看出許純良應該是不喜歡這種被人介紹的戀愛方式,幫著解圍說,人家小許可能已經有對象了,讓李凌雲別剃頭挑子一頭熱。
剛好這時候裴琳打來了電話,因為挺美豐胸的事情,她緊急從海州趕了回來,在了解事情的經過之後,她馬上聯系了許純良,裴鈺口口聲聲懷疑這次的危機事件和回春堂有關,可她沒證據。事發後已經聯系過總部,確定在她們之前並沒有任何加盟商遭遇過類似的事件,豐胸膏不可能引起過敏,而且哪有這麼巧,產生過敏症狀的客戶去醫院都治不好,回春堂一出手就藥到病除,這其中一定有某種不為人知的聯系。
裴琳雖然也覺得這事兒有些蹊蹺,但是在缺少證據之前不能胡亂猜疑,更何況他們本來就欠許純良一個人情。裴琳雖然是裴鈺的堂妹,可在經商方面要比裴鈺變通得多,要不然也不會把醫藥生意做得紅紅火火。
裴琳決定跟許純良好好談談,對挺美豐胸來說這次是算得上前所未有的危機,如果處理不當,很可能面臨非常嚴重的結果。
現在豐胸膏的檢測報告非常關鍵,首先要確定其中有無致敏成份,豐胸膏不是藥品,但是已經獲得了國(健)字號的批准,其實就是保健品,多年醫藥的從業經驗讓裴琳考慮事情非常周到,當初簽署的加盟合同中,就有那麼一條,如果因產品的質量問題導致客戶身體損傷的,總部會承擔所有的責任,並進行三倍賠償,這筆賠償款是要給到加盟商的。
基於這一條的賠償條例,裴鈺也向客戶承諾,如果檢測結果證明豐胸膏有問題,她們雙倍賠償客戶的損失。
裴琳認為裴鈺不該過早做出這樣的承諾,在結果出來之前,做出這樣不留後路的承諾是極其冒險的,萬一證明豐胸膏沒有問題,那麼總部肯定會推卸責任,所有的壓力就會回到她們的身上,客戶才不會管豐胸膏有沒有問題,她們現在認定是挺美豐胸的問題,肯定會就此索賠。
許純良被李凌雲過度的熱情鬧得有些心煩,剛好趁著這個機會走人,讓裴琳來一品居接他。
裴琳有求於人,當然不會有任何的意見,十分鍾後就出現在一品居的門外。
許純良找了個借口提前離開,李凌雲透過窗戶看到外面的保時捷MACAN,也依稀看到了車內有個女子的身影,聯想起剛才許純良對自己的敷衍,看來他真有女朋友了。
于茉認出了那輛車,裴琳在長興做業務,跟重要科室的負責人都經常打交道,她的這輛車時常出現在長興停車場,而且于茉也想購買一輛同款車型,專門諮詢過她,所以印象極其深刻,看了一眼車牌,確信就是她的車。心中有些奇怪,難道許純良跟裴琳在一起了?想起裴琳在長興的各種傳聞,于茉不禁皺起眉頭。
許純良拉開車門坐在了副駕上,裴琳化了妝,灑了香水,身上的香味兒很有侵略性,笑容嫵媚中帶著討好:“許主任,打擾你吃飯了。”
“沒有的事,我還得感謝你幫我解圍。”
裴琳提議去附近喝杯茶,邊喝邊聊。
許純良看了看時間尚早,表示聽從她的安排。
裴琳將車開到附近的南山南茶社,距離一品居不過幾百米。許純良發現現在的茶社大都走日式風格,園林造景也都照搬日式枯山水,因為這種布局蘊含禪意,符合茶禪一味的追求。
裴琳交友廣泛,這邊也有朋友,安排了一個幽靜的雅間坐下,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外面的園林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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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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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6 09:08 AM
第93章 軟硬不吃
店主推薦他們喝英紅金毫,說這款茶有助眠的作用,現在的人工作生活壓力很大,睡眠質量普遍不好。
許純良笑著說,自己聽說過紅茶提神醒腦,還從沒聽說過有助眠的作用。
裴琳表示自己不懂茶,只要口感好就行,至於提神還是助眠都不重要,反正她每天睡得都很晚。
許純良記得裴琳最早就送過自己兩盒竹葉青,她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不懂茶?從接觸的這段時間來看,這個女人非常聰明而且擅長投機,應該是意識到自己不太喜歡過於精明算計的女人,所以開始在自己面前裝傻。
裴琳首先向許純良表達了感謝,開業那天他幫了大忙,一直沒有來得及請他吃飯,然後又針對客戶亂停車的事情道歉。
許純良知道裴琳比裴鈺會做人,如果最初聯系得是她,可能事情不會演變成現在的局面。
“許主任,我之所以急著要見你,其實是要專程感謝一下許老先生的幫助,如果不是回春堂的清涼膏治愈了那些客戶,這次我們真不知道如何收場了。”
裴琳心中非常明白,無論這次事件的原因是什麼,如果不是回春堂的清涼膏治愈了那些客戶,恐怕她們的憤怒會無法遏制,把挺美豐胸給砸了都有可能,多年的醫藥營銷經驗讓她懂得禮讓三分的道理。
許純良表示自己也沒幫什麼忙,清涼膏是爺爺賣的,要謝也是應當感謝老爺子。
“我本來想親自登門向老先生表達謝意的,可時間太晚,擔心打擾了老先生休息,所以才來找你。”裴琳說話總是這麼圓滑,每一步都考慮得周到,每一步也都給自己留好了台階。
“都是鄰居,你也不用這麼客氣,萬事好商量,可惜你只是個小股東,你那個堂姐做事可有點不厚道,客戶車被劃了,竟然給警方提供線索說我們回春堂嫌疑最大。”其實許純良也沒證據,但是他推斷出這件事八九不離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帽子給你扣上去。
裴琳心中暗歎,裴鈺啊裴鈺,你真是蠢透了,得罪什麼人不好,偏偏得罪許純良,這個人雖然年輕,但是不好對付啊。
不知什麼原因,許純良讓她有種深不可測的感覺,每次見到許純良她都會從心底感到敬畏,她做市場這麼多年,打交道的都是醫院的各級領導,各科的負責人,這些人多半都稱得上是社會精英,不乏頭腦精明智商超級厲害的人物,可裴琳從沒有現在這種感覺,總覺得自己的一切盤算都在對方的把握之中。
“不好意思,我那個堂姐脾氣衝,做事欠缺考慮。”
“我看她不是脾氣衝,是這裡有問題。”許純良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警察處罰違章停車,她不找警察理論,卻把這筆帳算在我們頭上,舉報我們回春堂佔道經營,我爺爺擺在門口喝茶聊天的桌椅板凳因為她的舉報被城管給拉走了,老爺子差點沒被氣吐血。”
裴琳還真不知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裴鈺給她介紹情況的時候避重就輕,當然不會說這些事,許純良之所以說就是明白地告訴她,讓她清楚是怎麼得罪自己的,別最後怎麼死的都不清楚。
裴琳是個聰明人,許純良告訴她這些事等於挑明了這次挺美豐胸的麻煩就是他造成的,他可不怕事。
裴琳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自己知,就算猜到是許純良幹得又有什麼辦法?她沒證據啊,她聰明的地方表現在知道什麼情況下該低頭,應該向什麼人低頭,歎了口氣道:“許主任,這次的事情給你們添麻煩了,以後我保證不會有同類的事情發生。”
許純良微微一笑,以後?如果還有以後的話。
裴琳看出了他笑容背後蘊含的意思,挺美豐胸這次的麻煩肯定不小,客戶群體非富即貴,這些人的維權意識要比普通人更強,而且一旦她們意識到自己上當受騙,那麼她們的反撲會更猛烈。
裴琳找許純良的目的是想讓他幫忙協調,畢竟回春堂治好了那些過敏的客戶,可以說是對那些人有恩,如果許純良幫忙斡旋,那麼將這次的風波壓下去的可能性很大,這樣的智慧,裴鈺是不具備的,她只會點火,當火燒起來之後,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滅火。
許純良告訴裴琳,自己雖然在長興的醫務處工作,但是他負責得是醫院內部的醫患關系,挺美豐胸可不在他的職權范圍內,而且回春堂已經給她們幫忙了,如果坐視不理,這些客戶的怒火都能把挺美豐胸給燒了。
裴琳承認許純良所說得都是事實,她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不然她也不會硬著頭皮求許純良幫忙,其實她是在求許純良放自己一馬。
雖然她沒有親眼見證今天的維權場面,可是她非常清楚解決問題的關鍵在哪裡,這一切亂象很可能都是許純良在操縱,只要他答應不再出手,事態或許就不會再繼續惡化下去。
換成別的男人,看到裴琳這種級數的美女可憐兮兮地望著他,又嬌滴滴服了軟,多少會產生一些憐香惜玉的同情,可許純良壓根沒覺得她可憐,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態度帶著明顯的敷衍,談了還不到一個小時,就表示自己答應了爺爺十點前會回家。
裴琳沒取得什麼實質性的進展,只好將他送了回去,她發現對長興那幫主任攻無不克的招數在許純良這兒根本不適用,她甚至因此對自己的顏值和魅力產生了懷疑。
挺美豐胸仍然亮著燈,裴鈺帶領幾名店員正在連夜整理東西,主要是擔心客戶明天還要來鬧事,趁著夜深人靜趕緊把店裡貴重的東西轉移出去。
裴琳把她叫到了辦公室,問她是不是幹過舉報回春堂的事兒?裴鈺在她的追問下才坦白,她是因為許老頭舉報客戶違章停車,所以才向城管舉報他佔道經營,總不能別人打到臉上自己不還手的道理?
裴琳又問她和向物價局舉報回春堂天價收費的問題,裴鈺也坦白是自己乾的,不過她打得匿名電話,別人應該查不出來。
裴琳徹底無語,今天才算是見識到什麼叫豬隊友,許純良什麼人啊,連丁四那種狠角色都在他手上栽了跟頭,你裴鈺憑什麼跟人家鬥?而且幹得這些全都是恩將仇報的事情。
裴鈺她認定了是回春堂給他們下了絆子,要不然怎麼解釋那些客戶去醫院都治不好的過敏症,一塗上什麼清涼膏就好了?她信奉人性本惡,認為許長善老奸巨猾,許純良陰險狡詐,這爺倆沒一個好人。
一直在等待的檢測結果終於出來了,結果表明,豐胸膏並無任何致敏成份在內,細菌含量也未超標,應該不會導致客戶大范圍的過敏症狀,得到這個結果,兩姐妹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總部有這份報告做憑據,是不可能對這次的事件負責的,所以只能是她們自己埋單。
那些客戶才不會相信什麼所謂的檢測結果,一切都得歸咎到她們頭上,簡單地退還她們的費用肯定解決不了問題。
裴鈺想起昨天打招呼時,許純良說過關門的話,現在才悟到他是一語雙關,認定現在的困境全都是拜他所賜,咬牙切齒道:“我饒不了他。”
“你饒不了誰?”裴琳徹底火了,她得到的教訓還不夠?
裴鈺道振振有辭道:“許純良啊,他把咱們害成這個樣子,難道我還要感謝他?他能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我就不信他們回春堂沒有違規的地方。”
裴琳感到有些頭疼,這間豐胸機構表面上裴鈺是總經理,可幕後真正的投資人是自己,她當然清楚這種機構存在虛假宣傳,誇大療效的問題,但是看到別人都賺了大錢,也難免心動,打算趁著這股熱潮,狠撈一票,可人算不如天算,才開業沒幾天就遇到了大麻煩。
裴琳讓裴鈺不要再節外生枝,她這個堂姐永遠都不懂和氣生財的道理,今晚雖然和許純良見了面,可是許純良對她的態度相當敷衍,裴琳意識到自己沒這麼大面子,她只能想到曲線救國。
第二天是星期天,仍然有人過來買清涼膏,基本上都是挺美豐胸的客戶,雖然她們並沒有過敏症狀,可是聽說了其他人的慘狀,還是提前購買兩盒有備無患。
以鍾月琴為首的客戶在上午十點鍾的時候來到挺美豐胸門口集結,她們帶著從這裡購買得產品要求退貨尋求索賠。
高新華來回春堂的時候,剛好見證到了這群情激奮的場面,就算長興出現糾紛,維權場面也沒這麼大。所以醫美也不是人人都能搞的,必須尊重科學,必須嚴謹負責,都看中了這行的利潤,可也不是人人都能賺錢的,搞不好你就要賠個底兒掉。
許長善正在幫人針灸,看到高新華來了,有些詫異,還以為他又落枕了。
高新華表示自己是來找許純良的。
許長善指了指後院讓他自己過去找,這會兒沒時間招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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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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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6 10:04 AM
第94章 關門
高新華來到小院的時候,許純良正用雙腳倒吊在單杠上做仰臥起坐,赤裸著上身,晨光灑落在他流滿汗水的身體上,健美的肌肉輪廓分明,高新華沒有打擾他,點燃一支煙,在一旁默默幫他計數。
高新華一支煙抽完,許純良還在繼續。
高新華暗讚這小子體格健壯,自己年輕當兵的時候也做不到他這個地步。
許純良做完規定的動作方才停下來和他見面,拿起準備好的毛巾擦了擦汗道:“高叔,星期天沒在家休息,怎麼來回春堂了?您該不是又落枕了吧?”
“你也不想我點好。”
許純良請他在院子裡坐下,去倒了杯碧潭飄雪給他,高新華坐在小院裡,望著一旁魚池裡遊來遊去的錦鯉,讚道:“這魚池挺漂亮,上次我來的時候好像沒見到。”
許純良告訴他是鄭培安找人幫忙弄的,裡面的魚是爺爺自己購買的,放進去沒多久,他看出高新華應該有其他事找自己。
果不其然,高新華沒兩句就回到正題上了,問起挺美豐胸的事情,他問得足夠婉轉,可許純良還是聽出來老高是來幫忙說情的,估計裴琳找到了他。
高新華其實也不想攬這件事,是院長趙飛揚讓他幫忙調解一下,趙飛揚自己不方便出面。
高新華都不知道裴琳啥時候跟趙飛揚攀上了關系,可院長大人既然發話,他也不能坐視不理,更何況許純良還在長興工作,如果不給趙飛揚面子,肯定會招致趙飛揚不悅。
趙飛揚專門交代,不要提起自己。
高新華也清楚趙飛揚是想避嫌,可明明你一個電話就解決的問題,非得讓我出面,你避嫌我不要避嫌啊?
許純良看他的眼光都有點耐人尋味了,高新華感覺自己在許純良心目中的光輝的形象已經打了折扣,這小子該不會猜測自己跟裴琳有什麼特別關系吧?有些心虛地解釋說,裴琳是他一個老朋友的女兒,說完又覺得畫蛇添足。
許純良笑道:“您不用跟我解釋,其實這件事跟我們回春堂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們已經幫了他們一個大忙,如果爺爺不賣清涼膏給那些人,她們都能把挺美豐胸給砸了。”他壓低聲音道:“高叔,有句話我不知當講還是不當講。”
高新華讓他只管說,預感到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裴琳雖然長得不錯,可她的身份比較敏感,您跟這種人打交道還是小心點。”
高新華老臉發熱,這小子果然沒把自己往好處想,他跟裴琳能打什麼交道?裴琳是個藥販子,自己又不負責藥品采購?真不知道趙飛揚是怎麼跟她認識的。
高新華總不能把趙飛揚給賣了,訕訕笑道:“你小子就會瞎說八道,能幫忙還是幫幫忙,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
“那也不能什麼生意都做啊?種什麼因結什麼果,這種豐胸機構就是昧著良心賺黑心錢的。”
高新華也不好繼續說什麼了,喝了口茶,跟許純良談起了職場規則,談起了他被臨時征調去質控二組的事情,談到這次的調動並不是趙飛揚的本意,是嚴回意當眾點名要他,趙飛揚提前把話放了出去,總不能再收回去,讓許純良千萬不要有什麼想法,等這次質控大檢查結束,他就可以返回原來的工作崗位。
許純良對醫務處的工作本來也沒多少留戀,甚至他也沒想過自己要在長興乾一輩子,目前只是權宜之計,他必須先設法修複自身的經脈,重啟《通天寶典》的修煉,至於他的未來,借用時下比較常用的說法應當是星辰大海。
嚴回意這次點名讓他加入質控二組,可以視為他的一次絕地反擊,甚至在高新華看來,都是因為趙飛揚對嚴回意的打擊太狠太絕情,佛也有火,嚴回意就算再窩囊也不可能任由你趙飛揚當眾侮辱,只是可惜許純良暫時成為了兩人鬥爭的犧牲品。
高新華告訴許純良,在職場中盡量少樹敵,想混得長久就要有胸懷,要學會寬以待人,要懂得放下。
許純良焉能聽不出他兜了一個圈子又回到裴琳的事情上,他可以答應高新華自己不會落井下石,但是他可沒義務去幫挺美豐胸滅火,以德報怨跟他的處世法則衝突。
挺美豐胸能有今天全都是她們自己作出來的,而且這種虛假宣傳的詐騙機構關門對社會是一件好事。
許老爺子送走了病人,也過來說話,高新華跟許純良說不通,就找上了他。許長善馬上讓許純良去幫忙說和一下,倒不是冤家宜解不宜結,而是得饒人處且饒人。
許純良早就猜到高新華最後還是要通過爺爺向自己施壓,這個老高狡猾狡猾的。看到高新華得意的笑容,許純良也不能讓他舒坦,於是把自己被醫院安排下鄉質檢的事情說了,一個月的醫療質量大檢查,大概有三周的時間要呆在巍山島醫院。
許純良故意說得慘兮兮的,好像被人故意針對似的,這貨把火挑起來之後,馬上找個借口離開。
高新華暗暗叫苦,許老爺子看他的眼神已經有些不善了。
許長善問高新華當初是怎麼答應自己的?說好了要照顧許純良,以後把他調到中醫科,這倒好直接給發配到鄉下去了。
高新華費了半天的口舌才把這件事解釋清楚,許純良不是發配,是鍍金,是院領導要重用他,不然也不會讓他進入質控小組,他去巍山島分院只是暫時性的,等質量檢查工作一結束,就會返回醫院本部,還是會回到原來的科室。外派肯定是好事,一般來說只有晉升之前才有資格外派。
許純良在這件事上沒給高新華面子,畢竟是挺美豐胸有錯在先,他沒有落井下石就算仁慈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賣清涼膏給那幫客戶已經是手下留情,不然挺美豐胸早就被砸得毛都不剩。
通過雙方談判,挺美豐胸方面答應退還這些客戶之前所繳的錢款,並承擔她們因此而產生的醫療費誤工費。
幾乎就在同時,挺美豐胸總部因為涉嫌虛假宣傳誤導消費者被調查,多地加盟商都被波及。
裴琳感歎禍不單行的同時也意識到這行可能要出大事了,她果斷選擇了關店,讓裴鈺通知所有客戶在期限內過來退款,初步估計,這次她們的損失超過了一百萬。
回春堂終於恢復了昔日的清淨,許長善看到隔壁挺美豐胸門口空蕩蕩的停車位,又湊到門前看了看她們的停業通知。
裴琳和裴鈺兩姐妹恰巧從裡面出來,看到許長善,裴鈺狠狠瞪了他一眼,認為挺美能有今日全都是拜他所賜。
許老爺子當然不會跟她一般見識,裴琳讓裴鈺先把東西拿上車,笑著招呼道:“許老先生,我正說要過去跟您說一聲呢,我們已經把這家店給關了。”
許長善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只管說一聲。”
“許老先生,您已經幫了我們的大忙,如果不是您治好了那些客戶,我們也不能順利解決這次糾紛,對了還要多多感謝許主任幫忙斡旋。”
許長善表示大家都是鄰居,相互照應也是應該的,鼓勵裴琳不要因一時的挫折而灰心,老爺子與人為善,雖然不喜挺美豐胸的所作所為,但是看到她們落到如此境況也感到於心不忍。
本來他以為經歷如此虧損和關店事件,裴琳要深受打擊,可是她的神情依然雲淡風輕,許長善意識到裴琳絕非自己想像中柔弱,如此年輕卻擁有深山老竹一般的韌性,即便是許老爺子,也對她的心態表示欣賞。
裴琳說自己以後還會來看許老爺子,裴鈺等得早已不耐煩,真不知道她跟許老頭有什麼可聊的。
裴琳啟動汽車,駛出一段距離,裴鈺還在依依不捨地望著她們的店面,創業伊始就遭遇失敗,心中自然感到沮喪。
裴琳讓裴鈺想開點,塞翁失馬安知非福,現在挺美總部出了問題,無論她們有沒有這次集體過敏的事件都要受到波及。
裴鈺可沒有她這麼能想得開,光是前期投入就接近二百萬,生意剛有起色,就遭遇了這麼大的麻煩,不但投資沒收回來,還要先賠償那些客戶,這次真是賠大了。
裴琳認為事情沒有這麼悲觀,前期投入雖然不少,可還是可以通過店面轉讓收回大部分成本,也不是所有客戶都要求退賠,裴琳心裡有一筆帳,如果一切順利,最終的虧損額度可以控制在五十萬以內。
裴鈺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肯定是回春堂搗的鬼,一切都是拜他們所賜,裴琳將她送到小區門口,此時有人打來電話,詢問店面轉讓的事情,裴鈺從有意向的幾家篩選了一下,初步決定要將店面轉讓給一家診所。
雖然轉讓價格要比其他家低了一些,但是裴鈺還是要選擇他,被人擺了一道卻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她永遠都無法做到,腦海中浮現出許純良倨傲的樣子,你今日看我不起,他日我定要讓你高攀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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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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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6 10:24 AM
第95章 邂逅
許純良壓根沒把挺美豐胸的事情放在心上,周一早晨就被嚴回意叫到了辦公室,看得出嚴回意今天心情不錯,他終於找到了可靠的關系,也私下溝通過,得到對方的承諾,幫他運作一下,初步目標鎖定在東州市傳染病院,傳染病院的院長面臨升遷,離開之後,這個位子就空了下來。
從綜合三甲的第一副院長到三級專科醫院的院長,傳染病院長也是不久前才升格的副處,如果嚴回意去了傳染病院,那就意味著他以後接近十年的職業生涯可能再也無法獲得升遷,他不在乎,寧為雞首無為牛後,只要能夠離開長興,做出一些犧牲也是值得的。
心情好了說話也就利索了許多,嚴回意今天一點都不結巴,他把這個月質控工作的計劃向許純良簡單說明了一下。他們先在東州的分院和社區門診查起,因為這些規模都不大,估計一周的時間工作就能完成。
接下來的三周他們要前往巍山島醫院。這座醫院就是巍山縣第二人民醫院,是一家二級醫院,位於巍山湖中心的巍山島上,擁有多個科室二百多張病床,前年在顧厚義的努力下,接管成功,巍山島醫院成為了長興的分院。這裡將會是質控檢查的重點,嚴回意打算在巍山島分院呆三周的時間。
嚴回意對許純良還是了解的,之所以當眾點他的將,不是覺得許純良不可或缺,而是他要通過這樣的方式向趙飛揚表達不滿,考慮到許純良很可能會產生對抗情緒,他必須要先跟這小子溝通一下,畢竟他們要一起工作大半個月的時間,萬一這小子鬧情緒處處跟自己作對日子也不好過。
嚴回意先強調了一下這次質控工作的重要性,然後又強調了一下許純良的能力,表達了一下自己對他的欣賞。
許純良之前就從高新華那裡得知自己是如何被弄進了質控二組,一聽就知道嚴回意在擔心什麼,忍不住笑了起來,讓他只管放心,自己一定會積極配合他的工作。
嚴回意對許純良的態度表示滿意:“我早就看出你有大局觀,小許啊,你放心等這次的質控檢查結束,我一定會給你記上一功。”
許純良心說你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給我記功?先把你自己安排明白再說。
嚴回意道:“其實巍山島那邊風景不錯,你就當放了個大假,趁著這次的機會好好玩玩。”這就有向許純良賣好的意思了,鬼怕惡人,更何況嚴回意這種愛惜羽毛的人。
趙飛揚上任之後第一次全院質控工作轟轟烈烈地拉開了帷幕,與此同時長興的醫美中心進行了重新招標,趙飛揚否決了將醫美中心收歸醫院統一管理的提議,決定醫美中心未來還是走合作經營的方式。
醫院的有些科室擁有著一定的特殊性,如果由醫院統一經營有些項目開展不便,醫美中心有過合作經營的經歷,這次趙飛揚先把醫美中心推向市場也是一次試水,說穿了還是沿用顧厚義的政策,只是趙飛揚找到了國家提倡醫療改革,提倡引入民營資本的政策依據。
這次采取公開向社會招標的方式尋求合作方,最終競拍成功的人是裴鈺,在挺美豐胸關門一周之後,她搖身一變成為了長興醫院醫美中心的承包人,目前結果還沒向院內正式發布。
高新華並不負責這次的投標,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頗感意外,不由得想起了此前趙飛揚委托自己幫裴琳解圍的事情。
高新華敢斷定裴鈺只是一個幌子,真正的承包人其實就是裴琳,這個女人很不簡單,記得他們之前在閩南海鮮城遇到時,裴琳主動添加了他的聯系方式,後來就想通過他認識趙飛揚。
也是那個時候高新華猜到趙飛揚有入主長興醫院的可能,後來事情的發展也證實了他的猜測,高新華雖然沒有幫助他們穿針引線,但是從目前的所見來看,裴琳顯然成功和趙飛揚攀上了關系,而且非常過硬。
高新華認為這件事有些不妥,衝著老連長,他還是要提醒一下趙飛揚,不能太過直接,必須顧及到領導的面子。
在一次單獨相處的時候,高新華婉轉地指出這個裴鈺就是挺美豐胸的老板,挺美豐胸剛剛出過事。
趙飛揚當然能夠聽懂他的意思,他並不認為這其中存在什麼問題,裴鈺是按照正規程序競標的,不存在任何的暗箱操作。
高新華的提醒點到即止,你趙飛揚愛聽不聽,反正我是為你好,他沒提裴琳的事情,越是敏感的話題越是不能涉及。
趙飛揚現在的精力都用在高新區的那塊地上,下周高新區政府就會正式官宣,也就意味著一個全新征程的開始。
趙飛揚同時計劃著一次大規模的人事調整,首先從行政部門開始,成立采購辦,原設備科副科長黃連成擔任采購辦主任,負責統一調配醫療設備、藥品、醫療物資、耗材的工作。
過去這些都有專人負責,現在等於將所有權力集於一個部門,黃連成的姐夫在政府秘書處工作,要說這背後沒有一定的助力誰也不會相信。
其他主要行政科室也會做出相應調整,院辦主任劉登科去了設備科擔任副科長,現在反而要受到黃連成的領導,明眼人都知道隨著顧厚義的離去,他的一幫親信都被列為清理的對象。
新來的院辦主任林岩生是從中心醫院調來的,過去曾經跟趙飛揚共事過,這麼重要的崗位當然需要一個絕對信任的自己人。
過去顧厚義的專職司機小馮也不再負責院長的座駕,新司機是從急救中心調來的劉海光。
這些變動都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趙飛揚的身邊肯定不會允許顧厚義的親信存在。
幾位副院長中,目前最受到重用的就是耿文秀和高新華,尤其是高新華,成了所有員工眼中的當紅人物。
比起長興其他人爭先恐後地和新院長攀關系,高新華內心深處卻開始產生和趙飛揚保持距離的想法,趙飛揚是個銳意進取的領導,是個時刻將改革放在心上的領導,但是並不是適合他的領導。
趙飛揚的激進讓高新華產生了警惕,甚至是擔憂,可能不是趙飛揚的問題,而是他自己的問題,是他不適應目前的工作方式。
根據高新華了解到的情況,高新區政府是不可能拿出太多錢來支持長興,所謂的合作就是提供那塊醫療用地,其他區都有過先例,要地可以,要錢沒有。
如果長興不能從高新區財政得到相應的支持,以長興的現狀也不可能從銀行獲得巨額貸款,剩下得唯一可能就是引入外援。
趙飛揚透露給了高新華一個消息,本月底華年集團會派人來參觀訪問,準備把接待任務交給他負責。
高新華認為長興的外援極有可能就是華年集團,長興急於發展,而華年集團正在面臨轉型,已經公開宣布要布局大健康產業,兩者各取所需,合作的可能性很大。
涉及到公私合營的問題都是擁有相當風險性的,趙飛揚已經試探過多次,似乎有意將這件事交給自己。
高新華敏銳地覺察到這極有可能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工作,他不想卷進去。在趙飛揚明確態度之前,他必須要找到一個合理推脫的借口。
顧厚義終於還是聽說了自己籌備六年的長興二期擴建工程被繼任趙飛揚徹底否定,得知此事的當天,他獨自一人來到了長興二期地塊。
天空下著雨,顧厚義打著傘沿著地塊西側的院牆慢慢往前走,經過工地西門的時候,看到了展板上的規劃圖,顧厚義停下了腳步,抬頭望著上面因風吹日曬而有些褪色的二期擴建規劃圖,眼鏡突然起霧了。
風夾雜著細雨拍打在雨傘上,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正在不停催促他快走,顧厚義倔強地抿起嘴唇,可他的內心卻如同風雨中的浮萍,失去了羈絆,漫無目的地在秋雨中飄蕩。
顧厚義決心離開的時候,迎面看到走來了一位老人,對方也在同時看到了他。
許長善是來東閣裡市場買菜的,雖然他已經從這裡搬走,可仍然習慣來這附近買菜,畢竟他熟悉了這一帶的街坊鄰居,聽慣了小販的叫賣,甚至連討價還價都會讓他感覺到無比的親切,很奇怪,人年齡越大,越是會懷念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顧厚義和許長善是認識的,一個是統治長興醫院十多年的綜合醫院院長,一個是擁有著百年傳承的中醫名家,兩人比鄰而居的時間更長,甚至可以追溯到顧厚義年輕的時候,可謂是淵源匪淺。
奇怪的是,在過去的幾十年中,他們從未有過一次像樣的交談,最多也就是街頭邂逅,彼此打一聲招呼,然後就各奔東西,匆匆而行,雖然兩人都從事的是治病救人的職業,可他們走的路又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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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r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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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6 11:52 AM
第96章 同病相憐
顧厚義仍然記得當回春堂拆遷問題得到解決之後,他的感覺如同推翻了一座擋在自己前進道路上的大山,終於將這位老中醫和他老舊的醫館清理出去,如釋重負,正當他打算帶領全體員工在這條道路上大步行進的時候,一場意外導致了他的提前離場。
顧厚義方才意識到,自己和許長善沒什麼不同,都屬於被清理的對象,他們之間的差別無非是時間的早晚罷了。
兩人的目光在虛空中相遇,如同兩個門派的宗主,許長善率先笑了起來,招呼道:“顧院長,很久沒見了。”
顧厚義點了點頭,微笑道:“許老先生,買菜呢?”
許長善其實有更近的路可以走,但是他每次都會選擇從這裡經過,因為這裡可以看到他幾乎奉獻一生的回春堂,如今房屋已經不在,拆遷之後的那塊空地也被圈進了長興醫院的二期擴建工地,可他還是想看看,每次從這裡走過的時候,他會想起曾經擁有的青春,曾經擁有的家庭,曾經相濡以沫的妻子,曾經圍繞自己身邊的子女。
那個時候他是家庭的中心,每個人都將他視為依靠,而現在他老了,妻子永遠離開了自己,兒女也全都獨立生活,自己已經不再是他們生命中的必需品,他仍然可以保持笑對人生,可笑容的背後充滿了失落,支持他堅強走下去的不僅僅是回春堂,主要是他的寶貝孫子,隨著孫子一天天的成長,他開始變得患得患失,擔心不久後的一天,孫子也不需要自己的庇護。
顧厚義也曾經是長興的中心,所有員工圍繞著他,仰視著他,他將長興視為一個大家庭,將自己視為這個大家庭中的父親,他希望帶領員工們將這個家建設得越來越興旺,就在時機終於到來的時候,他忽然發現這個家已經不需要自己了,這是一種怎樣的悲哀。
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向旁邊的工地望去。
“啥時候開工?”
顧厚義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我去科協了。”
許長善這才想起長興已經換了新院長,想起剛剛遇到顧厚義時候,他臉上尚未來及掩飾的失落,許長善頓時有些歉意:“回來看看?”
“路過。”顧厚義是絕不會輕易承認自己特地過來的。
許長善道:“我是特地挑這條路走,想多看一眼回春堂。”
顧厚義心說回春堂不是已經拆掉了?
“我得謝謝您啊,過去給你添了不少的麻煩。”許長善絕非感謝他拆掉了回春堂,這聲感謝完全是為了自己的寶貝孫子,如果不是顧厚義為許純良解決了工作問題,現在孫子變成什麼樣子?許長善簡直不敢想像。
“瞧您說的,我應該謝您才對。”
兩人相互客氣著,心中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感慨。
許長善邀請顧厚義有時間去河對岸的回春堂新址喝茶,顧厚義表示自己有時間一定會去拜訪。
目送許長善離去,顧厚義也匆匆向家的方向走去,夢想一直都在,只是自己再也沒有機會實現了。
這段時間許純良都陪同嚴回意在市內的分院和社區門診進行質量檢查,沒開始乾的時候,以為工作量非常繁重,可真乾起來發現工作比想像中輕鬆多了,尤其是跟醫務處相比,簡直稱得上逍遙自在。
畢竟前者主要面對得是患者,後者面對得是醫護人員。
在他們展開檢查工作之前,各分院和各社區門診就已經接到了通知,進行了精心準備,其實這種所謂的質控檢查無非是走走形式做做樣子,可能檢查期間大家表現良好,等檢查期一過,馬上一切又恢復如初了,連副院長嚴回意都認為這種檢查流於形式,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檢查工作和接待工作是相輔相成的,不管去哪裡檢查,部門負責人都會精心準備好接待工作,嚴回意對此頗為謹慎,他非常清楚自己在趙飛揚心中的地位,如果他接受任何一場宴請,說不定第二天就會被有心人匯報到趙飛揚那裡。
不排除趙飛揚利用這個機會製造文章的可能,尤其是在目前這個敏感時期,他必須要小心從事,所以嚴回意拒絕一切宴請,他帶頭這麼做,許純良當然不會單獨吃請,在市內檢查的幾天,基本上都是中午工作餐,晚上加班的話還是工作餐。
風彩社區是他們在市內質量檢查的最後一個單位,今天檢查工作順利,下午四點就提前結束,嚴回意仍然拒絕了社區門診主任的飯局,讓許純良早點回家休息,下周一上午他們就前往最後一個單位,也是這次質量檢查的重中之重巍山島醫院。
許純良回家的途中,古睢中醫院的李家寬打來了電話,他這兩天在東州開會,所以想去回春堂拜訪一下許老先生,剛好跟許純良敘敘舊,兩人是在前往省城的途中相識的,當時在高鐵列車上聯手搶救了富商欒玉川。
許純良表示歡迎,他特地交代李家寬,在爺爺面前千萬不要提起他們高鐵上救人的事兒,借口是回春堂家規很嚴,在自己出師之前,爺爺嚴禁他在外使用醫術。
李家寬明白,越是這種中醫世家門規越是森嚴,既然許純良說了,他當然不會給人家找麻煩。
兩人約好一個小時後在回春堂見面,許純良掛上電話又給爺爺打了過去,打算晚上一起外面去吃。
許長善告訴他不用去外面了,今晚約了鄭培安和高新華給他送行,買了不少好菜,鄭培安已經在廚房準備了。
許純良知道爺爺不喜歡去外面吃飯,鄭培安的廚藝也堪比星級酒店大廚,於是就答應下來。
李家寬準時來到了回春堂,他帶了古睢特產燒雞、香腸,還有兩瓶香油一箱酒。
許純良猜到他不會空手來,看到他帶這麼多東西嫌他太客氣了,李家寬表示自己是來探望許老先生的,這些東西也是給老先生買的,都是地方特產也不值啥錢。
許長善聽說來客人了也出來相迎,他對李家寬並沒有任何印象。
李家寬自我介紹說過去聽過許老爺子的講座,對一直仰慕老爺子的醫術風骨。
正在做飯的鄭培安聽到動靜也出來了,看到李家寬有些愣了,原來他倆早就認識,大學都是南江中醫學院畢業,李家寬高鄭培安三屆,鄭培安剛進校園的時候,參加過東州同鄉聚會,他們就是在聚會上認識的,畢業後聯系就不多了,更何況鄭培安中間又去了湘南十年。
盡管這麼多年沒見,兩人還是第一眼就把對方認了出來,那時候的鄭培安還是青澀少年,那時候李家寬還頂著一頭茂密的黑發,但是他們仍然一口就叫出了對方的名字,相互握著手寒暄起來。
高新華最後一個到來,他帶了兩瓶酒過來。
許純良幫著大家介紹了一下,讓爺爺陪著李家寬和高新華先去喝茶,自己幫鄭培安上菜。
鄭培安把李家寬帶來的燒雞撕開裝盤,又切了盤香腸,向許純良笑道:“老爺子說給你送行,應該叫上你的朋友才對,怎麼把我們這些老家夥叫來了。”
許純良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這話千萬別被他聽到,在他眼裡咱們都是小孩子,這就叫假公濟私,其實是他想找人陪著喝酒,我總共才去三個星期,有啥可送的?”
鄭培安道:“關鍵是要哄他老人家開心。”他讓許純良幫忙把剛剛采摘的蘇子葉洗洗。
許長善囤了不少好酒,回春堂也有陣子沒來過這麼多人吃飯,他拿出自己珍藏了六年的青花郎。
高新華道:“好酒啊,許叔,今天您這招待標準可不低啊。”
許純良都不知道爺爺囤了這麼多好酒。
許長善笑眯眯顯擺自己好酒多著呢,除了回春堂的這些,他還在皖南霍山黃岩洞藏了兩大壇美酒。
其實他囤這批青花郎的時候,許純良剛剛初中畢業,本想著等這小子三年後考上大學,升學宴使用,只是沒想到這小子三年之後又三年,最後還是以落榜告終。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許長善怎麼都沒有想到最後還是利用拆遷的契機幫助孫子端上了衛生系統的鐵飯碗,更沒有想到的是,寶貝孫子在步入社會之後居然顯露出遠超同齡的職場天賦,據高新華反映,這小子自從入職長興之後屢屢立下戰功,得到領導的欣賞,這次更是被院長欽點參加了質控小組。
如果只是高新華一個人說許老爺子也不敢全信,可鄭培安也這麼說,那就證明許純良真有本事。
許長善舉杯歡迎李家寬的到來,李家寬為人厚道,一直對老爺子非常仰慕,先敬了老爺子,接著敬高新華。
高新華笑著說自己受不起,大家年齡相差不多,又是平輩,不用給他敬酒。
李家寬現場跟他敘了一下,兩人同年,他月份還要大些。
高新華笑道:“你是哥,我應該敬你酒才對。”
李家寬連連擺手道:“那可不行,您是大領導,我就是個鄉村醫生,還是我敬您。”
客氣了一番,兩人共同喝了兩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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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6 11:53 AM
第97章 荏苒
許純良知道他酒量不行,也沒主動勸他,李家寬幾杯酒下肚果然就興奮起來,先說了跟鄭培安相識的往事,又聊起過去聽許老爺子講座的事情,從他談話的細節能夠聽出,許老爺子對他的影響很大。
許長善笑眯眯望著他,李家寬說得講座他是記得的,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末,二十多年了,只是他完全不記得李家寬了,這也正常,聽講座的好幾百號人,許長善當時也沒有刻意去認識誰。
李家寬表示到現在還記得許老爺子當天講座的主題是冬蟲夏草的功效和使用方法,他對冬蟲夏草頗為推崇,直到現在還是他的常用藥。
許長善不禁感歎,上個世紀整體社會環境對中醫還比較友好,認可度還過得去,各大醫院的中醫科都有病房,中西醫結合治療的方法還風行過一段時間,可現在中醫的生存空間不斷被壓縮,處境不容樂觀。許多老百姓不相信中醫了,更有甚者居然把中醫和封建迷信掛鉤。
鄭培安深表讚同,他認為醫學上之所以出現了推崇西醫貶低中醫的現象並不是見效快慢的問題,根源在於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
高新華笑著說鄭培安把醫療問題政治化。
鄭培安振振有辭,他認為任何社會現象到最後都能跟政治掛鉤。東西方意識形態不同,本來大家各有所長,應該相互取長補短,求同存異。
但是國人能夠公平地看待西方醫學,西方人對中華的傳統醫學從始至終都戴著有色眼鏡來看,文化不同只是表象和借口,的確有一部分西方人不理解,可很多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他們明明知道中醫有效,卻還是要詆毀,汙蔑,試圖把中醫踩在腳下,摧毀中華文化,這其實就是一種變相的文化侵略,他們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已經佔到了上風。
李家寬表示讚同,之前他曾經看過一部電影《刮痧》,就是講一位旅居國外的老中醫給孫子刮痧被外國人起訴虐待兒童的,裡面就能看出東西方文化差異和西方人根植入骨的排斥東方文化的陰暗心理。
鄭培安繼續道:“從上世紀九十年代開始,圍繞中醫藥各種負面的報道越來越多,在這種宣傳下,老百姓越來越相信西醫,貶低中醫,現在雖然各市縣都有中醫院,可中醫院已經變成了掛羊頭賣狗肉的地方了。”
李家寬歎了口氣,鄭培安說得不錯,他所在的縣中醫院也是以西醫治療為主,中醫被邊緣化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高新華也覺得這些年的輿論風向不對,在西醫沒有進入我國之前,中華民族的繁衍生息不就是以中醫藥為後盾,中醫肯定不會是十全十美,可西醫也不是沒有缺點啊?
這些年中醫在國內的地位一降再降,但是周圍的鄰國卻視為珍寶。
拿最發達的兩個鄰國來說,霓虹的製藥業專門有漢方醫藥,在藥品中佔比很高,更不用說剽竊成性的棒子國,從《黃帝內經》抄到《本草綱目》,從針灸抄到艾灸,竊為己有,還厚顏無恥地宣稱什麼韓醫正統,連李時珍也被他們改了國籍。
高新華最煩就是棒子國,提起這事兒就氣不打一處來。
許純良道:“這不就證明中醫是好東西,東西不好連賊都不會惦記。”
許長善認為孫子說得沒錯,別人都知道中醫是中華瑰寶,想方設法偷過去變成他們自己的,只有中國人自己不懂得珍惜。他的目光從幾人臉上逐一掃過,意味深長道:“弘揚中醫就寄托在你們這些後輩的身上了。”
高新華馬上搖了搖頭:“我可不行,我是個外行,而且我太老了,弘揚中華醫學的重擔應該交給年輕人。”
鄭培安附和道:“對,應該交給純良。”
李家寬也跟著點頭:“許主任將來一定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許長善覺得他們三個說得全都是恭維話,就算孫子聰明,畢竟入門太晚,中醫是講究積累的,青出於藍是肯定的,但是勝於藍還不好說,從目前看希望不大,許純良明顯志不在此。
許老爺子並不知道這三位之中,有兩人見識過許純良的醫術,只是礙於特殊原因不便向他吐露。
鄭培安雖然不知道許純良的醫術到底如何,但是他也知道許純良整蠱林友剛的事情,對這小子的能力相當欣賞,他認為一個人的天賦很重要。
許純良道:“你們幾位前輩太不負責任了,有事情都往我身上推,喝酒吃肉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這麼謙讓?”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高新華用蘇子葉包了一片回鍋肉,吃得讚不絕口,鄭培安的廚藝的確非常厲害,今天他在烹飪的過程中用上了不少中草藥。
李家寬還是頭一次這麼吃,在他的家鄉也能見到蘇子葉但是沒見過有人吃。
許長善讓許純良給大家科普一下蘇子葉,也算是對他最近研讀《藥經》的一次小小的考察。
這可難不倒許純良,開始侃侃而談。
古時候,蘇子葉被稱作“荏”,而“時光荏苒”中的“荏苒”其實指的就是蘇子葉,宋朝之後,民間用蘇取代了原本的荏的名字,這樣看起來更通俗明白,但荏字還在用。詩經《小雅·巧言》中:荏染柔木,君子樹之,這裡面的荏就是蘇子葉。
《大雅·抑》中:荏染柔木,言緡之絲。寫得還是蘇子葉。
曾經有一個故事,說有一個人隨意撒下一把紫蘇葉種子以後出門走了,等到他再回到家裡來的時候,紫蘇已經枝繁葉茂,蓬勃生長了一院子,讓他大為驚訝。他不由得感慨時光流逝,猶如這繁茂的紫蘇一樣,在他不經意間就悄悄逝去了。
聽許純良的這番解惑,所有人都沉浸其中,時光荏苒,不知不覺他們也從許純良這樣的熱血青年變成了人到中年,甚至還有些中年油膩。
鄭培安感歎道:“何以解油,唯有荏苒,大家多吃幾片蘇子葉去去油。”
高新華給了許純良一個電話,是巍山島顯洪農場的,農場的承包人佟廣生是他的戰友,他已經跟戰友打過招呼,讓他多照應照應自己的這個侄子。
許純良覺得沒這個必要,畢竟他這次過去是為了公事,可高新華也是一片好心,也不好拒絕他的好意,於是將電話號碼記下來。
李家寬心底深處還是有些卑微,總覺得自己是縣裡的醫生,生怕別人看不起他。
主動聊起自己已經給兒子在南江買房的事情,為了這件事他前兩天又去了一趟南江,買下了臨江雅苑的一套三室兩廳,總價三百多萬,對他來說兒子就是他的驕傲,他一個縣中醫院的醫生能夠供兒子大學,又能幫兒子在南江安家已經是非常值得驕傲的事情了。
鄭培安笑道:“看來還是你們縣中醫院賺得多,師兄,以後有什麼發財的門路你得提攜提攜我。”
李家寬道:“我跟你嫂子都是指著死工資過日子的人,這次買房多虧了小許。”
這下所有人都有些好奇了,許純良有這麼大能量?
許純良笑著說是李家寬給他戴高帽子,他可沒這麼大本事。
李家寬認真道:“我買這套房,多虧了墨小姐給姜總打了招呼,在原本成交價的基礎上給我打了七折,省了將近一百萬呢。”
許純良道:“那是你們的交情,跟我沒關系啊。”
“誰說沒關系?如果不是你救……”李家寬差點把許純良在高鐵上救了欒玉川的事情給說出來,意識到說漏了嘴,趕緊補救道:“如果不是你跟墨小姐關系好,她怎麼會幫我這個忙啊。”
遇到這種事情許長善格外關心,老爺子甚至都有些八掛了。墨小姐是誰?多大了?長得漂亮嗎?
李家寬笑著說:“很漂亮,其他的事情您得問小許,反正我覺得他們倆挺般配的。”
高新華一旁幫襯著,小子厲害啊,去了趟南江居然認識了一位女朋友,心中居然有點小異樣。
鄭培安看問題跟別人角度不一樣,能幫人買房省下一百萬的可不多,證明這位墨小姐非富即貴,一百萬的人情在哪兒都不是小數目,
許純良算是看出來了,李家寬只要一碰酒,這張嘴就沒把門的,如果再喝下去,他還不知道要倒出多少秘密。
李家寬喝了不少酒,加上剛才又說錯了話,意識到自己應該告辭了,借口不耽誤許老爺子休息,他自己明天還得一早趕回去。
鄭培安看出他已經半醉,主動提出送他回酒店。
許純良送高新華出門,高新華酒量自然沒什麼問題,讓許純良不用送,自己叫車回去。
許純良堅持給他叫好車,把他送上車,又遞給他一瓶礦泉水讓他路上喝,雖然年輕可考慮事情非常周到。
出租車啟動之後,高新華心中忽然生出一個想法,這小子真是不錯,要是能跟自己的女兒,這個想法剛剛浮現就被他否決了,女兒又不是不認識他,許純良在她眼中就是一個失敗者,更何況女兒以後是要留在京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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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7-18 09:06 AM
第98章 給你希望
高新華喝了口礦泉水,忽然意識到自己打心底還是想女兒回南江的,他唯一的女兒啊,將來大學畢業留在京城,組織了自己的小家庭,那麼他們見面的機會也就少了,又有哪個父母不希望子女能離自己近一些呢?
##
許純良回去讓爺爺先去睡,他來負責收拾東西,許長善交代他把碗筷放水池裡就行,等明天林媽來了再洗。
許純良這邊把東西收拾完,看到爺爺的房間仍然亮著燈,走進去看到他已經睡了,老爺子畢竟年事已高,今晚又喝了不少酒。許純良在床頭放了瓶礦泉水,為他關了燈掩上房門,悄悄退了出去。
剛剛回到自己房間,手機就響了起來,讓他意外的是,居然是趙曉慧打來的電話,自從上次的醫療糾紛解決之後,他們還沒有聯系過,難道趙曉慧後悔了?要找自己後帳?
帶著滿心的好奇許純良接通了電話。
“有時間喝酒嗎?”
許純良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半,打了個哈欠道:“正準備睡覺呢。”
“呵呵,騙子,男人都是騙子,是誰跟我說是朋友來著?是誰說過要真心誠意地幫助我來著?”
許純良隔著電話都能夠察覺到她的酒意:“你在什麼地方啊?我去找你?”
趙曉慧掛上了電話。
許純良等了一會兒,她發了一個位置過來。
趙曉慧坐在隱龍湖畔,抱著膝蓋赤著雙腳,迎著十一點的夜風,呆呆望著夜空中的那闕明月,雙目中裝滿了清冷的月光,在她身邊放著六聽啤酒,其中四聽都被她喝完了。
她把通訊錄從A拉到Z,又從Z拖回到A,很想找個熟悉的人陪伴,可那一個個的名字都變得如此陌生,最後她居然選中了許純良,一個根本不能稱為朋友的人。
如果硬要她找出聯系許純良的理由,因為許純良曾經說過要成為她的朋友,因為她今晚心情極差,她需要找個途徑發泄,甚至想找一個人狠狠罵一頓,許純良無疑是近期非常合適的人選,只要他敢來,就把他罵個狗血噴頭。
許純良當然敢來,他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他言出必行,答應過人家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趙曉慧將賠償金從三百萬降到了三萬,這其中固然因為她心裡有鬼,可人家也給足了自己面子。
看到獨自孤零零坐在大堤上的趙曉慧,許純良先脫下自己的外衣,來到她身後先幫她披了上去。
趙曉慧昂起頭望著他,本來醞釀好罵他的話忽然之間卡在了中途,許純良到來之前,她已經被秋夜的湖風吹走了身體的溫度,這件外衣竟然給了她渴望的一絲溫暖。
許純良笑了笑在她身邊坐下:“是不是想找個人罵?”
趙曉慧指著他,這廝是個魔鬼嗎?我想什麼他怎麼知道?
嗤!
許純良打開了一聽啤酒,來到這個時代之後才慢慢適應啤酒的味道。
趙曉慧也想打開一聽,許純良已經先行將開過的啤酒遞給了她,自己又開了一聽。
趙曉慧道:“我和陳建新分手了。”
許純良點了點頭,這件事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為什麼不安慰我?哪怕虛情假意地說句寬慰的話也行啊!”
許純良笑了起來:“你不需要我安慰,以你的格局和心胸不會受到感情的困擾。”
趙曉慧搖了搖頭道:“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感情,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他付出多少,如果不是他,我不會一個人背井離鄉來到東州,如果不是他,我本來擁有更好的就業機會,如果不是他,我根本不會淪落到現在的樣子。”她一口氣說出了憋在內心中許久的話,眼淚隨之也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許純良沒帶紙巾,平時男人很少帶那玩意兒,他跟趙曉慧的關系也沒親密到可以用手幫她抹眼淚的地步,所以只能看著她流淚。
趙曉慧淚眼朦朧,但是並不代表她看不到許純良的表情,這廝的臉上一點同情都沒有,仍然嬉皮笑臉地望著自己,這種情況下,他是在幸災樂禍嗎?這廝還是人嗎?
趙曉慧抓起衣袖,許純良的衣袖,擦去自己的眼淚,又順便擦了擦鼻涕。
“看我倒霉的樣子你是不是特別開心?還說什麼朋友?虛偽!”
“朋友不一定要同甘共苦,在你的理解,可能是你倒霉的時候我要陪著你倒霉,你痛哭的時候我要陪著你哭,那樣你不是更難過?真正的朋友,是你餓了的時候我給你端一碗熱面,你冷的時候我給你披一件外衣,你哭的時候,我讓你感受到笑比哭好,你醉得時候我護你平安。”
趙曉慧聽得入神,甚至忘記了哭。
許純良道:“既然感情已經走到了盡頭,分手未嘗不是好事,你之所以哭,是因為你覺得自己錯付,是因為你覺得自己委屈,未必是因為感情而哭,如果你對陳建新還有很深的感情,我想你也不會輕易放棄。”
趙曉慧瞪了他一眼:“太聰明的人往往不長命。”
許純良笑道:“這一點我認同,其實我不是個聰明人,全靠別人幫襯。”
趙曉慧聽出他在拐彎抹角地罵自己笨,她從手袋中取出紙巾,擦乾淨眼淚,又擤了擤鼻涕:“我的人生活得一塌糊塗。”
“像你這麼有自知之明的人不多。”
“滾!”趙曉慧罵了一句忍不住笑了起來,居然感覺心裡的鬱悶減輕了許多。
許純良又喝了口酒道:“一直都說請你喝酒,到頭來還是你先請我。”
“為什麼要請我?總得有個原因吧?”
“謝謝你對長興網開一面,刀下留情。”
趙曉慧不想再提過去的事情:“過去的就過去了,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陳建新跟你提過我們的事情嗎?”
許純良搖了搖頭,他一切都是靠推測。
趙曉慧明白了,許純良在自己的事情上根本沒有掌握任何證據,他從頭到尾只是憑著猜測在詐自己,可自己之所以屈服是因為心裡有鬼,無論如何,在兩人的博弈中自己敗了。
趙曉慧並沒有因此而憤怒,甚至沒有任何的沮喪感,她反而覺得輕鬆,解脫,許純良有句話沒說錯,事情鬧大了對她也沒有任何好處,肯定會影響她的未來發展。
趙曉慧望著不遠處的湖面,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遠方的景物,只能聽到由遠及近的水浪聲。不知什麼時候起,她開始忘記了夢想,不知道生命的意義究竟是什麼?當她去長興得知自己懷孕的時候,首先想到得是要留下這個生命,她認為這個生命的到來或許會讓她改變,讓她重新找回生命的意義。
可現實卻給她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結果是她因宮外孕並發症切除了單側卵巢,她對長興的索賠,不僅僅是因為她對誤診的憤怒,也夾雜著她對這個世界的仇恨。
陳建新早已不愛她了,為了他犧牲了自己,可最後換來的卻是他對自己的鄙夷。
趙曉慧喝了口酒道:“我愛過他,現在才發現不值得,我痛苦的不是分手,而是我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許純良沒說話,陪著喝了口酒,趙曉慧需要的是傾聽和陪伴,感覺非常奇妙,幾天前還毫不相干的兩個人居然能夠坐在一起這樣對話。
“可能你覺得我是個強勢的女人,我其實並不是這個樣子,我在他面前一直活得小心,甚至有些卑微,越是如此,我越是想在他人面前表現出自己的堅強,可我一點都不堅強,你明白嗎?我是個女人……”
許純良點了點頭,趙曉慧不但是個女人,還是個長得不錯的女人,可紅顏薄命這句話她應該知道,這時候也不適合說這種話,說出來可能會加重她的創傷。
此時兩人的眼前出現了一點黃綠色的光芒,忽明忽暗,是一隻螢火蟲。
趙曉慧望著那隻螢火蟲若有所思:“我小的時候有一次在老家迷路了,也是晚上,我好害怕,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找不到家了,我不停地哭,周圍很黑,我怕極了,就在那時,有一隻螢火蟲從我眼前飛過,我就跟著那隻螢火蟲不停地走,走啊,走啊,走啊,走啊,當那隻螢火蟲在我眼前消失的時候,我看到了村口的燈光。”
許純良意味深長道:“我想你那時看到的是希望,只要活著,總會有希望。”
趙曉慧歎了口氣,她已經看不到自己的希望。
許純良微笑道:“你不相信?閉上眼睛。”
“幹什麼?”
“讓你看到希望。”
趙曉慧將信將疑地將眼睛閉上,耳邊聽到了一個響指,她再度睜開雙眼的時候,看到周圍草叢中,樹木中,一點點的熒光如同星辰般亮起,飛舞在他們的周圍,越聚越多,又如他們置身於星河之中,如夢似幻。
趙曉慧張開雙手,雙眸充滿了驚喜,幾乎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實發生的。
許純良微笑望著她,第一次發現原來幫助一個人也會感到快樂。
作者:
lunarblue
時間:
2024-7-18 09:07 AM
第99章 巍山島
長興醫院質控二組前往巍山島分院檢查工作,要先乘車去往巍山縣客運碼頭,從那裡再乘船前往巍山島,當然還有更近的路線,從古泉鎮乘船,但是那邊渡船班次太少,他們還是決定從縣碼頭出發。
除了組長嚴回意和助理許純良之外,這次又增加了一個新成員,神經內科護士長唐明媚,她這次前去長興分院帶有鍍金的性質,質控檢查結束之後,原護理部主任正式退休,唐明媚走馬上任。
有這位資深美女同行,副院長嚴回意也感覺此番行程沒有那麼枯燥,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絕對是有道理的。
巍山湖是東州最大的淡水湖,水域面積六百六十平方公里,湖面狹長,南北長一百二十公里,東西最寬處三十公里。其中約有三分之二屬於東州管轄,另外三分之一屬於魯南省濟州市。
巍山島是湖內最大的島嶼,陸地面積三十平方公里,島上總人口九萬人,目前常住人口不到四萬。
接管巍山島醫院是顧厚義任期內的一項重要政績,選擇這樣一座島上醫院可不是為了經濟效益,而是為了扶貧,巍山島醫院頂著巍山縣第二人民醫院的光環,可實際上也就是個鄉鎮醫院的水平,綜合實力在巍山縣連前五都排不進去。
巍山縣行政區劃上屬於東州,僅僅是一個縣級市,醫院太多,資源分散,巍山島醫院地理位置偏僻又沒有什麼特色科室,醫院缺乏一個強大的醫療團隊,收治的病人僅限於島上,所以長期處於入不敷出的狀況。
剛剛收購巍山島醫院的時候,長興派去了不少的業務骨幹,可沒多久就陸續回去了,巍山島分院的原有工作人員很難相處,表面上跟他們合作可背地裡沒少下絆子,他們要的是支持,而不是被全面接管。
顧厚義製訂得三年讓巍山島醫院大變樣的計劃也在現實中折戟沉沙,不過東州市政府聯合濟州市政府今年將大力發展巍山湖旅遊,打造國內一流度假中心列入了五年規劃內。
因為這個規劃,巍山島開發也重新回到人們的視線之中,只是規劃提出了大半年不見有任何實際的動作,大家普遍認為,這次可能又是雷聲大雨點小。
如果巍山島真能打造成國內一流度假區,那麼隨著遊客的增加,相應配套設施也會面臨提升,醫院作為不可或缺的一環,也必將受益。
顧厚義在今年年初曾經親自去了一趟巍山島分院,對那裡的現狀表示非常不滿,正當他打算整頓分院現狀的時候,一紙調令讓他離開了長興。
趙飛揚上任後還沒有去過巍山島分院,他在院周會上,還公開抨擊了有些領導好大喜功,為了政績,沒有深入調查就盲目拓展業務,開辦分院的行為。
雖然趙飛揚沒有點明,可所有人都清楚他說得是顧厚義,巍山島分院連年虧損,始終在扮演拖長興後腿的角色。
長興醫院的專車將質控組從東州送到巍山縣,但是前往巍山島一段只能借助公用交通了,輪渡成為他們唯一的選擇。
縣裡的輪渡衛生狀況堪憂,唐明媚有些潔癖,反覆擦拭了輪渡的座椅,即便是她能夠將座椅擦乾淨,也消除不了船艙內的異味。
因為往來島上的大都是當地的百姓,空氣裡帶著一股子汗臭夾雜著魚腥的味道,不少人無視艙內禁止吸煙的標識,抽著劣質的煙草,還有人用免費的熱水泡著方便麵。
輪機的轟鳴聲,大聲的喧嘩聲,孩童的尖叫聲,啼哭聲,夾雜著雞鴨的鳴叫聲,糅合成雜亂無章的交響曲。
唐明媚戴著墨鏡、口罩,渾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可周圍異味和噪聲還是無孔不入地鑽入她的身體,唐明媚把臉湊在窗外,外面也是人,一股濃煙從窗戶的縫隙裡飄進來,噴在她臉上,她差點沒窒息過去。
許純良坐在靠過道的一側,他和唐明媚之間隔著副院長嚴回意,今天嚴回意的情緒格外高漲,從上船起就天南海北地侃個不停,而且條理清楚,語言流暢,很少結巴。
唐明媚對他的話題沒有任何興趣,如果不是在入主護理部之前鍍鍍金,她才不願來這座遠離城區的小島。
許純良拿了兩瓶水分別遞給他們,唐明媚說了聲謝謝,感覺身體已經被噪聲掏空了力氣,甚至連擰開瓶蓋的力氣都沒有。
許純良覺察到了這一點,又擰開一瓶水給她換了過來,因為中間隔著嚴回意,每次許純良都要把胳膊伸得很長。
唐明媚喝了口水,忽然尖叫著站起身來,發現前方椅背上爬行的蟑螂。
嚴回意被她嚇了一跳,找到原因之後,有些責怪唐明媚大驚小怪,這種環境下出現蟑螂有什麼稀奇?到了島上,蛇蟲老鼠都可能出現,要說唐明媚也快到不惑之年,怎麼還這麼嬌氣?
唐明媚不是嬌氣,她只是害怕蟲子,自從看到了那隻蟑螂,她就再也沒辦法安安穩穩坐下去了,表示自己要去外面透透氣。
嚴回意讓許純良陪她一起過去,出門在外,女同志總是要照應一下,更何況是唐明媚這種資深美女。
天空中一絲雲都沒有,瓦藍瓦藍的天,單調得沒有任何的生機,湖水也是讓人感覺不到愉悅的黃綠色,唐明媚撐開防紫外線的天堂傘,望著遠處宛如一隻青螺盤踞在湖心的巍山島,不禁感歎道:“這裡真沒什麼可看的。”
許純良頂著太陽,用手遮在雙眉上方:“當初咱們醫院為什麼要選這麼偏遠的地方成立分院?”
唐明媚告訴許純良,是政府牽頭,當初衛生系統讓各大醫院對口各縣支援幫扶,結果長興幫扶的對象就是巍山島醫院,一來二去,居然幫成了自家人,至於為什麼要收購巍山島成立分院那要問上任院長顧厚義了。
唐明媚之前去過巍山島分院,不過都是一天就回去了,從未在島上留宿。
這次因為是質控檢查,暫定三個星期,是時間最長的一次,想起接下來的二十多天都要呆在這座島上,唐明媚不由得有些發愁,只希望島上不要停電停水,她一天不洗澡都難以忍受。
許純良聽她說擔心島上停水,忍不住笑了起來,巍山島四面環水怎麼可能停水?
唐明媚說得是自來水,聽說上周三天內就遇到了五次停電,兩次停水。巍山島基礎建設落後,很多設施都是從七十年代一直沿用至今,她讓許純良不要對此行報太大希望,一定要做好艱苦奮鬥的心理準備。
兩人聊天的時候距離巍山島也越來越近,一艘漂亮的遊艇從遠處駛過,驚起了不少水鳥,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巍山湖上漁船很多,可這麼漂亮的遊艇卻很少見到,它的出現顯得鶴立雞群,遊艇很新,估計購買不久。
唐明媚有些羨慕地望著,真希望他們坐在那條船上。
許純良從遊艇外面的塗裝上看到顯洪兩個大字,不由得想起來這裡之前,高新華曾經給他推薦了一位老戰友佟廣生,這個佟廣生就是顯洪農場的主人,從這條遊艇來看,顯洪農場應該規模不小。
渡輪在巍山島碼頭靠岸,許純良幫唐明媚拿了行李,他和嚴回意都是帶了20寸的行李箱,唐明媚有些誇張,光28寸的行李箱就帶了兩個,知道的是來分院質控檢查,不知道還以為她是要出國旅遊呢。
分院安排車在碼頭等著,一輛大金杯麵包,平時這輛車兼具公務和救護的功能,偶爾還客串一下靈車,雖然學醫的人沒那麼多忌諱,可嚴回意還是感到有些不爽,分院明明還有一輛桑塔納2000,車雖然老了點,可畢竟是轎車,他目前還是長興的副院長,難道他的級別還配不上一輛桑塔納?
除了司機老魯之外,巍山島分院院長金永浩也專程過來迎接,他是長興派過來的管理人員,被巍山島醫院的員工戲稱為監軍,認為他就是專門負責監視他們工作並向長興領導層打小報告的。
長興投資巍山島分院政治意義多過經濟意義,事實上這筆投資到現在為止都沒有給長興帶來任何的經濟效益,還增加了額外的支出,根據和巍山縣政府的協議,他們是要負擔巍山島分院二百多名職工的工資和五險一金。
長興方面也考慮到接管後有可能面臨的困難,將該院藥房的經營管理權托管給恆安醫藥公司,短短兩年間分院拖欠藥品款已經達到了二百壹拾萬元。
長興方面認為巍山島分院的現狀是因為分院員工不配合本部的工作安排,巍山島分院方面認為長興僅憑著一點象征性的投資就騙取了他們的固定資產,分院的員工卻無法享受到和本部員工同等的福利和待遇。
從去年開始分院員工對長興的敵對心理越來越嚴重,他們幾次聯名向縣裡反映,試圖中止跟長興的合作,無一例外被縣裡否決,縣領導對巍山島醫院的情況看得很清楚,因為特殊的地理環境和居民情況,這家醫院根本就不可能盈利,如果長興不接盤,也不會有其他人肯接下這個包袱,如果恢復原狀只會增加縣裡的財政支出。
長興方面多數人都想扔掉這個包袱,只要巍山縣政府方面同意,他們樂得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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